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沉吟了片刻沒等來江月再開口認錯,反而還故意和她作對。

蕭老太君沉聲下了冷笑連連:“既然你吃飽了,那也不必睡了,現下就出發去廟裏給我去取一份物件。”

見江月沉默。

袖子中的手摩挲了幾下,又軟了些口氣:“當然,若你答應日後不和那女子見麵,取東西的活我自然可以安排管家或是……”

“江月去。”

江月直接了當的打斷了她的話,“隻管告訴我取什麽,這樣跑腿的差事,我還是能做的,說不定明天不到夜裏就能趕回來。”

“哦?如此甚好。”

袖子中的手緩緩握成拳,蕭老太君見她倔強的模樣,越發煩躁。

明明之前看著這丫頭是個玲瓏的心,卻還要和她對著裝作什麽都不明白的樣

分明隻要低頭認錯,聽話就行。

這府中人人都聽她的。

“老太君,您還沒告訴我,到底要取什麽。”

江月麻溜的整理著頭發,匆匆將碗裏的東西吃完,做好了隨時就能出府的姿態。

隻是落在蕭老太君的眼底卻讓她眼眸越發的冷。

“那廟裏上有主持,你找到以後隻要告訴他,我讓你來的,他就會懂了,其他的不用你知曉太多。”

說完直接拂袖和安嬤嬤離去。

望著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江月平靜的雙眸裏翻湧著幾分無奈。

將軍想要她和老太君好好相處的主意,被她搞砸了。

門房打著燈籠,摟緊身上披著的褂子一陣陣地唏噓:“你這樣趕夜路能行嗎?不然去求求蕭老太君,或是我幫你去換了府裏的小廝去辦差吧,等東西弄回來,就告訴老太君是你做的不就成了,

這萬一夜路難行,你差事沒做好,再傷到哪了可如何是好。”

話音落下,一聲細微的響動從黑暗裏傳出,驚得馬兒蹄子在地上踢著磚石。

江月沒聽到異響,隻是被馬嚇了一跳,急忙伸出手撫摸著馬鬃,希望這樣能和馬熟悉一些,能少吃些苦頭。

聽到門房這樣說心裏微微一動卻又很快放棄了這個想法。

雖然學的日子太短,但她既不是公主,也不是深閨裏手不能提的貴女,她要做的事哪件都不會比騎馬趕夜路這樣的事簡單。

忍不住失笑出聲:“既然是老太君交代的事,怎麽能推諉。”

蕭老太君本來就對她頗多不滿,若她還投機取巧隻會更讓她厭惡。

畢竟人是將軍的奶奶,她總不能和她一直這樣相對無言。

說著還不忘微微彎下身子,壓低了嗓音開玩笑:“我的騎術是將軍教的,正好趁著這次機會檢驗下成果,如果有什麽問題,那就是不是我學藝不精,是將軍教的不行。”

被江月的話刺激的門房眼角都開始狂跳起來。

猛烈地咳嗽幾聲,一邊用眼角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自己的房間,

匆匆和門房道了別,揚起鞭子,一聲清脆的喝聲,馬兒飛快的消失在黑暗裏。

街角的樹無風自動晃悠了幾下,門房揉了揉眼睛,總覺得什麽人從那裏一閃而過。

沒人注意到一直在暗處觀察的眼睛,驟然變亮緊隨其後的消失。

一轉頭,蕭雲笙和阿靖站在身後,門房嚇得捂住胸口連連地後退。

“將軍,老奴年紀大了,經不起你們這接二連三的驚嚇,說不定哪日驚嚇過度就駕鶴西去了。”

阿靖握著佩刀抱著胳膊滿臉的不痛快:“憑什麽你心疼江月都不心疼我,趕夜路的活他做不得,我就能做?難道我就不危險?”

門房冷哼一聲險些吹滅手裏的燈籠,對於阿靖的不滿絲毫不在意:“不是,隻是阿靖你生得就威猛,一般的小毛賊哪裏是你的對手,遠遠的就躲開了,可江月這孩子生得好看,又是將軍的房內人。

外麵的世道那麽亂,又沒經驗,萬一遇到點什麽……”

說著說著,見蕭雲笙臉色不好始終一言不發地站在一旁,門房歎氣無奈:“將軍,你也聽到了,江月那孩子就是倔強不願意求人。”

從江月準備馬,蕭雲笙就突然帶著阿靖藏身進了他的屋子,還交代了幾句誘著江月去求他的話。

可沒想到,江月根本不接話腔。

天不怕地不怕的就這麽跑了。

“既然將軍不放心,為啥就這麽把人出去了呢?”

隻要將軍一道口諭,江月自然出不得這個城門。

蕭雲笙轉身一言不發的回到房間。

眼瞅著窗戶照進了第一抹晨光,絲毫沒有睡意。

直接出了門翻身上了隨著江月離開的方向消失。

聽著快馬聲消失,門房翻了個身忍不住的嘟囔,打著哈欠終於合了眼:“終於可以睡個安生覺了,這一夜折騰的。”

一路上連著跑了幾十裏的路,終於找到在一處小溪處下了馬。

讓馬兒喝水休息片刻。

江月也隨意地坐在溪流邊的石頭上,迎著朝陽還是一臉的菜色。

將靴子脫下後,伸出手因為一路上高度緊張落下了韁繩的痕跡。

鳥鳴陣陣。

江月用手合著捧了溪水洗了臉,將疲憊感褪去了大半。

又將腳浸泡在水裏。

溫涼的滋味讓她忍不住舒服地歎了口氣,一夜未眠放鬆下來就有些昏昏欲睡。

聽著耳邊的鳥叫蟲鳴,越發地放鬆,意識愈發的混沌。

不過片刻,江月警惕地猛地睜開眼,伸手摸向袖子裏的短刃,就這麽一會的功夫,周圍變得寂靜無聲。

仿佛有什麽危險在暗處緩緩靠近。

一聲劍鳴從暗處傳來。

江月的眼底閃過一抹狠厲,袖中的利刃瞬間出竅,和來的人碰了個滿懷。

一個。

兩個。

數十名個殺手現出身形,手裏的寒劍直指向江月。

隻是上下打量了江月後,回頭對著身邊的人似乎在確認著什麽:“眼前的人確定是嗎?別弄錯了。殺個丫頭,用得著咱們這麽多人?”

蒙著麵,領頭的人說話吐字有些含糊不清。

“不會錯,收到命令,我們就守著,眼睜睜看著這人出門後一直跟過來的。”

聽著幾人的對話,江月眼眸微閃,握著短刃的手鬆鬆緊緊,突然一笑。

“不知道誰花錢請你們要我的命,這樣看得起我的人,定然我要好好記住她的名字。”

隻怕買凶的錢都夠她吃喝數十年。

“想知道還不容易,到了下麵自然你就知道一切。”

聲到劍鋒也隨著而來,帶著特有的殺伐之氣,直接擊落了江月的發髻,刹時間滿頭的青絲盡數散落下,披散在肩頭。

臉頰上一陣刺痛,江月臉上微微一抖,一道細長的傷口瞬間浮現在臉頰上,從那傷口處滲出的血珠凝結成一顆鮮紅的血珠滾落進地上,被溪水衝刷的瞬間了無痕跡。

這些人出招的路子極野,招招都是詭異陰狠的角度,一看就是訓練多年的殺人手法。

若是全上,隻怕她被剁成肉泥也隻是彈指間的事。

額頭的汗落進了眼睛裏,蟄的生疼。

瞧著江月退無可退的狼狽樣,劍直直對她的心口,下一刻,便能直接取了江月的命。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身影擋在了江月麵前。

預想中的疼痛感沒有到來,江月看清擋在身前出現的人,手難以自控的一抖。

那劍尖在距離的後背心髒處短短的兩個手指頭的距離堪堪停下,連一分一毫都再也前進不了。

“將軍……你怎麽會?”

蕭雲笙如謫仙突然出現。

完全的驚訝。

蕭雲笙神色淡淡,身姿飄逸,手輕輕一抬那指著兩人的劍便被打掉了。

這才回眸垂下眼簾端詳江月的情況。

這一看,眼眸一頓,翻湧的怒火將他身上的駭人的寒氣顯得更加咄咄逼人。

江月愣愣的看著蕭雲笙伸出手想要撫摸在她臉上那處傷。

想要碰一碰,但卻不太敢,擔心會弄疼她,蕭雲笙喉嚨滾動深吸一口氣平複自己的情緒,到最後,竟然是低下頭忍不住輕輕吹了吹。

“疼嗎?”

這一聲,宛如酸棗的滋味彌漫在整個心間。

喉嚨有些發緊,江月點了點頭,又快速的搖頭,手無措的捏住了袖口。

又任由蕭雲笙將她的被砍斷的幾縷垂在耳邊的發拿起,隱隱的視乎是聽見了一聲歎息。

又似乎是疼惜極了的模樣。

江月莫名的心裏的酸變得成百上千的翻湧。

剛才還能拿起利刃和人鬥爭到底,此時見蕭雲笙來了,竟然腿軟的險些站不住腳。

一開口聲音囔囔的帶著哭腔:“不疼。”

完全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女子模樣。

因為她知道,蕭雲笙來了,她就得救了。

江月沒注意到,隻要蕭雲笙在的地方,無形中帶著她很多安全感,是她從未有過的,也讓她能全心全意放心的。

“卿卿我我,自古都是紅顏禍水,我們還是第一次見到蕭將軍這般對女子癡迷,邊關不安,朝廷混亂,將軍隻顧著兒女私情讓人失望透頂。”

這話就像一捧涼水,頓時將什麽東西熄滅,又將什麽東西再一次的呈現在蕭雲笙的麵前,提醒著他現實。

心裏不痛快,臉上的表情自然也就不會好看到哪去。

蕭雲笙慢條斯理的用指尖打量著刀刃,“誰讓你們來的。”

“將軍也別問了,我們收了錢替人做事的就不會暴露後麵的人。”

領頭的殺人揚了揚手裏的劍,威脅之意毫不掩飾。

原本的安排就是躲著蕭雲笙完成暗殺江月的任務,所以才會一直在找合適的時機,抓住這次江月單獨出行跟著這麽久。

沒想到蕭雲笙竟然**魂不散的追過來,可既然他們現了身這次說什麽都不放棄大好的機會。

原本想著一個將軍,除非是腦子壞了才會為了一個不值錢沒背景的太監以身犯險。

沒想到威脅的話剛說完,蕭雲笙眸中風暴欲起,食指輕彈短刃發出清脆的叮叮聲,俊美的五官上露出一絲不屑的輕嘲。

“囉嗦。”

數十隻劍圍著圈一起刺了過來,蕭雲笙伸手摟緊了江月的腰身身子輕輕一躍,就立在這些人劍尖上。

宛如浮光掠影,眼眸不悲不喜。

身上的寒芒氣息不再收斂盡數放開,哢嚓的聲音此起彼伏。

竟然是數十把劍盡數斷裂,隻剩下劍柄被握在手心裏,愣愣的看著如神明般的男人,身上讓人窒息的氣魄竟然有種想要下跪俯首稱臣的甘心。

“滾。”

蕭雲笙懶得多看這些人一眼,簡單的扔下一個字後。

重新施施然飄下落在地上。

不出片刻所有的殺人盡數退的幹幹淨淨。

江月心裏忍不住的狂跳,腰上的大掌宛如炙熱的炭火,提醒著她兩人的姿勢。

盯著蕭雲笙眼眸裏的情緒愈發濃烈,忍了又忍終於開口。

“將軍,你的武功既然這麽高,為什麽你還會被人下毒。”

話剛問出口,江月就看到蕭雲笙皺緊眉一臉的無語凝噎:“我剛救了你,你就隻想說這個?”

明明剛才看到他時,眼眶紅通通的像個兔子一樣,幾乎都要當場哭出來。

現在脫險之後第一句話居然不是感謝……

冷著一張臉,蕭雲笙輕嗤一聲:“我可是又救你一次。”

不置可否的點頭,江月當然承認這點。

低頭看著兩人還緊貼在一起的姿勢,江月輕咳一聲微微後退,正兒八經的行了個禮,恭恭敬敬的感謝著蕭雲笙:“江月感謝將軍的救命之恩,感激涕零,必將日日焚香沐浴,替將軍祈禱祈福。”

蕭雲笙的眉尾猛跳了下,手上溫軟消失,淡淡的將手收回袖子中,卻總覺得哪裏空空的沒個著落一樣,聽著江月說著這些好聽的漂亮話,卻總覺得不自在。

揮動著袖子製止住了江月的‘胡言亂語。’

這麽一鬧,剛才生死一線的感覺就徹底淡去,江月用手整理著頭發,一邊就著今日的突發狀況和蕭雲笙分析:“將軍,您怎麽知道我在這。”

明明那會將軍都回到軍中辦差事了,怎麽還知道府裏的動向。

蕭雲笙麵色淡然極了,從刺客離開後,他就恢複了一股淡淡的冷意,還不忘順手從剛才那些殺手扔下的武器裏選了個隨意收起。

“你和誰有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