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凝竹原本準備了很多話,可是當她借著月色看清楚上官采白的樣子的時候,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隻見原本那個英俊的不像話的上官采白,雙鬢竟然已經霜白!
那曾經高貴的氣質,也一去不複返,眼眸中的滄桑怎麽都遮擋不住。
宛凝竹張張嘴巴,把質問的話全部都吞了下去,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上官采白仿佛早就料到對方會是這個反應,卻是混不在意的一笑,說道:“婉婉,你還是老樣子!還是那麽的漂亮能幹!”
宛凝竹訕訕一笑,反而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了。
如今還能說什麽?還有什麽可問的?
問對方為什麽一定要自己死?問對方為什麽要背棄自己和孩子?
這些仿佛已經都變得不再重要了,或者說,這些問題,其實大家都已經不想去追究了。
如今,兩個身處敵對陣營的兩個人,拋下了所有的人,在戰場的中間鬱鬱而立。
宛凝竹一身的戎裝,標準的新時代作訓大隊的作訓服,手上還拿著鑰匙。她這次來是開車來的,當她主動跳崖找孩子的時候,新時代特種作戰大隊的隊員們,硬是用馬車給她把車給拖了回去!
可以說,新時代作戰大隊的隊員們,對宛凝竹的忠誠,永遠是毋庸置疑的!
宛凝竹輕輕一笑,說道:“是啊,我還是老樣子,你卻變了好多!北中夙的事情也很多吧?”
“嗯。”上官采白低低的回應了一聲,兩個人就那麽站在那裏,彼此看著對方,卻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宛凝竹第一個打破了尷尬的局麵,淡淡的說道:“你約我來,到底是為了什麽事情?現在兩軍雖然暫時休戰,但是不代表這個戰火就不會燃燒了!東月國對這場戰爭似乎比你們還熱衷,不過,你們未必就能贏!”
上官采白低頭微微一笑,說道:“婉婉,你還是老樣子,真的一點都沒有變!還是那麽的要強,那麽的好勝!婉婉,我不得不承認,你的優秀已經遠遠超過了所有人的預期!尤其是你一手訓練出來的士兵,在戰場上,在後方,所向披靡,無人能敵!”
宛凝竹嘴角微微上揚,聽到對手誇獎自己的手下,這是宛凝竹最喜歡聽到的話!
“你叫我來,不僅僅是想誇獎我的手下吧?大家的時間其實都很寶貴,你還是有話直說吧!”宛凝竹已經不想跟上官采白說其他的廢話了,該說的,都在兩年般之前都說過了,不該說的,現在也不必說了。
感情就是這樣,過去了就是過去了。
愛著的時候,什麽都是好的,什麽都是可以商量的,什麽都是可以做出退讓的。
可是不愛的時候,原則永遠都是原則,永遠無法轉圜。
經過了那麽多的事情,大家都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彼此了,就算再次麵對,也再也沒有了往昔的心情了。
上官采白多麽聰明的一個人,他嘴角苦笑連連,他何嚐不明白這個道理呢?
隻是明白歸明白,乍然,還是有些接受不了罷了。
“婉婉,我找你來,是想跟你說兩個事情。第一個,就是關於你們軍隊中士兵遍染瘟疫的事情,其實那不是瘟疫,是一種毒素。這種毒素可以通過血液,吃飯的碗筷子傳染。這是東月國的探子告訴我的!”上官采白定定的看著宛凝竹,看著她的眼底閃過的慍怒,接著說道:“雖然我們現在分屬敵對的兩個陣營,但是我不想用這樣的手段贏你!那樣是對你的極大的不尊重!婉婉,你是個人才,更是個奇才!你訓練的新時代特種作戰大隊,讓我們吃足了苦頭!但是,你的士兵訓練有素,隻針對軍隊,不針對百姓!作為感激,我就把這個秘密告訴你!想解除毒素的辦法其實很簡單,那就是從南衛國找一樣東西!”
宛凝竹的眼前頓時一亮:“上官采白,你真的願意放棄這個對付我的機會?你要知道,一旦我的士兵恢複健康,你們的勝算其實很小!你應該知道,我現在已經得到了西沙國的全麵支持!”
上官采白淡然一笑:“我期待那天在戰場上,與你光明正大的廝殺一場!而不是用這些的手段贏你!婉婉,我不知道東月國為什麽對你那麽急切的想得到你!但是我還是要說,一切多保重!”
“謝謝你的關心,對了,你說的那個東西到底是什麽?”宛凝竹不放過任何一個打聽清楚的機會。
“東月國的研製的這種毒素,隻適用於人類,破解的辦法就是南衛國出產的一種特殊的作物,叫紫艾麻,用紫艾麻的汁液就可以解除毒素。但是這種紫艾麻在南衛國的產量非常的少,非常的罕見。所以,婉婉,一切小心!”上官采白輕歎一口氣:“好像你的命裏就注定了各種奔波,總是無法停下腳步!”
“是啊!”宛凝竹長歎一聲,自己的命就是這樣的苦啊!
先是奔波於戰場,然後是西沙國的出行,一回來就聽說孩子出事了,這剛找回孩子來,沒想到軍營又出這樣的事情!
不用說,這個事情,非自己莫屬!
“婉婉,其實,當年那一刀不是我——————”上官采白鼓起勇氣,剛要跟宛凝竹解釋清楚,當時的那一刀根本不是自己所謂,而是別人冒充自己行刺的,自己被昏迷了一直昏睡不醒。
可是還沒等上官采白說完,一個怒氣衝衝的聲音突然從上官采白的身後傳來:“綏王殿下,您這是在做什麽呢?!”
宛凝竹唰的轉過了視線,隻見黑暗中疾馳過一匹白馬,一個身影翩然落下,直奔上官采白的身邊,一把抱住了他的手臂,充滿敵意的目光看向了宛凝竹,冷冷的說道:“婉婉,不,宛凝竹,好久不見啊!”
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葉蘇!
大家真是冤家聚首啊!這可是真正的殺父仇人啊!
宛凝竹微微一笑:“葉蘇小姐,真的是好久不見啊!不知道綏王府的王妃,你可當上了?”
“你——————”葉蘇一滯,臉上的表情是滿滿的慍怒,可是她卻不能說什麽,因為她確實到現在都沒有跟上官采白正式舉行大婚典禮!
“綏王殿下,這麽晚了,你來這裏見這個女人做什麽?”葉蘇一拉上官采白的胳膊,冷冷說道:“你就不怕昭王殿下知道嗎?現在你的處境已經————”
葉蘇的話還沒說完,上官采白一下子打斷了她的話,對宛凝竹說道:“婉婉,兩軍對壘的時候,你我都不必留手,各為其主,各司所職。”
“你還跟她說這個做什麽?”葉蘇不滿的叫了起來。
“葉蘇,你先走開一會兒,我有話跟她說!”上官采白眉頭不著痕跡的一皺,似乎有些不想理葉蘇的樣子。
葉蘇剛要反抗,但是想了想,還是轉身離開了。
上官采白看著宛凝竹,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宛凝竹輕輕笑了笑:“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不管怎麽樣,也不管過去我們之間有什麽恩怨,這樣,也算是一筆勾銷了!從此以後,我們的關係也許就隻有單純的敵對關係,而沒有其他了!”
聽著宛凝竹的話,原本要說出口的話,被上官采白狠狠的壓回了腹中。
“是啊,今日一別,他日不知道何時才能相見。”上官采白一臉的苦笑、;“回首往事,仿佛還在昨天,你跟我一起站在陽光下,看那斑駁陽光。可惜那個時候,我沒有能夠珍惜那個屬於我的幸福。而今天,你我卻已經變得如此的陌生,陌生的連一個路人都不如。”
往事,誰又沒有過往事?可是真正能回首的往事又有多少呢?
葉蘇一直站在遠處,怨毒的看著宛凝竹。
她的恨,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卻不能償還的!
誰叫大家從一開始就站在了對立麵呢?
宛凝竹除了默默點頭,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上官采白那幾度衝出口邊的解釋,卻再也無法說出口了。罷了,罷了,就像她說的一樣,事到如今,解釋還有意義嗎?大家已經站在對立麵很遠很遠了,遠到再也不能握手言和。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結局,也許是大家都想不到的吧?
宛凝竹不停的點頭,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兩個人默默站立很久,宛凝竹輕輕的說道:“天色不早了,我該回去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你最近,老了很多了!”
上官采白的眼眸隱隱泛著一層淚光,輕輕點頭:“你也是!一切,多保重!”
宛凝竹點點頭,沒有再說其他,轉身走進了黑暗之中。
葉蘇站在遠處看著上官采白,她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看到上官采白情緒化的樣子了。這兩年多,他總是封閉著自己,無笑無怒無波無瀾,仿佛死去了一般,機械的活著。
而今晚,當他麵對那個女人的時候,他仿佛重新活了過來。
為什麽?為什麽那個女人在你的心裏還是揮之不去?為什麽你還是更在乎她勝過在乎我?為什麽?這到底是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