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高隻是專注黑暗中莫測風雨,臉上現出掙紮的神色一閃而逝,好一會才歎道:“佚今南方獨立十三省,又有幾省是真心革命。都是各懷鬼胎,各有野心之輩……唉!也許連黃興和宋教仁自己也不知道,誰可信,誰不可信。天啊!這場革命怎麽變得這麽複雜?”
此刻的曾高都忍不住糾結的心情,無語問蒼天。
李想心念電轉,即使信春哥,也無法得永生。何必問蒼天?天地不仁,曆史命運本是要推袁世凱上道,李想才無奈的說盡人事。
李想沉聲道:“如果袁世凱肯反正,我們又何妨讓他一步。”
曾高的眼神變得無不銳利,如小李飛刀一瞬間釘在李想身上,緩緩道:“袁世凱這樣的封建老官僚,更是早早的就暴露出梟雄野心,我們能填得飽他的貪欲嗎?”
曾高似乎早就看出袁世凱的野心,隻要稍有清醒的人都看得出來,隻是有人因為害怕而存有僥幸,存有幻想而已。袁世凱的貪欲當然是填不飽,他做了總統之後還想做皇帝。
李想更是無奈的冷笑道:“你也看出來了,我隻是怕,有些人看出來了,也依舊對他存有幻想。如果真袁某人竊取革命果實,才是中國的禍機將至,大亂必興。我們是否應該保存實力,以應付將來的大亂動蕩。”
曾高眉心微皺,見李想又有了退縮的念頭,忙肅容道:“大帥,您的遠見長識確實是使我佩服的五體投地,將來的局勢十之八九是如你所言。可是到了現時的局勢,容不得我們退縮。孝感一戰,我們非參加不可。須知如今沒有膽量與北洋軍一爭長短之氣,將來有什麽勇氣和北洋軍爭雄?我們革命軍的氣勢好容易才凝聚起來,不能就此散了。還記得你說得亮劍精神嗎?即使我們麵對的是天下第一劍,明知道是失敗,我們也要有亮劍的勇氣。即使敗了,這叫雖敗猶榮。如果不打就逃,就不配做劍客。”
曾高頓了一頓,雙目寒光閃閃,有意未盡。稍稍平服激動的心情,轉而凝視著窗外黑暗中纏綿的風風雨雨,緩緩道:“國家患難當前,革命就要有千萬人吾往矣的氣概。且為國者豈拘小節,全天下誰不知道漢口是我們打回來的,宵小之輩一時得意而已。大帥,你的信心那裏去了?你那種欲力挽末世天傾,挽救中國的信心那裏去了?”
李想想起穿越來此之後發下的宏願,許下的大誌,像是再看架空小說,卻是yy了一把,但是很快理想都已經給現實給磨盡了,心中一片煩厭,胸口如被大石重壓。長長籲出一口氣,才舒服了點。想不到,屬下們都把他當救世主,給了他怎麽的期望。李想現在真實無路可退,被人期望著,骨子力的一點革命理想也有爆發的時候。望著風雨交加的窗外,黑暗總會光明取代。一咬壓,幹了!非把辛亥革命攪出更浩大的風雨來!
李想狠狠的道:“集結所有精銳,向孝感出發!你要精挑細選了,最好是從原湖北新軍當中挑選耐戰之軍,戰鬥力要最好的。新募之軍和地方雜牌軍也不能閑著,盡全力破壞北洋軍鐵路運輸,把鐵路線的兵站拔個幹淨。”
風雨交加的寒夜,不能成眠不止李想一人,黃興再孝感衙門大擺宴席,袁世凱在信陽李園也擺了一桌小小的酒席。
袁世凱與座下謀士把酒交0歡,笑談著小樓外的風風雨雨。
袁世凱精神奕奕,看來心情大好,把楊度等謀士召到來夜宴,可見興致極佳,他笑問楊度道:“黃興你可熟?”
楊度雖被恭為當世名士,但袁世凱麵前一點也不狷狂,恭敬答道:“雖說同時湖南人,可也不熟。湖南革命黨人對我可沒有什麽好印象,記得上次去長沙,他們就計劃著要揍我一頓,還是我見機不對,躲進英國使館,才逃過一劫。”
他和黃興,孫中山非常熟,兩個革命老戰友還是在撮合的,都是一些日本的往事,知道的人不多,在老袁也不多想題。
袁世凱哈哈一笑,在座個人也都是賠笑,有人道:“這世上,你算計道你的人還沒有出世呢。”
這比什麽恭維楊度的話都要好聽,楊度也卻是很是為此自負,自豪地道:“革命黨人多少莽撞形式,少有嚴密計劃,深思熟慮智謀人才。長沙的事情,如果諸位在場,自然也能看穿他們小把戲。隻看孫文倡導的多次起義,隨性至極,根本就沒有係統的計劃過,所以縷次失敗,實為因果。”
楊度說到此處,在座之人沉吟點頭皆有。他繼續道:“黨人此次武昌起義,實屬於意外。而最先響應的湘、陝兩省,出力最多的不是革命黨人,而是哥黨,湖南更是讓哥黨魁首焦達峰坐了六日都督。焦達峰雖然是同盟會中人,但是湖南士紳看不慣他的袍哥習氣,也不會看著那幫泥腿子當權,六日都督算是長了。武昌起義成功之初,武昌城裏革命黨人一個領導人也沒有,最後隻能拉出黎元洪充數。李想的崛起卻是是一個異數,對湖北時局之把握也是妙道毫巔,但正是因為他的所作所為太過於離經叛道,使得武昌集團和革命黨人集團皆容不下他,不用我們出手,就有人想方設法要把他往死裏整,李想革命軍本是可以倚為長城的能戰之軍,卻被他自己給毀了。黃興要整合兩湖,卻有處處製肘,不與配合。如此種種,革命黨人是到處種下他們敗亡的種子。”
經楊度一陣分析,袁世凱得意洋洋的道:“黃興似乎也知道自己不是北洋軍敵手,剛剛參加完黎元洪登台拜將得任臨時總司令的他,竟然給我發來一通電報。當初我遣承恩去武昌試探黎元洪和革命黨人的口氣,承恩就說當時黃興和宋教仁都在。黎元洪是當麵就拒絕了,反而是黃興更積極主動些。”
聽袁世凱說得洋洋得意,在座諸位卻不能跟著洋洋得意,但亦知佯作奉承袁世凱,就有人知機的問道:“不知黃興都說了什麽?”
袁世凱越發的得意起來,道:“黃興卻也是好口才,他先談朝庭殘暴,道:滿洲朝廷,衣冠禽獸,二百六十年來,事事與人背道而馳,有加毋已,是以滿奴主權所及之地,即生靈塗炭之地。繼之,黃興又勸我以漢人身份,要明白大義,勸我反正,又說道:人才厚有高下之分,起義斷無先後之別。明公不能,高出興等萬萬,以拿破侖、華盛頓之資格,出而建拿破侖、華盛頓之事功,直搗黃龍,滅此虜而同食……蒼生霖雨,群仰明公。千載一時,祈毋坐失!哈哈哈……”
袁世凱也抑不住要仰天長笑,他特別高興。人都有喜歡被人戴高帽的潛在心理,袁世凱也不能免俗,特別黃興可是同盟會當之無愧的二當家。
袁世凱得意的敘說,誰都要收攝心神的聽,小樓裏連呼吸都停止了。袁世凱說道輕緩,伴隨著小樓的滴滴答答的雨滴也清晰可聞,最後得意大笑,
諸位也都要陪笑。但是眾人也是內心感歎,跟對了主子,連黃興都當袁世凱是拿破侖,華盛頓,將來他們這些謀臣策士還不都是開國元勳。
楊度深吸一口氣道:“袁公又準備如何回應。”
袁世凱再哈哈大笑一聲,才反問道:“你看該如何回?”
寇仲心中反複思量,表麵一如既往的則擺出恭敬的神色,頃刻之後道:“正式以劉承恩為使,持袁公親筆信去武昌與黎元洪講和。條件是,如能承認君主立憲,兩軍即息戰。否則,仍以武力解決。”
在座的都是人精,聞玄歌,知雅意。楊度強調談判對象是黎元洪,不是黃興,就是再給武昌製造矛盾,通過這樣敵對的方式扶黎元洪上位,或者穩固黎元洪在革命黨派係中的位置。而依舊硬勃的堅持君主立憲,就是為了試探革命黨人的底線。
袁世凱欣然點頭,大有楊度之言深合吾意。國體是否要變?袁世凱是否真心要堅持君主立憲?袁世凱現在可不在乎這些。不過在座的諸位儒家出身的謀臣策士,還是有許多瞞在乎的,他們認為自古都是明君安天下,袁世凱就是他們眼中的明君,要不後來也不會那麽賣力的給袁世凱稱帝奔走、造勢、出謀劃策。
在座已經向這個中華大帝問詢,“如果民軍口硬,難道真要同意共和?”
對於這些謀臣策士的心思,袁世凱是洞若觀火。他即使再這些心腹麵前也能虛偽起來,連道:“那裏,哪裏。”自從確定和議的方針,就有人這樣問他,他總是這樣回答大家,又接著說,“不過南方各省紛紛變亂了,我手頭的兵力就這麽點,隻有剿,撫,和並用啊!但是要和,第一此碰麵,黎元洪的口氣非常堅決,非要實行共和不可。想我世受朝廷恩遇,隻能忠君愛國,一以朝廷社稷為念,我能依了他們而背朝廷嗎?現在南方民黨很猖狂,我們是要想一個確保社稷的萬全之策才好。”
“那麽,依總理大臣之見,我們到底實行什麽國體為好?”有的人根究得緊,非要這個舉足輕重的人物作一個比較具體的回答才放心。其實他們是想,如果能夠君主立憲,他們這些追隨袁世凱的開國功臣,撈個世襲罔替的爵位,就是福蔭子孫萬代的好事。如果共和民主了,這些好處就不存在了。
“唉!”袁世凱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一以朝廷社稷為重,我看隻好實行君主立憲最為恰當。”
袁世凱心道,即使君主立憲,皇位也要自己座。載灃三年前早就下過‘切實籌辦憲政’的詔書,老奸巨滑的袁世凱決定把他抬了出來,以作為等他回京之後,公開回答一般社會輿論的口頭禪,是既不過份又不保守的。
其實袁世凱心中真實的打算,即使鬼才如楊度,也隻能猜出一絲半毫。或許,隻有穿越客李想最了解袁世凱的心思。從一到信陽,袁世凱就一再從側麵叫馮國璋打擊革命軍的氣焰,又使劉承恩找黎元洪談判。
袁世凱的如意算盤是要用馮國璋壓製湖北革命軍的囂張氣焰,迫使革命黨人上到談判桌,把革命果實乖乖的雙手奉上。一邊又要南方的革命民軍來壓製朝廷,達到逼迫清帝退位的目的。經過一段時間的布置,他現在就想知道南方革命黨人談判的底線。這些活動都是在秘密的情況下進行的,楊度隻是參與出謀劃策,而切實的執行者就是他的大公子袁克定。這小子,很有這方麵的天賦。
袁世凱想起自己大公子,又記起著他辦的另一件要緊的事情,先把酒席散了,又把袁克定叫來。
袁世凱看著恭敬立再眼前的大公子,琢磨著問道:“上次著你辦的事情怎麽樣了?”
袁克定心中大樂,暗忖就等您老來問了,趕緊說道:“暗探來報,良弼已經有動作了。吳祿貞明早到石家莊,明天中午就有結果。要是良弼猶凝,我還準備有b計劃,保證吳祿貞活不過明天中午。”
袁世凱點點頭,非常的滿意,還懂得ab計劃,雙保險,看來在德國留學期間學了不少東西。為了不使袁克定太過驕傲,也不做過多的表揚。
袁世凱沉吟道:“與革命黨人牽頭和談的事情,一直是你在主持。現在除了承恩搭上武昌的線之外,你還有沒有搭上其他的線?”
袁克定道:“我手下有個叫朱芾惶人,自稱與黃興極熟,我正委托帶了一封信到孝感去找黃興。但是此人資曆太淺,擔當不了重任,我最近到是聯絡上了一個同盟會的大人物。”
袁世凱眼皮一跳,他這個大公子一直混跡在三教九流之間,也許他真釣上一個大人物。袁世凱瞪著雙眼,目光灼灼,“誰?敢稱同盟會裏的大人物?”
“汪、兆、銘。”袁大公子一字一頓,說起這個名字,自己大心都忍不住要顫三下。
“他?……”袁世凱又是吸氣,又是疑問。
汪精衛謀刺攝政王載灃被捕,被關押在北京。自從武昌起義以後,清廷為了緩和矛盾,接受了張紹曾釋放政治犯的條呈,汪精衛被放了出來。汪精衛青年才俊,跟著孫中山四處跑腿、演講已經非常有名,在北京坐牢這幾年,名聲更是扶搖直上。袁大公子第一時間就掌握了這些情況,為了拉攏結交他,袁大公子通過北京的渠道給他送了五千兩銀子。當時同時放出大兩個人,都不敢收,出獄之後就都離開了北京,隻有汪精衛光棍不得了,錢照單全收,還賴在北京不走了,又被當時京津一帶的同盟會推為總裁。
大公子異常肯定地說道:“這也是朱芾惶給介紹我們認識大,他出獄之後,常在同人中發表北京要靠父親未推翻滿清的議論,說這是一條特殊的費力少而見效快的道路……”
袁大公子也說得太赤果果了,袁世凱對“推翻滿清政府”這種說法十分忌諱,在自己心腹楊度等謀臣策士麵前也不說,被兒子當麵說出來,臉上就有點掛不住了。
袁大公子說順了嘴,也沒有主意袁老爺子臉色大變化,繼續說:“黎元洪不是在武昌召開起義各省革命黨人代表大會,汪精衛絕對有資格參加這個會議,就叫他帶著您的親筆信去參加。”
袁世凱站了起來,背著雙手在房間裏來回度著公府步。袁大公子一點也沒有不耐煩大看著老爺子,等著他下結論。
袁世凱理著思緒,良久方道:“吳祿貞大麻煩一解決,我們就上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