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光複後,以陝甘總督長庚為代表的甘肅封建頑固勢力,加強了對革命力量的鎮壓,以挽救苟延殘喘的清王朝。長庚與新疆巡撫袁大化、伊犁將軍誌銳策劃萬一清廷危急,聯絡新、甘、內蒙為一氣,擁宣統西遷,暫謀偏安,徐圖恢複。為了實現這一宏圖大業,阻止甘肅各地爆發革命,他們一麵嚴令甘肅所屬府州縣嚴加戒備,加強鎮壓,一麵組織反革命武裝力量,分三路大舉東進,向陝西進撲。由崔正午與張行誌統帶的壯凱軍三營為第一路,會合升允直接統帶的東路軍陸洪濤率領的死鬼董福祥老甘軍為第二路,以及馬安良統帶的號稱最能戰的回民武裝精銳軍為第三路,由此三路大軍東進,共計兩餘萬人,企圖一舉攻占鹹陽,進而對西安實施聯合反撲。

鄂州革命軍西征戰役開始以後,長庚這些滿清餘孽的東征計劃即遭受慘烈打擊,安西軍一直避免同馬家軍交戰,這倒使一向戰績輝煌、眼高於頂,沒有受到什麽損傷的馬家軍耐不住寂寞了,先奔襲光複區掃蕩了陝西一些地方哥老會舉義部隊,後經長庚和升允許以甘肅巡府的官位鼓動其反攻鹹陽,馬安良立即出動精銳軍(俗稱西軍)武裝集團,組織了一支有步兵5000、騎兵1000,共24個營旗的隊伍,由其三子馬廷勷任分統帶領下,浩浩蕩蕩殺向鹹陽。

馬安良瘋狂叫囂要反攻鹹陽,收複西安,殺出潼關,橫掃中原,擺出一副不可一世、誌在必得的樣子。

大戰之前,馬步芳第三子,竄擾鹹陽的步騎統領馬廷勷動員所部,大言不慚地說道:“奪取鹹陽,直下西安是馬大帥和總督大人堅定不移的主張,我們要不惜一切犧牲在明天早晨將西軍旗插在鹹陽城樓上,那時候就可以毫不費力地直入西安了。”

“國軍邊抵近郊,西安指日可下,鹹陽亦即日可克……”底下的西軍將領們更是不遺餘力地為其搖唇鼓舌,叫囂這些聳人聽聞的大言不慚:“……攻西北策應中原,戰略係圍魏救趙!”

“奪取鹹陽!”

“直入西安!”

馬家軍娃兒們齊聲呐喊。

隨軍阿訇用白布將《古蘭經》懸掛在一木架上,隨即開始念誦,西軍娃兒們都攤開雙手,向真主和天神祈禱。隨後,西軍娃兒們爭先恐後用頭去挨《古蘭經》,以求平安。

阿訇舉行了宗教儀式後,坐在河西駿馬背上的馬廷勷上衣一脫,寒風呼嘯中,朵朵雪花粘在濃密的胸毛上,他未覺絲毫寒冷,大吼一聲:“殺!”身先士卒帶頭衝鋒,彪悍的如騎在赤兔馬上的戰神呂布!

娃兒們立刻有樣學樣,雄赳赳,氣昂昂的甩掉上衣,光著膀子,提著槍、舉著寒光閃閃的馬刀、高喊著:“天門開了!”

就這樣,冒著鹹陽革命軍猛烈炮火漫山遍野的衝過來,以整連整營的密集隊形一次一次地發起衝鋒。

那場景想來很恐怖。濃厚的宗教觀念意識也是整個馬家精銳軍強大的維係力量。

鹹陽的戰鬥拉開序幕。

此前,長庚懾於全國戰場形勢和鄂州革命軍奔西北而來,已離安西革命軍遠遠的。但是馬家父子在長庚委以高官的刺激下,也不管升允和崔正午是否能兌現給予配合的承諾,孤軍進擊鹹陽,想奪取西安,馬家西軍出動步兵5000、騎兵1000,共24個營旗的隊伍已經是馬家這些年積累的全部家當,從西、北、東三麵圍攻鹹陽。

成群的馬家西軍娃兒們挺著明晃晃的馬刀,硬是頂著革命軍瘋狂的火力向前進攻。

馬家西軍士兵凶悍頑強。除武器比較差,不如北洋軍,但馬家西軍的內聚力和士兵的戰鬥精神彌補了裝備上的缺陷,因此在戰場上屢屢獲勝,打陝西哥老會的革命軍充分說明了這一點。馬家西軍士兵在戰鬥中敢於和善於近戰格鬥,其利器就是馬刀。此外,馬家西軍士兵後麵亦有嚴酷的督戰隊督戰。

整條鹹陽的戰線上到處都燃燒著激烈的廝殺,雙方士兵短兵相接,喊殺聲連天。到處都是衝天地火光和震天的喊殺之聲。

在炮火地掩護下,成群地革命軍士兵一次次的發起反擊,一批批倒下,又一批批衝上去。就這樣,鹹陽城地所有兵力向正麵的馬家西軍壓了過去,白刃戰使部隊的傷亡極大,但這倒也著實壓製住了馬家西軍的進攻。

“馬克沁機槍,給我頂上去!”站在一條溝渠旁的林鐵長大叫到。他已經不是第一次頂上戰線,雖然作為一師之長,他完全可以不用來到一線,但是靠前指揮是鄂州革命軍的傳統。

一串子彈紛飛著從耳邊嗖嗖而過,到處都是被槍彈揚濺起的灰土。

馬家西軍除了武器裝備差以外,士兵的戰鬥意誌和戰鬥精神同北洋軍是等同的,很難對付。李想曾經拍電報來說過:要象打北洋軍一樣打西軍,馬家西軍仍是全國有數的頑敵。

林鐵長今天算是見識了馬家西軍的彪悍了。西征軍正追擊升允和崔正午兩路,想不到西安城的空虛就被馬安良抓住了。對戰這些瘋狂的西軍,若對方火力弱,工事不堅是很難對付馬家西軍的。陝西哥老會革命軍吃虧就是這樣,他們火力弱,難以阻擋馬家西軍的死命衝鋒,而且往往是行動迅速的騎兵,最後在白刃格鬥中被優勢敵人消耗。現在鎮守鹹陽城鄂州革命軍,也有被這樣消耗的危險。

紫禁城,養心殿。

隆裕召開第一次禦前會議,有請皇族王公赴會。醇、慶諸王及蒙古王均到。袁世凱以疾辭,遣趙秉鈞、梁士詒為代表。

同盟會刺客三人,刺袁未中,三人皆殉,袁世凱遂以在丁字街被刺為借口,稱病不朝,所有麵奏及請旨事件,都托趙秉鉤、梁士詒、胡惟德傳述。又揚言即將辭職,北京恐有動亂,勸外國人遷入東交民巷,以防意外。從表麵看,他好像心灰意懶,將要退出政治舞台,其實這是他采取新攻勢之前故意放出來的煙幕,暗中他正和心腹爪牙聯絡布置,推行共和不獨立之計劃,掀起請願共和的風潮。

袁世凱又密奏太後:“人心渙散,如決江河,莫之能禦,爵祿已不足以懷,刀兵莫知所畏,似此億萬之所趨,豈一二黨人所能煽惑。民軍所爭者政權,而非君位,所欲者共和,而非宗社。我皇太後皇上,何忍久廟之震驚,何忍乘輿之出狩?必能俯鑒大事,以順民心,讚成共和,以免乘輿出狩。”

袁世凱的大意是,國內人心渙散,朝廷的功名,老百姓不稀罕了。朝廷的大炮,老百姓不害怕了!民國奪的是國家政權,推翻清朝的製度,建立一個共和國,而不是要殺皇族,滅皇室的身家性命。現在,朝廷打不過革命黨,頑抗到底,是死路一條。無計可施,無路可退,請皇上退位,順應民心。

隆裕太後展開奏折,看完了,放聲大哭。

特別是袁世凱在丁字街遭到革命黨人暗殺,險些喪命。一彈可抵百萬兵,這一刺殺,讓皇族上下極為恐慌,革命黨在北京城已經橫行無阻了!同時也讓隆裕覺著,袁世凱還是忠於滿廷的,沒有出賣他們,不然革命黨人為什麽要刺殺他?

隆裕太後帶著這樣的想法,看著魚慣入養心殿的群臣按班站定,抱著小皇帝,容色淒涼,擦著未幹的眼淚問道:“你們看是怎麽個了好?”

隆裕太後完全給袁世凱嚇昏了,這樣連忙召集禦前會議,把宗室親貴叫來就是要問個主意。

王公們聽到了密奏的內容和袁世凱的危言,首先感到震動的倒不是法蘭西的故事,而是袁世凱急轉直下的變化。本來在民、清兩軍的議和談判中,袁世凱一直反對實行共和,堅決主張君主立憲。他曾在致梁鼎芬的一封信中,表示了自己對清室的耿耿忠心,說“決不辜負孤兒寡婦”,在他剛到北京不久,發布準許百姓自由剪辮的上諭的那天,在散朝外出路上,世續指著自己腦後的辮子笑著問道:“大哥,您對這個打算怎麽辦?”他還肅然回答:“大哥您放心,我還很愛惜他,總要設法保全它!”因此一些對袁世凱表示不信任的人很為高興,說“袁宮保決不會當曹操!”民清雙方的談判,達成了把國體問題交臨時國會表決的原則協議,國會的成員、時間和地點問題,則因清方的堅持而未決。正爭執中,南京成立了臨時政府,選了孫中山為臨時大總統,第二天,袁世凱忽然撤去唐紹儀代表的資格,改由他自己直接和民軍代表用電報交涉。國體問題還未解決,忽然出現了袁內閣要求清帝退位的問題,自然使皇室大為震駭。

變化盡管是變化,如果想從影帝袁世凱臉上,直接看到凶象,是辦不到的。他最後和隆裕太後見了那次麵,在東華門碰上了一個冒失的革命黨人的炸彈,給了他一個借口,從此不再進宮,而由他的助手趙秉鈞、胡惟德等人出麵對付皇室。他自己不便於扮演的角色就由他們來扮演。

但是變化終歸是變化。那些相信過袁世凱的人,又改變了看法。

“誰說袁世凱不是曹操?”

一直堅持這個說法的是恭王溥偉、肅王善耆和載澤等人,還有醇王周圍的年輕的貝勒們。

民政大臣滿人桂春宣稱:“臣為了回答外地對滿人仇殺的行為,已組織了滿族警察和貴胄學堂的學生,對北京城的漢人實行報複。遠在甘肅的總督升允和前總督長庚,他們可是咱滿人三大柱石之二,這時已帶兵勤王,正大舉反攻西安,以良弼為首的一些貴族組織了宗社黨,宗社黨在必要的時候將采取報複革命黨人的恐怖行動!”

一些滿蒙王公大臣,已經做出了要拚命的姿態。

不過,就是個姿態而已。

還有,一些滿蒙王公大臣表示了不一樣的態度。

“段祺瑞都被李瘋子打慘了,升允和長庚能打過李瘋子?良弼也想玩和革命黨人恐怖?他能玩得過玩命玩了這麽多年的革命黨人?玩火者必自焚,他如果還這樣死硬,遲早會死在革命黨人的錫紙鴨蛋下。”溥倫聽完桂春放下狠話,就不陰不陽的嘲諷。他又道:“臣建議,我們皇室還是可以自行宣布共和,這樣做,第一,不是向亂黨投降,第二,我們自組政府,可以保證社稷千秋萬代。”

“倫貝子的觀點,我非常讚成!”奕劻附和道。

聽罷,隆裕太後抱著身邊的宣統小皇帝,痛哭起來。因為,溥倫的主意和革命黨的主張完全一樣,皇室革了自己的命。其實,一旦建立共和,愛新覺羅的社稷根本不可能萬世永存,溥倫自己把自己也繞進去了。

恭親王溥偉、載澤當然強烈反對,和溥倫當場大吵,誰也說服不了對方,會議不歡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