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著阿靖走遠了些,江月拿出腰間藏著的東西。

“你怎麽把它帶來了。”

阿靖頓時變了臉色,他們都聽到江月那日說起狼報複人的話,原本還半信半疑,後來傳回的消息便提到了二皇子起程回京,剛出城的那夜,隊伍裏就被咬死一人,咬傷了兩人。

這裏沒遮沒擋,野獸出沒,這皮在身上就是一個活生生的誘餌。

抬手就要搶走扔進火裏燒掉,江月急忙躲過去,小心翼翼擦幹淨上麵的血汙。

“我想了個辦法,也許可以救將軍隻是會冒很大的風險。”

“不可!你若是出事了,將軍不會饒了我。”

聽見她說完,阿靖果斷搖頭。

先不說那狼本來就報複從城樓裏出來的人,若她拿著皮毛去找狼,隻怕那狼認定是江月殺了小狼,定會毫不猶豫撕碎她的咽喉。

又怎麽可能剛好能找出那隻白狼,幫她找到將軍。

江月將擋風的麵巾拉高,隻說話這麽一會的功夫,這山裏的溫度又冷了不少。

她不敢去賭蕭雲笙能堅持多久。

她爹說過狼通人性,那隻雪狼的目光她至今想起都好似還在眼前。

隻要有一絲可能她都會去試。

見拉不住她,阿靖鬆了手。

默默地跟在她後麵。

江月剛要勸他回去,阿靖舉著火把的手緊了又緊,依舊露出平日燦爛的笑:“將軍不是你一人的將軍,也是我的。”

越往山裏走,越安靜。

雪崩後,地上積雪幾乎淹沒了膝蓋,兩人深一腳淺一腳走得愈發艱難,隻能互相攙扶才能繼續前進。

除了呼吸再沒聽見一絲聲音。

額上化掉的雪和汗交織在一起,粘膩潮濕,手腳幾乎凍得麻木全靠本能。

江月也漸漸懷疑她的主意,回眸四顧,突然一愣,不遠處如同螢火蟲般閃爍的綠色的光點不知何時出現,正圍成圈般緩緩靠近。

低吼伴隨著腥臭,一個個匍匐警惕的黑影從樹林裏緩緩走出,將兩人視作送上門的獵物。

許是雪封山林餓了許久,這些豺沒畏懼兩人手上的火把,做足了攻擊的架勢,幾乎是瞬間,躍起撲了過來朝著江月的脖頸咬去。

阿靖反手將它打飛出去。

緊接著第二隻,第三隻立刻衝了過來。

江月也急忙抽出出門前從房裏找出的水果刀,揮動著。

雪地打鬥,體力消耗極快,不過片刻,阿靖便氣喘籲籲亂了節奏手被刮出一個口子。

鮮血染紅了地上的血,也讓這些野獸更加興奮。

看著她眉宇裏陌生的堅韌,阿靖眉目一動,“若是將軍死了,你該如何?”

江月咬牙,扶著阿靖,卻不敢隨意拉扯怕再次弄傷他。

看著她拿著那小刀的手都開始發顫可眉宇裏依舊是陌生的堅韌,這副樣子他並不陌生,從第一次兩人因為一隻箭相遇,他隻覺得江月好看,膽小,卻沒注意她也有這樣不顧一切的模樣。

不,其實是他不夠細致。

從一開始,眼前的姑娘在遇到將軍的事上,總是豁出自己也會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阿靖眉目一動,突然下定了決心笑出了聲:“若是將軍死了,你該如何?”

江月身子微微一顫,頭也不回,輕聲開口。

“生死相依。”

若是將軍被她害死,她定會好好生下孩子交還給蕭家後隨他而去。

不會獨活。

阿靖哈哈一笑,可很快笑便消散不見。

偏那人是將軍……

“其實看看我,我也挺好。”

風雪模糊了一切痕跡,也吹散了他的低喃,還未等江月反應過來,一股力氣從腰間傳來,立刻將她推出數十丈。

摔在雪地裏並不會痛,可那豺發了瘋般將阿靖淹沒。

阿靖渾身癱軟在地,聽著耳邊野獸喘息聲沒了恐懼,隻留下落寞。

肩膀一陣刺痛,剛要閉上眼,一道身影攔在他麵前,將他從雪裏拉起用力地搖晃。

“站起身!你平日跟著將軍的信念去哪了!沒到最後一刻決不放棄!”

瘦小的人也不知哪來那麽大的氣力,阿靖怔愣一瞬,立刻恢複了生機驅趕著野獸。

江月撐起身子,抹了抹臉上的雪撿起掉落的火把繼續驅趕著豺群,“我欠了將軍那麽多已經不夠,不能再多一個了。”

阿靖伸在空中的手一頓,沉默地接過火把繼續揮舞。

突然遠處傳來一聲狼鳴,豺群頓時四散逃命,一頭白狼緩緩走出,一直停在江月的麵前和她對視。

阿靖提起心,剛要擋在她麵前,江月已經歡喜地露出笑,將那火把丟在一旁拿起懷裏一直沒丟下的狼皮遞了過去。

“我把它帶回來了,你很想它對麽。”

一人一狼僵持片刻,那白狼走上前仔細嗅著那小小皮毛上的氣味,突然仰頭長嘯。

一口叼起狼皮,低吼了一聲似乎是驅趕,似乎是警告,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

江月瘋了一般追上去,也不管眼前的狼是不是能聽懂她的話,不住地懇求。

“你若是知道將軍在哪,告訴我好麽?”

“求你。幫我找到將軍。”

阿靖看著這詭異的畫麵,想要開口阻攔,卻不忍心隻能默默跟在後麵。

那狼猛地回過身,鼻子貼上江月的小腹似乎在確認什麽。

江月提著心不動,直到看著狼轉身帶起了路,心裏一鬆,急忙拉著阿靖跟上。

一直走到一處坍塌避風的洞穴,兩人幾乎耗盡了全部的氣力,終於一個熟悉的身影靠在那陡峭壁崖的縫隙裏。

“踩著我上去。”阿靖急忙彎下腰,舔了舔幾近幹裂的唇,江月感激地點頭不顧一切地衝上去。

“將軍。”

伸出手輕輕放在他的鼻子下感受到溫熱的呼吸,江月鬆了口氣,輕輕搖晃著他的肩膀,可喊了幾聲蕭雲笙都沒半點反應。

江月的呼喊愈發顫抖,這才察覺手上沾染黏膩的觸感,隻一眼,就忍不住倒吸著涼氣。

他身上遍布許多細細密密的外傷,看起來都是下墜時被岩石磨破的。

更有一處口子在右臂,流出的血將那小半個衣袖染紅,好在他自己處理過,用衣料包紮止了血。

曾經見過的那控製體內毒素的藥瓶,散落在一旁早就空了。

將軍不是因為受傷被困住,又是因為那可惡的毒被連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