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後中專生的豔遇與仕途
祥和、熱鬧的除夕夜,大姐、哥、二姐三家分別告辭,勞累一天的父母相繼到自己的房間,關門前媽說:“小虹,你們再吃點瓜子、山核桃,我們先睡了。”
“大娘,晚安。”小虹的親切叫聲,雖然沒有母親期望的那樣稱“媽”,但小虹的到來一掃父母往年今夜的憂愁,臉上蕩漾著興奮的笑容,滿麵皺紋如泛起的漪漣,顯得更深、更粗。
明亮的燈光下,我與小虹麵對麵坐在堂屋的八仙桌上,咬著局裏分的山核桃,室內隻有“咯啦啦、咯啦啦”彼此起伏的咬山核桃聲,寧靜之中我的腦海裏產生激烈的思想鬥爭,不知該如何向小虹解釋今晚睡覺的安排。我讓媽多準備一條被子,我可以睡地鋪,但被數落一番‘都幾歲的人了,小夫妻遲早要同房的,別冷淡了小虹姑娘,你讓她一個人睡在你房間,她敢嗎?’
我左思右想找不到適當的解釋語言,沒話找話地說:“小虹,謝謝你來我家,給我們一家帶來歡樂。”
小虹隻顧低頭又是“咯啦啦”一聲,將一個山核桃咬得粉碎。
我鼓起勇氣總於說出:“小虹,我家裏條件差,今晚我們隻能擠一個晚上了。”在小虹麵前我現得很笨拙。
見她仍不吱聲,撿起掉在桌子上的核桃仁往嘴裏送,我走到她身邊,手搭在她肩上說:“小虹,家裏沒有電視機,你也早點睡吧,坐這裏別受凍。”
洗漱之後,小虹隨我來到我低矮、再簡陋不過的房間,地皮是用青磚鋪就的,一張破舊的兩屜桌上堆滿書,一隻方凳放在桌子下麵,一隻自己釘的木架上擱著一隻紅得發黑的衣箱,兩條長木凳上擱著一隻竹榻就算是一張床鋪,這一切小虹有所了解,奶奶去世的時候,她曾在這裏睡過一晚。床單、被單都是母親自己織的土布,灰灰的很粗糙,不過全是新的,墊絮也是新的,都經過媽不辭辛勞曬過好幾個太陽,手感鬆鬆的、厚厚的,但我心裏仍感到寒酸和愧疚:“小虹,委屈你了。”
小虹坐在床鋪上默默地看著我說:“與我老家比起來,要好得多了。”沉默良久的小虹說了第一句話,在安慰我。
“你睡吧,我去外麵打掃一下。”
待我重回房間,小虹已坐在被子裏,背靠在床頭糊了一層報紙的牆上翻書,我也在床上坐下與小虹並肩靠在牆上,竹榻發出“吱吱、格格”的聲音,我問:“你一個睡這裏怕嗎?”
她頭靠在我肩膀上說:“有你在我就什麽都不怕。”
“真的?”我測過頭看她,伸手從背後摟住她的肩,她臉上泛起甜甜的笑意,現得小鳥依人,溫馨可愛。
我試探地說:“你睡吧,我坐著為你守歲。”
“我陪你一起守歲。”她緊依我的肩膀輕輕地說,臉上的笑意退去,被心中有事的愁雲所替代。
明白她在拒絕我,我用手撫弄她垂在耳邊的長發,兩人沉浸在緘默之中,相互能聽到對方的心跳聲,我感覺到她的心思不與我同步,每一次與她單獨在一起,她總會顯現一種有話想說,但欲言又止。
她如一塊璞玉,我不敢輕易去碰她,隻怕一不小心被碰碎,給她帶來傷痛。時間秒秒分分地在流逝,除夕之夜我們能相依共度,我也心滿意足。
在靜默中,我想到了另一個人,假如,假如我身邊的人是她——章麗娟,此時此刻肯定過得不會這樣凝重。
肩膀上小虹的頭稍稍動了一下,我沒有在意,當我撫弄她長發的手不小心摸到了她的臉,我感覺手指濕濕的,驚慌地側過頭,小虹臉上淌著兩行淚水。
“小虹,你怎麽了?”我搖晃她的肩,“你放心,我沒有要欺負你的意思。”
小虹越哭越傷心,又不敢大聲哭出來,用雙手捂麵,淚水從指縫裏湧泉而出。
我一邊暗自罵自己“臂灣裏摟著小虹,心裏想著麗娟,真是罪惡滔天,罪不可赦”。一邊小心翼翼檢討:“小虹,我不怪你,我沒有歪主意,我不是說過今晚為你守歲嗎?我就這樣坐著守歲到天亮,我們共同祈禱新年好事不斷,我們能建起一個新家。”
她鬆開捂著自己麵的雙手圈著我的脖子,抽泣著問:“你真的愛我嗎?你為什麽喜歡我這個外地人?”
我好像被她揭穿了內心不可告人的可恥一麵,心驚肉跳,心中的雜念蕩然無存,她同樣的問題已問過我無數次,而今天問得幾乎是對我作最後一次考驗,我虔誠地回答:“你是我心中的白雪公主,你與本地姑娘相比,不少鼻子,不少耳朵,我為什麽不能愛你?”
“你是不是因為我舅舅才愛我的?”她認真地盯著我的眼睛追問。
我快語回答“是的。”
她失望地瞪著我,見她幾乎要絕望的時候,我說:“是因為你舅舅我才認識了你,我實不相瞞,你舅舅、舅媽待我好是一個因素,你舅舅暗中幫了我許多幫也是一個因素,但最終我看上的是你本人,如果我一味想在你舅舅這棵大樹下乘涼,我早把與你的關係公開了,從這一點,你應該相信我,我真的很看重你,很愛你。”我對小虹第一次說了“愛你”兩個字。
“你不騙我?”
“我的傻瓜,哪個騙子會對你說‘我騙你’,你又不是三歲小孩子,還會問這樣幼稚的問題。”
我想逗她開心,誰知她鑽牛角尖:“我不管,我要你當著我麵承諾。”
“好,我對你承諾,我不騙你,讓我以後的行動來兌現我對你的承諾、責任和對家庭的擔當。”
她停止抽泣,勾緊我的脖子喃喃地問:“那麽,當你知道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好,那麽完美,你還會愛我嗎?你會怎麽對待我?”
我用手指按一下她的鼻子說:“如果你是逃犯,我馬上向派出所報案。”
我的玩笑並沒有逗她開心,反而使她憂慮的臉更加難看,我連忙解釋:“金無足金,人無完人,我也沒有你想象得那麽完好,人人都會存在瑕疵,隻要相濡以沫,什麽樣的堪都能跨過。”我心裏在罵自己虛偽,在為自己今後不可測的事打埋伏,我越來越感到自己的兩麵性,十惡不赦,見不得陽光。
“你真是這樣想的?”
“嗯。”我點點頭。
“我舅舅、舅媽還有大姐跟你說過我的身世嗎?”小虹緩緩地問,眼睛瞅著我不放。
“說過,你父親死得早,你媽後來生病死了,由於你媽讓你舅舅把你的戶口遷上了,你三個哥哥、嫂嫂們非常忌妒,使你與他們相處得非常不融洽,你媽臨死前把你托乎給你舅舅,你舅舅看你一個人在老家孤單無助,就把你調來江濱。”
“還有呢?”
“梅姐從你舅媽哪裏就知道這些。”
“我知道我媽是怎麽死的嗎?”小虹的聲音在顫抖。
“生病死的。”
小虹不吱聲,我輕拍著她的後背,猜想這後麵肯定還有故事,我不想問,也不該問,每一個人內心 都有封閉的一角,她不願說,我就不該問,不管喜怒哀樂就讓她一個人承受,當她承受不起的時候,她自然會說。
“其實,我媽是被我害死的,所以哥哥他們都恨我,使我在老家無法待下去,媽媽臨終前才求舅舅帶我離開老家。”小虹有一種發自內心的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