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雀鬥 卷一、見龍在野 六十、關於那天晚上的回憶

回京的隊伍行得飛快,凱旋的軍歌衝天嘹亮。初夏的陽光照得人眯縫起了眼,身上的熱氣有一陣沒一陣地向外散發,兀地就起了一身的暖汗。遲暮的殘花分立路兩旁隨處可見,在夏風中搖曳紛紛彎了腰垂了頭。

易玲瓏獨跨坐在馬背上,心事重重。

前方那迎風招展的“帥”字旗下,宇文軒鎧甲鮮明寶劍霍霍,雙眼直視前方神采奕奕,就連跨下那匹千裏駒也是身形如龍毛色油光萬裏挑一。

這就是所謂皇族的氣派與威嚴麽?易玲瓏在心中默念,手不自覺地在馬鬃上狠狠一揪。戰馬發出一聲嘶鳴,緊隨其後的蕭逸之眼明手快,連忙拍馬上前替易玲瓏穩住了馬韁。

“蕭,蕭將軍,多,多謝了。”易玲瓏臉上飛紅,忙偏過頭向蕭逸之道了謝,握著馬韁的手不露痕跡地向一旁挪了挪。

卻還是被蕭逸之留意到了。臉上閃過一絲失落,蕭逸之鬆開了手,低聲道了句:“你自己小心。”便縱馬退到了隊伍後麵去。

聽著馬蹄聲漸行漸遠,易玲瓏心中泛起一絲苦楚,隻把頭垂得很低不敢回頭去望蕭逸之。

嗬,蕭將軍啊,請原諒她吧,她真的真的是不明就裏,才會對他誤錯了意起錯了感情。若是她從一開始就知道在蕭將軍的身邊早已有了一位堅貞不渝生死相從的未婚妻為伴(關於蕭逸之那個橫空出世的未婚妻來曆,敬請參看《五十四、稀裏糊塗就成釣餌了》),那麽就是打死她她也不敢去接近去勾搭蕭將

想蕭將軍是什麽樣地人物。風神俊朗,才華橫溢,他那從小許定的未婚妻想來也差不到哪裏去,必定也是花容月貌神女之姿,並且知書達理談吐有度溫柔大方……。做人要有自知之明。自己是塊什麽材料自己心裏要清楚明白,蕭將軍早已有了那樣一位冰清玉潔舉世無雙的未婚妻,又怎麽可能會看上平凡如草芥的她呢?一切都不過是她自作多情罷了。

可憐她懵懵懂懂毫不知情,隻知道一門心思地去接近蕭將軍向他示好,居然還厚著臉皮問蕭將軍討這要那,還還還送了那麽一件說不出口的東西給他。想起來真是羞死人了。好在蕭將軍為人謙和有禮,並沒有當麵讓她難堪。估計事後說與他那未婚妻知道時,兩人相視一笑。當作茶餘飯後一樁笑話咀嚼兩日便拋之腦後不再理睬了。

所以這些天來,她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避免再與蕭將軍照麵,生怕再見時難免尷尬徒生煩惱。然而多日來行軍不止,大家又同在行伍之中,總會抬頭不見低頭見,害得她心慌意亂之餘便不覺露了痕跡出來。幾次下來,蕭將軍倒也沒說過什麽,總是默默地退了後,漸漸地便越行離她越遠了。

唉,人常說。所謂感情就是男男女女之間一生扯不斷還不完地債。和蕭將軍之間這段有終無始的過往,怕就是她前世所欠,今生必還的一場桃花債吧。

可惜夏天實在不是一個適宜感春悲秋的好時節。尚未等易玲瓏感歎完她和蕭逸之之間的那一段感情孽債,原本走在隊伍最前方的宇文軒不知什麽時候慢下了腳步。轉眼間便與易玲瓏並了肩。

桃花眼有意無意地向後掃了一掃,宇文軒彎下腰湊到易玲瓏臉旁,字眼和著熱氣直鑽進她耳朵孔裏,吹得她大腦一陣暈眩:“想什麽呢,瓏兒?想的這麽出神,臉都紅了。zZzcn——小——說——網”

她的臉之前有沒有紅易玲瓏不知道,不過被宇文軒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名目張膽地做著曖昧地舉動,她的臉登時便很不爭氣地從耳朵一直紅到了脖子根。臉上燥熱地隻想淋上一大桶冰水去去肝火。

可恨宇文軒偏不肯輕易放過她,桃花眼望著她一臉的通紅滿意地彎了彎,熱氣再接再厲往她耳朵裏鑽:“讓我猜猜你在想些什麽?嗯,難道……莫非……你還在想著那天晚上的事情?”話音最後已是帶了明顯的笑意。

易玲瓏頓時大窘,隻想就地找個縫把頭埋進去了事。

那天晚上……那天晚上!那個意亂情迷的晚上,那個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晚上!!!

那天晚上。宇文軒一把火將拓跋宏二十萬大軍燒了個幹淨;那天晚上。宇文軒帶著她夜上麒麟山,站在山頂上俯瞰十裏餘燼映月妖嬈;那天晚上。宇文軒一手擁著她,一手對著腳下無邊江山指指點點;那天晚上,風微薰,月尚好,她被圈在宇文軒的懷中隻能仰頭看著他一個人。

頭頂上的那個人,眉如墨畫,眼似寒星,完全不像是人間的生物一般。他立在山頂上,夜色中兩鬢長發隨風飄逸,雙眸映著山下地火光忽明忽暗,一明一滅之間,似乎多了一些平日裏未曾留意到此時又說不清楚的東西,嘴角勾起的一絲既邪且魅的笑意,像是在玩味著什麽,滲著點點地冷意,又透著絲絲的歡愉。

他若不是天上的謫仙,那便是妖界的精魅了。否則為何會在一蹙眉一揚手之間都帶著蠱惑人的魔力一般,讓人隻要望上一望他那雙狹長的細眼,便會不由自主地沉淪其中,隻想就那樣一直望下去,望下去直到永遠;還會讓人心猿意馬如小鹿亂撞,直想親手摸一摸那雙好看的眼。zZzcn-小-說-網

“這樣好看的一雙眼睛,若是能親手摸一摸,曉得這樣好看地眼睛摸上去是怎樣的一種觸感,那該是多麽幸福的事啊!”易玲瓏在心中默默感慨著。而實際上,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究竟在做些什麽的時候,她的手已經順從內心地意誌攀上了宇文軒地臉龐。

觸手……滑膩,還有些沁骨地冰涼。那涼意像是活物一般,瞬間便順著指尖一路漫延到了心裏,立時便平穩了她那一顆慌亂不安的心。

宇文軒隻一怔,目光自遠方收回,垂目看向了懷中地人兒。桃花眼彎了彎。臉上笑意更濃。

手腕上倏地一緊,那隻不安分地手被宇文軒抓了個牢。同時腰間跟著一緊,原本是斜靠在宇文軒懷裏的動作,轉眼便成了與他麵對麵直視的姿勢。

宇文軒一手握著她的手,另一手托著她的腰,桃花眼在她臉上上下掃了兩遍,直掃得她粉頰緋紅,羞色滿麵。方才笑意濃濃道:“怎麽,不生我的氣了?”

生,生氣?和宇文軒擺出這麽一個曖昧的造型,她已經羞得顧不得去生氣了。此時的她,後腰被宇文軒緊緊按住,小腹貼在他身上貼得是那麽嚴絲合縫,一隻手還被他牢牢擒住,全身上下,除了隻能將一顆腦袋盡力向後傾一傾靠一靠,再無半分可動之處了。

這。這不是擺明了要被吃豆腐了?而問題地關鍵是,此情此景之下,她應不應該掙紮上兩下呢?

不掙紮吧,拓跋宏的前車之鑒猶在眼前。那混在這酒氣口氣的惡臭味道似乎還徘徊在鼻間揮之不去,嚇得她再也不想和異性有任何親密的接觸了。掙紮吧,她自知沒那個實力鬥不過宇文軒,而對付拓跋宏的那一“絕”招,不知為何,對象換作了宇文軒,她就無論如何下不了腿了。

唉,做人難。做女人,更難!

還沒等易玲瓏在掙紮與順從之間做出英明的抉擇出來,再定睛間才驚覺宇文軒那張迷死人不償命的臉已經在她眼前放了大。鼻尖抵著鼻尖,托在腰間的手也改托在了後腦。宇文軒直視著她低低沉沉地笑問道:“怎麽不回答我的話?嗯?告訴我,還生我的氣麽?”

已經錯過了掙紮地最佳時機,易玲瓏隻好認命地選擇了順從。頭微偏。眼睛望向別處不敢和宇文軒對視。易玲瓏紅著臉如蚊子般哼哼了一句:“不,不氣了。”

宇文軒笑得露了齒。腦袋又向前湊了湊,低沉的聲音從喉嚨裏出來:“不氣了最好。你不氣了,我便要……”一句話卡在一半處,靈巧的舌頭從口出伸出,趁著易玲瓏不計提放之時,在她唇上極輕極快地一舔,再一舔,頓時晶亮了整片紅唇。大腦……空了。

什麽都記不得了,雙眸登時睜大,記憶轉眼清空,全部的感覺都集中在了那兩片被濡濕地唇上,夜風微涼,吹得她的唇上也泛起了絲絲的涼意。所幸幾乎空了的大腦中在暈眩之前尚且牢牢謹記著唯一的一條原則:絕對絕對,不能讓別人白白吃了豆腐!

既然他吃了她的豆腐,那她就該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把豆腐吃回來!

迷迷糊糊之中,易玲瓏不甘示弱地也張開了嘴,學著宇文軒的樣子伸舌過去,在他唇上狠狠一舔,跟著笑得很是得意。

這一舔,便如在火苗上又淋上了一甌火油。宇文軒的眸子瞬間轉成了紫色,托著她後腦地手猛地發力,鼻尖與鼻尖擦過,櫻唇貼上了紅唇。

宇文軒的舌先是在她唇邊細細地舔舐,她自然不肯被白白吃去豆腐,正準備以其人之道還製其人之身。哪知道宇文軒那廝好生狡猾,竟然趁她張口伸舌之際,先發製人,跟著攻城略地,在她口中大肆掃蕩,一條靈舌頃刻間便席卷了她口中的每一處。隻叫她落了個勉力應接不暇的處境。

這一番就好比一場鬥法一般,兩人都竭盡了全力,你來我往,糾纏不清,不是東風壓倒了西風,就是西風壓倒了東風。

不知道什麽時候,宇文軒擒著易玲瓏的一隻手已經鬆了開,改為圈住了她的腰;不知道什麽時候,易玲瓏自由無阻地一雙手搭在了宇文軒地脖子上圈做了一個圈兒;亦不知道什麽時候,易玲瓏主動踮起了一隻腳尖,另一隻腳則高高翹了起來;更加不知道什麽時候,原本如暴風驟雨一般的鬥法漸漸平息下去,取而代之地是和風細雨的溫存柔情。

唇與唇的輾轉之際,舌與舌的纏綿之餘,易玲瓏似乎終於弄明白了一件事:原來,她並不是堅決抵製和異性之間的親密接觸的,如果,那個人是宇文軒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