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劇很好看,講述了一個關於愛情與自由,理想與現實的淒美故事,池越沒什麽藝術細胞,又因為時差原因特別想睡覺。

許策偶爾會附在他耳邊,很小聲地為他解釋劇情,對於池越來說,輕拂過臉頰耳畔的許策的氣息比舞劇吸引他太多,不知不覺間,池越在許策軟乎乎的聲音裏慢慢睡著了,直到演員謝幕時才被雷鳴般的掌聲吵醒。

池越慢吞吞地將腦袋從許策肩上抬起來,見到許策一臉抱歉的表情。

池越難得地有些不自在,還未開口,便聽到許策小聲地道歉,“小崽累壞了吧,是我不好,不該拖著你來看劇的。我先送你回家,晚上好好睡一覺。”

最後還是池越開的車,先送許策回家,許策下車前,池越叫住了他。

許策看著池越布滿血絲的眼眶,特別心疼,忍不住抬手很輕地撫了撫池越的眼角。

池越握住許策的手,親了下他的指尖,“之前我和範星瀾去夜店,是應酬一個很難搞的大客戶,客戶挑的地方。”

許策愣了下,隨即紅著臉點點頭,聲音小小的,“知道了。”

“就去了兩三次,還每次都被你逮到。”池越摸了摸許策紅彤彤的耳垂和耳垂上墜著的耳釘,“後來再沒去過。”

池越問:“信我嗎?”

許策又有點想哭,努力屏住,大聲道:“信的!”

池越低聲笑了,“我明天一早要去餘州出差,一共三天,等我回來。”

“好。”許策很輕地,很不舍地往池越肩上靠了靠,“小崽開車注意安全,到家後早點休息,眼睛裏都有紅血絲了。”

“知道了。”池越攬過許策,在他的唇上落下極盡溫柔的一個吻。

池越從餘州出差回來,先回了趟辦公室,處理完工作走出辦公樓大堂,一抬眼就見到了許策,戴著口罩帽子,隻露出一雙漂亮的眼睛,眉眼彎彎還很理直氣壯地站在他司機身旁。

池越很想笑,心想,現在膽兒肥了不少,不像之前,隻敢躲在馬路對麵的車裏。

許策指了指他的拉風小轎跑,笑眯眯地看著池越,“池總,坐我車吧!”

池越把許策被夜風吹亂的頭發揉得更亂了一些,跟著他去了馬路對麵。

司機:……

司機看了眼範星瀾,欲哭無淚,“感覺我快要失業了。”

範星瀾微笑,“趕緊去行政部問一下,聽說譚總的司機剛提了離職申請,快去看看有沒有機會補位。”

司機:……

許策一邊扣安全帶一邊小聲抱怨,“明明是我來接你,哪有硬搶方向盤的道理。”

小轎跑拐上主路,池越看了眼許策,“隻要我在,你就用不著開車。”

許策心裏暖暖的,“吃好飯送你回家後,我還不是要自己開車回家。”

“我打車走,你別折騰。”池越個子高,腦袋幾乎碰到車頂,許策在想要不要換部新車。

在許策家剛吃完晚飯,池越臨時要和集團證券部開一個緊急電話會,正巧門鈴響了,鍾雁楠路過許策家,想和他商量廣告代言的事,池越便到臥室去繼續開會,將客廳留給許策談事。

會議結束時,池越指示證券部將公告內容再重新梳理一遍,修改好後發他郵箱。

掛斷電話後,池越看見臥室的窗台上放著一株枯掉的樹枝,再走近一看,枯枝上居然還粘了些手工做的梅花,遠看似乎能以假亂真,近看就有些慘不忍睹,池越忍不住笑了,他哥還挺有生活情趣的。

池越坐在靠窗的躺椅上隨意打量四周,和客廳一樣,許策家的臥室也沒有太大變動,貌似除了床單被套,一切都還是老樣子,池越的目光停留在許策枕頭邊,見到一戳灰色的絨毛。

池越走過去掀開被子,一隻小狼崽玩偶出現在眼前。

這是一隻做工不怎麽精致的小狼,模樣卻十分可愛,眼睛、鼻子、小狼爪都是圓滾滾的,胸前有一戳雪白的絨毛,後背上的毛是淺灰色的。

池越記得這隻玩偶,還是他在電玩城幫許策在娃娃機裏抓的。

那天,許策幫他補過十八歲生日,打完電動吃完飯,許策陪他在路邊等出租車,手裏一直抱著這隻傻兮兮的毛絨玩具。

許策抱著玩偶的樣子特別乖,也特別孤單。

那個時候,是池越一直在逼許策接受自己,他不管不顧地把許策一次又一次逼到退無可退的境地,如今……他仍然在逼許策,逼許策有一天能真正地對自己敞開心扉。

五年過去了,小狼玩偶的顏值一落千丈,胸前的絨毛不再雪白,深灰色的大尾巴也耷拉了下來,然而許策依舊把它當成什麽了不起的寶貝似的,放在枕頭邊,還用被子籠住它的身體……這種被珍視、被想念、被寵愛的感覺,讓池越心疼得厲害。

池越在玩偶和枕頭中間,還發現了一支錄影筆,是那支當年遍尋不見,許策送給他的錄音筆。

池越拿起錄音筆,打開電源,屏幕上顯示出裏麵的音頻文件名,已經沒有當年許策給他錄製的英語文章。

池越按下播放鍵,聽到了自己的聲音,“Actually that’s my secret - I can’t even talk about you to anybody because I don’t want any more people to know how wonderful you are.”

這是《夜色溫柔》裏的一句經典台詞,是他去參加數學冬令營,在飛機起飛前發給許策的微信語音。

記憶隨著時光的裂痕呼嘯而來,突然間,池越覺得手裏這支小小的錄音筆變得沉甸甸的,幾乎讓他握不住。

池越深吸一口氣,按了下一條,仍然是他的聲音,直到最後一條播完,全是他的聲音……有些是他練習口語時,對著錄音筆隨意錄入的人物對話,有些是從微信語音裏翻錄過來的……錄音筆上的按鍵早已斑駁褪色,是被人頻繁使用後留下的歲月痕跡。

池越看向窗台,他瞬間想起了這株枯樹枝的來曆,是他從自家小院的臘梅樹上折下來的。許策特別喜歡這棵臘梅樹,那日下著小雪,許策從他家離開時,依依不舍地看了好幾眼,池越便趁他不注意,悄悄折下一株,在許策上了出租車後突然塞進他的懷裏……

池越還記得,許策的眼睛當下便亮了幾分,捧著臘梅花枝高興地朝自己揮手,高興得像個孩子。

池越閉上眼,許策說話的聲音隱隱約約從客廳傳到臥室來,池越想立刻打開門,走出去,把他緊緊抱在懷裏。

臘梅、玩偶、錄音筆……許策藏著的秘密,就這樣**裸地撞進池越眼裏。

池越心口鈍痛,他知道許策愛他,即便五年前說分手時,應該也是愛他的……卻不知道許策的愛隱藏得這麽深重,一隻做工粗糙的玩偶,一隻老舊斑駁的錄音筆,一株墜著手工花的臘梅枯枝……就是許策所擁有的全部回憶。

五年來,池越想許策的時候,隻要劃開手機,打開電腦,哪裏都能見到他。

而許策,隻能懷揣著少之又少的舊夢,和回憶度過每一天。

許策送走鍾雁楠後,輕輕敲了敲臥室的門。

池越打開門,許策端著杯熱茶站在門外,“小崽,電話會開好了?”

“嗯。”池越接過熱茶放在一旁,然後用力地將許策扣進懷裏,凶狠地封住了他的雙唇。

池越突如其來的炙熱氣息讓許策全身的血液瞬間燃燒起來,池越把許策抱得很緊,緊箍在腰上的手似乎要把肋骨給生生掐斷。

池越的舌尖**,抵住許策的上顎直接刮到喉頭,許策忍不住抖了一下,池越鉗住他的脖頸,狠戾地卷過他的唇舌瘋狂吮吸,許策的大腦幾乎在一瞬間就被池越吻得缺氧了。

凶狠的親吻順著雙唇一路向下,池越用鋒利的牙尖啃噬廝磨著許策的下頜,喉結和鎖骨,極度躁動的本能,讓他想要用力地撕咬,想要懷裏的人哭著對他求饒……然而,尚存的理智還是讓他心軟了,他總是舍不得許策痛,也舍不得看到許策留下眼淚……

池越極力壓製著自己想要發狂的欲望,收回利齒,雙唇重新沿著鎖骨、喉結輕輕吮吻,一路向上,再次狠戾地封住了他的唇。

池越凶狠的掠奪讓許策瀕臨窒息,直到唇邊溢出無法呼吸的呻吟,才讓池越稍微放開一些,許策軟在池越懷裏,臉頰燙得厲害,眼裏浮著濕漉漉的水光。

池越扣住許策的後腦勺,眼眶赤紅,聲音暗啞,“放在枕頭邊的玩偶洗得都褪色了,破破爛爛的梅花樹枝舍不得扔,還偷偷拿走我的錄音筆……就那麽喜歡我?”

許策的臉色瞬間白了幾分,他慌張地看向床頭,池越的手緊緊扣住他,不準他動,“我都看到了,還想藏?”

許策惶惶然地看著池越。

“為什麽拿走我的錄音筆,不是你送我的嗎?是在決定分手的時候,想給自己留個念想?”

池越惡狠狠地盯著許策,“既然都分手了,為什麽還要留著前任的東西,晚上睡不著的時候,是要聽著前任的聲音才能入睡嗎?”

許策全身都在抖,眼淚不受控地流了下來,“小崽……”

池越的手很輕得撫掉許策眼角的淚水,“所以,為什麽要和我分手?為什麽要拉黑我的電話,刪除我的微信?為什麽…要對我說那麽狠絕的話?一點餘地都不留……”

許策閉上眼,聲音都啞了,“對不起,小狼崽,對不起……我錯了……”

“哥,你愛我嗎?”池越鬆開許策的後腦勺,將他溫柔地抱進懷裏。

許策用盡全身力氣,抱緊池越,哽咽道:“小崽,我愛你,我一直一直都愛你。”

池越吻幹許策的淚,卻有更多的淚湧出來,池越重新含住許策的唇,“哥,不哭了,再不逼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