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江川的航班上,許策做了一個夢,夢到了十七歲的池越。

那時候他倆剛認識不久,就被池越叫去學校冒充家長見老師,走過吵得人腦仁兒直疼的教學樓走廊,許策一眼就見到了杵在白牆旁,又高又帥的池越。

許策心裏直樂,這小破孩兒,無論是在家還是在學校,一水的麵無表情,麵無表情裏還帶著幾分明晃晃的不耐煩,一雙眼冷漠鋒利,野得像個狼崽子似的。

夢境一轉,換到他倆坐在小洋樓的餐桌前吃飯,那個時候許策還不知道池越愛吃什麽,隻能慢慢摸索著,給時不時就要犯中二病的狼崽子換著花樣兒做各種好吃的。

倆人一起吃飯的時候,池越通常也是臭著一張臉不講話,許策隻能用餘光偷看他喜歡吃什麽,不喜歡吃什麽,然後默默記在心裏。

池越吃飯速度快,看似不挑剔,其實各種細節蹭蹭蹭地直往許策眼前竄,比如,遇到喜歡的就多夾幾筷子,遇到不喜歡的,也要意思意思來幾筷子。許策憋著笑,通過細致觀察後得出以下結論:小崽子通常會把喜歡的菜全部吃幹淨(待許策放下筷子後),不喜歡的頂破天吃滿五筷子,絕對不能再多一筷子,但如果許策不再吃了,他依舊會全部掃光……

許策不知道費了多大的勁兒才屏住不笑出聲來,覺得這小破孩兒真的也太可愛了。

池越扭腳的那段時間,許策住到池越家照顧他,每天一早,池越都會生無可戀地打開英語書早讀,許策去廚房做早餐前,通常會先放一盒牛奶在池越麵前,小崽子沉浸在英語的苦海中勉力掙紮,渙散著目光,毫無意識地拿過牛奶,插好吸管乖乖喝,頭發亂七八糟地支棱著,可愛得不得了。待到吃早飯的時候,又會板著臉與許策再三強調,他非常非常不喜歡喝牛奶,明天不要再給他準備牛奶了!然後第二天,又會把許策放在他書桌上的牛奶乖乖喝光。

正想伸出手去揉一揉這隻超可愛的小狼崽的腦袋,許策被身旁的唐湉很輕地碰了碰。

許策睜開惺忪的睡眼,見到飛機已經落地了。

“難得見你睡得這麽好,撐到最後一秒才叫你的。”唐湉幫許策把耳機,眼罩等物品一一收拾好,然後把保溫杯遞給他,“做什麽好夢了,都笑出聲了。”

“夢到小崽讀高中的時候,奶乎乎的,好可愛呀。”許策笑眯眯地喝了半杯溫水。

唐湉:……十七八歲的池越你當我沒見過,接近一米九的大高個兒,臉臭得要死,腦門兒上恨不得紮三個大字:別招我!!請問奶乎乎在哪裏?可愛在哪裏?

唐湉還沒腹誹完,又聽許策很小聲地說道:“年紀比我小那麽多,一直以來都是他照顧我,小崽對我…真的很好……”

唐湉看著許策唇邊若隱若現的梨渦,心髒卻魔怔般痛了一瞬,他想告訴許策,池越隻比你小兩歲,那個時候,你也隻是一個剛進大學的小孩呢,還有…重逢以後,雖然你也有很大的責任,執拗地藏在捂著,怎麽也不肯告訴池越當年的真相,但池越,池越對你……

唐湉閉了閉眼,很心疼許策,因為就算是在許策的夢裏,也全是池越的好。

飛機停靠到航站樓,許策立刻開心地給池越撥電話,等待池越接通時,開心地對唐湉說:“小崽知道我提前回家,肯定很高興!”

唐湉的心境立刻從愁腸百轉切換成默然無語,老板誒,你倆都談了多久戀愛了,還要搞老套的意外驚喜,天天在我麵前撒狗糧,我真的已經吃夠了好嗎!

喜歡撒狗糧的許策掛斷電話,氣呼呼地看著唐湉,“甜甜哥,小狼崽跑出去喝酒了!還喝醉了!果然我一不在家,他就花天酒地!”

唐湉:……???!!!

唐湉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終於勸住了許策不要冒冒失失地跑去酒吧逮人,祖宗誒,就算你戴著帽子口罩全副武裝,也絕對會被狗仔認出來的好嗎!

唐湉按住許策,情真意切地表態,“策兒,如果你信任我,就讓我去幫你逮人,你就在車裏放心等著,我絕對人贓俱獲,讓池越那兔崽子一輩子也翻不了身!”

許策悲憤地看著車窗外,小聲嘟囔了一句。

“什麽?”唐湉小心翼翼地問道,生怕許策的情緒大起大落出現應激反應。

“不是兔崽子,是狼崽子……”許策說。

唐湉:……

棒球棍把池越的手機放回他口袋裏,用喝大了的腦神經仔細回想了一下他剛剛在電話裏說了什麽?好像沒說什麽不能說的吧?怎麽我策哥的聲音聽上去不大高興的樣子。

“嗯…我好像告訴我策哥,你男朋友不想獨守空房,所以找我出來玩兒了,嗯…在酒吧玩兒,嗯…特別招人,有好幾個小姑娘貼過來要聯係方式,也有小哥哥呢,嗯…你男朋友不肯走,說反正他哥不在家,要接著喝,今晚不醉不歸……”棒球棍想了想,好像就說了這些吧。

工作室的商務車在高架橋上開出了賽車的氣勢,從江川機場一路拉轟到聲色犬馬的市區夜店居然隻花了四十多分鍾!

下車前,唐湉繼續安撫許策,“你乖乖在車裏坐著,不許到處跑,我親手把池越給你逮到車裏來。”

許策的臉再也繃不住了,笑著想告訴唐湉,他其實是在開玩笑,小狼崽難得出來放鬆一下,還是和棒球棍在一起,他怎麽可能會生氣。如果小崽真的喝醉了,他還想著讓唐湉多上心一點,出來的時候別磕著碰著了……還沒開口,唐湉就瞬間完成了開車門,下車,關車門,消失在許策視線裏的一係列動作。

唐湉一臉正義地奔進酒吧抓人,終於在燈光晦澀的最角落找到了池越,好家夥!池越這個良心被狗吃了的混賬玩意兒,居然背著我家老板,抓著一個野男人的手你儂我儂!

唐湉掏出手機,點開相機,準備來個人贓俱獲。

唐湉悄無聲息地靠近池越,見到池越正抓著棒球棍的手聲淚俱下,“我哥…唯一犯的錯,就是當初選擇了我……”

唐湉:……這,什麽情況?

棒球棍率先看到唐湉,高興地大聲喊道:“哥!你來了!”

唐湉指了指池越,“他在做什麽?”

棒球棍:“懺悔。”

池越迷迷瞪瞪地看著麵前站著的高大男人,半分多鍾才反應過來,立刻揮開棒球棍的手,改抓唐湉的手,“唐湉,你怎麽不一腳踹死我……我那麽,對我哥……你為什麽不踹死我……”

唐湉:……好家夥,原本以為是來抓渣男出軌的,結果又被逼吃了一嘴狗糧!我這輩子造了什麽孽呀!

唐湉麵無表情地一手拎一個,一路兵兵乓乓地出了酒吧,指揮司機打開車門,把倆人直接丟進商務車裏。

許策目瞪口呆地抱住渾身酒味的池越。

池越赤紅著一雙眼,直愣愣地看著許策,“哥?哥……”

眼淚瞬間順著臉頰滾落下來,“哥,對不起,我錯了。”

唐湉風中淩亂,池越哭了!池越當我麵哭了!你可是傲嬌冰山人設啊!

唐湉幫理不幫親地看了眼許策,男人嘛,偶爾出來放鬆一下,喝個酒而已,要不要這麽凶,看把人孩子都嚇哭了……

許策:……我明明一句話都還沒說呢。

池越用力地抱緊許策,“我就是個混賬…哥,對不起,對不起……明明是我錯了,可每次都是你說對不起……你別再說對不起……”

“哥…你可不可以不要離開我……我真的知道錯了……”

唐湉用很不認可的目光看著自家老板,孩子就是出來和兄弟小聚一下,再不依不饒的,就真的過了啊……

棒球棍也大著舌頭跟著起哄,“策哥,我先表態,我不是幫池越,我永遠是站你的!但那什麽……我池哥年紀還小,外表看上去就是個鋼鐵直男,心思也不細膩,有時候想不到那麽多……但他心裏絕對是有你的,隻有你!策哥,你就原諒他這回吧。如果你不肯原諒他,他待會一到家,絕對會把你們小院兒外麵的那幾步階梯給砸了,砸到他自己的腳就算了,萬一不小心砸到路過的老人家和小朋友怎麽辦,你說是吧,哥。”

這都什麽跟什麽呀!

許策抱著懷裏的超大隻,哭得異常傷心的狼崽子,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司機先送棒球棍回家,許策看到棒球棍進屋後,才讓司機開車回小洋樓。

許策的小行李箱被池越拎進來直接丟在了客廳的大門口,許策每次從外地回家後,無論多晚多累,都要先收拾箱子的習慣,看來今晚又要被打破了。

池越一把抱起許策,直接往二樓主臥走,腳步居然一點都不踉蹌,這到底是喝醉了還是沒醉呀!

進到主臥後,池越把許策放到桌子上坐好,然後一言不發地,安靜地將許策的手拉到自己領口的位置。

許策隻好由著池越的動作,一粒一粒地給他解襯衫上的紐扣。

或許是嫌棄許策動作太慢,才解了兩粒,池越便急躁地重新把許策抱進懷裏,睜著一雙紅通通的眼看著許策。

池越身上的酒味很重,目光直白又凶狠,許策在這樣的視線下慢慢紅了臉,心裏又惦記著小崽子明天一早起來會頭痛不舒服,便輕輕地拽池越的手臂,“小狼崽…你到底醉沒醉呀……”

許策的聲音很輕柔,帶著天生的軟乎乎的溫柔,輕易就能讓池越臣服。

許策看著池越濃黑的眼眸,沒經思索的話自然而然從嘴裏跑了出來,“小崽,你,你是想睡覺,還是,想,發酒瘋……”

池越隔著褲子囂張地抵在許策身上,許策連脖頸都紅了。

也許是喝過酒的原因,池越的聲音比平日暗啞許多,他抱著許策頂了頂,熾熱的氣息在許策耳後落下滾燙的痕跡,“寶貝,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