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華國的皇甫淳果然說話算話,將自己國家的人質交了出來。

當管逸塵得知天華國的天祥是蘇雨夜用自己和蘇穆的生命安全換來的時候,整個人差點暴跳如雷!

蘇雨夜好像早就猜到了管逸塵的反應,所以乖乖的寫了一封信,轉交給了管逸塵。

當管逸塵看完這封信的時候,暴躁的情緒瞬間收斂。

蘇雨夜在信裏娓娓說明,也許這是最後一次平安帶著蘇穆去天華國了。不管怎麽說,蘇穆都是穆子蘭的孩子,他有這個權利知道自己的出生地,有權利知道自己的母親的墳墓位置,更有權利知道自己的外祖母的家在哪裏。

認不認是一回事,但是知道不知道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這次天華國之行,蘇雨夜跟蘇穆勢在必行!

而天華國的天祥,並非是蘇雨夜故意讓自己跟孩子涉險換來的籌碼,而是摟草打兔子,順手要來的!

順便用來檢驗一下這個天祥在天華國的位置是否牢靠,如果皇甫淳沒有任何異議就同意將天祥送給了西域,那就足夠證明天華國政治內部肯定要經曆一番動蕩不安,這次動蕩也許會更加鞏固皇甫淳的統治地位,但是也極有可能埋下隱患,因為,任何一個政權的更迭,都會隨之帶來一係列的新的問題。

蘇雨夜明確闡述了自己的觀點之後,順便邀請管逸塵也跟著自己一起去天華國,順便保護自己和蘇穆,管逸塵的氣這才終於消下去了!

啊呀呀,咱家西域天機大人的脾氣可是很壞的!

天祥送到西域了,管逸塵再度麵對這個師兄的時候,兩個人竟然是相顧無言。

天祥非常平靜的看著管逸塵,輕輕說道:“師弟,好久不見了啊!”

一聲師弟,讓管逸塵的眼眶差點紅了!

“你還有臉叫我師弟?師父都被你害成什麽樣子的?”管逸塵睚眥欲裂。

沒等管逸塵話說完,天祥打斷了他的話:“好了,那些冠冕堂皇的話,都不要說了!我被天華國的皇帝送回來,結局我也已經都料到了!事已至此,我無話可說!師弟,你是讓我死在師傅的床前還是墳前,我都沒有任何意見了!我知道你的手段,也知道你的為人!所以,其他的廢話都不必說了。”

管逸塵點點頭:“你果然夠聰明!”

“當然!大家都是聰明人,不是嗎?”天祥輕輕一笑,說道:“我們天機一脈,本來存活就難!因為知道的太多,所以,能舒服的逍遙的活著那基本是奢望!我從很小的時候就明白這一點,所以,現在我也不後悔了!我也算活的夠本了!至於你,嗬嗬,我到現在還是沒有推算出你的結局!也許你的結局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外吧!這個世界上,有那麽幾個人是我無法推算到結局的,你是其中一個!”

管逸塵淡淡一笑:“是麽?”

“都到了這個份上了,我還有什麽可隱瞞的呢?”天祥哈哈一笑,盡管笑容蒼涼:“你等這一天也等了很久了吧?我隻是沒有想到,我會是用這樣的辦法出現在你的麵前!我隻能說,你果然找了個能幹的女人!不僅算計了天華國的皇帝,也算計了我!這個女人,果然得罪不起啊!”

管逸塵微微一笑,何止是得罪不起啊!那丫丫的簡直就是有仇必報的典型代表啊!

“既然你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麽,師兄,請吧!”管逸塵倒也是爽快,那些武打片上的那些廢話直接全都跳過去了,直接帶著天祥去了天機府最機密的地下,那裏還躺著管逸塵和天祥共同的師傅。

老人的表情非常的安詳,仿佛一直都隻是睡著了而已。

天祥慢慢走到了老人的麵前,跪下,嘴唇顫抖著,半天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管逸塵站在一邊,默默等候。

天祥突然眼淚縱橫,閉上了眼睛,給躺在床上昏迷中的師傅重重磕了一個頭,說道:“師傅,不孝徒回來了!”

管逸塵心底微微生出一絲感慨,眼前出現了曾經在一起跟著師傅拜師學藝的種種,那個時候,自己年幼,跟著已經成年的天祥,天天在師傅的督導下訓練訓練訓練。

恩師的音容笑貌,仍在眼前。

天祥悲壯一笑,從懷中掏出了一柄小刀,看也不看,一刀紮在了自己的心口位置!

天祥悶哼一聲,全身顫抖著,右手慢慢探出,握住了床上躺著的老人的手,顫抖著說道:“師傅,我錯了!我來向師傅您認錯了!師傅,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就在這個時候,管逸塵突然發現躺在床上數年一直沒有變化的恩師的眼角竟然滲出了一滴清淚!

還沒等管逸塵上前,密封的房間裏,突然憑空起了一陣風,這陣風席卷著躺在那裏的老人,瞬間化為一縷青煙,消失了!

消失了!

管逸塵跟還沒有死去的天祥,頓時目瞪口呆的立在了那裏!

怎麽回事?

好端端的人,怎麽說消失就消失了?

胸口插著刀的天祥卻突然放聲大哭了起來!

原來,老人的身體不腐,竟然為的就是等天祥的這一句話!

如今心願已了,再也了無牽掛,就此離開人間!

天祥瘋狂的大哭著,斷斷續續的說道:“我是個混蛋啊!我怎麽可以對恩師做出這樣的事情啊!我天祥是個混蛋,天下頭一號的大混蛋啊!當年師傅將孤苦無依的我撿回來,是師傅救了我的性命啊!然後,教我寫字,教我練功,將自己全部的一身本事都傳授給我!我混蛋啊!”

管逸塵眼眶也一下子紅了起來,i一下子跪了下去,仰天長嘯:“師傅啊!————您怎麽說走就走了?就真的一點眷戀都沒有了嗎?”

那陣清風回旋著,輕輕觸摸了一下管逸塵的臉龐,為他輕輕擦拭掉臉頰上的淚水,重新回到了天祥的身邊,圍繞著天祥的身體不停的旋轉。

天祥瘋狂的大哭著,胸口的血液緩緩滲透了他身上的衣服,嘴角也開始滲出了血跡!

生命的痕跡在他的眼角慢慢的消失著,消失著。

管逸塵重重一磕頭:“師傅,您走好!”

天祥勉強喘息一口氣,笑著說道:“師傅,師傅您原諒徒兒了嗎?師傅,您是回來帶著徒兒走的嗎?師傅,師傅,您走慢點,不要走太快!徒兒腿短,跟不上師傅您的腳步!……師傅,師傅,你會教我認字嗎?會讓我吃飽飯嗎?……師傅,徒兒等長大之後一定會好好的孝順您的!……師傅,這套法術您真的要教給我嗎?以後我也可以像您這樣厲害嗎?……師傅,這個小孩子是誰呀?是我的小師弟嗎?……師傅,您不是說過您的衣缽隻有我一個人繼承嗎?這算什麽意思!……好,既然你不仁我也不義,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死!……師傅,師傅!你醒醒啊!師傅,師傅,我不是故意的啊!啊…………師傅,師傅,我錯了,您帶我走吧,我錯了,真的知道錯了……錯……錯……錯了……”

天祥的頭顱重重一垂,無力的靠在了床榻之上,身上的血跡已經將他的身體染透。

管逸塵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很久很久沒有這樣哭過了,可是為什麽,明明為師傅報仇了,心裏卻還是那麽的痛,那麽的沉重?

師傅,師傅您走好!

徒兒無能,現在才能為您報仇!

師傅!

清風在房屋之內盤旋良久,終究是慢慢平息下來了。

也許,老人等的,就是這一聲對不起吧!

如今終於聽到了,也該釋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