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城，顧名思義，以前是九座連在一起的城。後來因為邊關戰火，又經曆曆朝曆代，九城早已沒了之前的數量，但名字卻留了下來。

九城和肅州就隔著一座山脈，地界相鄰，但卻比肅州繁華許多。

畢竟過了那條山脈這邊就是山溝溝，而九城是名副其實的城。顧嘉祺做生意時，就經常聽人講起九城那邊的事，肅州城內許多生意做大走出去的，最後也會選擇定居九城。

思來想去，怎麽想這裏都是最好的去處。

祁懷瑾聽完後點頭，“這是個不錯的地方，不過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

顧嘉祺知道他同意了，連忙道：“大不了你讓暗一跟著我。”

祁懷瑾直接道：“我隨你一起去。”

顧嘉祺張嘴，倒不是不願意，隻是驚訝，“你有空？”

祁懷瑾將桌上的東西收起來，道：“你是不是忘了，我在衙門是沒有官職的？本質上我就是閑散王爺，陪王妃出去走走又怎麽了？”

顧嘉祺噗嗤一笑，好像還真是這麽回事。

祁懷瑾雖然一直在幫衙門幹活，但其實根本就沒有正經的職位。

既然他都這麽說了，顧嘉祺也沒了顧慮，出去開始準備東西。

動身的日子選擇定在下月初。

這次是出遠門，至少也要出去一個月，顧嘉祺將店裏的事情交給祁雨湘和顧磊，又請了個手腳麻利的丫鬟照顧杜氏，確保一切沒問題。

祁雨湘知道她要去九城做生意時還特別興奮，吵著鬧著也要去，被顧嘉祺以店裏不能沒人看為由拒絕了。

臨行那天，杜氏來到門口送行，不住的叮囑。

“在外麵要小心，注意安全，遇到惹事的咱們躲著點，凡事不要起衝突，錢該花花，別不舍得，事辦完了就早點回來。”

顧嘉祺知道杜氏是在擔心，自從他們在這裏住下之後，還從來沒有出過這麽長時間的門。

杜氏難免會接的寂寞。

顧嘉祺安撫了幾句，和祁懷瑾上了馬車。

去九城大概走了個三四天就行，本來也不遠的路，不過趕車的馬夫特意叮囑，最近外麵都不怎麽太平，說不定會耽誤時間。

顧嘉祺也沒有在意，反正再耽誤還能耽誤到哪去。

很快，顧嘉祺就覺得自己天真了。

大約走出去兩天後，已經完全走出肅州的地界，穿梭在山林裏的小路時，突然一群衣衫襤褸的人衝出來，無數雙手抓住了馬車。

顧嘉祺正在午睡，被顛簸著醒了，掀開簾子就看出四麵八方都是手，拚命的抓。

嚇得她差點沒叫出來。

祁懷瑾樓住她，朝車夫道：“怎麽回事？”

車夫急的滿頭大汗，手中的鞭子呼呼往下麵甩，但絲毫沒能改變現狀，焦急道：“我不知道啊，不知道他們從哪冒出來的，肯定是一早就再這埋伏。”

祁懷瑾臉色很難看，質問道：“你不是說你知道路嗎？”

馬車連忙解釋：“我是知道，這條路我先前走還沒問題，定是有人發現了。這些該死的流民，簡直就是吸血的螞蟥，我都躲著走小道了，怎麽還能撞上。”

大約半個月前，肅州城外的官道就不安全了。

從別處逃難過來的百姓，會在官道找到那些看起來有錢的馬車，拚命懇求一口吃的，甚至會將人身上搶劫一空。

因此如果有要出遠門的，都是走小路。

隻是沒想到小路也淪陷了。

馬車越來越晃，眼看要有人爬上來了，祁懷瑾眼神冰冷，抱著顧嘉祺衝出來，腳尖點著樹幹用力，便直直的站在樹上，俯瞰著下麵。

這批流民，看起來已經不太像是人了，個個瘦的宛如僵屍，似乎就靠著最後一口氣吊著。這些人眼裏隻有食物，為了一口吃的哪怕殺人都無所謂，甚至已經開始朝車夫下手。

顧嘉祺看了一眼，覺得觸目驚心，別過臉去。

祁懷瑾將她放在樹上，下去救出車夫，然後道：“馬車不要了，直接走。”

祁懷瑾原本還想把馬帶走的，可看見那些人餓的雙眼發紅的模樣，終究是不忍心斷了他們最後的生路。

這匹馬應該能養活一些人。

離開這個地方，顧嘉祺還有些心有餘悸。

她知道外麵戰亂，流民四處逃竄，但是沒想到這麽嚴重。

難怪祁懷瑾會那麽著急的解決民生問題。

沒了馬車，顧嘉祺用銀子在一戶農家那裏買了個牛車，又重新備了些幹糧，從另外一條小路繼續往九城走。

這次倒是沒遇上攔路的流民，隻在路上依稀看見不少躺在地上的人，看見人本能的懇求賞口飯吃，卻沒有力氣再爬起來。

離九城越近，這樣的流民就越多。

到達城門口時，人數到達了巔峰，無數流民在城門外聚集著。

九城的城門衛審查十分嚴格，要是沒有通行證，是絕對不會放行。而這些流民別說通行證，就連自己的戶籍都沒有，根本進不去。

能走到城門口的，都是些尚且還有力氣的，他們聚在一起，向城門衛抗議不讓他們進城的舉動。

祁懷瑾看著前方的動亂，聰明的沒選中這個時候過去，而是靜觀其變。

最好的辦法是等風波停息了再進城。

遠遠的，顧嘉祺看著這些人抗議，和城門衛對抗，最後又被鎮壓。仿佛失去了最後一絲希望，大部分人的腦袋垂下來，絕望無光的看著這個世道，不知道哪裏才是他們的容身之所。

顧嘉祺有些於心不忍，手指不自覺的收緊。

“咱們給他們一條活路吧。”顧嘉祺說。

祁懷瑾的臉色也很沉重，甚至比顧嘉祺更沉重。

顧嘉祺感受到的，隻是憐憫於悲愴，但祁懷瑾的心裏卻有更多的無力。他是皇室子弟，讓百姓安居樂業分明應該是他的責任，卻還是有這麽多難民流離失所。

然而，祁懷瑾還是搖了搖頭。

“太多了，收留不完的。”祁懷瑾沉聲說。

就算是肅州城收留難民，也隻收留身強力壯和清白之人，而且也是有數量的。

他們個人的力量太渺小了，根本無法收留這麽多人。

如果隻帶走一兩個，顯然會引起其他人的不滿，到時候產生動亂都有可能。他不允許顧嘉祺步入如此危險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