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南天門
南天門。
位於道河、東寧以北，綏芬以南，是一處奇絕的高地。南天門西側山巒上有拱形門洞，條石壘砌，券石起拱，頂鋪條石，四周冰盤式出簷；而東側峰岩險峻，如刀削斧劈。在山巔岩石中有一個很大的豁口，豁口左邊直立一塊巨石，右邊是山脊。豁口橫壓扁石，遠遠望去，似一座門，因而得名南天門。天門右側是百丈懸崖，崖下是細河，小心向下望去，使人頓覺頭暈目眩，望而生畏。
而這座險峰，也正是陳磊等人的信念之地。在這裏，他們要做出平生不曾想過的一件大事……
“就是這裏了，我們已經繞了一大圈，前麵就是南天門村。”陳磊低聲說完，便回頭問黑擎道，“也不知道百姓們是不是都安全了……”
“別擔心了，他們往黃土山的方向走應該沒有問題，那幫百姓裏有的人對這一帶比你還熟呢，迷不了路。倒是咱們，走了這麽遠我才發現，看來百武軍一的那個營地應該是在道河鎮西南麵啊，你可得記住這個位置，趕明得把這的情況匯報給黨組織。”
“匯報？有啥用啊？以後再來挖寶？別逗了，咱們跑了，百武軍一那小子還不懂得轉移貨物？到時候早沒影了！再說了……”陳磊歎了口氣，揶揄著說：“咱還不一定能活到那時候呢……”
“這一點也不好笑……”
“嗬嗬，不過說實話其實我對那個營地的狀況也不清楚，還是讓彭芸他們匯報吧，她適合那種工作，我啊……還是專心殺鬼子吧。”
這時蘭達爾也從密林中探出頭來，湊近了這二人道：“哎，是不是已經到了？”
“可不，那邊就是南天門村，再往東就是南天門了……”
“啊！這麽一片連綿的山地，我們這一點人怎麽可能攻的下來！”
“又沒說要全部占領，也沒那麽多人用來防守啊……我是說，山的東側就是日軍的陣地，那裏有大批的物資補給，還有他們在附近抄繳來的抗聯槍支和彈藥，咱們幾個把鬼子後勤部隊給抄了倒還是不成問題的。到時候，隻要得到了食物補給，咱就可以沿著東麵逃往蘇聯了。”
“嗯，可以……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咱們進了蘇聯就要分道揚鑣了……”
“嗬嗬，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啊。”說完，陳磊又轉向黑擎問道：“對了，黑擎，你會說蘇聯話吧？”
“會啊。”
“那就好，別到了老毛子的地界，叫天天不應那就麻煩了。哎，咱們也該在這附近搞點動靜了，不然百武軍一那家夥不會把注意力放在咱們身上。”
“也對，從時間上來算，百姓們應該已經過了沙河子了吧？”
“應該沒問題，他們又不是老弱婦孺……好了，該動手了，不然等百武軍一先把咱們包圍了就不好辦了。這再往北的二道崗和綏芬都有大批鬼子駐軍，我看百武軍一一個命令，這幫混蛋應該正往南邊派人呢！現在可別跟他們碰上……”
由於現在陳磊手下的抗聯大部分都沒有武器所以主攻隻能交給美國佬了。而陳磊等人則先趁著夜黑潛入了南天門村，他的確是人脈廣濟，隻和當地百姓打了聲招呼便得到了不少食物和水充饑。肚子裏有了家夥，身體便充滿了幹勁！陳磊他們幾個有槍的人也打算加入蘭達爾等人的突襲小隊當中。現在的南天門上，僅有一支後勤部隊鎮守，大家都清楚，不論是美國佬還是抗聯的精銳，都是最擅長隱秘行動的人。現在他們就要前往盤踞著日軍的二龍山，神不知鬼不覺地幹掉哨兵、機槍塔，進而奪取整座據點了。
伴著茫茫夜色，行動開始了……
此時的百武軍一正在東寧要塞的指揮司令部裏坐等著接受處罰。日本關東軍的總司令山田乙三，還有朝香宮親王的代言人――陸軍大將仁王昌史，和其他幾位高官都聚集在這個會議室內。明著，他們是來視察東寧要塞防禦陣線的，暗地裏，是要詢問一天前道河發生的騷亂的！這次百武釀成大禍！恐怕親王還會興師問罪呢……
從剛剛進入會議室開始百武軍一額頭和後背的冷汗就不停的冒出來，即使他不斷地用手帕擦拭也不見一絲好轉。當最終高官們斌退左右，會議室的大門終於緩緩閉合之際，將軍們總算是轉入了正題。
“百武少將！你應該知道你的失誤帶來了什麽樣的後果吧！！！”
“我知道……我知道……”百武軍一從未有過的緊張，他低聲細語的呢喃著，但同時他還沒有完全承認自己的失敗，依舊信誓旦旦的表示道：“我知道破壞了天皇陛下的大業是多麽嚴重的罪過，我會為我的過失而承擔責任的！無論是多麽深重的懲罰我都願意接受！但是現在，我認為我還有機會再彌補這一切！隻要將軍們再給我一些時間！”
“你……”仁王大將的心情與其說是憤怒還不如說是一種無法割舍的無奈：“你以為帝國現在還有多少時間？！唉……”
“一周……”
“你說什麽？！”
“我是說再給我一周的時間！一周之內！如果我沒有將這件事處理得當的話！到時候我就任憑各位發落！我這一生，最大的遺憾就是隻能為天皇陛下死一次！所以……請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這戴罪之身也能為天皇陛下效忠致死吧！拜托了……”百武軍一激動的站起了身，衝著各位將軍低下了自己一向高傲的頭顱。
麵對百武的誠意，加上山田乙三不斷的勸慰，仁王昌史大將不得不點頭同意。
“百武少將啊，看來山田大將也對你以前的功績予以了肯定，我們也不是不講人情的……但是，你要知道金百合計劃的重要程度，已經遠遠超過了我們的預期！現在，已經不是我們想要獲得更多的財富這麽簡單的理由了。而是要盡量保證自己未來的財富不會枯竭！這關係到的是我們國家的未來！所以現在我們才要拚盡全力的去準備這你知道嗎？”
“我明白，將軍……”
“那就好啊。你手上是有親王贈與的太刀吧？”
“呃，沒錯啊……”
“很好，這把刀是個信物，隻要擁有這把刀，你可以在東北的土地上調動任何一支軍隊！從現在開始，賜予你這種權利！隻要是為了這次的金百合行動！你可以動用任何可能的手段！在東北的最強甲種師團！也盡歸你的掌控！要知道，在前期你做的還是相當出色的，現在金百合的藏寶也已經完美的裝船駛向日本本土了，隻差這一個小尾巴了……你一定要確保所有知道、記得這件事的支那人全部死絕！他們現在逃跑了，意味著他們也知道了這批藏寶最初的埋藏地點！尤其是他們身邊還跟著一支美軍的特種部隊！如果寶藏的規模被泄露給美國人的話那問題就更嚴重了！必須杜絕一切泄露機密的可能！你能做到這一點嗎？”
“我能！將軍！為了天皇陛下！我一定會竭盡所能的！”
“嗯……”就在仁王大將輕點著他蒼老的頭顱時，會議室的大門竟然被敲響了，不顧一切的開門出現的是角川，望著百武軍一嚴厲的目光，他隻得說道：“是緊急事態！我們發現那群中國人和美國人的下落了！”
“哦！！！”
在場的人全都發出一陣驚呼！誰也不曾想過那些狡猾的家夥竟然這麽快就露出了馬腳，泄露了自己的行蹤！
“昨晚東寧要塞和綏芬司令部與南天門的後勤部聯係不上了，所以他們就派遣了一支偵查分隊前往查看，他們猜想可能是線路被破壞了，但是結果這支小隊卻一去不複返，等到天明時他們又派遣一支小隊前往的時候，才發現前一支小隊早就在進山的道口處全軍覆沒了！現場是屍橫遍野啊！經偵察發現他們是被全自動武器擊斃的！屍體上的彈頭大部分是衝鋒槍子彈，而且他們死後身上的槍支彈藥全部被洗劫一空，看樣子對方不希望留下任何東西給我們呐……”
“全自動武器……看來的確是那夥美國人沒錯了！又洗劫了大批的武器看來是想繼續武裝那群中國人！他們是不是偷襲了南天門？！”
“從現場的狀況看――是的！而且我們很難能從正麵突破那座山！看來他們已經花了一晚上時間將山頂守軍完全消滅了！所有的防禦工事現在全部掌握在他們的手中啊！”
“什麽？！”這次的驚呼顯然不是為了好消息。一位高官隨即說道：“竟然如此囂張！可惡，真沒想到他們還敢這麽幹？！這簡直是自尋死路啊？！”
“也不完全是，長官。”百武軍一接著說道：“您看這邊的地圖，我們原以為他們會從道河一路往西北方向逃跑，越過黃土山繼續向黑龍江前進，因為這一點村落，屯戶都比較多，便於他們隱藏如民間；但是現在看來，他們完全出乎我們的意料，選擇了這路險棋。我猜想可能是由於那些美國人的存在，令隱藏變得十分困難，如果隻有中國人的話他們不會這樣做，所以現在他們才會想要往東逃，也許是想突襲一個日軍據點獲得補給然後借此向東進入蘇聯。”
“可惡，如果真是這樣，他們一旦進入蘇聯我們就回天乏術了！這樣連蘇聯人也要知道我們的秘密了！該死的！！！”
“將軍莫急！我們還有時間！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距離東寧很近，我們即刻發兵包圍那裏就可以徹底切斷他們的後路了！到時候，是甕中捉鱉，他們此計正中我們的下懷啊！”
“能這樣順利嗎？南天門據點可是庫存了大量的彈藥和武器裝備，如果他們負隅頑抗的話……”
“哈哈哈，將軍，這些年，咱們見識過的負隅頑抗的中國人還少嗎？到最後也就是落得一個彈盡糧絕的下場而已！畢竟那幫家夥的人數是有限的！逃出勞工營的陳磊一夥不過十幾個人，加上美國佬頂多不到三十人！關東軍要對付他們綽綽有餘！”
“希望如此吧……不管怎麽說，這任務是你負責的，你必須負責到底！百武軍一少將……”
“是，我知道了。”百武又是一個鞠躬，表示了自己的決絕。但忽然，他的腦中靈光一閃，一條計策劃過他的眼眸。“啊，不過將軍，我還有一個小小的請求，為了能夠更好的完成任務，我需要一些曾和這夥人戰鬥過的精英參與我們的行動！”
“誰？”
“三川晴吉大佐！他手下的部隊曾經數次與二龍山的抗聯交戰！對他們的作戰方式以及作戰能力都十分了解！作為一個老對手，我相信在得到充足的力量之後，他可以幫助我們更快的完成任務！希望您能批準！”
“嗯……好吧，我說過任務是你負責的，所有的軍事調動理應都由你做主，這種事情不必讓我過問。一切由你決定吧……”
“啊，謝謝將軍！”
熟悉的陰險笑容再度出現在了百武軍一的臉頰之上，雖然隻是短短的一瞬，站在旁邊的角川卻感到一陣徹骨的寒氣刺入骨髓之中，不禁令人戰栗……
南天門。仍舊還在燃燒的是昨晚被比爾?泰勒扔出的手雷摧毀的敵人迫擊炮陣地――他的那顆手雷剛好扔進了敞開的彈藥箱中――日軍為他們不規範的行為付出了慘痛的代價，連環的爆炸毀滅了大量的日軍工事，但相對的，陳磊他們之後可以利用的設備也就減少了一部分。在山頭的一側，是蘭達爾一行人昨晚突襲時經過的山道――那裏一路屍橫遍野，屍體一直密布到山頂上的混凝土防禦工事裏，那裏的機槍陣地無人防守；就在昨天晚上，日本人曾經在這裏無所事事的打牌、休息，明亮的燈光成了喬瑟夫?格裏芬最好的標靶，幾個點射，這位狙擊手就消滅了大半的機槍手；而在山頂上，一座坍塌的哨塔斜著掛在混凝土工事的上方――這是前一天晚上陳磊的傑作――他舞動著許雲飛留下的大刀徑直衝向了那座哨塔，在上麵的機槍手端著歪把子瞄準蘭達爾等人的突擊小隊的時候，他使盡渾身氣力掄起了大刀連著砍斷了哨塔的支柱，最後以肩膀衝擊哨塔最脆弱的部分使得對方轟然倒塌！這一壯舉的痕跡至今還留在戰場上，在日軍的飛機偵察過這片區域時還誤以為是有人用迫擊炮轟擊過這個陣地……
經過連夜的苦戰，蘭達爾和陳磊等人完全占據了日軍的一座四角形的鋼筋混凝土防禦堡壘，一處環形交通壕和一片小口徑迫擊炮陣地，陣地上還有一座坍塌的哨塔……
來到此地，每個人好像都有所收獲：陳磊在陣地前沿收集到了不少手榴彈和步槍子彈；關大鵬從混凝土碉堡裏找到了日軍收繳的中國武器，就連捷克式的子彈也儲存了不少；黑擎還在主堡壘裏找到了一具日軍用來觀測蘇聯的六十倍的“二零厘米雙眼鏡”和九八式24倍對空觀測望遠鏡；蘭達爾也得到了他日思夜想的食物和水。就在餓得不行的方大同在和一個日本罐頭較勁的時候，關大鵬也對這些稀罕物表示了反感。“哦，他娘的！這玩意裝的是什麽？真他媽難吃……”
“日本罐頭而已，不習慣就扔下……”黑擎把拿到手的罐頭扔到了一邊，隨後對美國佬問道：“對了，蘭達爾你們也都找到食物和水了吧？”
蘭達爾點了點頭：“嗯，鬼子有不少罐頭，水也有。我想這些東西足夠咱們這一夥人用的了……”
“很好，現在為了讓鬼子把注意力集中到這座山上，我們得放火燒了這裏，然後咱們就離開，向東逃向蘇聯境內！我們的動作必須得快，要是被鬼子包圍了我們就自身難保了！”
“這裏距離邊境很近，應該沒有問題，所有補給都準備到位了。一切就緒，我想當鬼子拚了老命一路向東追擊我們的時候，最後幸存的那些百姓就徹底的安全了。”
李國昭在一旁一邊帶勁兒的咀嚼著那外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日本罐頭，一邊不住地點頭寬慰的說道：“沒錯，這樣起碼留下了二龍山的一絲骨血……啊，當然，還有那些被從各個屯子裏抓來的百姓，能讓一部分人回到自己的家，這就值了……”
“是啊，他們的家人應該都快急瘋了吧……”陳磊低聲說：“好在我們現在無牽無掛，嗬嗬……但是我們也有不能放棄的人……”他隨即麵向身旁的彭芸，和她依偎在一起的是妹妹彭娟，還有和她們一路熬過來的瑉文。
“芸，我可是看在他們姐弟倆辦事還算麻利才答應你把她們帶上的，你可不要讓我後悔啊……”
“放心吧，這兩個孩子懂得分寸。他們不會拖累大家……”
“我不是指拖累，彭芸……接下來的路，可能會很難走，你知道嗎？”
“我知道。但我也答應過他們，絕不會再分離了！我們一家人要永遠在一起！”
“唉……”陳磊無奈的撓了撓頭皮，現在的他隻有妥協的份了：“好吧，早知道你得這麽說。事已至此本來就沒別的辦法了。但是，一會兒往蘇聯撤的時候，孩子們要在隊列中間，我們打頭陣，你們和美國佬待一塊――他們的武器可以保護你們，記得嗎？別離開他們太遠……”
“我知道，謝謝你……”
“呦，別說的麻呼呼的，就跟你是我婆子似的，嗬嗬嗬……”
“嘿，又不正經了你……”
就在陳磊和彭芸插科打諢的時候，負責守望的張天明急匆匆的衝進了鋼筋混凝土堡壘，一臉驚愕氣喘籲籲地像機關槍一般突突著低吼道：“完了完了完了……我我我們怕是想走都成問題了！”
“怎麽了？！什麽事慌成這樣？難道……”
“日本人來了！日本人已經來了！”
鬼子這麽快的作出反應是大夥始料未及的！不管怎麽說，還不到一個晚上，從發現南天門失守到匯報上級再到作出反應，出動、部署部隊，這一連串的動作日軍都做的比以前迅速的多！而現在的陳磊、黑擎等人在震驚之餘仍舊沒有意識到日軍的行動到底有多大規模……
“能有多少人？我看是今天淩晨被我們幹掉的那隊人的屍體暴露了吧？那樣的話日軍頂多派來一隊偵察的……”話還沒有說完，陳磊便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日本關東軍的大部隊在拂曉的陽光映照下，沿著地平線黑壓壓的蓋了過來，從北到南，由東到西，凡是肉眼能夠看到的距離，全都被日本軍隊的鐵蹄踐踏著……
“天哪……怎麽可能？！我們已經被包圍了？！！”
黑擎也同樣感到震撼：“怎麽會這樣？日本人的反應速度也太快了吧？！”
“有意思，明明已經沒有奸細了，他們得到情報的速度也絲毫未減啊？”
蘭達爾也頷首分析道：“我看，百武軍一這回是破釜沉舟了。咱們要想離開恐怕有些困難了……”
“這已經不是有些困難的程度了，看來我們低估了百武軍一的決心啊……咦？你們聽到什麽了嗎？啊！！！”
黑擎正躊躇著下一步的行動，忽然自頭頂上空的天際傳來一陣刺耳的呼嘯，由遠及近，由高至低，如醍醐灌頂般轟殺過來！
隨之而來的，即是陳磊呼喊的“炮彈！”和驚世駭俗的爆炸聲！
轟！！！――
強大的衝擊波震撼著南天門的大地！僅僅一發炮彈，便將陳磊他們幾人身旁的小型碉堡轟了個粉碎！連同一起被掀翻的，還有黑擎他們幾個人！不過剛巧，被爆炸波衝飛出去的他們落在戰壕裏柔軟的土地上，黑擎也隻是手臂摔青了一塊而已並無大礙。但是，這一發炮彈所代表的境遇卻是不容樂觀的。
“快趴下！這發炮彈是瞄準用的！真正的炮擊要來了！！！”黑擎不顧一切的從戰壕中站起身高聲呼喊著！他的話音剛落，無數的炮彈便裹挾著刺耳的聲線呼嘯而來！彈雨砸落在山頂的陣地之上，泥土和堡壘的碎片飛散在天空之中，一聲又一聲震撼的音爆刺激著所有人的耳膜，宛如一記記重錘一般不斷捶打著南天門的土地！
而在南天門的遠方，用十三年式6×24毫米望遠鏡遙望著敵情的百武軍一也是一臉的肅穆。就在他密切觀察的同時，一名傳令兵也已經來到他和角川的身旁，高聲匯報道：“將軍！一切準備就緒！”
“炮火準備的火力如何？”
“是！步兵第二聯隊所轄十二門105毫米山炮，六門75毫米山炮，十二門150毫米榴彈炮，十二門90毫米迫擊炮，六門70毫米步兵炮，十二門81毫米步兵炮與獨立步兵第三特種大隊的四門75毫米山炮，二門81毫米步兵炮已全部投入轟擊！”
“很好！東寧要塞那邊的情況如何？他們能夠使用三百五十毫米的重型大炮轟擊南天門嗎？”
“恐怕不能，東寧方麵說他們的重型榴彈炮都是和要塞連接在一起的，方向直指蘇聯！無法調轉炮口對著自己的身後……”
“好吧，那就算了……角川，空軍方麵的事情安排的怎麽樣了？”
“一切準備就緒，從機場方麵傳來通信，過一會就可以展開轟炸！”
“太好了！哈哈哈……”百武軍一自信而狂放的大笑著，說罷緩緩抬起了緊握著金百合皇室太刀的右手，眼神逐漸由欣喜變作了冷傲。
“哼，有了這個……我就能擁有無上的權力！我一定要將這幫家夥斬盡殺絕！以我一生的榮譽起誓！！！”
炮彈還在一刻不停的砸落在南天門的陣地上，本來這裏的山就沒那麽高峻，現在，更是猶如被削去了一層的蛋糕！山上茂密的林木被巨大的力量震的粉碎！連同周圍的幾個躲避不及的抗聯戰士，通通做了炮下遊魂！猛烈的炮擊整整持續了二十分鍾，日軍打出了前所未有的戰績，所耗費的資源簡直比得上進攻一座城市所需要的彈藥基數！在烏煙瘴氣的廢墟之中緩緩爬起的蘭達爾等人連氣都沒喘勻，藍天之上卻又傳來了陣陣引擎的轟鳴。
“怎麽？那是……俯衝轟炸機！！！”
自遠方天際直撲而來的正是四架日軍的D3A199式俯衝轟炸機！對於盤踞在一座山頭上的抗聯武裝來說，這樣的火力實在是難以想象！此前日軍從不會動用如此的力量對付地方抵抗勢力的！但對於蘭達爾一行美國大兵而言，這樣的情景真是見怪不怪了，也許日軍認為敵人沒有防空火力，所以隻出動了轟炸機而沒有派遣零式戰鬥機護航，美國佬看清隻有四架之後立即帶領大夥沿著戰壕向主堡壘逃竄，隻有那裏的防護才算是比較穩固，不會輕易被摧毀！
就在山上人頭攢動，大夥紛紛尋找掩護之際，天空上的日軍飛行員已經找到了自己的目標，轟炸機隨即壓低機頭，向下俯衝而來！投彈手也已經準確瞄準南天門山頭的開闊地帶，在飛機以巨大的傾角向下直衝過去的時刻，按動了投彈的按鈕！
二百五十公斤的航空炸彈登時從天而降！徑直墜落在南天門主堡壘的頂棚上。巨大的轟隆聲震撼著方圓十幾公裏的大地！就連身材壯碩的關大鵬也雙腿打滑，被爆炸震顫地一個跟頭栽進了旁邊的交通壕裏！
幾顆高爆炸彈下去，南天門的防禦工事便已經麵目全非！可厲害的還在後頭，當航空炸彈在混凝土碉堡上撕開了缺口之後，接下來的轟炸機便緊跟上來投下了數顆燃燒彈！而後也隨著前麵的飛機重新拔高，昂起機頭，掠過南天門上空向遠方飛去。
燃燒彈的爆炸成了真正的災難！本來林木茂盛的地方，現在成了引火物充足的死地！燃燒的大火迅速蔓延開來，而囤積在堡壘裏的各類彈藥也就自然變成了危險的累贅！
“快把東西都挪開，所有的東西！往地下搬，能動彈的都跟我過來！”麥克?鮑威爾大喊著身先士卒的衝進堡壘中，在碎石堆砌的廢墟中拚命拉動著那些即將被火焰吞噬的彈藥。
不料，飛機的一輪轟炸剛剛結束，炮擊又緊跟著追擊上來！一顆又一顆炮彈轟擊著已經**出來的山頂，將本想趕來搬運彈藥的抗聯戰士們撕成了一堆堆的碎肉！有的彈藥箱也被擊中起火，燃燒到了頂點的時候，彈藥產生了爆炸，一顆顆的彈殼在火場裏劈裏啪啦的四散飛射！在堡壘外沿，一名戰士在奔跑過程中被從天而降的炮彈擊中！硝煙散盡之後他還仍舊留有一絲知覺，但是抬眼細瞧，自己的下半身已經沒有了！親眼看著仍舊冒著煙的腸子頭還在自己的腹部外麵掛著，他的精神都要崩潰了！恐懼又痛苦的呻吟著，直到後來密集的彈雨完全覆蓋了這片充斥著混亂的陣地……
望著正被山呼海嘯般的火力摧殘著的南天門，百武軍一流露出了難以掩飾的快感，這恐怕是他此生指揮過的最大規模的戰役！無上的權力以及因此而得到的強大武力令他興奮、著迷……
不過比這位少將通曉事理的角川則顯得沒有那麽瘋狂，他適時的提點道：“將軍，那片陣地以後還要使用呢？就算現在被那一小撮抗聯占領了，但是動用這麽強大的火力豈不是會完全摧毀那個地方，這樣怕不太妥當吧？”
“那又怎樣？！我隻呼叫了一波空襲，這算是便宜他們的了！現在比起那個可有可無的陣地，真正重要的是要完全斬殺那夥抗聯和那支美軍小分隊！其他的事情我才不管！”
“啊？可是，萬一您所在意的波利科夫也在那裏的話……”
“事到如今金百合的任務才是重中之重！要是這個任務沒辦妥我隻能切腹謝罪了！不論如何都要把知道這件事的人斬盡殺絕！什麽蘇聯人、美國人、共黨、國民黨的管他是誰！隻要呆在這座山上的我都要殺光！通通的殺光！！！”
百武軍一所謂的決心已經漸漸變成了瘋狂，正一點點吞噬著他自己的內心和抗聯們的希望。“能行嗎？這樣的防禦工事？！”陳磊焦躁的問道，龜縮在一旁的蘭達爾則木然的望著他回問說：“你指什麽？防禦鬼子的進攻？哦，鬼子是不會從這座山的正麵進攻的，山上的所有防禦工事都是正對著蘇聯方向的，也就是說那些鋼筋混凝土碉堡並沒有太大用處，隻能保證我們的背部安全，至於我們的防禦正麵――恰好是這座山的反斜麵！”
“反斜麵啊……反斜麵有個交通壕，應該是為了便於部隊在混凝土碉堡間機動所用的吧？”
“沒錯，這個交通壕可以利用！但是，得等到我們可以活著扛過這次攻擊！”
又是十幾分鍾過去了，炮擊才漸漸中止。雷霆般的轟炸過後終於迎來的寂靜。這前前後後半個多小時的炮擊加轟炸已經讓這片陣地變得千瘡百孔。被炸的氣暈八素的人們灰頭土臉的從坑道和掩體後爬了出來，表情依舊木訥而僵直，迷茫的雙眼透不出一絲生氣……
陳磊著急的望著地上一具具散亂的屍體，根本分不清這些兄弟是誰了！有的甚至隻有下半身！陳磊猛烈地搖晃著自己的腦袋，盡力讓自己變得清醒一些，而後他大聲的點著名！“關大鵬！”“在這……”“方大桶！”“後麵呐……”“孫為禮！”“到！”“李國昭、張天明……”“在！”“東寶！”“呃……哦！這這！”“大莊子！”“到……”“彭芸！彭芸……彭芸！”
“別喊啦……”一臉是灰的彭芸原來就趴在陳磊旁邊，她猛地抬起頭嚇了陳磊一跳！畢竟陳磊之前還以為那是個沙包呢。
“哎，哥幾個都清醒點！估計鬼子就要上來了！槍都上膛！把手頭上的武器都收集起來，咱們得大幹一場了！”陳磊高聲提醒著周圍的人，方大同隨聲應和著――自從二龍山一役之後他的耳朵已經漸漸恢複了聽覺，而且他也越來越會躲避炮擊時產生的衝擊了。倒是其他的抗聯，沒有經驗的年輕人都被爆炸弄得頭昏腦脹，耳朵裏淨是嗡嗡的回響。方大同一邊攙扶起身邊昏厥的同胞，一邊催促著還有意識的人從土堆裏爬出來！去前沿戰壕時刻準備迎敵！
好不容易熬過一劫的蘭達爾等人也是第一時間躥出了碉堡，但是冷靜的黑擎還是搶先一步攔住了他們。“你們幾個還是呆在守備良好的後方吧，你們手上的武器是我們能拿得出手的最強火力！可是彈藥有限不到萬不得已決不能隨便出擊！這裏有那麽多日式武器和抗聯的兵器，我看先讓我們上吧。”
“可以嗎？剛才的炮擊也毀掉了一些彈藥補給，你看那邊那堆燃燒的彈藥箱，現在還在往外彈彈殼呢！你們的子彈要是不夠了怎麽辦啊？”
“比你們來說可算得上是富裕多了！既然這麽擔心我們的彈藥，你們不如去把陣地上殘餘的彈藥補給都搬進堡壘裏！那座主碉堡非常堅固，剛才的轟炸也隻是炸壞了他的一部分而已，那裏就作為我們囤積彈藥和武器裝備的地方吧；其他的小碉堡火力點都麵向蘇聯，恐怕我們都用不上了，把裏麵的槍都拆走，我們在反斜麵的交通壕上布置沙袋，重新改造一下陣地，把他變成可以麵向南天門西邊和南麵開火的環形工事，這樣有利於防守……”
黑擎像個通曉天文地理的軍師一般分析著眼前的狀況，“總之，這邊交給我們，你們把瑉文、振華他們帶進堡壘深處，躲藏起來就可以了！沒時間仔細籌劃了，快點決定吧！”
“好吧……”蘭達爾應聲之後便帶領其餘美軍衝進堡壘搬運彈藥箱和其他物資去了，而黑擎則返身來到了陳磊的身邊，幫助陳磊布置他們的防禦工事。“這是最後的辦法了，得把所有的沙包都擺放到反方向去，這邊才是日軍會衝上來的地方！”
“那接下來怎麽辦？”
“呃……日軍走上來還得有些功夫，大桶！叫上幾個人把地堡裏那挺重機槍搬到這邊的掩體上來！還有那邊那座小碉堡裏的機槍……”
“小碉堡裏的讓剛才的炮擊給廢啦！”大桶高聲回應道。
“那就算了！把裏麵的水冷式重機槍抗出來！架在陣地中央，壕溝的後麵！還有那幾挺鬼子的九二重機！叫人都搬來，我告訴你們擺放在什麽地方！快……”
山坡下，鬼子的先頭部隊正一步步接近山頂，黑擎和陳磊則是在倉皇的布置著陣地，所幸，在剛剛那漫長的猛烈炮擊期間，他們還沒有把武器都從日軍的後勤倉庫裏搬運出來，倒是保全了這些救命的武器。現在，黑擎他們就像是在和日本人賽跑，看誰能搶得先機！而在準備工作正如火如荼的進行之時，大桶看到了被埋於泥土廢墟之中橫七豎八的手、腿和頭顱，心中難掩悲憤，當他站在原地望著剛剛還一起並肩作戰的手足兄弟的人體殘肢出神的時候，黑擎急切的招呼道：“快點吧大桶！還發什麽呆呢？”
“屍體……弟兄們的屍體，怎麽辦呢？”
“啊，我知道你想什麽，但是現在沒工夫管他們了，隻能先放在那邊，因為我們必須保證接下來要少死點人！等我們忙完了再好生安葬他們！”
大桶點點頭，咬了咬牙，將悲憤吞進了肚裏，提起自己的槍衝向前線！
在南天門的山體兩側，是連綿幾千裏的大斜坡，中間的山脈上還有一些著名的古刹寺廟。日軍的炮兵陣地正是建立在南天門西側的山體上，正對著東邊黑擎他們所在的陣地，而百武軍一的作戰部隊則是在山腳下，一路人由北向南包抄南天門的東側，以確保堵死抗聯份子撤退進蘇聯的通路；另一路由南往北，沿著漫長的山坡登上山去，打算直接進攻抗聯的臨時陣地！
好在這個日軍據點裏存放有大批武器彈藥，甚至還有曾武裝過抗聯的武器裝備：捷克式、布倫式輕機槍，大量的歪把子，三八式步槍，還有零星幾把漢陽造，甚至還有一挺馬克沁水冷式重機槍！據黑擎推測，這有可能是早期國軍留下的武器，看來日軍對繳獲來的武器，也是很懂得保養的，畢竟日本人的輕機槍整體效能還不如抗聯手上的捷克式呢。隻不過現在這裏所有的武器都成了陳磊一夥人的獠牙，用來反噬日本人！這也是鬼子始料未及的。
日軍此刻正沿著山體上誇張的大斜坡一路向上直衝而來！現在他們的共黨大哥許雲飛不在了，陳磊他們都指望著同為共黨的黑擎能出個好主意，畢竟現在這夥人裏就數他不是土匪出身，也就數他見過些世麵！黑擎也不負眾望滿口答應下來，他頭腦敏捷，馬上想到作為美國特種兵的蘭達爾他的指揮作戰能力應該更強！於是迅速將他叫來，商量道：“現在情況緊急！這裏的人都是土匪出身要不就是共黨遊擊隊隊員！根本沒人打過陣地戰！你好歹是美國傘兵的指揮官！能不能幫個忙！你出出主意，我來傳達給他們……”
“沒問題，各位要有信心！我們一定有辦法扛過去的！”蘭達爾的確不愧是出身於“呼嘯之鷹”（美101空降師的別稱）的戰士！在陣地防禦和攻堅方麵也算是經驗豐富！他隨即吩咐幾個人將鬼子陣地上的九二式重機槍安放在交通壕陣地兩側的高地上――左翼是個磚石壘成的高台，右翼是個沙包圍成的丘地――二者形成交叉火力！方大桶則親自操縱那挺馬克沁，矗立於陣地後方正中央的位置上，便於發揮大口徑機槍的遠射程優勢；關大鵬、李國昭等人的輕機槍和步槍全部集中於機槍陣地的前方，他們將交通壕內沙包的位置調換，製作了簡易的防禦工事；其他的美國佬則帶著沒有什麽戰鬥力的彭娟、瑉文、振華等人縮進已經被炸的千瘡百孔的鋼筋混凝土工事裏，負責搬運和隱藏剩餘的彈藥儲備！
一切準備就緒之時，日軍也剛剛好衝向了第一道防線！眼尖的關大鵬大喝一聲：“鬼子來了！”大夥隨即都進入了緊張狀態！關大鵬端著一把捷克式ZB26輕機槍，熟練地將兩腳架打開，調整至合適高度，展開抵肩托板，打開彈匣座和拋殼窗處的防塵蓋，將實彈匣插入彈匣座中！隨後大鵬大手一握，拉動拉機柄帶動槍機向後，直至被阻鐵掛住使槍成待發狀態後又緩緩將拉機柄推回原位，裝定好表尺後又將快慢機的位置調節成了連發，說明他準備上來就殺殺鬼子的銳氣！
趴在一邊正用一把繳獲來的日軍二式8倍望遠鏡觀察日軍的黑擎，側眼瞧見了關大鵬熟練的動作不由得吃了一驚，他低聲嘀咕道：“以前還真沒注意到，沒想到你們還都挺專業的……”
“嗨，專業什麽呀，以前做土匪的時候根本沒想過這些事情，還是大哥來了以後，才教會我們怎麽使槍，怎麽保養槍的……”說到這裏，大鵬又歸於沉默，隨即緊緊咬住了牙關。
黑擎知道自己觸碰了不該再揭開的傷疤，索性也安靜了下來，仔細關注著日軍進攻部隊的一舉一動。此刻，鬼子正排成楔型隊形向前行進著，他們的狀態看上去氣勢逼人，實則悠閑無比，看樣子鬼子是真的以為山上的人都已經在他們的瘋狂轟炸下死傷殆盡了。
這樣的美夢沒做多久，當鬼子距離的足夠的近時黑擎下達了攻擊的命令！“打！”的一聲大喝之後，黑擎也用撿來的日軍大正十四式手槍向敵人扣動了扳機！關大鵬更是將早就壓抑著的怒火通通發泄了出來！他不停地向山坡下的日軍傾瀉著彈藥！前排的鬼子兵霎時間便被彈雨洞穿，各個東倒西歪的倒斃在地！陣地左側的陳磊則從日軍的地下掩體裏找到了一把ZB33――美國佬管它叫布倫式MKI輕機槍――就算是在國軍裏那也是不可多得的好武器，落到日本人手裏真是屈才！陳磊急急忙忙的端著它來到陣前，來不及固定射擊，為了降低火線高度更好的隱蔽自己，陳磊將機槍直接架在戰壕前方的沙袋上，對準日軍就是一通連點！在陳磊和大鵬身邊，分散著的其他抗聯戰士或是用武器庫中少量的中正式步槍進行射擊，或是直接撿起日本鬼子的三八大蓋和歪把子輕機槍，在戰壕中就位後便對敵人展開了瘋狂的攻擊！
日軍完全沒想到山上還有活人！更想不到敵人還擁有如此的火力！密集的散兵線一瞬間變作了整齊的“排屍線”！鬼子一時間被震住了，慌亂地在毫無掩體的斜坡上四處亂竄，胡亂射擊著妄圖通過火力壓製突破防線！隻可惜，方大同的重機槍隊就是為了這個時刻而存在的！重機槍的火力猛烈，射程較遠，所以被黑擎安排在了陣地的後方，他們居高臨下從左右兩翼向日軍的陣線側麵展開攻擊！隨後，位於陣地正中的方大同也終於無法忍耐了！他握住馬克沁水冷式重機槍的握把，便扣動扳機不斷向日軍陣線的遠方噴發著火舌！子彈沿著陣線的上空呼嘯而過，像割稻草般廝殺著曾經不可一世的日本關東軍！
日本鬼子眼見著損失越來越大，自知再怎麽衝鋒也毫無意義，於是迅速向後撤去希望重整旗鼓！當他們背對著陳磊等人之時，大夥可不會放過這麽個好機會，一個個的以多殺鬼子為自己的目標！方大桶眼見敵人已經離陣線越來越遠，隨即將槍口微微抬高，瞄準地平線以上扣動扳機！這樣的火力可以讓子彈呈拋物線打向遠方的敵人，盡可能的多殺一些鬼子，大家都明白，現在多殺一人，以後就少顧忌一個！但是冷靜的黑擎還是意識到了彈藥儲備的問題，當看到鬼子已經完全撤退到他們的火力範圍外時，他便大喊著命令大夥停止射擊以節省子彈。
一輪衝鋒結束後，眼見一批批殘兵敗將從山坡上撤下來，百武軍一的眼珠都快震驚的飛出來了！他不顧一切的命令角川將這一梯隊的軍官叫來，在得知軍官已經陣亡之後他不得不隨便找了個士兵詢問山頂的情況。百武軍一得知，山頂上的敵人至少有五十名以上！還擁有各類輕重武器！而且原屬於山頂守備隊的戰壕也被他們很快的利用上了，還改造成了防禦反麵山坡的樣式。
得到這個情報的百武軍一百思不得其解，他在心中反複演算著人數，怎麽也不覺得從勞工營裏逃走的人能達到五十多人！角川認為是不是洞窟裏的人逃走了一部分，百武軍一堅決不相信！他是親眼看到窪地內的炸藥被引爆的！那個時候的勞工營雖然混亂不堪，但可以想見並沒有多少人參與到了作戰當中，除了美軍的小分隊意外就是陳磊等人，加在一起也到不了三十人怎麽可能會多出這麽多的戰鬥力……
“事情越來越奇怪了……不能拖延了，趕快組織下一場進攻！一定要把他們所有人都殲滅在這座山上！”
衝鋒很快再度展開，這次的攻擊更加猛烈！日軍步兵部隊在歪把子十一年式輕機槍的火力掩護下，以步兵為主力猛攻山頂的工事！一旦確認敵人的火力點，前沿的擲彈筒兵便以榴彈進行精確攻擊！擲彈筒兵隨即成為了新的難題，不過這個時候，於心不忍的蘭達爾也派遣喬瑟夫?格裏芬和傑克?巴尼斯出麵了，他們二人在山頂戰壕中迂回機動，尋找日軍的隱蔽火力，一旦發現擲彈筒兵便優先予以格殺！形勢漸漸穩定下來，重機槍和輕機槍、步槍的交叉火力網還是打的日軍寸步難行，當最終鬼子支撐不住再次想到退卻時，蘭達爾的大兵終於忍耐不住紛紛衝出掩體，端出了繳獲來的日軍迫擊炮，打了幾發炮彈。日軍在後撤的過程中被炸的人仰馬翻！一個個死的慘不忍睹！
在望遠鏡中看到這一切的百武軍一終於抑製不住的怒吼了起來！但隨後他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知道自己應該表現的更加冷靜沉穩才能鼓舞自己部隊的士氣。他強壓住心中的不安，對一旁的角川下令道：“把那兩個德國狙擊手叫來，他們還不知道自己國家戰敗的消息吧？”
“嗯，是的，按您的吩咐，我們隻傳達過期了的德國外交部軍令，並不讓他們接觸通信設備，就連德國外交部的武官也以不得破壞機密任務條令為由不予接見，所以……應該還是蒙在鼓裏吧……”
“那樣最好……我看咱們的掩飾也該到極限了，如果不給他們找點事情做真的會穿幫的。那倆人是我們最後的王牌！也該是他們發揮作用的時候了……”
“我這就帶他們來，將軍！”角川急匆匆的離去，向總部發報去了。百武軍一一向對過於依賴德國的軍事將領們嗤之以鼻，但是現如今當戰場陷入僵局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動了這個念頭。百武軍一自嘲般的仰天長歎，望著鉛灰色的天空，他知道，最後的決戰即將來臨了！對於百武軍一，他隻有兩條路：攻下這座山；或是失敗，任務轉交別人；而對於山上的人，隻有死亡這一種選擇而已……
而在遙遠的哈爾濱，端坐在辦公室內的三川晴吉也正式接到了調令。現在的他，一臉的憔悴，衣領敞開，手槍套隨便的扔在桌子上，滿嘴的酒氣熏天。直到他接到任務調令的時候，渾濁的雙眼才算是恢複了一絲生機。他知道這是百武軍一的主意，他無所謂，現在如此將來也是一樣。反正現在的他，隻要有敵人可殺便已是謝天謝地了，不然就連他自己也無法預料，心中的這股仇恨究竟可以被扭曲到什麽程度，又會以怎樣的形式爆發……
在市內的醫院，經過這麽久的調養，石村龍一也終於康複了，他從未像今天一樣穿戴的如此整齊，洋洋灑灑，單看他的背影也的確讓人感到精神煥發，不過那依舊毫無光亮的陰沉眼神，還是讓代遠哲看出了破綻。
“怎麽？今天就要出院了？“
“是啊……這些天，多虧你的照顧了……”
“是有任務要出動吧？”
代遠哲一針見血的揭穿了他，石村無言反駁，隻有默默的點了點頭。
“你本應該繼續休息的，連身體也不顧就要繼續上戰場嗎？”
石村搖了搖深深垂下的頭顱，連聲說道：“不，沒人想再回去那種地方，沒人想再打這場毫無意義的戰爭，但是這次我必須去……我聽說這次的敵人就是上回攻打司令部的那夥人，他們在東邊負隅頑抗，是百武軍一點名要我們聯隊過去的……”
“哦，你隻是想要報仇嗎？”
“我早就說過，你救了我，我還是會去戰場上殺人的……”石村用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陳述道，隨後他收拾好了行裝準備離開這片熟悉的土地了。臨走的時候他站在了門口，好像思索了很久，最後還是轉過身麵對著代遠哲，鞠了深深地一躬。
走出房間的石村，錯愕的發現三川大佐早已等在了病房的門前，他也同樣的穿戴整齊，一改這些時日的作風，就好像是要去迎接新生一般，從頭到腳脫胎換骨。“我來接你了，石村。”說完這句話，當看到石村身後從病房裏走出的代遠哲醫生的時候，他蒼老的臉上又浮現出久違的笑容，隨即對代遠哲和藹的說道：“您就是救治石村的那個中國醫生吧？我就是他的長官三川晴吉大佐，非常感謝您這麽照顧我的部下……”
“沒什麽，我是醫生，這是我應該做的。”
“嗬嗬，我聽說了您的事跡，能做到這種地步的醫生可不多啊，總之，非常感謝您。您這樣精湛的醫術留在這裏真是屈才了，要不要跟我們一起走呢，前線醫院正需要像您這樣優秀的醫生……”
“不了，我還是更適應醫院的環境，在那種地方會讓我無力舉起手術刀的。”
“是嘛，那還真是可惜……”三川客氣的表現出自己的誠意，在遭到代遠哲果斷的拒絕後他也沒有繼續爭取，隻是默默的表示遺憾而後便和石村一起離開了哈爾濱市醫院，那是代遠哲和石村最後一次見麵，也是最令人沮喪的一次。在日本人都紛紛離去的這個時刻，代遠哲一人獨自走在醫院空曠的走廊裏，享受著一絲冷清。但在這份寂靜中，卻有一股寒意悄然爬上他的脊梁，也許是因為走廊裏的同僚都可以與他拉開了距離，也許是因為所有中國醫生觀望他的冷漠眼神，這讓他不適應，非常的不適應。因為三川的授意，代遠哲的職位提升了，現在他有了自己的辦公室，也成為了主治醫師，但以前就曾感受到的那份孤獨卻越加的明顯、深重。在進入自己的辦公室前，他清晰的聽到來自角落裏的議論。
“這就是那個替日本人賣命的大夫嗎？”
“就是他啊，聽一個醫生說，這家夥當時本來再給一個受傷的中國百姓治療，一聽日本人召喚就扔下病人去給鬼子治病去了！你說這叫什麽事啊？！”
“真是不要臉的狗漢奸！現在一定升官發財了吧？你看他一個人坐那麽大的辦公室，這就是靠拍鬼子馬屁得來的吧？真不知道他怎麽還能恬不知恥的活下去……”
“你還是少說兩句吧，人家可以為了小鬼子害死一個中國人，就不怕多害一個！你小心他背地裏使壞啊……”
“哼，我知道，大家都防著他呢。等著瞧吧，等鬼子被咱們打跑後，有那小子好受的……”
有他好受的，嗬嗬。代遠哲明白，那一天也不遠了。鬼子明明就是敗局已定了，而他有可能為了這次救治在戰後付出代價嗎？他不清楚未來，他隻知道就算人生重來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他還是會出手相助的。他心想，隻要以後解釋清楚就好了。不管謠言傳的多麽邪乎，他自己還是毫不在乎的。
沒錯，因為他問心無愧。
現在，命運的紅線糾結在了遠東的南天門上，所有人的希望都寄托在這場戰鬥的結果上。無論是曾幫助過抗聯現在卻被人誤會的代遠哲，還是陳磊等人這二龍山抗聯最後的一股力量，仰或是西恩?蘭達爾和十名美國大兵，甚至還有依舊徘徊在叢林深處的波利科夫，他們所有人的心中都還留有希望！就算是那十惡不赦的百武軍一，也對自己及帝國的未來充滿著希望……
這股希望正幻化成一股力量，推動著本已毫無意義的輪回，繼續旋轉起來。奮鬥到最後，被曆史的車輪碾成碎片的，究竟會是誰呢？
“這就是最後了！”百武軍一傲慢的凝視著遠方的南天門，口中呢喃有聲：“最後的決戰了……這是我等了很久的決戰！黑擎，我和你，畢竟要有個決斷。”
隨著空氣變得陰沉、潮濕，晴朗的天空又被黑暗逐漸籠罩，烏雲如同傾覆在白淨宣紙上的墨汁一樣四散蔓延開來，遮蔽了僅有的一絲光明。所有人都在這黑暗之中靜靜的聆聽著，等待著下一次衝鋒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