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時間,大地銀裝素裹。
齊巍山休息一天,剛好可以在家照看昕昕。
其實天氣冷了之後,林宜知不是很想帶著昕昕來回地往返衛生所。
好在等大雪封路家家戶戶開始窩冬之後,她就可以有更多的時間在家陪著昕昕。
照去年的時間,也沒幾天了。
林宜知早上去上班的時候天上還洋洋灑灑地下著小雪。
她在後麵慢悠悠地往衛生所走,小雷霆和新認識的小夥伴在前麵蹦蹦跳跳地往育紅班的方向去。
小雷霆的小夥伴名字叫向友正,是隔壁姚娜和向營長的第四個孩子,今年五歲。
除此之外向友正小朋友還有三個哥哥姐姐和一個妹妹,是名副其實的大家庭。
別看姚娜在外麵的時候靦腆內向,但是林宜知在家裏經常能聽到隔壁姚娜崩潰教育孩子的聲音。
估計是所有力氣和聲音都在自己那五個孩子的身上用完了,所以每次出門她才會那麽無精打采不想說話。
今天是育紅班最後一天上課,等今天的課程結束,小雷霆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在家裏窩冬,林宜知這邊要等大雪過後才可以。
於秀雲休班,今天是林宜知和趙大妮上班。
由於林宜知之前休息時間太久,所以窩冬的這段時間基本都是由林宜知負責衛生所的事情。
今天下雪,衛生所比較清閑,但範佳仁還是準時準點來到了衛生所。
就是不知道怎麽的,林宜知總感覺範佳仁來的時候偷偷摸摸的,像是被人發現一樣。
林宜知給範佳仁施完針之後,範佳仁猶豫片刻對林宜知道:“林醫生,我以後能不能去你家裏紮針。”
林宜知有些疑惑地看向範佳仁,“怎麽了?”
“嗯……是這樣的,我,我不是很想讓人知道我在治臉。”
說著範佳仁臉上露出一抹苦笑,“我怕別人說我癡心妄想,所以我是偷偷來治的。”
她之前治了很多次,一點用都沒有。現在家裏人都已經放棄她的臉還有痊愈的可能,也勸她不要再折騰。
越折騰臉越醜,還不如保持現狀。
醜就醜點,又不是啥大病。
但是對範佳仁來說,本來一張還算漂亮的臉變成現在這副令人作嘔的模樣,日子苦不堪言。
尤其是她不僅要頂著自己枕邊人的嫌棄,甚至還讓自己的孩子丟臉。
有很多時候,範佳仁根本就不想出門,隻要不出門就可以不用麵對那些難堪的目光。
但她不可能一輩子不出門。
範佳仁試著和自己的臉和解,試著去適應別人的目光,但是……她適應不了。
如果不是還有孩子,她真的想自殺,她也真的是受夠了這種生活。
“可以。”
林宜知答應得幹脆,範佳仁怕她誤會不自覺地解釋。
“林醫生,我不是質疑你的醫術,我就是,我就是……”
“沒什麽,我理解你。”
林宜知笑著道:“等大雪封路之後衛生所也不是常開的,在衛生所見不到我大家都會去我家裏找我,家屬院的人都知道。”
範佳仁見林宜知真的不介意,笑著鬆了一口氣。
隻不過她想到以前丈夫說自己笑起來很惡心之後,又連忙恢複成麵無表情的模樣。
林宜知看著連笑都不敢笑的範佳仁,安慰道:“這個冬天好好養,興許到了開春你的臉就好了。”
“真的嗎!”範佳仁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林宜知,但想到什麽之後,她眼神略微黯淡地說道:“林醫生,你不必有太大的壓力。”
“你是個好人,即便治不好我的臉那也是我的問題,你願意給我治我已經很感激了。”
林宜知看著把所有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的範佳仁,笑著道:“要不要打個賭?”
其實在沒有治好範佳仁之前,林宜知也不想對她保證什麽,但範佳仁的狀態過於喪氣,林宜知覺得自己還是給她打打氣比較好。
“什麽賭?”
“如果開春我能把你的臉治好,你就送我一束花。”
“如果我沒有把你的臉治好,以後隻要我們兩個還在同一個家屬院裏,你們家不管是看病還是買藥,我都不收你們的費用。”
林宜知說完,範佳仁看著她先是哽咽,然後控製不住地大哭起來。
正在收拾藥的趙大妮往辦公室看了一眼,接著收回自己的目光。
“謝謝,真的謝謝你!林醫生,你不知道我因為我臉上這些東西過得有多痛苦,我感覺我的人生被它毀得一幹二淨,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範佳仁哭起來便收不住。
之前她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躲起來偷偷地哭。
因為哭出聲不管是被自己的丈夫聽到,還是被自己的孩子聽到都是十分難堪的事情。
可是現在,她終於將自己心裏壓抑許久的鬱氣哭出來了大半。
範佳仁知道,林宜知和她打的這個賭,幾乎是明著對她說,她的臉是一定會治好的。
所以,她真的很感激林宜知,即便最後治不好她依舊感激。
……
一周後,紅樹林偶爾灑下的小雪變成了大雪,林宜知和齊巍山帶著從衛生所拿的藥材回了家裏。
從這天之後,衛生所的分所在林宜知的家裏營業,趙大妮三人放起了長假。
窩冬的第一天,林宜知把齊巍山處理好的豬頭、大腸和豬蹄、豬肝之類的鹵了一大鍋。
上午開火,一直小火慢燉到傍晚,空氣裏彌漫著鹵肉的香味。
由於這股肉香過於霸道,林宜知甚至聽到隔壁孩子們哇哇大叫喊著要吃肉的聲音,以右鄰向家的聲音最大。
向家就向營長自己養家,再加上孩子多,吃個肉沒幾口就沒了。
左鄰的謝家不缺吃的,謝奇管後勤,苗翠萍工資福利好,而且她還會打獵,所以家裏吃的在整個家屬院都算好的。
齊巍山踩著積雪來到胡同口的時候,隻聞著這股香味就知道是從自家傳來的,推開家門果不其然。
“你回來了。”
林宜知看著回家的齊巍山笑著道:“晚上要不要喝點酒?”
林宜知這麽說是因為知道第二天齊巍山休息,否則平時齊巍山壓根就不會喝酒。
“好。”
齊巍山說著將手中拿著的包裹放到一旁的架子上,洗過手一邊往林宜知那邊走一邊對她道:“小馬從縣裏回來順便從郵局把我們家的包裹和信帶回來了。”
齊巍山順手從林宜知的手裏接過刀,把案板上的豬頭肉切好碼在碟子裏。
切完齊巍山沒忍住拿起一塊肉往林宜知的嘴裏遞去,見林宜知吃了之後,又給眼巴巴看向他們的小雷霆遞去一塊,最後往自己的嘴裏塞了一塊。
林宜知鹵了大半天的豬頭肉真的太香了,要是沾點醬油和蒜泥味道更絕。
除了一大鍋的鹵豬頭肉和肥腸、豬蹄啥的,林宜知還炒了一道酸辣土豆絲和熗炒蘿卜絲。
另外她還擀了十幾張餅,用餅卷著鹵豬頭肉和菜也是一絕。
飯菜上桌,林宜知一家三口剛坐好,院子裏的大門就被苗翠萍敲響。
“小林,小林開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