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如約而至,江川市禁止燃放煙花爆竹的規定已執行多年,這座平日裏人頭攢頭的一線大城市,往往過年時最冷清,街道兩旁的商鋪大多關了門,許策趕在超市關門前采購了滿滿兩大袋食材,到家後做了一頓像模像樣的年夜飯。

池越外婆家的圓形大餐桌上也擺了滿滿一桌子的菜。

池可欣在陪外婆說話,池越的小姨和小姨夫在廚房忙碌,讀初中的表妹手指飛快地在手機屏幕上敲敲打打,微信提示音響個不停……每年的除夕夜大同小異,闔家團圓的美好氛圍中隱隱透著些許無聊,池越摸了摸口袋裏安靜躺著的一小包奶糖,想去陽台上抽根煙,又怕惹外婆生氣。

年夜飯吃完,池越想幫忙收拾,卻被小姨塞了隻蜜桔在手裏,讓他去陪外婆。

客廳的電視正在放春節聯歡晚會,小品演員是幾個熟麵孔,外婆笑得見牙不見眼,池越走過去坐在外婆身邊,外婆伸出手拉住了池越的手,池越低頭看著外婆布滿皺紋的手背,外婆的掌心有些粗糙,但是很溫暖。

池可欣盤腿坐在沙發上吃鬆子兒,小表妹也放下手機陪外婆一起看電視,小姨和小姨夫收拾完餐廳廚房,又煮了一大壺果香四溢的水果茶,還有很情調的用蠟燭煨著……

每個人的手機都在頻繁振動,大多是拜年問好的,但沒人看手機,大家熱熱鬧鬧地圍坐在客廳,一邊看晚會,一邊陪外婆聊天。

十點多,外婆說困了,池可欣扶外婆回臥室休息,出來後三個大人摩拳擦掌準備鬥地主,表妹逼著池越發了個超級大紅包,然後心滿意足地手機群聊去了。

池越終於可以點開微信,立刻給許策發了條信息:“哥,吃過年夜飯了嗎?”

許策速度發了張照片過來,三個冷盤,三個熱菜,還有一隻食材滿滿的海鮮砂鍋,正咕咚咕咚地冒著熱氣……

七八個功夫菜和一大捧玫瑰花,熱熱鬧鬧地擺了一桌子,照片應該是幾個小時以前拍的,池越見到許策家窗外濃金赤紅的晚霞。

池越的心陡然間痛得厲害。

他起身離開溫暖熱鬧的客廳,推開落地門,站在外婆家的陽台上,看向眼前的萬家燈火。

每扇亮著暖光的窗戶後麵,都是一個美滿團圓,其樂融融的家,隻有許策,他的許策,孤孤單單地守著一桌子菜,一個人冷冷清清地守歲,然後在他同家人一起看電視喝暖茶的時候,給他發來“小狼崽,新年快樂,新的一年平平安安。”的祝福。

池越的手用力地抓著陽台欄杆,金屬材質的欄杆似乎都被他捏進去一塊,他深呼吸了幾下,將眼底的酸脹悉數憋回去後,回到客廳,把池可欣叫了出來,言簡意駭地說道:“媽,我要回江川。”

池可欣愣了一下,“出什麽事兒了嗎?”

“許策一個人,我想去陪他。”池越看著池可欣的眼睛,字裏行間毫不遮掩。

池可欣皺了下眉,“你們?”

池越點頭,“就是你想的那樣。”

池可欣無奈,“吃晚飯的時候我就覺得你不對勁,原來是談戀愛了。”

池越道歉,“對不起,這個春節不能陪在你們身邊了,我實在放心不下許策。”

池可欣恨聲罵池越戀愛腦。

池越幫池可欣攏了攏披在肩上的圍巾,“媽,我記得,我是在高一告訴你,我喜歡男的,當時你說等我長大些再聊。和許策好了後,我本來早就想告訴你,但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今天太匆忙了,不是一個談心的好時機,我們的事,另找時間給你慢慢說。”

池可欣歎了口氣,“不能等到明天早上再走嗎,外婆見你跑了,肯定要罵人。”

“你幫我給外婆解釋下,別說實話,我怕老人家受不住。”池越拿了外套,“還有兩班去江川的高鐵,我現在就走,應該來得及。”

池可欣送池越下樓,倆人站在路邊等網約車,“大意了,當時應該給你找個學姐做家教,我這記性,居然把這茬給忘了。”

池越笑了笑。

池可欣從池越外套兜裏摸出煙來,點了一支,慢吞吞地交代道:“找時間去把車學了。”

池越就著池可欣的火也點了根煙,“已經在學了,過好年就路考。”

池可欣點頭,“以後回來看外婆,你負責開車。”

池越無奈,“媽,你下樓送我,其實是想抽煙吧,在家抽,怕外婆聞到煙味罵你!”

池可欣掀起眼皮看了池越一眼,“不然呢?”

池越:……

網約車到了,池越上車前,池可欣最後叮囑了一句,“許策那孩子……你如果不是隨便玩玩的,對人家好些。”

池越笑了,“我對他特別好。”

池越外婆家在江川市鄰省的省會城市,高鐵隻要一小時,池越出了高鐵站上了出租車後一直催司機開快點,出租車在空闊的馬路上一路疾馳。

淩晨一點,池越終於站在了許策家樓下。

許策家的臥室還亮著燈,燈光是暖黃色的,在這個冬日的夜晚顯得特別溫暖。

臥室的投影幕布上正在放一部溫馨的老電影,許策斜靠在軟墊上昏昏欲睡。

床頭櫃上的手機嗡嗡作響,許策不想動,但是打電話的人顯然極有耐心,來電自動掛斷後緊接著又打進來第二個,許策歎了口氣,撐著疲憊的身體伸手拿起手機。

是池越!

許策超級開心地接通電話,“小狼崽!”

“哥,下樓。”池越低沉好聽的聲音從聽筒裏清晰地傳進許策的耳朵。

許策愣了幾秒,不可置信地奔到窗邊往下看,路燈下,真的是那個熟悉的身影!

許策丟掉手機就往外衝,樓梯間回**著他急促的腳步聲,他猛地打開樓道的玻璃大門,迎著呼嘯的寒風奔向池越。

池越吃驚地看著隻穿著單薄睡衣和拖鞋的許策朝他飛奔而來。

池越趕緊脫下羽絨服把許策裹緊在懷裏,他低下頭吻住許策冰涼的唇,托著他的屁股抱起來就往樓裏走,一邊走一邊吻,炙熱的呼吸縈繞在許策冰涼的臉頰,許策的身體輕微地抖了抖。

許策家是那種老式的花園洋房,沒有電梯,一共隻有四層樓,每層兩戶,許策家在二樓,池越抱著許策幾步便跨到了門口,剛關上門,許策就被池越頂在牆上吻得更深。

良久分開時,池越的目光又凶又狠,“大冬天的,穿著睡衣拖鞋就敢往外跑,是想生病嗎?”

許策目光繾綣,帶著幾分膽怯地看著池越,惶惶然被男朋友凶了的樣子,又乖又可憐。

池越的心馬上軟了,他用力抱著許策,雙手在暄軟的屁股上狠狠捏了兩下,“怎麽又瘦了,屁股上的肉都少了。”

許策紅著臉小聲反駁,“有肉的。”

池越吻許策的耳垂,柔軟白皙的耳垂上是他送的耳釘,許策自從戴上就再也沒有摘下來過。

池越把人抱到**放好,在他耳邊又痞又壞地問:“哥,聽說新年第一天被幹,這一年每天都要被我幹,想不想,怕不怕?”

許策的呼吸都窒了幾秒。

許策的皮膚特別白,池越覺得許策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他一害羞,白皙的皮膚就會泛粉,耳朵也是,脖頸也是,連圓潤小巧的腳指頭也是……池越堵住許策的唇,笑著說:“我知道了,你想。我去洗個澡,等我,很快。”

池越洗好澡出來的時候,臥室的燈全關了,池越有些想笑,他哥還是一如既往的麵皮薄,剛走到床邊,便聽到許策小聲請求,“小崽,今天晚上不開燈,好不好?”

池越俯下身,“都聽你的。”

許策主動伸出手,拉住了池越的手腕。

黑暗中,人的觸感變得更加靈敏。池越口幹舌燥,心髒鼓噪的聲音衝擊著耳膜,池越一隻腿跨坐在**,把許策抱進懷裏。

許策柔軟的掌心輕輕按在池越的心口處,仰頭吻上了池越的唇。

轉瞬間,池越便把許策壓在**,許策的唇舌被池越凶悍地霸占著,很快就喘不過氣來,池越像是要把身下的人吞食入腹一般,安靜的房間裏充滿了濕漉漉的,飽含情欲的親吻聲。

許策用力抓著池越的手,抓得很緊,像是很缺乏安全感的樣子,就連實在受不住了,嚶嚶嗚嗚哭的時候,也沒有鬆開池越的手。

池越總是不讓許策喘完氣便去親他,從嘴唇到下頜再到耳垂,溫柔細密的吻像是一張網,一汪海,將許策牢牢地禁錮其中……許策的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淌,許策想,如果可以,他多希望往後餘生都被困在這張網中,都被溺在這片海裏,永遠都不要醒來。

新年的夜溫暖漫長,許策感到快要窒息時,會下意識地稍稍偏過頭,但是隻要一動,就會被池越蠻橫大力地重新吻上來,繾綣纏綿的親吻仿佛永遠沒有盡頭。

……

……

……

待到曙光破曉前,曖昧的聲響才終於慢慢靜下來,許策被池越抱在懷裏,倆人緊緊相依,吐息相拂,空氣裏是情動後的暖香,房間裏一片繾綣旖旎的光景。

池越一覺睡到中午才醒,意外發現許策居然比自己起得早。

家裏的暖氣開得很足,許策可能還是覺得冷,在睡衣外加了一件珊瑚絨的開衫,整個人看上去年齡很小,很乖巧,很柔軟……他赤腳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正悄悄地把地上扔得亂七八糟的衣服一件一件撿起來放進髒衣籃裏。

許策的腳踝很細,池越每次把它們握在手裏的時候,總覺得稍微一用力就能折斷,如今這雙白皙纖細的腳踝上洇出淡青色的指痕,是他昨夜今晨留下的痕跡。

池越的目光順著許策的腳踝一路向上,毫不知情的許策正彎腰撿起來最後一件衣服,正想悄悄出去,池越的臉色驟然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