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淡笑不語,隻是目光轉向坐在溪水旁的傅蓉身上,見她皺著眉正把帶著顏色的羊腸計分袋取下,嫌棄的用手指拎起放在一旁的石頭上。

“傅蓉你和蕭雲笙成親這麽久,我還未問過你倆感情如何?”

傅蓉手指攥著衣帶,還未反應過來話怎麽轉到她身上,遮陽的手附在眉間,整個人僵在原地看起來極為不自然。

傅候搶先淡笑:“小女兒和蕭雲笙多虧二皇子在官家麵前開口才有的這段姻緣,自然是很好。”

二皇子不為所動,明明是狩獵騎射,他偏穿了個廣袖的禮袍,寬大的衣袖隨風擺動宛如隨時禦風而去的仙人,可他眼底利欲太重,上揚的眼角總是帶著算計的笑,那笑又從未深入眼底生生破壞了他的氣質,整個人都是複雜和矛盾的。

“當初你和羽衣樓的戲子兩情相悅交頸而臥,是我為了拉攏蕭家,給你賜婚提前把那小戲子趕走,拆散了你們一對鴛鴦,你可曾怪過我?”

“是你?父親你是不說……”

“小女那時年少無知被戲子蒙蔽,謝殿下都來不及,怪罪之事絕無可能。”

傅蓉看向傅候,見他麵色尷尬,又一次強行打斷表忠心,平日在外道貌岸然此刻全部拋開,凝眉弄眼提醒她不要亂說話。

頓時滿心嘲弄,狠狠掐住掌心才維持住笑意搖頭。

“父親說的是,侯府上下都是和殿下一心,怎麽會怪您。”

更何況,她最近覺得蕭雲笙這個夫君除了不會憐香惜玉,不懂得情調,其他方麵拿得出手,能處處比別人壓一頭的感覺的確還不錯。

反正她弄丟的人已經回到身邊,她從棋子變成了那對弈對家的同謀,想要男子的體貼她有霆郎就夠了。

裏子麵子她都有了,怎麽樣都妨礙不了她的心情。

二皇子也不知信了還是沒信。手裏的馬鞭微微一甩,如同一條小蛇一般卷上一旁桃花,將一枝桃花卷著拉進,“那如果,我給蕭雲笙送紅袖添香,你也不會在意的,對麽?”

傅蓉心猛地一沉,心裏已經有了猜想,但非要不死心的多問上一句。

“是誰?”

見他隨手摘下一朵銜在唇邊,殷紅的唇上桃花點點,讓他原本麵容更加陰詭魅惑。

隨手一揚,方才還滿樹的桃花花瓣如同雨點紛紛散落,順著溪流蜿蜒翻湧。

直到聽見江月的名字,才徹底扭曲。

“江月?”

“說來,還得謝謝你,若不是你選的陪嫁,我還真沒發現,蕭雲笙多了這麽個軟肋可以拿捏。”

“殿下,讓她入府為妾?”

“還不夠,我要助她完全占據蕭雲笙的一顆心,半分都離不開她……”

咚的一聲。

傅蓉腳下的石子噗噗落了地。

連帶著那幾個取下的羊腸計分袋被踢破,黃色的汁水染透了傅蓉的鞋襪,她還茫然瞪著眼睛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

……

說是狩獵,一路上江月都沒看到蕭雲笙主動去尋人,或是尋得分的牌子,反而是總有些故意尋來和蕭雲笙比試箭術的,出其不備的偷襲,每每不等江月反應過來,耳邊隻剩下嗡嗡作響的弓弦震動的聲音,射向她的箭皆被接住。

一路走走停停,看了花,踩了草,還莫名得了一堆得分的牌子。

江月覺得兩人不是來比賽了,反而更像是出來遊玩的。

等停到一處三麵環山的位置,蕭雲笙抱著她下了馬,將馬鞍旁掛著的水壺遞了過來。

江月沒多想,捏過水壺喝了幾口,喉嚨的幹澀暢快了不少。

遞了過去。

蕭雲笙擰了擰眉,瞥了她一眼,原本江月沒怎麽在意,可目光一頓那喝水的位置印著一個清晰的唇印免,她後知後覺今日抹了口脂,還未阻攔,就見他

就著她喝過的位置喝了兩口。

這麽親密的舉動,他做的全然不在乎,又好似是一本正經的刻意。

間接的親密讓江月一顆心噗噗亂跳。

那喝水的壺嘴,他本可以避開,偏薄唇印著。

清透的水偶爾從下巴隔空順著落下,等喝了兩口,喝夠了用手背隨意擦了擦唇,幹脆舉起澆在臉上,緩解著春日帶來的暖灼,動作肆意又瀟灑。

凸起的喉結在水霧裏上下滾動,江月越發臉紅心跳。

轉眸看到掛在追風背上那些計分的牌子,心裏一動。

這些分雖然不少,但若是奪冠,應該還不夠。

若是蕭雲笙一會依舊這樣慢條斯理的不主動去找‘獵物’不用她做什麽,將軍也輸了比賽。

轉眸見蕭雲笙坐在一旁軟草上肆意的躺著,正中江月的下懷,但還是有些奇怪:“將軍不想奪頭籌麽?”

“不想。這麽好的春色,不該辜負的。”

說著蕭雲笙拍著身邊的空位眯了眯眼睛:“坐會。”

江月原本還猶豫,可他頭一偏,靠在一旁的樹上,見她還站著幹脆伸出手一拉扯到懷裏坐下,類型風行的讓人措手不及,隻能任由他擺弄。

看她愣著眼神還在警惕周圍,隻覺得可愛指腹有一下沒一下的揉著她的軟腮。

“平日也不見你有爭強好勝的心,怎麽今日倒在意我奪不奪頭籌。”

江月瞪大了眼睛,想從他的手上救下臉蛋,但蕭雲笙最懂得拿捏‘獵物’的七寸,手指正好卡著她的骨相貼合的位置。

讓她不能動彈卻也不會痛。

“不是……吾……老太……劇。”

含糊不清的解釋,逗得蕭雲笙一陣輕笑,偏他還真聽懂了,麵色淡淡全然不在意:“日日都和弓箭,狩獵脫不開幹係,就算今日輸了讓奶奶失望也沒什麽。”

時至今日他的軍功已經不需要用一場狩獵的成績來證明自己,

還不如讓想要趁機在陛下麵前露臉的人,拿走這個機會。

皇家獵場的景致不是隨時都能看到的。

春意昂然,他的眼裏卻容不下其他春色隻有一彎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