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想小心的把煙蒂吸到快要燙到嘴皮才罷休,煙頭明亮的向要燃燒起火,他又隨手把煙蒂摁滅在那一方黝黑到發亮的硯台上。

旁邊坐的曾高看得眼皮直跳,這硯台可是明朝大才子文征明留下的寶貝,邊上還能看到文征明的落款。文征明用他寫出流傳千古的書畫文章,李想卻隻能拿來裝裝煙會,不知多少人看到這個寶貝的命運會心疼死。但如果李想成就千古偉業,這方硯台煙灰缸又會留下如許傳說?這方硯台本就是因人成名,也許因李想而名聲倍增也不無可能。

曾高手上的煙蒂也摁滅再硯台,也管不得心疼硯台。簽押房裏一人一根煙,正應那句,飯後一根煙,塞過活神仙。房裏煙氣環繞,人如墜雲裏霧裏。

李想又接著點上一根煙,尼古丁微微刺激著大腦神經中樞,像是在是超負荷運作的cpu。他要從分亂的時局當中找到對自己有用的信息,這是一個極其巨大的工作量。

現在是真正的天下大亂,群雄逐鹿中原。全國各地紛紛響應起義,看似革命的力量再急劇膨脹。實則不然。除了加速滿清朝庭的滅亡之外,他看不出對於革命還要一丁點的其餘好處。

孫中山先生看似領導全國革命,其實對個獨立省份沒有任何的實際話語權,各獨立省份都是各自為政。唯一受同盟會控製的湖南,會因為七日都督焦達峰莫名其妙的死而結束。同時,湖南對湖北的援助也被掐斷。

李想對各省領導人也扯不上任何的關係,即使有關係,也不是從屬關係,更不是有基關係。而是競爭關係,爭鼎的關係,可以性命相拚,不下於血海深仇的關係。各地督撫隻會眼睜睜的看著李想和袁世凱死掐,無論誰輸誰贏,他們都不會有損失。當然,從兵力的懸殊對不看,李想沒有任何的贏麵。隻要袁世凱的北洋軍認真打仗,要輾死李想,便像輾死一隻螻蟻簡單。李想注定要孤軍奮戰,唯一願意和李想作盟友的隻有湖北沒飯吃,或者吃不飽飯的手無寸鐵的老百姓。

李想一口煙圈吐出來,忍不住一聲輕笑。肯定沒有看好他,可是他偏偏要所有人都不看好的仗。想著袁世凱在湖北吃鱉,看好戲的各地督撫掉一地的眼珠子,李想就覺得自己特有成就感。

曾高隨便的聊著眼前的局勢,說道:“各省獨立響應的潮流掀起萬仗高,這還要拜黎元洪所賜。”

“這關他什麽事?”宋缺語氣不善。黎元洪在武昌起義當晚寸功未力,還親手殺死報信的革命軍戰士,最後竟然當上湖北都督。許多參加當晚起義的老革命,對他有意見的不少。李想立刻武昌時,能拉走一批非天下會的革命骨幹,也是拜黎元洪所賜。

曾高絕不會因為對黎元洪不爽,便看輕了黎元洪的價值。他悠然自得的吐著煙圈說道:“黎元洪本是清廷在湖北的一員大將,他能搖身一變成為革命開國功臣。有這個榜樣在,各地的清軍將領和督撫看到革命事業紅紅火火,會作如何想?”

“自然是有樣學樣,滿清滅亡指日可待。”趙又誠神情激動的一拍桌子,煙頭調到自己的褲襠,趕緊站起來抖掉。看著還有一大截,覺得挺可惜的,又撿了起來繼續抽。以趙又誠原來公子哥的習氣,掉的東西是死都不會撿起來吃。但是香煙不一樣,現在在軍中的供應非常緊俏,漢口的新華財團的卷煙廠還在建設當中,煙草都是從南洋進口,最近發生的一當子事,使得軍隊這個抽煙大戶,供不應求。現在要痛快的抽一回煙,就得到李想這裏蹭。

“不管各省鬧得多凶,袁世凱都不會多看一眼,他隻會盯著湖北,因為這裏首義之地,全國革命的中心。全國各地起義的革命軍,也不會來幫我們一把,因為我們的對手是窮凶極惡的北洋軍。清廷滅亡是指日可待,即使我們不把他給滅了,袁世凱也會把他給滅了。但是我們的局勢也危險的很,不比清廷好到哪去。”李想點著桌麵,敲得咚咚響。

必須把話說得嚴重一點,他們太樂觀了。李想是知道曆史的,雖然不是非常詳細。袁世凱可是摁著湖北革命軍一頓胖揍,鎮得全國革命黨人心寒,起不了跟袁世凱對抗的念頭。

在座的對於權力者心思的把握,除了李想之外,就要數曾高了。沒別的途徑,家傳淵源而已。他知道李想擔心,絕不是無的放矢。

曾高眼神縹緲的沒有焦距,全力開動大腦思考,半響說道:“外省響應起義的革命軍不能直接幫助我們,但是也會間接的幫助我們。像九江起義,便斷了北洋水師的後路和補給。”

曾高說得對,這便是對大局的利用。其實現在李想的實力,隻適合在夾縫中生存,可是他偏偏被推在風口浪尖。這是一種曆史的責任,知道了曆史,還如何去躲避。

“不知道閻錫山在山西搞出什麽名堂沒有?他一直跟在張彪身邊,深得他的信任。但是武昌起義之後,與張彪打好幾仗,卻沒有看到一點蹤影。跑回山西老家,是肯定的。”曾高說道間接幫助,李想便想起山西的重要性。山西俯看燕京,還掐著京漢鐵路的脖子,就等於掐著北洋軍的脖子。山西要是獨立,袁世凱保證睡不著覺。

閻錫山在湖北時極受張彪的重用,李想與之公事,也見過幾麵。李想是非常想去攀個交情,但是他還沒有這個資格。此時的閻錫山是個標準的青年才俊,當然,比起汪精衛是差一點。要不閻錫山憑什麽頂同盟會的身份,還受張彪的青睞?

閻錫山這個曾高也非常有印象,是同盟會的一員虎將,一個精明幹練的年輕人。繼承了山西人的優良傳統,精明到了摳門的境界。

曾高略一思索,總參的情報部沒有山西的新動向,但是北方還是有動靜。“閻錫山還沒有信,不過清廷自己麻煩事又起。”

“什麽事?”李想眉頭一挑,問道。

“灤州兵諫。”曾高輕笑道,接著又把詳細情況略加說明,“第二十鎮統製張紹曾、突然聯合第三鎮協統盧永祥、第二混成協協統藍天蔚、第三十九協協統伍祥偵、第四十協統領潘矩楹等提出最後通牒十二條,要求在年內召開國會,由國會起草憲法,選舉責任內閣,並規定皇族不得充當國務大臣。”

李想眉頭糾結起來,想不起曆史還有這等事,隻怪自己曆史學的太爛,也怪曆史教科書編得太簡。

此事發生在京畿,清廷的老朽還不嚇得尿褲子,急得找羅繩上吊。袁世凱也不要打湖北了,回去保護京畿要緊。他也不用傷腦細胞與袁世凱去死掐,但是不對,李想一拍腦子。曆史明明是馮國璋在陽夏大殺特殺,殺出一個男爵。老馮憑著湖北革命軍血染得頂子,做了一回末世爵爺。要不,那來得陽夏保衛戰。

李想非常不解,一直以來曆史得大趨勢並沒有改變,才是得他如此得步履維堅,步步驚心。難道老天爺開眼了,送他一個蝴蝶效應,還是一個正麵蝴蝶。以後再也不罵賊老天了,早晚三柱香供著也成。

“是宗社黨在趁火打劫吧?”李想笑口大開,他估摸著,也就那些腦殘能幹出這些好事來。每縫末世,朝堂之上得黨爭也越發得凶狠。此謂之曰:亡國之兆。

曾高還真佩服李想得這點推理能力,他往往能夠輕鬆得抓住表象下得本質。他點點頭道:“正是他們,載灃已經派了他弟弟載洵和第六鎮統領吳祿貞前去撫慰。我看不會有任何得成效,吳祿貞可是同盟會得幹將,那裏會真相撫慰。載灃隨便亂抓差,已經昏頭到頂。先是派個二百五來湖北平亂,現又派個革命黨人去撫慰判軍。”

“這是清廷內部黨爭互相牽扯得結果,他載灃那裏有魄力幹預得了?”李想心中無力得感歎,那個朝代得更替,不都是這樣。不,這隻是封建王朝的宿命。新時代的民主國家,將徹底擺脫這樣得輪回。

李想琢磨著吳祿貞,這是何許人也?對曆史糊裏糊塗得李想,實在想不起來,吳祿貞是何許人也。還是個同盟會黨人,有在北洋手握一鎮雄兵,這樣一個大人物,李想一點印象也無。難道又是蝴蝶效應,突然冒出得英雄人物,或者與自己一樣,是穿越客。想到這裏,李想冷汗都出來了,要真是,他該怎麽辦?

李想盡量使自己冷靜,穿越客是沒有曆史淵源的,即使有,也是捏造。以他銳利得目光,一定可以看穿。

李想看似不經意得問道:“吳祿貞這人,我怎麽沒有聽過?”

曾高和趙又誠大吃一驚,差點把煙又給驚掉了。趙又誠強著說道:“你連湖北三傑也沒有聽過?”

聽曾高和趙又誠的語氣,好象是路人皆知的常識。李想都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還好,宋缺吐著煙圈,無所謂的說道。“有什麽大驚小怪,我也沒聽過。”

李想暗抹一把冷汗,放下心來,吳祿貞不是穿越客。但是曆史為何會混亂成如此,或者曆史本就是如此?如果這本就是原來的曆史,那麽一定是被把危機消滅在了無形當中。灤州兵諫,最後沒有對辛亥革命造成實際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