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嗶——”

隨著一聲尖嘯,一匹青煉直衝崖下。

沈雲飛瞪大了眼睛,隻見剛才皇甫華所騎的那隻畢文,正飛快地拍打著翅膀,朝著崖下追去。

不多時,那畢文又飛了上來,輕輕落在那半山岩石上,腳上居然抓著滿身是血的皇甫華。

三少大驚,趕緊奔過去將皇甫華拖至岩石上,伸手一探,還有氣息,隻是全身肌膚早已沒有一寸完好,血肉模糊,一片焦黑,都看不出模樣了。

畢文將皇甫華交給雲飛後,就單足立在岩邊,用翅膀保持著身體的平衡,口中“嗶嗶”一陣亂叫,好像是在對沈雲飛說著什麽。

聽著畢文的叫聲,三少靈光一閃,趕緊將自己脖子上的玄光珮解下,放在皇甫華的額頭上。

他也不知道這樣到底有沒有用,隻盼著這塊救了自己數命的玄光玉珮能夠再顯奇跡,也能救皇甫華的一命。

玄光珮果然是世間難得的寶物,剛與皇甫華的額頭一接觸,頓時釋放出耀眼的光華,將其全身籠罩其中。

華光一起,皇甫華的身體便抽*動了一下,緊接著,他身上的皮肉一陣翻轉蠕動,竟然已有恢複重生的跡象。

雲飛大喜過望,雙手合於胸前,連連向著老天磕了幾十個頭。

正在此時,忽然聽得身旁的畢文發出一串尖叫,竟飛至另外一邊,拚命地啄咬著岩上那隻青鸞的屍體。沈三少頗有些納悶,但又想到,不管怎麽樣,這隻青鸞一家總算是救了自己一命,就算是死了,其屍體也不該遭此破壞。

他趕緊上前兩步,想要趕開畢文,卻發覺那青鸞的屍體已被畢文拖開,而下麵堆積的內髒之中,竟然有什麽東西動了動。

沈雲飛也顧不得血汙腥臭,扒開內髒一看,心中頓時五味俱生,百感交集。那青鸞的身下,有三枚被壓破的卵,而其中一隻顯然出生較早,卵中幼鳥已然成形,隻是尚未來得及破殼而出。此時,卵殼雖被壓破,但小鸞鳥在母親的保護之下居然撿回了一條命,在血泊中不斷地掙紮著。

沈三少小心翼翼地撥開周圍的內髒,隻見小鸞鳥的肚皮尚未長攏,仍舊血肉模糊地裝在那半邊卵殼內,而它的小腦袋仍在輕輕晃動,雖是一息尚存,但卻也活不了了。

想到這對鸞鳥夫婦,都是死於自己之手,連它們產下的幾隻幼崽未經孵化便已一命嗚呼,沈三少雖沒繼承到他家老爺子的心地慈善,但也於心不忍,不由得掉下兩滴眼淚來。

“或許……”

沈雲飛回頭望向皇甫華,隻見那玄光珮光的華光漸收,顯然已恢複得差不多了。

他一直等到皇甫華身上的華光完全收盡,這才撿起玄光珮,轉身伏到那青鸞的屍身旁邊,小心翼翼地放到那小鸞鳥的身上,希望這神奇的玄光珮也能救這幼鸞一命。

隻可惜,那玄光珮再是神奇,也隻能修複傷口,而不能催進成長。小鸞鳥隻是尚未長成,並沒有受到外傷,那玄光珮的綠光,對它來說根本就毫無作用。

見此情形,沈雲飛痛哭失聲,更覺得對不起這對鸞鳥夫婦。

看著小鸞鳥那露在外麵的心髒跳動越來越微弱,沈雲飛百感交集,忍不住伸手想要去碰碰它,將它喚醒。卻不料那幼鸞尚在殼中,鋒利的蛋殼頓時將沈雲飛的手指劃出一道傷口。

自從有了玄光珮,沈雲飛已經十多年沒見過自己流血了,此時玄光珮不在身上,殷紅的鮮血頓時從傷口處湧了出來,滴落到那蛋殼之中。

就在此時,一直毫無動靜的玄光珮突然光芒大放,那滴入蛋殼中的鮮血,竟然飛快地湧入小鸞鳥的身體,而它那些拖在體外的內髒、血管,竟然一陣蠕動,似有要生長的跡象。

沈雲飛見此神跡,不由得呆住了,趕緊定神觀看。可那綠光隻輕輕閃了兩下,便又停了下來,小鸞鳥的肚皮也隻長好了一半。

“難道想要讓它生長,一定要有鮮血才行?”

雲飛暗中猜測,伸手撿起一片蛋殼,在自己腕上重重地劃了一記,滾燙的鮮血頓時噴湧而出。

果然,當他的血濺到小鸞鳥身上時,玄光珮再度發生作用,華光四射,替那幼鸞修複未長成的身體。

三少唯恐鮮血不夠,有意將手拿得高高的,不讓自己碰到玄光珮。而他流出的鮮血,一滴不剩地,全部被那小鸞鳥吸入體內,它的身體,竟然逐漸地膨脹起來,眨眼之間,便已有鴿子大小了。

到了此時,小鸞鳥的身體已完全長好,一身嫩白絨毛,兩隻紅色的小腳爪,一對金色的大眼睛竟然也都睜開了,竟是直勾勾地望著沈雲飛,眼中流露出無比的親近與依賴。

“活了!活了!”沈雲飛高興得大叫起來,忽地感到眼前一黑,險些暈倒過去。

他自知流血過多,趕緊抓起玄光珮捏在手心裏,流血的傷口頓時愈合,隻是仍舊感到有些虛弱而已。

“什麽東西活了?”

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沈三少趕緊藏起玉珮,扭頭望去。隻見皇甫華已經坐了起來,正背靠在岩壁上,一臉好奇地望著自己。

“大哥!你好了?!”沈雲飛大聲叫到,趕緊奔至皇甫華的身旁。

“好像……從來沒這麽好過。”皇甫華摸摸自己的臉,又看看胸口,全身上下,竟然連一處傷口都找不到,不由得暗暗驚訝。

他猜到必是沈雲飛做了什麽,不然的話,他身上的傷不可能好得這麽快,隻是見三少一點要說的意思都沒有,因而也就沒問。

沈雲飛張了張嘴,正想說什麽,卻聽得身後的畢文竟然尖嘯起來,驚得他猛地一個回頭,生怕好不容易才救活的小鸞鳥,又被畢文給啄死了。

可是待他回頭一看,卻見那畢文正鉤著脖子,用嘴去蹭那小鸞鳥的腦袋,似乎並無惡意。小鸞鳥“啾啾”地叫了兩聲,竟然一點也不怕那比它大上數百倍的畢文。

“那是……?”皇甫華倍感驚訝,怎麽也沒想到這岩上居然還有一隻幼鸞。

沈雲飛笑了笑,這才將自己從崖上掉下來,不小心壓死了青鸞,又發現幼鳥的經過說了一遍,隻是沒提到自己是如何救活那幼鸞的。

皇甫華聽完之後也大有感慨,心想:要不是這隻青鸞,二弟肯定就已經摔死了,可憐那隻紅鸞也白白送了性命,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見皇甫華若有所思,沈雲飛小聲說道:“兄弟有件事情要求你,不知道你肯不肯幫忙。”

皇甫華微微一愣,說道:“你既然當我是你大哥,就不要說這些見外的話。講!”

沈雲飛望向那正跟畢文比叫聲的小鸞鳥,緩緩說道:“這小家夥的母親對我有恩,父親也因我而死,我希望……”

“想叫我幫你養著它是吧?”皇甫華接口笑道:“鸞鳥是世間靈獸,若沒有成鳥養育,活不過三個月。你是想叫我把它帶到營裏的飼鳥房去,叫專門的司獸官幫你養,我說得沒錯吧?”

雲飛默默地點了點頭。

他不是不想親自照顧小鸞鳥,但是他畢竟不能取代青鸞的位置。靈獸自有靈獸的生存法則,尋常人類根本不可能飼養幼年的靈獸。隻有九黎氏的司獸官,才能通過其特珠的方式將幼獸撫養長大。因此,華夏各地的司獸官,無一列外,都是九黎人。

皇甫華拍了拍沈雲飛的肩膀,歎了口氣說道:“既然這小家夥的母親對你有恩,那它也就是我的恩人了。幫你照顧他肯定是沒問題,但我就怕……”

“怕什麽?”雲飛問道。

皇甫華笑了笑:“就怕我們將軍看到這隻幼鸞,再也舍不得還你。”

聽了這話,沈雲飛先是一愣,但立刻笑了起來:“不還就讓它參軍唄!我就算是小家夥的親媽了,兒子參了軍,沒規定不能來看吧?你也得常帶它來看我。”

“有你這話就好。”皇甫華也跟著笑了起來。

要知道,義陽軍營之所以飼養那麽多的孛馬、犀渠、畢文,可不僅僅是充作坐騎這麽簡單。在戰鬥中,這些經過訓練的妖獸,無疑可以成為一支力量強大的特殊軍隊。

而身為靈獸,鸞鳥無疑比起畢文、孛馬更有價值,若是能馴養得當,以後將無異一員猛將。

皇甫華在看到這隻幼鸞的時候就已經這麽考慮了,但是又擔心沈雲飛舍不得。現在既然聽他這麽說,當然是皆大歡喜了。

兩人稍作休息,皇甫華吹了記口削,將畢文招了過來,翻身騎上。回頭再看,沈雲飛正捧著那隻幼鸞愛不適手,於是笑道:“怎麽?現在就舍不得了?那它還怎麽參軍呢?”

雲飛抬頭看了皇甫華一眼,說道:“你說這隻小鸞鳥到底是雌的還是雄的呢?我想給它起個名字,以後才好來看它呀。”

皇甫華搖頭笑了笑,說道:“你發什麽傻,鸞鳥在沒長成之前,根本就看不出雌雄,你隨便給取一個男女通用的不就行了。”

“也對啊。”沈雲飛點點頭,想了想說道:“我叫雲飛,它就叫雲翼吧。好聽嗎?小翼兒?”說著又去逗那小鸞鳥。

那幼鸞用指尖輕啄著雲飛的手指,竟像是在點頭一般,逗得三少嗬嗬直笑,說道:“看來你是很喜歡這個名字了,那就叫雲翼吧。”

“兒子跟老子一個輩份,真不知道你怎麽想的。”皇甫華翻了翻白眼,衝沈雲飛喊道:“你還想留在這兒啊?再不上來,我可是要走了。”

聽了這話,三少這才捧著雲翼,磨磨蹭蹭地挪到畢文旁邊,見那鞍架上還有足踏,抓了皇甫華的手,一腳踏上去,翻身騎上了鳥背。

“長這麽大,沒騎過畢文吧?”皇甫華扭頭笑著說道。

沈雲飛搖了搖頭,說道:“別說是騎了,就是見都沒見過,這才第一次。”

正說著,低頭見鞍上有固定身體用的皮帶,他趕緊學著皇甫華的模樣,解開來係到自己腰上,又將小鸞鳥塞進自己懷中,用衣服捂住,隻露出一個頭。

“那你可坐穩了啊!”皇甫華見他係好了皮帶,又多提醒了一句,一抖手上韁繩,那畢文“嗶——”地一聲尖嘯,腳下一蹬,頓時離開了岩石。

皇甫華口中發出幾聲忽哨,畢文朝前一衝,用單足抓起岩上兵丁屍體,這才一飛衝天,朝著懸崖上方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