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思竟被蕭雲笙完全看透。

江月眨了眨眼,二皇子拉著她,也不過是為了製衡蕭雲笙,用來打探將軍的動向。

她大多都搪塞過去。

那金脈並沒有怎麽用上她就找到了,隻憑著當初對她爹娘用刑的手段就積攢了足夠多的信息,她隻是提議找了一條更隱蔽,方便快捷的山路來方便運金礦石。

這是這條路,就是她一早準備好的死路。

這條路附近多水源,平日看著無礙,但每年入夏前都會下暴雨,那處的土地鬆軟,不管打多少卯榫都難以支撐地基。

之前她爹想要打一座小小的山神廟,連半月都沒撐過就坍塌。

隻看了兩眼她就動手合上了。

江月搖頭苦笑。

怪不得從頭到尾蕭雲笙對質問過她任何,隻留下十五跟著她。

她自以為隱瞞很好的那些小動作,在蕭雲笙的眼底不過跳梁小醜般的手筆。

“將軍還想知道什麽?”

“你就沒想過,萬一不下雨,或是那日他沒去棧道,你這計劃不就泡了湯?”

蕭雲笙無聲歎了口氣,目光愈發幽深:“我問了欽天監,未來三個月都無雨。還是說,你想要燒死他?”

心頭一跳。

江月沒想到蕭雲笙連這都猜到了。

她怎麽可能不做好完全的計策,若是不能將人活埋,就讓他死在自己點過的這片土地上。

她重回自小長大的地方,看著四麵焦土,明明已經被雨水衝刷幹淨還是擋不住空氣裏的血腥氣和火油的氣息。

采礦自然要煤油點燈。

烏月山的山土本就肥沃孕育一方生靈,加上上次大火滲透進泥土裏的火油,隻要稍稍再加一些助燃,便又能點起一場記入史冊的大火。

“將軍也見著那場大火了,那場爆炸了,人死了不能複活,山死了也一樣。”

那座山被奪去了所有的生靈沉睡,可能十年,可能二十年。

她沒那麽多個十年,二十年等著報應。

她要親手將那惡人的血用來祭奠這片土地上的亡靈。

“江月,你到底要做什麽。”

“將軍什麽都猜到了,還要我說什麽。我該問將軍你想做什麽?”

既然已經查出這麽多東西,這裏麵任意一項都足夠直接要了江月的命,可他還能在這一一羅列出來在江月麵前,自然目的不隻是要她死這麽簡單。

院子裏驟然陷入沉寂。

江月站的眼睛酸痛。

剛要開口,突然聽見院子外傳來敲鑼打鼓的聲音。

江月露出一個古怪的笑。

那笑容,猶如綻放在枝頭的繁華,明明五光十色,但搖搖欲墜隨時都會凋零的不安。

“將軍,恐怕有些事很難做到你我都能如願。”

“什麽?”

蕭雲笙剛要開口,院子外傳來驚呼聲音。

“將軍!將軍!”

管家從外麵飛奔進來,整個人匍匐在蕭雲笙的腳下,胸口劇烈的喘息個不停。

見蕭雲笙好似沒聽見,江月抿唇,淡淡一笑轉頭看向管家:“何事?”

“二皇子,二皇子,沒了!”

什麽?

蕭雲笙猛地轉身,“仔細說清楚!”

“方才城外急爆,烏月鎮被雷擊中,引發爆炸,整個山脈坍塌,二皇子被埋在裏麵,生死不明!如今陛下急召將軍進宮,接人的內官公公就在門口等著呢!”

管家磕磕巴巴說完了話,又瞪著江月:“傳口信的公公還帶了內獄的人,連太子的人也在門口,都要見江月姑娘!”

蕭雲笙先是一驚,目光下意識遊離轉到江月身上。

還是那幅淡然如花般的模樣。

靜靜站在那,好似全然沒聽見管家的話,也沒意識到著話和她有什麽關係。

“知道了,你先退下。”

“將軍!”

管家咬牙,“事關咱們將軍府,您不能一直袒護她啊!”

“我讓你下去!”

蕭雲笙冷聲嗬斥。

管家心不甘情不願的轉身。

等人走遠了,江月的手腕又攥著一把拉進蕭雲笙麵前,鋪麵的氣息卷著震怒的怒火,“這會說清楚你做了什麽,我還能想辦法救你。”

太子那尚且好說。

被帶進內獄輕易就再難出來了。

“我,真的什麽都沒做,興許就是老天爺看不過眼了。”

江月勾唇一笑,抬起手從頭到尾檢查了一遍身上的衣裙,這才轉身:“將軍,既然他們來找您,和我,咱們也不好讓人久等。出去吧。”

夜深了。

一連三日,被關在內獄的江月被放出監牢,哪也沒去反而無聲的出了城門。

不多時摸索到一處偏僻的山神廟。

從地下的破敗的佛像裏爬進去,竟是一處避人的密室。

地上的人即使神色萎靡,但幾日不見天日的被困在這裏,三日裏第一次傳來聲響還是讓他還是瞬間驚醒,冷冷開口瞪著麵前的身影:“誰?”

“二皇子。才幾日不見怎麽變得讓人都認不出來了?”

一聲清雅的女聲讓二皇子皺緊了眉頭。

“江……月?”

這嗓音熟悉,但語氣和狀態和他記憶裏的人好似不一樣了。

他睜大了眼睛想要看清,可眼前的人整張臉都隱在黑暗裏辨不真切。

“放肆,見到我還不行禮?你既知道我的身份,還不趕緊放開我。”

二皇子臉色陰沉。

“嗬……別喊了,現在城中人人都以為您被埋在了那山石下,也知道了你為了挖掘金脈私藏黃金,導致炸藥爆炸命喪當場。你府中的人正在清點細軟隨時準備跑路呢,若真讓陛下知道您還活著,也不過把您從這兒,送到牢裏,後半生囚禁一生。”

輕笑聲帶著明晃晃的挑釁肆無忌憚的的嗤笑著二皇子,讓他倍感受辱。

撐起身子想要坐起來,卻又無力的癱軟下,宛如一灘爛泥。

“放肆!我永遠都是二皇子,就算是太子,或是任何一人日後登基,我也是他們嫡親的兄弟,你算什麽東西,也敢隨意嘲笑我!”

用力的拍打著身下,可換來的隻有被風卷起的灰塵,引起他撕心裂肺的一陣咳嗽。

房間裏的傳來一聲輕響,燭火被一點點的點燃,照亮了昏暗的房間。

二皇子不適應的眯緊了眼睛去看,卻隻看到一枚被擦的光亮的銅鏡佇被伸在他麵前。

映照出一個雙目凹陷一臉灰敗的男人,那上挑勾人的桃花眼此時可笑的布滿汙漬。

“混蛋!”

“你瞧瞧,剝去你那身華服,你和艱辛討生活的百姓也沒什麽不同。”

鏡子後露出一雙幽寒的雙眸,冷笑著看著二皇子捂著臉掙紮,嗓音宛如寒冰滲人。

這雙眼睛讓二皇子愣了愣,江月一身墨綠色的勁裝,頭發紮成一個高高的馬尾束在腦後,將一張完美無缺的麵容暴露在燭火下,隻是從前柔順,清澈的眼眸如今被滔天的恨吞沒。

眯緊了眼睛,二皇子舔了舔嘴唇,又恢複了從前的紈絝模樣:“不錯,從前是含苞欲放的花,如今花結了恨意的果子,更讓人欲罷不能,蕭將軍可還喜歡這樣你?還是那句,若他玩膩了你,不妨到我府裏,保證讓你欲仙欲死。”

“你們烏月鎮都是刁民,竟也出了你這麽個尤物。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