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小樓的盆栽花卉隨著季節變化,已經全部更換成菊花。那緊密靠攏在一起盛開的黃色花瓣,難道是畏懼秋風涼意。菊花的芬芳鑽入李想的鼻孔,非常好聞,卻還是比不上湯約宛身上淡淡的女兒香差了一籌。李想歪著腦袋看身邊伊人,真是越看越喜歡。

“看什麽?”湯約宛隻是不經意的問出口,已經到了煙雨小樓,他卻突然踟躇不前。

“看你!”這句話李想脫口而出,看著湯約宛眉尖輕眺,李想趕緊話風一轉。“看你適合什麽職務?”

湯約宛輕眺不滿的眉尖轉為喜悅,“我從小就學琴棋書畫,也略通四書五經,還在教會學堂學過洋文、自然科學、數學、地理、政法、經濟……”

李想看她掰著手指頭數,學了這麽多門課,有那樣是她精通的?李想試探的問道:“要不你先在總政做個文職?”

“總政是什麽地方?文職又是做什麽工作?”湯約宛對這些新名詞很是不解,俏麗小臉上浮現迷糊狀,真是難得一見的動人瞬間。

李想心裏跳出一絲得意,難得在湯約宛麵前有賣弄自己本事的機會,拉著湯約宛的小手進了煙雨小樓,嘴裏說著:“我們上樓,你看了就知道。”

湯約宛緊跟著李想進了煙雨小樓,在外麵看似靜如處子的安詳小樓,在裏麵卻是菜市場般的喧鬧,已經炸開了鍋的沸騰。不止是湯約宛呆住了,連李想都呆住了。

指揮中心的四大總部全部擠在這個小樓裏,不熱鬧才怪呢?各個房門的門口已經掛起各部門的名號,各房門進進出出的人絡繹不絕。所有人在忙碌拚命工作之間,竟然沒有發現李想的存在。各小房間裏喧鬧震天,而在總參的房間裏,李想竟然聽到了喂喂喂的喊話聲,他們已經從電訊局把電話線接了過來,正在試音呢!李想估計,如果電台能般,肯定已經被他們般過來了。李想難以想象,自己隻是出去轉一圈,他們的工作效率就展開了。有這樣拚命的部下,那以後可以放心的去做甩手掌櫃了。李想心裏一時激動,抓著湯約宛的手也微微的顫抖。湯約宛立刻有所感覺,甩開李想的手,被甩的李想才從激動中恢複過來。

秋風吹下的落葉早上才掃過,現又鋪滿花徑。滿園秋意惆悵,隻是無人理會。

園子裏的傭人正忙著準備今晚的夜宴,黃昏時刻,已經有賓客前來,劉氏花園開始喧鬧起來。劉歆生正代表李想在大門前迎客,李想該擺譜的時候也會擺譜,李想昨夜劉家廟打敗清兵,現正是勢頭上,就應該把這勢頭使盡了。

那些接到夜宴請柬的人心裏也清楚,不論將來這漢口如何變化大王旗,至少現在城頭上插的是李想的旗號,他們要想在漢口混飯吃,不管是做正當生意人還是做地下生意人,就得看他的臉色。何況連漢口的地產大王、地下幫會的龍頭老大劉歆生都選擇妥協,他們還有別的選擇嗎?其實他們都不知道與劉歆生合作關係良好的新華洋行的幕後老板是李想,還一直以為是洋人。

劉歆生逢人即笑,拱手迎客。夕陽餘輝照在他保養極好的臉上,映出滿臉紅光。李想的勢頭越大,他自然水漲船高獲利更多。如今他腦後的辮子也剪了,順便也剃了個光頭,夕陽下閃閃發亮。一身月白長袍還是一如從前,再加上上唇的一字胡須,很有一些老蔣公的派頭。

一個黑色西裝筆挺的小挫子遠遠的走過來,他的影子在夕陽下拉的老長,一直投射到街角對麵。他的頭發像是摸過蛋清一樣,疏成一個有光水滑的奸詐大背頭,他緊呡的嘴唇高高頂起,不用驗證也可以肯定唇下抱著一口/爆牙。他是東洋租界頂頂大名的黑龍會浪人武士寺西秀武,劉歆生認識他,都是在道上混的,誰能不認識誰。

劉歆生並沒有給他下請帖,他卻是不請自來。他可是做過湖北提督張彪的外籍顧問,張彪剛被李想趕走,他就敢來這裏,到底是打的什麽算盤?

劉歆生放下心中疑慮,依然笑容可拘的迎上前。“寺西先生向來公務繁忙,今天怎麽突然有空來這裏轉轉?”

“聽說劉公在此設宴,在下不請自來,多多打擾!”寺西秀武一開口,果然是一口/爆牙。他躬身行禮,謙虛的不能再謙虛,虛偽的不能再虛偽,一口京腔標準至極。

劉歆生也很想一探寺西秀武的目的,相信李想也會為這個意外來客而驚喜。劉歆生很江湖大豪派頭的一聲長笑,“歡迎至極,能迎接您這樣的貴客,真是蓬壁生輝。到時候寺西先生可不要嫌棄我劉府宴席簡陋,招待不周啊!”

寺西秀武學著中國人抱拳禮,連說:“那裏!那裏!”

“寺西先生,有請!”

劉歆生看著寺西秀武的背影,向右首一個親信侄子吩咐道:“去跟大帥通傳一聲,寺西秀武來了。”

他那侄子也跟過劉歆生多年的人,心眼靈活,知道來了一個不對眼的東洋小挫子,風風火火的跑去煙雨小樓報信去。

黑龍會和孫中山的關係友好,但是這並不代表黑龍會和中國人民的關係也能友好。誰都知道,黑龍會就相當於日本的特務組織。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黑龍會幫助孫中山,這其中暗藏了什麽目的?有過什麽黑幕?誰也說不清。

在漢口,表麵黑龍會和革命黨人的關係就是井水不範河水,暗地裏誰也沒有讓誰好過。革命黨人再哥老會中發展勢力,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哥老會和黑龍會在漢口搶地盤,搶生意,打的風聲水起,漢口道上也是誰人人皆知。

黑龍會以東洋租界為基地,在漢口大肆發展勢力。哥老會是這裏地頭蛇,即使青幫和洪門也不敢胡亂插手漢口道,哥老會的一幫大老怎麽能容忍黑龍會的為所欲為。兩方人馬明爭暗鬥,打了好多年。東洋租界被黑龍會搞成黃、賭、毒集中營,墜落一條街,是整個漢口最烏煙瘴氣的地方。東洋租界成為哥老會唯一插足不了的地盤。

不過後來李想出現,與劉歆生合作。劉歆生也帶著漢口哥老會成功轉型,慢慢開始生意放到娛樂、地產、金融新三樣上麵。黃、賭、毒老三樣在被黑龍會搶走不少生意,盈利已經大不如從前。小日本做這老三樣,沒有別的竅門,就是貨好,價格便宜。日本娘們細皮嫩肉,功夫超一流,雖然腿短,但在床上還看什麽短腿長腿?他們在東洋租界開賭場,娼館,販毒,根本不要向清廷納一分錢的稅賦,哥老會卻沒有這樣的特權。所以哥老會在老三樣的競爭當中完敗於黑龍會。

李想和劉歆生他們進軍在娛樂業,劉氏電影公司成立,第一部大製作底成本電影,即引出無聲電影界的轟動。片名《滿清十大酷刑之楊乃武與小白菜》,這不止是一部反清電影,還是一部二級片。少兒不宜的場景在電影院掀起一場超級旋風,完全繼承了八十年代香港二級電影的風格。這部隻能在漢口、上海、天津等租界電影院播放的電影,掀起史無前例的觀影熱潮,這比抱著一本春.宮冊邊看邊打手'搶要帶勁的多。電影院二十四小時滿排播映,票房節節攀升,李想和劉歆生賺了個大滿罐。電影主角也是紅遍大江南北,特別是女主角,從此走出娼館,成為上海灘交際名媛。

這部電影為電影事業的蓬勃發展,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人們心裏也許會這樣想,但是嘴上肯定不會這樣說,特別是那些衛道士。《滿清十大酷刑》被他們在報紙上披的體無完膚,那段時間,大報小報的版麵幾乎成了《滿清十大酷刑》的宣傳冊,李想都為這些免費廣告而感到可笑。這些滿口道德的偽君子,如果沒有看過《滿清十大酷刑》,怎麽能批的這麽詳盡?隻是這些口誅筆伐,沒有降低人們觀看《滿清十大酷刑》的熱情絲毫,反而掀起一波又一波的觀影熱潮。

當然,李想在狂賺錢的時候,還沒有泯滅良心。影片通過哥老會在國內上映,對未成年人禁止的特別嚴厲,隻要發現有未成年人電影院看片,即刻調消該影院對該片的上映資格。在這個電影院還未普及的年代,李想要做道這樣的嚴格管理,還是輕而易舉。借著這部《滿清十大酷刑》在國內打出的名頭,便通過新華洋行向國際發行。這回李想可是狠狠的毒害了洋人一把,也不知道有多少外國的小朋友是因為這部中國電影而學壞的?

其次便是李想和劉歆生合夥炒地皮,劉歆生因此成為漢口的地產大王。除了歆生商業街之外,與五國洋商跑馬場齊名的華商跑馬場也是他們的傑作。至於金融,李想也確實在通過新華洋行搞一些簡單的金融交易,但還未成規模。但是對於劉歆生而言,金融就是放高利貸。李想對這條其實很反感,但是劉歆生不做,也有別人會做,還不如由著劉歆生自己人去折騰。這些李想和劉歆生聯手打造的新三樣,開發出更具生命力的財源,成為哥老會立足漢口新的根本。但是與黑龍會的對立關係,也不可能改變。黑龍會也開始插手新三樣,哥老會也沒有放棄老三樣。先前寺西秀武做張彪的軍事顧問,也是想通過打擊革命黨,而間接來打擊與之緊密相連的哥老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