幸運的艾法爾城,在與死亡和毀滅打了個擦邊球後,又恢複了往日的喧嘩與熱鬧。街道上,隨處可見的是熙攘的人群和川息的人流,不時響起的歡聲笑語,充分顯示著人類天生的那種近乎麻木的寬容與豁達。

可是,相安無事的背後,卻是當權者的極度恐慌。

入夜,城主府,一間能容納數十人的密室裏,座無虛席。有魔法協會的首領哈裏斯,牧師聯盟精神領袖伊蘭特,貴族代表克裏夫蘭公爵,商會會長艾特蒙,艾法爾傭兵總會會長紮傑……就連一臉倦意的阿魯,也應事關重大,在貝克的陪同下,列席其中。

會場氣氛異常壓抑,道聽途說來的消息,讓與會者心事重重,城主維格如此急迫的將艾法爾城眾多當權者召集於此,一定是與近期發生的一係列事端有關。也許是因為事發突然,兼事態嚴重,明明知道今夜的會議,如果不能取得實質性的進展,是不會善罷幹休的,可是,與會者誰也不想第一個開腔,以防不經意間成為眾失之的。

維格的神情略帶疲憊,板著的臉上流露出一絲怨氣,掃視了下眾人,道:“諸位,由於時間的關係,我們就不在等了,相信今夜的會議,與艾法爾興亡有關,魔法學院眾師生,一定會順從民意的,哈裏斯,麻煩你再將你們的發現給大家說一下吧。”

哈裏斯欠了下身,看了眼場內兩個神色不悅的騎士,朗聲道:“是,城主大人,據我們調查核實,近日內在城內發現的多處瘟疫,都與失傳已久的黑暗魔法有關……”

話語未落,會場上便響起激烈的質詢聲。

“你說什麽?黑暗係魔法,這怎麽可能,據我所知,他們都滅絕了。”

“不可能,這一定是有人妖言惑眾,想破壞艾法爾的經濟,城主大人,請您一定要徹查此事呀,不然艾法爾城就完了。”

“這太可怕了,維格大人,我們是否要向國王陛下,稟告此事?”

“……”

亂成一團的會場,魔法師哈裏斯再難繼續下去,為難的看了眼陰沉不語的維格,希望他能出來製止眾人的議論。維格苦笑了下,揚了下手,示意大家安靜,這才徐徐道:“大家請靜一下,事關重大,哈裏斯會長不會做出無妄之詞的,何況此判斷是他與伊蘭特兩位經過斟酌得出的結論……”

“隻是他們兩位嗎?那卡斯塔校長有沒有意見?”

維格搖頭道:“校長今日外出未歸,我也未能得見,普瑞校長不知為何對此事不予評價,而傑森校長由於正在潛心修煉魔法已經閉關數日了,唉,現在,我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會場,一下子安靜下來,如果連譽滿大陸的魔法學院也不能給出一個讓人心安的答案,那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人心慌慌中,在場的人誰不是先為自己考慮,那裏還有心情參與討論。

“咳……你們說句話呀。”維格見眾人都低頭不語,惱了,提高了聲音道。

“嗬嗬,城主大人,我們艾法爾城,向來是禮儀之邦,外有騎士團,內有魔法協會,牧師聯盟,還有傭兵工會,現在發生了這種事,可……可不是我們這些商人能解決的,您看……”

“哼,唯利是圖的家夥。”

“喂,貝克分隊長,瞧您這話說的,難道我說錯了嗎?城裏發生這種事情,難道不是你們騎士團的責任,哼,說我是唯利是圖,你有什麽憑證嗎?”

貝克道:“你……”

“貝克,夠了,這件事,我們確實有責任。”阿魯打斷了貝克的話,道。

貝克不服道:“團長,這件事,擺明了有人栽贓陷害,我們不能應下來。”

阿魯苦笑道:“如果老比利沒有死的話,我們或許還有解釋的機會,可是他死在了不是家中的城南一戶以出賣色相的女人家中,這已經讓騎士團蒙受了管束不嚴的罪名,如果老比利真的在背地裏搞了些不可告人的事情,我們還有何麵目麵對艾法爾數十萬民眾?”

哈裏斯白了眼貝克,冷笑道:“哼,我還以為騎士團向來光明正大,想不到,也會出這種人,真是想不到呀。”

貝克火了,怒道:“臭魔法師,你說清楚點,什麽想不到?”

阿魯輕拉了下貝克,緩道:“貝克,事關重大,不要以人唯親,如果老比利沒有做什麽太出格的事,我們會還他一個公道的,若他做了對不起艾法爾的事情,我們也絕不會姑息,城主大人,您看如何?”

維格向來有點怕阿魯,聞言,支吾道:“是,是,阿魯團長考慮的極是,好了,哈裏斯,這件事還在調查中,在沒有結論前,你還是將重點放在如何配合好騎士團追緝凶手上吧。”

哈裏斯無奈,隻得恨恨的哼了聲,不予可否的道:“是,城主大人,我們會的。”

維格這才鬆了口氣,道:“諸位,此事如果真的與黑暗魔法有關,那事態的嚴重性可想而知,但在沒有進一步確切證據以前,我打算暫不公布消息,因為那樣會動搖艾法爾的根本,甚至波及整個帝國,你們看如何嗎?”

“城主大人考慮的極是,我們貴族願意配合。”

“可是,我們要怎麽防範那些家夥,他們可是亡命之徒呀。”

“放心,你可以去傭兵工會發布訊息,自有傭兵為你們服務的。”

維格動情道:“好了,事情還未嚴重到那種程度,我已經下令,在全城範圍內搜捕與事相關的人員,不過,俗話說的好人多力量大,所以,我希望大家能有力出力,有人出人,協助騎士團和魔法協會盡快解決此事,幫助艾法爾城渡過難關,不要讓敵人有機可趁,否則禍事一旦降臨,大家都脫不了身……”

“城主大人的安排極是,我們牧師聯盟,願與魔法協會共同進退,為保衛艾法爾城的平安,貢獻自己的力量。”

“這個辦法不錯,我回去後,就聯絡其他貴族家族,讓他們加入調查,隻要有蛛絲馬跡,我們一定可以找到他們的,然後來個一網打盡。”

“城主大人,傭兵工會,向來是城邦的保衛者,有什麽需要,您盡管提,我摩下的傭兵工會,一定會為您提供最優質的服務的。”

“……”

眾人紛紛表態,讓維格心花怒放,心中擔憂漸漸隱去,笑道:“這就好,艾法爾若是能渡過此難,與在坐諸位的功勞是從不開的,凶手授首之日,便是我們慶功之時……”

會議接近尾聲,與會的目的,已然達到,眾人,又習慣性的對城主這位名譽上的艾法爾城最高統治者,致以崇高的歌功頌德,令他向笑容滿麵,不時點頭自得。

“哼,一群隻知道拍馬屁的家夥能成何事?”看著眾人醜態,阿魯與貝克無奈的苦笑了下,起身向外走去。

夜色中的艾法爾城,遠離了熱鬧與喧鬧,沉寂中平添了一絲異樣的安祥。遠處燈影搖曳,建築物隱隱浮動,人影晃動中淡淡的酒香充斥在鼻端,讓人心生惰意。

城主府外,別過維格等人的阿魯與貝克率領守候在門外的一小隊騎士,策馬緩緩而行。也許是因為在短短數天內,騎士團先後經曆了幾番沉重的打擊,昔日英氣盡失,讓騎士們失去了說話的能力,一路上,整支隊伍都死氣沉沉的,了無生機。

行進中,阿魯突然勒馬停住,回身問道:“貝克,你一直在城中跟隨魔法協會的那些自以為是的家夥一起行事,有何發現沒有?”

貝克道:“團長,事情再明顯不過了,老比利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打騎士團的主意,一下子毒死數百匹戰馬,謀殺騎士,一定是有人想利用他的死,來打擊騎士團,讓我們名譽掃地,好從中謀利。”

阿魯搖頭道:“不,事情絕不會這麽簡單,老比利的為人,我並不太了解,可是你也知道,很多事情,並不是我們看到的那樣,事情沒有水落石出之前,任何定論都為之過早。”

貝克點頭道:“團長,您說的也有些道理,老比利這個人一向很勢力的,還喜歡貪小便宜,可就這麽說他在背後搞鬼,我看……”

“團長,我有件事不知該不該說。”就在阿魯與貝克就老比利之死低聲議論時,隊伍中,一個騎士突然出聲道。

阿魯回身道:“黑爾,你有話就說吧。”

黑爾道:“是,團長,我覺得,我覺得……老比利似乎很有問題。”

貝克打量了下阿魯的神色,喝道:“黑爾,你說話可要負責任,別亂說話。”

阿魯心中一動,製止了貝克的喝斥。輕聲道:“黑爾,你說說看,老比利這個人怎麽有問題了。”

黑爾為難的看了眼貝克,才小聲道:“團長,是這樣的,在比賽前幾天的一個深夜,老比利曾經外出過,他說要給他老婆過生日,可是第二天回來時,他卻是鼻青臉腫的,我們問他怎麽回事,他總是遮遮掩掩的不肯回答,而且……而且……”

貝克臉色一變,道:“而且什麽,黑爾,你倒是說呀。”

黑爾可憐稀稀的看了眼阿魯,在看到鼓勵的眼神後,才道:“而且比賽那天,應該是由他隨同參賽隊伍出城的照顧戰馬的,可他卻讓馬修做本應是他做的事情,結果,就發生了戰馬被毒死的事情。”

貝克眼神變化著,閃過驚懼的神色,看向阿魯,道:“難道是老比利下的毒手,可是他不是也死了嗎?”

阿魯冷笑了聲,道:“哼,看來,哈裏斯說的沒錯,我們騎士團果然出了內奸,老比利的死,絕不會是恰逢其會,他是被人殺人滅口死的,貝克,我知道你與老比利有親戚關係,可是現在不是談及關係的時候,我命令你徹查一下老比利的事情,無論如何,也要將幕後指使給挖出來不可,別忘了,騎士團那數百匹戰馬,還有馬修是怎麽死的,我要還他們一個公道。”

汗流浹背的貝克,被冷眼看著自己的阿魯嚇了一跳,再偷眼看了下身後的騎士,騎士們的眼中,無不充滿了敵對的意味,深深的震憾著他。本來就為老比利的事弄得心神不寧的他,這時,知道自己再不有所表態的話,是萬萬不能在騎士團待下去了,隻好狠了下心,道:“是,團長,我會把這件事查清楚的,如果他真的出賣了騎士團,我一定會把他……”

“他已經死了,抓住殺死他的那個人才是最重要的。”阿魯冷冷的打斷貝克的話。

“是,團長……”貝克咬著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