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戰西南(下)

鎮雄關是黔東的門戶,也是鄂軍西進貴陽的必經要道,因此,敵人設重兵把守,企圖利用險要,阻擋我軍西進。

鎮雄關要隘的西側,有一處更加險要的地勢,名叫鵝翅膀。鵝翅膀由兩個800米左右的高山組成,山勢陡險,難以攀登,兩山猶如天鵝飛起時展開的雙翅,緊緊護衛著鎮雄關隘口,故得名鵝翅膀。在鵝翅膀的前麵,有一條岸陡穀深南北橫向的相見河,又象護城河一樣拱衛著鵝翅膀要地。湘黔官路東西走向穿過鎮雄關。穿過鎮雄關的官路在不到2000米長的路段之內,有16個急轉彎,三次通過險橋過河。地勢之險要,真可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在敵人的第一道防線被鄂軍粉碎以後,敵人立即加強了鎮雄關的防守。敵四十九軍、二四九師七四五團,在鵝翅膀、劉家莊、黃土坡等地均構築陣地,進行堅守。敵人在鵝翅膀陣地派了一個加強營。敵人的企圖是:首先利用天險隘路,重兵把守,阻鄂軍西進,並掩護敵之主力向後撤退;如果關口堅守不住,即炸毀相見河上的險橋,遲滯鄂軍西進。因此能否迅速奪取鵝翅膀陣地和保住隘口通路,已成為十六師及五兵團主力部隊能否適時西進貴陽,以至完成關門打狗戰略性任務的一個關鍵性問題。

楊帆和參謀們考慮:若從正麵強攻,不但會增加傷亡,而且容易導致敵人在難以防守時炸毀隘口,這樣就會使鄂軍的車、炮和輜重分隊難以通過。

因此,指示四十六團:“一定要采取奇襲的手段,迅速拿下鵝翅膀要地,保證我軍大部隊順利西進。”

攻取鵝翅膀要地的任務,由四十六團一三八營來完成。一三八營根據上級首長的指示,先是以三營從公路南麵,繞經鵝翅膀南側,插入到敵守鵝翅膀加強營的營部駐地劉家莊,從鵝翅膀要地後麵進行偷襲。但在途中被深穀陡壁所阻,無法前進,隻好返回。

南麵偷襲不成,一三八營決定在鵝翅膀陣地北側尋找突破口。令五連從公路北側向鵝翅膀右麵山頭的側後穿插。如果穿插成功,到時和正麵向敵人進攻的部隊,一同向敵人發起攻擊。

當夜,五連在連長伍佰帶領下,照當地一位老鄉指示的道路,冒雨前進,先從鎮雄關村子西北側向北,沿著一條崎嶇的羊腸小道,經過三個多小時的艱難行軍,抵進到鵝翅膀東北約四裏處的唯一山寨――梅子山。而後折向西行,翻過一座高山後,再沿險峻的陡坡,下滑進相見河穀。涉過冰冷的相見河,秘密地繞到控製鵝翅膀隘口的敵人一個連的側後,突然發起猛烈攻擊,因敵人做夢也沒想到鄂軍會從這個地方攻擊,所以猝不及防,一下子被趕出了陣地,五連一舉攻占了隘口及其附近的製高點。

鄂軍正麵部隊見五連偷襲成功,也立即從正麵發起攻擊。此時,雙方交戰的槍聲,手榴彈、炮彈的爆炸聲,響成一片,聲震山穀。正麵陣地上的敵人,前後受攻,誤以為鄂軍主力部隊已到其側後,頓時陷入一片混亂,全線崩潰。

鄂軍一鼓作氣,攻下了鵝翅膀隘口陣地。

敵鵝翅膀關隘被鄂軍攻占,使整個黔東的敵人防線潰散,鄂軍向貴陽進軍的大門被徹底打開。

在鵝翅膀西麵黃土坡地區之敵團主力,聽說鵝翅膀被鄂軍攻占,即慌忙扔下大批彈藥、給養向西逃竄。同時,施秉、黃平、舊州等處守敵,也聞風向貴陽方向撤退。敵人隻顧逃命,也顧不上破壞相見河的險橋。

敵人關隘已破,十六師即令四十六團,對逃敵進行窮追猛打,迅速攻占了台江、凱裏等地。並與四十八團的先頭部隊匯合。

……

一路追擊,鄂軍就差不多吃掉黃鵠舉第一混成旅的四個團。黃鵠舉指揮第二十團主力以及直屬部隊殘部,退至川東的黔江、彭水一帶。

彭水縣位於烏江的東岸,四麵皆山,是川東貨物的集散地,曾經很繁華。因而,輪渡和木船以前很多。但是,當黃鵠舉抵達彭水時,才發現江麵已經沒有了一條船。

這倒不是鄂軍把船弄走了,而是他自己的後勤機構,將幾十條民船征用,載著行李、物資開往下遊去了。

黃鵠舉把指揮所設在彭水縣東麵的一個古廟裏,每天看著亂哄哄的部隊渡河,心裏懊喪透了。

黃鵠舉為了弄到船,耽誤不少的時間。但潰退下來的部隊又不斷湧至,整個彭水縣城全是潰兵,老百姓已經逃避一空。

黃鵠舉渡過烏江之後,坐在岸邊,象看熱鬧似的看著部隊繼續渡江。

黃鵠舉似有感而發,自言自語的說道:“我看袁大總統的北洋也頂不住這些翻過身的泥腿子,鄂軍雖然年輕,但是個個打起仗來真是不要命,袁大總統要完蛋了,北洋要完蛋了……這是民心,也是天命;這是潮流,也是氣數。”

……

北洋軍高級將領立即在袁世凱的大總統府召開作戰會議。會議還未開場,報喪的電報便已到達。袁克定看完機要秘書送來的電報後,哭喪著臉向袁世凱報告:“父親,剛剛收到的電報,黔東門戶失陷,貴州各軍潰不成軍。”

臉色鐵青的袁世凱脫口罵道:“前方將領無能,畏敵如虎,北洋的事業就敗在這群飯桶手裏!”

段祺瑞小心的說道:“畢竟不是我北洋嫡係,扛不住鄂軍攻勢也是正常……”

接著,眾將領對西南防守問題進行了研究,一致認為:鄂軍從湘。鄂邊境突破,意在直取成、渝,截斷川軍入滇之路,合圍成都平原的川軍部隊。

為此,袁世凱作出決定:急調川軍四個師由秦嶺、大巴山一線南撤入川,並命黃鵠舉部分別由達縣、黔江地區西撤,在川南及其以東地區布防,遲滯鄂軍前進,掩護川軍四個師的撤退;同時,令鍾體道的第二混成旅由萬縣西撤,拱衛重慶。

為給前線的將領們打氣,袁世凱隻能忍痛打開荷包,又給安插在貴州的親信貴州巡閱史龍建章匯去30萬大洋,先安撫住貴州的劉現世,再前往川東,慰問黃鵠舉等人。

……

劉現世錢是收下錢了,但還是沒有去頂鄂軍鋒芒,在貴州城頭掛起了白旗。

龍建章連夜攜帶“聖諭”和大洋,跑往江口,慰問黃鵠舉去了。

龍建章風塵仆仆地趕到江口。在江口鎮黃鵠舉司令部門口,一群川軍第一混成旅軍隊的高級將領正恭候他的到來。

寒暄畢,陸建章先是拿出帶來的10萬塊大洋,然後將袁世凱的秘電一封一封地遞到了各位將領的手中。

黃鵠舉打開信封,抽出信箋,發現他的信內容最多,在信中,袁世凱首先說明了必須“保衛西南陣地,與鄂軍血戰到底”!其次,信中特別強調了所謂“他在河南和江西剿匪取得的好成績”他很快就會對李瘋子鄂區“給予殲滅行的戰爭”,因此,並訓誡黃鵠舉,隻要抱定“有匪無我,有我無匪的決心,西南就一定能守住,鄂軍就一定能打敗”!

“建章兄,大總統的指示,鄙人已領會。川東戰事,我盡力支撐。最後隻有一句話,盡人事以聽天命而已!”經過反複思慮,黃鵠舉決定采取保存力量、相機而動的方針。

軍心早散,這裏戰局已經不是袁世凱砸錢就能夠挽救得了的問題了。陸建章前腳剛走,楊帆幾路大軍就以不可阻擋之勢,向黃鵠舉殘部急追而來。黃鵠舉稍加抵抗,就率殘部趕緊向西逃跑。

黃鵠舉率殘部連滾帶爬逃到了白馬場地區。早飯還沒有來得及吃,正準備停下來喘口氣,弄點飯吃,但立即接到報告,說後麵追的鄂軍相距隻有六七裏地了。黃鵠舉一聽,哪還敢吃飯,命令部隊立即開拔。

這一口氣,跑了十多個小時,天黑時到達南川。趁天黑,黃鵠舉讓殘部停下來喘口氣。

黃鵠舉清查了一下剩餘的人數,老弱病殘加在一起,還有千八百的。趁部隊休息,黃鵠舉立即把帶在身邊的幾員文武大將召集一起,研究下一步的路。

會議開始後,黃鵠舉首先就局勢和出路問題作了分析,他說:“目前我們可以說是山窮水盡。前麵,有幾萬鄂軍步步緊逼,烏江尚不能阻擋其西進;後麵,則是重慶。我們的出路何在呢?”

話至此,黃鵠舉不往下說了,他要看看其他人的態度。

這時,有人開口道:“仗打成這個樣子,我們有何顏麵到重慶呢?再說,我們也犯不著到重慶。事情很明顯,西南快保不住了,鄂軍是誌在必得,大總統也毫無辦法。等鄂軍把重慶團團圍住,我們還得自己尋出路!”

“大難當頭,出路何在呢?難道我們要向鄂軍接洽投誠嗎?”

有人不置可否地問道。

提到“投誠”,有人就說:“投城鄂軍也不錯,聽說他們有不殺俘虜,不虐待俘虜的政策。”

黃鵠舉極力反對:“我們不能上鄂軍的當,現在說不殺頭,那誰知道以後殺不殺。就是不殺頭,不虐待,但讓你去做苦力,那日子也不好過。聽說連張錫元在辛亥年當了鄂軍的俘虜,被送到鐵路工地做苦力,而江西戰場被俘的張敬堯更是被群眾公審宣判死刑,頭砍下來裝豬籠丟在贛江,下場可淒慘了?更何況我們。”

黃鵠舉殺害過許多革命黨人,他心裏是怕這筆舊帳算不清,步了張敬堯的後塵,所以他極力反對投誠。

這些敗軍之將,坐在一起,議論了半天,也找不出上好之策。

最後還是繼續逃跑的意見占了上風:“走,不管一切地走,實在走不了再說。隻要能脫離鄂軍的追趕不被殲滅,一切都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