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 印度阿三（3）
十指連心，當她的手指被他含住的時候，她覺得自己的心也變得麻軟起來。.宋翎伸出另一隻手去扯他臉上的胡子，曾經也有這麽一次，她用手指輕輕掀開一層人皮麵具，就找到了讓自己魂牽夢縈的容顏。
如今這胡子下麵是不是也隱藏著另一層嶄新的麵目？宋翎深吸一口氣，心裏也覺得一種莫名的緊張，宋翎的手去扯印度阿三的胡子的時候，眼睛猛地停留在那黑色眼罩上。容貌可以騙人，眼睛卻絕對騙不了人，這是她一直篤信的真理。何況那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眼睛，又有誰還會擁有？
宋翎把手慢慢上移，可是當她的手觸到他的黑色的眼罩時，一個冷冷的聲音忽然道：“你們在幹什麽？”
是夜風。宋翎現在顧不上他，隻想快點去證實自己心中所想，然而這印度阿三似乎吸夠了她的手指，在宋翎又抬起手時，突然把頭一偏，然後直直的倒在地上，不一會兒就傳來他的打呼聲。
宋翎彎下腰去，但很快被夜風一把拉起來，“快跟我走！”
宋翎懶得理他，剛剛他就莫名其妙的沒義氣的把她一個人丟在那酒樓，現在她怎麽能任由他擺布，他說去哪就去哪。
“我打探到他的下落了，在雲州出現了一個紅眼睛的光頭人，當時雲州百姓都以為他是妖怪，可後麵雲州邊上淩雲峰落雲觀掌門靈丘道長遇上了他，一下就將他引為貴賓，並把他請上了落雲觀。”
雲州，落雲觀，這的確與她和鳳凰都有一些淵源。宋翎道：“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
夜風手上突然多了一隻會發光的紙鶴，“這是從昆侖山上傳來的消息，一定不會有錯，咱們現在就去雲州。”
原來他剛剛突然出去是因為這個原因。夜風說完他就喚起一朵祥雲，宋翎卻沒有跟他一起躍上祥雲，她還是看著地上那呼呼大睡的印度阿三，“再等一等。”她說著這次就再也沒猶豫，直接就掀開了印度阿三的眼罩，然而她終於看到他的眼睛時，她的確是被深深的震驚到了。
他的眼睛非但不是她想象中紅色的，但也是一雙極其奇特的眼睛，隻因在每個眼睛裏，竟然有兩個瞳孔。
夜風已經在祥雲上，看到他的眼睛也忍不住驚歎道：“這人竟然是重瞳子，上古記載，重瞳子一般都是聖人，難怪從第一眼看到他時，我就覺得他不一般。.”
宋翎怔道：“你一開始對他產生那麽強烈的興趣，就是因為這個？”
夜風有些訝異的看著她，“那你以為是哪個？”
宋翎沒有說話，隻是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原來不是心有靈犀，而隻是她一個人的錯覺。她跳上祥雲道：“走吧，咱們去雲州。”
祥雲的速度很快，在那些高大的吊腳樓是剩下一片黑點的時候，那個很不雅的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身影似乎還依舊清晰。
一直等宋翎和夜風隱入雲霄，方才還跟一灘爛泥似的印度阿三忽然靈巧的從地上一躍而起，他從地上撿起那隻黑色的眼罩，卻沒有馬上蒙在眼睛上。日光照下來，他的眼睛裏似乎都有四個光點在跳躍著。他抬頭望著雲霄，忽的道：“苗疆的風光這麽好，別的地方又怎麽比得上？相處了這麽久，竟還不了解我，該打，該打。”
這次他的話無比流利，而且聲音清亮，每一個字吐出來卻偏偏似乎帶著不懷好意的笑意。
他雖然是駝著背站在日頭下，渾身上下還是懶洋洋的，忽聽邊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不由得微微歎口氣，直接摸了摸自己比駱駝的駝峰還要彎的後背，歎道：“苗疆雖好，可是來了太多不該來的人，把苗疆都給弄臭了。”說著他就吹了一個口哨，一頭身上的毛都掉得差不多的毛驢撒著歡從一條小巷出噠噠的朝他跑來。
印度阿三跳上了驢背，又摸了摸驢頭，道：“乖，我現在是個潦倒邋遢的人，自然要坐同樣潦倒邋遢的坐騎，等我變好了，你也就好了。”說著他又拍了拍毛驢的屁股。
世上隻有拍馬屁的，哪裏聽說過拍驢屁，然而在印度阿三往毛驢屁股上拍了幾下之後，原本老的看起來就快壽終正寢的毛驢忽然像跟長了翅膀一樣的飛起來，而且速度越來越快。
印度阿三又摸了摸毛驢：“乖驢，別飛這麽快。前麵的可是神界戰神駕的祥雲。若是讓他知道他的祥雲的速度還比不過你這頭老禿驢，豈不是會讓他覺得很沒麵子？”
宋翎現在可不知道後麵有一人正騎著一頭會飛的老毛驢跟在她和夜風後麵，她現在隻想快點到達雲州，隻想知道自己這次苦苦追尋的，會不會再一次讓自己失望？
他們到了雲州的時候，宋翎在雲端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如今是亂世，群魔亂舞，即使是人間也是到哪都不會覺得太平。可是雲州一眼望下去，卻一片澄淨，連一絲妖氣都沒有看到。
夜風道：“我聽說落雲觀有一尊鎮妖塔，即使妖魔有千年道行遇上了鎮妖塔也難以逃脫。”
其實當日在魔界的時候，宋翎就親眼見證了紫兒如何拿著鎮妖塔肆虐群魔的場麵。她問：“當日在流魔島的時候，魔君為了暫時壓住五靈陣的魔性，就抓了落雲觀好多道長，怎麽他們現在都被放出來了？”
夜風搖頭道：“他們不是被放出來的，而是被人救出來的？”
宋翎怔了一怔，“救出來的？誰能從魔君精心設置的五靈陣下救出人來？何況在那之前，你並不知道五靈陣具體在哪裏？”
她像是在誇他又像在貶他，夜風有些無奈道：“我說出這個名字來，你肯定會不相信。”
宋翎更加愣道：“你說的是鳳君？”
夜風頓了頓，這次終於成功被她的話給刺激到，“當時他還是魔界的東魔王，怎麽會放走魔君費盡心機抓來的人？救走他們的是清禾公主。”
宋翎果然非常懷疑的道：“怎麽可能是清禾公主？就是她害得鳳君成魔，她還提煉毒藥讓整個鳳族長老和蠻忙部落的族人都變成了毫無意識的殺人僵屍！她現在算是魔君的最大幫凶之一的，怎麽還會違背魔君的意誌放走那些道長？”
淩雲峰已越來越近，在蔥蔥樹木之間，一座道觀隱隱可現。夜風低頭看了一眼，這下麵的空氣比落雲峰下方的空氣還要澄淨，可是那人身上的魔性明明完全沒有消除。他側過頭去，發現宋翎的心已經完全被好奇給占滿，隻得耐心跟她解釋道：“你可知道這世界上有一種人，明明是一具身體，卻居住著兩個靈魂。”
宋翎捂住嘴巴，良久才壓製住自己內心的震驚，“你是說精神分裂？清禾公主得了精神分裂症，所以她才會時好時壞，時而出來幫我們，時而卻又想把我們推入萬劫不複的境地，因為那根本就是兩個人做的。”
怪不得她怎麽都看不懂清禾公主，原來竟是這個緣故。可是她為什麽會有這個病，難道就是因為曾經心裏受到了極大的傷害麽？
夜風回味著她的話，“精神分裂症？是你們那個世界的語言麽？”
宋翎點點頭，再低頭一看，他們已經快接近落雲觀了，她的心禁不住緊張起來，他，真的會在裏麵嗎？
夜風催動真氣，加快了祥雲向下降落的速度。在兩人連同祥雲一起消失在淩雲峰上茂密的樹林中時，在一棵高大的樹木樹頂旁，一個戴著眼罩，臉上全都被濃密大胡子覆蓋，背上彎得就跟駱駝的駝峰一樣的印度阿三正騎在一頭老的毛都掉得差不多掉光的毛驢身上。陽光從樹縫間穿過在他身上灑下點點斑駁光點，落在他兩個黑色眼罩上時，也在閃閃跳動著，就像眸子裏透出來的光彩，明亮中又透著一股讓人恨得牙癢癢的狡黠。
他摸了摸毛驢的頭頂，帶著戲謔的笑意道：“乖驢，你這次總算給給我把事情搞砸，不好不快剛剛好。隻是你長得這麽醜，我就這樣把你帶下去會不會嚇壞那些單純的小道長們？對了，我記得裏麵有一個叫宋俞的小道士，比女孩子還要害羞，萬一你把人家給嚇暈了可就是罪過了！”
老毛驢登時生氣的拚命甩著身子，像是要把這明明長得比毛驢還要醜上好幾倍的印度阿三從身上扔下去。印度阿三靈活的從它背上飛下來落到一棵樹梢上，還是笑道：“乖驢，你明明又不是真的驢，怎麽卻跟驢的脾氣一樣臭？”
老毛驢嘴巴呼哧呼哧的，像是真正被他的話給氣著了。它的四蹄向前伸了伸，最後就直接飛走了。
自己的坐騎扔下自己獨自飛走，印度阿三好像反而很開心，他笑得臉上的胡子都在顫抖，然而下一秒，他全身煥發出來的氣息就跟方才截然不同。那種玩世不恭的態度再也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凝重，甚至還有一種無法溢言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