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宜知在看到那人的第一眼,“林泰和”這三個字便浮現在她的腦海裏。
計劃這兩個字,好像就是用來打破的。
要不然林泰和也不會這麽快就出現在首都,出現在她的麵前。
似乎是察覺到林宜知的視線,原本背對著林宜知的男人轉身,看向正扶著自行車望向自己的林宜知。
林泰和在看到林宜知的第一眼,嘴角便不自覺地翹起。
過去這麽多年,他其實已經記不清王妍心的模樣,畢竟王妍心隻是他這輩子交往過的女人中的其中一個。
但是當他看到林宜知的時候,他無比清楚,眼前的這個人確實是他的女兒。
她身上有自己的影子,也有盛家人的影子。
“媽媽!”
雙胞胎從林泰和的身邊穿過衝向林宜知。
昕昕有些戒備地看了林泰和一眼後,也跟在自己弟弟們的身後跑向自己的媽媽和哥哥。
林宜知用眼神安撫了一下有些無措的三個孩子,隨即看向對麵的林泰和,推著自行車向他走去。
有些事情總要麵對,有些人遲早要見,早晚而已。
而且在看到林泰和的那一刻,林宜知突然明白為什麽在靠山屯兒的時候林非會說自己眼熟了。
林宜知的眼睛和林泰和的眼睛長得極像。
隻不過林宜知大多數時候眸光溫和,不帶任何侵略性;而林泰和的眸光裏猶如藏了汪洋,讓人看不透摸不清。
林泰和眸光深邃,不代表他這人看起來冷漠疏遠,讓人無法親近。
恰恰相反,在他轉身的那一刻,林宜知覺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這句話變得具象起來。
年齡不僅沒有讓林泰和沾上一點歲月的痕跡,反而讓他溫潤如玉般熠熠生輝。
這樣的林泰和跟林宜知想象中心思深沉、**不羈的林泰和完全不一樣。
“媽媽,這個爺爺說他是我們的外公。”齊澤坤最先忍不住,拽著林宜知的衣服對她說道。
他們是在放學回家的路上遇到這個自稱是他們外公的人。
本來他們是不信的,但是在看到坐在駕駛座上的盛圖南,聯想到之前盛圖南對自己媽媽說的話,他們才在心裏信了一點。
不過在盛圖南邀請他們上車一起回家的時候,昕昕代表自己和兩個弟弟拒絕了。
她覺得爸爸媽媽知道的話,也會支持自己的決定的。
好在昕昕拒絕後盛圖南也沒有再問,看了眼後麵的林泰和之後,便先一步驅車來到了林宜知家的胡同口。
林宜知來的時候,林泰和剛從車上下來沒多久。
林泰和聽齊澤坤介紹完自己後,笑著對林宜知道:“上學開心嗎?”
有些人說話很有腔調,林泰和就是其中一個。
而他這句開場白不像是兩人第一次見麵,反而像是一個平平無奇的下午,一位普通的父親詢問自己去上學的女兒,再自然不過。
林宜知本想說“還可以”,但她話到嘴邊變成了“開心。”
他真的在意自己開不開心嗎?
簡簡單單的兩句話卻是雙方對彼此的一次試探。
林泰和試探林宜知喜不喜歡現在的生活;林宜知試探林泰和對自己的掌控欲。
“開心就好。”
林泰和上前,看著林宜知的自行車問:“我幫你推可以嗎?”
林宜知點頭,鬆開自己握著自行車的車把。
氣氛過於奇怪,所以孩子們沒有說話,隻默默地跟在林宜知和林泰和的身後。
盛圖南也一樣。
“喜歡車嗎?”
“可有可無。”
“喜歡救人?”
“隨緣。”
林泰和聽著林宜知這一直模棱兩可的答案,推著自行車問道:“那你喜歡什麽?”
林泰和不管做什麽事情都目標明確,但很顯然,林宜知剛剛給他的兩個答案不是。
“喜歡自由,喜歡無拘無束,喜歡自己做主自己的人生,無論對錯。”
哪怕選擇的人生不是他人眼中最好的人生,不是“正確”的人生,但隻要是她自己選擇的,那就夠了。
“很好。”
林泰和臉上的笑容變深。
該說不愧是父女嗎?
相似的話他十四歲的時候也說過。
“我會做飯,做的味道還算不錯,你想嚐嚐嗎?”
林宜知看著身邊熱情且沒有一點架子的林泰和,不僅沒有因為他平易近人的態度放鬆,反而心裏的防備更深。
他,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樣。
“要不要報菜名?”
林泰和跟林宜知說話的語氣像是在哄小孩子,但林宜知不是小孩子了。
她抿了一下嘴唇,摸不清他的目的隻好先順著他的話道:“糖醋排骨。”
“好,家裏有排骨嗎?”
“有。”
“要給我打下手嗎?”
林宜知:“……好。”
林宜知看著林泰和,兩人相處得是不是有些過於自然。
回到家打開門,林泰和看著前院的柿子樹道:“以前咱們家後院裏也有兩棵柿子樹,那柿子樹還是你大伯出生的時候老爺子親自栽的。”
林宜知點頭,他們好像都喜歡栽樹。
她買的段家的四合院,裏麵有幾棵樹也是他們家的長輩給小輩栽的。
所以……
林宜知側身看向正在望著柿子樹的林泰和,他現在是想要和自己打親情牌嗎?
“也不知道老爺子從哪兒買的樹,結的柿子格外難吃。”
林宜知:“……?”
“也不知道這棵樹結的柿子好不好吃?”
林宜知:“……您喜歡吃柿子?”
“不喜歡。”
林宜知:“……”
不喜歡為什麽要抓著個柿子樹一直說。
“我隻是喜歡和你閑聊。”
林泰和笑著將目光從柿子樹轉移到林宜知的身上,“聊什麽都可以。”
林宜知看著林泰和那張清俊矜貴的麵龐,突然明白王妍心為什麽會對他念念不忘了。
“我想了解你。”
林泰和語氣認真,態度坦誠,彬彬有禮地讓林宜知沒辦法拒絕。
她感受不到一點林泰和對自己的惡意,甚至……控製欲。
這才是最可怕的。
“為什麽?”
問完之後,林宜知覺得自己問了一個很蠢的問題。
“因為你是我的女兒,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血脈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