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蘇華正填詞填得高興,興起之時想抓住忍冬的手臂一陣晃蕩,隻是卻落了個空。他回神在人群中尋找,沒有看見那嬌小的身影,心裏猛地一沉,心肝便要衝出胸膛般猛烈跳動起來。
這忍冬打進府來就沒出過門,路都不怎認得,現在好了,竟不小心被他弄丟了!都怪自己不好,隻顧著在那裏湊熱鬧,現在忍冬丟了吧,看你怎麽個著急法!
莫蘇華在心裏將自己罵了不下千次,終於看到前麵一個瘦弱的身軀向自己緩緩移步而來。燈火照著她娟秀的臉龐,一半的眸子籠罩在陰影裏,使得她本就慘白的麵容多了幾分憔悴。
忍冬抿著早已發白的薄唇艱難地行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緊皺的眉頭顯得她更加楚楚可憐起來。
莫蘇華的心怦然劇烈地跳動起來,這樣的人兒,穿著俊俏的男裝仍遮掩不住她靜靜流淌出的女人香,叫人怎能不心動?他癡癡地望著忍冬,竟不知覺忍冬已到跟前。
“少爺……”立秋反應倒快,輕柔地攙住眼前搖搖欲墜的忍冬,“公子身體不適,咱們趕緊回府吧!”
“哦!好……好……”莫蘇華一邊應著,一邊溫柔地扶住忍冬,目光卻不曾離開過。
“忍冬公子,娘娘有請。”
忍冬在床上欠起身來,輕聲回道:“我知道了,這就過去。”
娘娘從宮裏回來了?不是說十五才回來的嗎?
忍冬心裏疑惑著,換了身衣服,緩緩開了門。
莫蘇華愣頭愣腦地站在門外。
“王爺,今天怎麽沒有聽見簫聲?”笑不露齒,眉間情動。
莫蘇華雖生在王府,卻宛如民間書生,渾身散發著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仿佛是從仙境中走出來的瀟湘公子。
“沒有吹,怕礙著你休息。”今日莫蘇華的聲音顯得格外溫柔,如那順滑的絲綢輕撫過忍冬蒼白欲滴的肌膚。“身體好些了麽?”
“過幾天就會好了,王爺不必擔心。”忍冬微笑著,聲音帶著顫抖,緩步向大廳走去,“娘娘正喚忍冬過去,王爺今天可請過安了?”
“母後回府了?忍冬,要是身體不舒服可以不用去,本王去跟母後說說便可。”莫蘇華握住忍冬纖瘦的肩膀,跟著她往大廳裏走去。
“娘娘難得召喚,必是有要緊之事,王爺怎可說推便推?”忍冬調皮地笑著,蔥白的食指戳向莫蘇華細滑的額頭。
正說著倆人便已到了寬敞的大廳。
明妃娘娘正裝坐在大廳的正位上,手裏握著一盞茶。
“奴才忍冬,給娘娘請安。娘娘吉祥。”
“兒臣給母後請安,母後吉祥。”
“起來吧。忍冬,近來身體可好?本宮叫宮裏的禦醫配了些方子,專對付那難纏的……”明妃偷偷望了眼身邊的莫蘇華,沒有再說下去。
“承蒙娘娘厚愛,忍冬的身體已好了七八分,這幾天常有下床走動……”
“隻是身子還有些虛!”莫蘇華脫口而出,想著明妃疼他,看到他如此緊張忍冬便會更加緊張她的病情,好讓她早日康複。
明妃怎不了他的心思,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兒子是何等地在乎忍冬,更何況忍冬的到來使她愛子失而複得,故對忍冬也是像女兒般疼愛。
“這樣啊……深雪!”
“知道了娘娘。”深雪欠一欠身,悄聲退了下去。忍冬知道她是去吩咐丫頭煎藥了,也不出聲,隻是低著頭站在一邊。
“過幾天中秋,皇上在禦園裏要辦中秋宴席,想請本宮出出主意。”明妃瞥了一眼莫蘇華,又望向忍冬,放下茶盞,輕歎一口,“皇兒,母後希望你能在你父皇麵前露個臉。”
忍冬聽著這話便是一驚,腦子裏驀地是一陣空白。
露個臉是什麽意思?
蟄伏了十年,難道都是為了韜光養晦?
忍氣吞聲十年,隻是為了養精蓄銳?
十年的苦心經營,今日終於要進宮麵聖了麽?
“母……母後,你這是要讓兒臣入宮?”
十年來莫蘇華都是以病重無法出門為由隱藏在這偌大的仁寧王府,明妃對他的保護更是重重疊疊。今日終於要瓦解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