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崢嶸帶著林宜知一行人往左邊的抄手回廊走去。

穿過回廊,左側有一道月洞門,月洞門旁邊種著一棵薔薇。

段崢嶸站定,指著那月洞門裏麵對林宜知道:“西側院原本是花園,之前裏麵搭建了一些屋棚,現在已經全部拆完了,後續林醫生若是買下來可以自己安排。”

段崢嶸不打算進去,林宜知也就隻掃了一眼。

西側院很大,現在裏麵很亂,但是林宜知還是能看到裏麵的問心亭。

“在花園的後方有一個小門,從那裏可以直接出去。”

說罷,段崢嶸又指著右前方的院子道:“這裏已經收拾幹淨,抄手遊廊的右側處的東側院以前是家裏的內書房。”

說著,段崢嶸往右側走去。

三進院光禿禿的,打開的窗戶和門裏麵空無一物,地麵上除了青磚也什麽都沒有。

穿過院子,走進回廊,又走出回廊,眾人來到段崢嶸口中的東側院裏。

側院的院子右側有一株樹齡在六十七年的柿子樹。

段崢嶸走到樹下,摸著樹幹,聲音不自覺地溫柔了許多。

“這棵柿子樹是我父母在我還沒有出生的時候就種下的,它看著我出生,陪著我長大,等著我回家。”

段崢嶸撫摸樹幹時像是在撫摸著一位老友,如果說這棟宅子還有什麽讓他割舍不下的,也許就是眼前的柿子樹和正院的淩霄花。

一樹一花,幾乎見證了他這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

“父親,我們可以挪走的。”段瑞博看著自己父親眼中的不舍,說道。

段崢嶸搖搖頭,他深呼吸一口氣後說道:“人挪活,樹挪死,就讓它留在這裏吧。”

這棵粗壯的柿子樹下有一組石桌石凳,段崢嶸許是走累了,招呼著餘立坤和林宜知坐下。

餘立坤和林宜知在段崢嶸坐下後跟著坐了下去,但是段瑞博站在了段崢嶸的身後,程建南也十分有眼色地站在了一旁。

那程建南不坐的話,林承雲等人就更不敢坐了,更不用說石凳本就隻有四個。

林宜知看著站在自己身後的林承雲等人,對準備去拿茶具的段瑞博道:“可以讓人帶他們在宅院裏稍微逛一下嗎?”

段崢嶸剛剛隻是帶他們大致走了一下,並沒有深入介紹。

與其讓林承雲等人在這裏站著尷尬,不如去逛一下。

段瑞博看了一眼自己父親,見自己父親點頭後,對林宜知道:“好的林醫生。”

他態度的變化,完全來自自己父親的態度。

“那我們去轉一轉了姐。”

林承雲看著坐在餘立坤和段崢嶸身邊的林宜知,隻覺得自己姐姐的地位在自己的心上又往上麵跳了一層。

誰能想到他姐姐在東北這麽多年,竟然還認識了這樣的人物呢。

“嗯,去吧。”

林承雲一家四口離開時,雷霆站在林宜知的身後一動不動。

他對這院子不感興趣。

他媽媽要是喜歡買下來的話,那這裏以後就是他們的家,他想什麽時候看都可以。

若是他媽媽不喜歡,不打算買下來,那雷霆對別人的家也不感興趣。

程建南有些猶豫。

餘立坤和段崢嶸一看就是有話想要對林宜知說,說實話,他挺想留下來的,尤其是想知道這兩個老爺子會對林宜知說什麽。

但是……

段瑞博直接對著程建南道:“你不走嗎?”

“走。”程建南禮貌道:“段老,餘老,那我先走了。”

兩人隨意點頭,在程建南看著林宜知剛準備開口的時候,林宜知道:“慢走。”

程建南未說出口的話一堵,“好。”

院子裏走的隻剩下林宜知四人時,餘立坤看著站在林宜知身後的雷霆道:“你就是林醫生的大兒子閃閃吧?”

雷霆點頭,“您好,我叫雷霆,小名叫閃閃。”

餘立坤從鍾禾苗姐妹那裏知道雷霆是林宜知和齊巍山的養子,但是段崢嶸不知道。

他看看林宜知,又看看雷霆,雖然隻是眼中有疑惑,但是注意到的雷霆還是主動解釋道:“我親生父親是我爸爸的戰友,他犧牲後因為某些原因我就留在了爸爸媽媽的身邊。”

段崢嶸點點頭,指著自己身邊的另一個位置道:“過來坐。”

就像段瑞博總是看自己父親眼色一樣,有長輩在,雷霆也習慣性地去看林宜知。

林宜知指著不遠處的一個竹編椅子對段崢嶸道:“段老,那個椅子可以坐嗎?”

段崢嶸點頭。

雷霆見他同意,把屋簷下的竹椅搬到了林宜知和段崢嶸的中間後麵,安靜地坐著。

“林醫生,擇日不如撞日,你可以給老段把一下脈嗎?”

段崢嶸還正常的眼睛看了餘立坤一眼,隨即轉向林宜知,嘴角略微帶著一點笑容道:“其實我身體也沒什麽。”

“就是回來之後去醫院檢查了一下,醫生說我沒有幾年的活頭了。”

段崢嶸對這個診斷結果一點都不意外,他覺得自己能活到現在完全是吊著一口氣,等這口氣什麽時候散了,他也就什麽時候可以去見自己的父母家人了。

段崢嶸的語氣像是已經接受了這個診斷結果,但是很顯然,他身邊的人接受不了。

“放屁!”餘立坤沒忍住爆了粗口。

這還是林宜知認識餘立坤這麽久第一次見他爆粗口。

“你TM給我好好活著,西醫治不了還有中醫,國內治不了興許國外能治,這麽輕易就放棄,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段崢嶸嗎!”

段崢嶸看著憤怒的餘立坤無奈地笑了笑,“能活到現在我已經很滿意了。”

“滿意個屁!”餘立坤深呼吸一口氣,對林宜知道:“林醫生,麻煩你幫他看看。”

其實如果不是這次剛好在段家遇到林宜知的話,餘立坤想著給林宜知寫信的時候說一下段崢嶸的情況的。

他總覺得既然當年林宜知能把他救回來,說不定也能救得了段崢嶸。

林宜知沒有拒絕,她看著段崢嶸道:“我可以給您把脈,但是我不保證能治得了您。”

段崢嶸現在這個模樣,即便不是醫生,普通人看向他的第一印象,也是覺得他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