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地穴驚夢 六道蠱 青豆
數公裏外，道河。
本應萬裏無雲的天空不知何時被一股黑幕遮蔽，隨著陣陣雷鳴電閃而過，一朵朵水珠自天際緩緩飄落。在這黑幕之下，一位衣衫襤褸、瘦骨嶙峋的少年站在勞工營的窪地內，仰望著鉛灰色的天空，滿麵塵圬。在他的身後，密布著數十口大鐵箱，都被焊接仔細，放置在工地上。那是成百上千的勞工不分晝夜地工作才從這深不見底的密洞中挖出來的。而被人奴役、受盡苦難的勞工們在度過最初的悠閑歲月之後，也陷入了艱苦卓絕的狀態。隨著勞工的人數越來越多，工程的進度雖然加快了但是夥食便越加的緊缺，日本人似乎並沒打算持續供應他們的糧食，量從來沒有改變，人數倒是越積越多。以至於現在，大夥的糧食根本不夠分，每天隻能盡量少吃，餓著肚子替他們幹活。日本人的態度，也從最初的相安無事，變回了殘忍的麵目！他們好像越加的迫不及待，一旦有人因勞累過度暈倒在地，他們就立即將其架走。不過，從來也沒見那個人再回來過……
恐怖的陰雲籠罩在每一個人的心頭，大夥都拚盡全力堅挺著，寧可疲憊不堪的幹活，也不願意倒下被拉到不知什麽地方變成一具屍體。
第二天，天晴雨住，工程的發起者百武軍一已經回來了。當他看到期盼已久的東西就擺放在自己眼前的時候，竟然完全掩飾不住他那激動的心情！他興奮地命令勞工們將大箱子運到自己的帳下，以便他們秘密地點驗貨物。
在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將所有的鐵箱運抵百武軍一的司令部後，勞工們都被遣返到營地裏去了。在司令部的廣場上，百武軍一命令房屋頂層的士兵通通撤走，同時還要守衛將大門緊閉，窗戶也都要關個嚴實，閑雜人等一律清除，隨後他才返回自己的房間，從保險櫃中拿出了親王交予他的那個密碼箱，準備取出裏麵的賬本，詳細統計箱子裏的東西。
其實，即使不去看當初埋入寶箱時的統計賬本，百武軍一也可以看出，這箱子，比預計的要多出一部分。更何況，就在剛剛還有士兵告訴他，洞內仍有鐵箱，勞工們還在繼續挖掘之中……
“哼哼，角川，你看這些賬本，我發現咱們挖出來的東西，好像比統計的要多啊？”
“哦！的確是這樣，將軍，這是怎麽回事？咱們挖的該不會不是那些東西吧？”
“是不是開開箱子就知道了。”百武軍一早已下定決心，他一聲令下，幾名士兵便開始利用電焊挨著個的切割那些鐵箱。
百武軍一就那樣雙手握在一起站立於司令部主樓的台階之上，注視著院子裏的一切。當所有的箱子都被焊接開之後，士兵們紛紛衝向那些箱子，並將它們的蓋子同時掀開。霎時間！整個院子被一片金色的光芒所籠罩！
“這……這是……”
太陽的光芒被一箱箱的黃金反射出來，竟令在場的所有人都睜不開眼。透過眼神的縫隙，百武軍一看到了他這一生都不會忘記的絕景！
“金塊、金磚！全都是金磚呐！”激動的角川不禁喊出了聲，百武軍一也逐漸睜大了自己的雙眼，最終適應了這刺眼的光線，隨即他便猶如被施了魔法一般，一步步僵硬地走向那一座座金山！
“哈哈哈哈哈，終於挖出來了！雖然數量明顯不同……你看賬本上是記錄了三十一箱吧？”
“是啊，將軍。”
“可是這裏少說也有四十箱，還不算上沒挖出來的那些……啊，對了，德國人沒有帶走的我們的那些黃金也是算在要轉移的貨物之內的，這樣一來的話，說不定會變成一筆巨大的財富呢！真有意思……”百武軍一洋洋自得的笑著說：“看來我們做的是個大工程呢！角川，你能想到為什麽我們找到的金塊數量比賬本上記錄的多嗎？”
望著一臉懵懂，搖頭晃腦的角川，百武軍一用手指輕敲桌麵上的文件，低語道：“還記得嗎？這筆財富並不是由我收集的，也不是由我埋的。當然，對於這筆寶藏，我以前確實不曾知曉，但無論以前負責這批寶藏埋藏工作的人是誰，他都已經犯了欺君之罪！這些多餘的寶藏很明顯是他隱瞞不報！私藏下來的！至於他之所以敢這麽做的原因嘛……我雖然不太清楚，但也猜得八九不離十！這無外乎是自己起了貪念！因為記錄藏寶的份額以及埋藏地點的文件隻允許留有一份！而且負責這項工作的人都是極少數的精英份子，大部分知情人又都會被滅口，所以之前的負責人要是想搞點什麽花樣，私下留有一批金磚隱瞞不報的話也不會有人發現。在這之後他隻要多等上幾年，待時機成熟，自己再差人盜取一些寶藏為自己所用，皇族也是不會發現的……哼，真是狼子野心呐……”
“原來如此，的確有這個可能……”
“是隻有這個可能而已！這些東西都擺在眼前了，還能有假嗎？你看看，除了黃金，其他的箱子裏還有那麽多金銀珠寶、古玩字畫，這些都是價值連城的東西！但即便是日本皇族，也不是人人都能正確的判定那些財寶的實際價值的！在這種情況下，如果當初的負責人是個行家，打算渾水摸魚的話，那他完全可以挑出一些很有價值的財物，隱藏在那個藏寶洞窟的最深處，以備來日自己能夠悄悄地回收這些東西……”
“哦……可是將軍，如果是放在洞窟的深處，那他日後要想挖出來可是很難的啊？”
“呃……這話的確有道理，不過這洞窟可不是沿著直線設計的，它還有彎曲的部分，盤桓曲折……所以我猜測，隧道最末端應該離藏寶洞的洞口有很遠的距離，那麽他的位置說不定並不在我們的這個挖掘場內，說不定從幾公裏外一個毫不相幹的地方打洞就能挖到這隧道裏呢？！比如北邊的深山老林，我看現在這片地下隧道的走向應該就已經能挖掘到那邊去了吧？”
“嗯，是的，隧道工程的進度已經超出預期，在地底的部分，的確早就已經越過道河的地界的……”
“那就對了！前任負責人一定是想日後將自己私藏的財寶通過另一個地方挖掘出來！哼哼哼，這家夥看到親王下達封洞的命令，還以為這個藏寶洞能夠隱匿多年，結果現在親王就下令要重開密洞了！這家夥可真是白癡啊！哼，不管他是誰，不管他的官職有多大！隻要我們將他欺君罔上的罪名報告給天皇陛下！這家夥都是死罪難逃！哈哈哈……”
“就是啊，那將軍，這批多出來的財寶又該怎麽處理呢？要報告給親王嗎？”
當角川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百武軍一那流利的語氣卻曳然而止了。他本意是想說當然，可是就在他想要開口的前一秒，那些珠光寶氣的鐵箱在他的瞳孔中一晃而過。
他，猶豫了……
“這批字畫可真是漂亮啊……”百武軍一答非所問的說道。
“呃，將軍閣下喜歡字畫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在下其實對古玩字畫也是略懂一些，依在下看來，這批古董的確都是精品中的精品啊！”
“哦，是嘛……”
“對啊，尤其是這些書籍，您看這個破舊的本子的印戳，是誰的手筆……”
“這……”百武軍一望著角川舉起的一本古書，低聲的念出了上麵的字跡，隨後便驚訝異常地瞪圓了自己的雙眼！那兩個眼球就像即將破蛹而出的彩蝶一般，好像不消一會兒便要雙雙飛出去了！
“這是……曹雪芹？！沒聽說他寫過這些呀？這是真的嗎？！”
“嗯，雖然我也不曾見過這種典籍，但是我也看的懂這印戳和這筆跡的確像是真的。從這批寶藏的質量上看，這都是一等一的好寶貝！收集這些的人，也就是這個藏寶洞的前任負責人絕對是個收藏的行家！既然連他都肯將這本書籍收入寶箱之中，那麽可想而知應該是貨真價實的吧……”
“呃，以前倒是聽說過我皇軍曾經清剿過中國的各個博物館和珍寶館……看來是真貨嘍？！如果真是這樣那麽這批貨物可就真是價值連城啦！真是好東西啊……”
“是啊，對於這樣的稀世珍寶，也難怪前任負責人禁不住誘惑了啊。將軍，我看就這批寶物的價值狀告前任負責人，不管他是什麽人物，恐怕都會以居心叵測之名，賜予一死的吧？這樣您就又立了一大功啊！”
“啊……嗯，是啊……”
“將軍，事不宜遲，現在事情已經查清楚了，不如我就此擬個稿，上報給親王陛下如何……”
“呃……”此刻的百武軍一麵對這上百件珍奇古玩，儼然是紙醉金迷了。他的眼神在金條和古董的前麵迷茫的晃動著，額頭和鬢角都緊張地滲出了汗珠，好像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似的。
“將軍？您怎麽了？”
“嗯……角川，不用急，咱們可以等一等……”
“啊？！！”角川聽入此語霎時猶如夢遊一般！“將軍，您的意思是……”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我是說我們可以等一等，等所有相關的東西都被挖掘出來並進行統計後——等這一切的工作都完畢之後再向親王匯報也不遲……現在，我們得穩重點，明白了嗎？好啦，別再遲疑了，我早就說過，這些箱子都是國家的一級機密！這裏發生的一切絕對不能讓外界知道！馬上叫士兵們將鐵箱重新封閉，然後帶到庫房裏堆放起來，等所有的貨物都挖掘出來後再叫運輸隊把他們運往船塢，去執行吧！”
“是，將軍……”
百武軍一的命令很快便在軍中傳開，工程進展到現在這個地步，每個人都看出他們挖掘的東西有多麽的不同尋常，但同時大家也意識到了這個秘密對自己的危險性，所以勞工們都心照不宣的繼續默默地工作著，什麽也不敢亂看，什麽也不敢亂說。隻有原屬於抗聯的那夥人，才對那些箱子充滿了好奇。
“別說是我們，就連那些負責看守我們的日本兵好像都是一頭霧水？！”一名抗聯的年輕戰士東寶對彭芸說道：“我看那些家夥好像真的以為我們應該是為了要塞的建築工程在施工吧？但其實，傻子都看的出來，這地方以前分明是埋了什麽東西，現在要我們都挖出來而已！”
“嗯，我也這麽覺得……大莊子，你接觸過那些箱子，那裏麵究竟裝的是些什麽啊？”
一臉黝黑的大莊子蹩著眉搖了搖頭，哼哼唧唧地低語著：“難說，難說……有的時候覺得箱子死沉死沉的！就像裝了滿滿的大石頭！可有的箱子又像是裝滿了書……反正都沉的要命就是了！”
東寶失望地歎息道：“嗨，這不跟沒說一樣麽……”
“你們幾個！嘀咕什麽呢？！都給我散開！繼續幹活！”
一聽到討厭的日本兵在他們頭頂呼來喝去，彭芸等人隨即紛紛低頭轉向了工地，重又回歸到繁瑣枯燥的搬運工作之中。由於搬運大箱子的工作，基本上都是由身強力壯的男人來做的，所以彭芸根本沒機會接觸到那些東西，現在的她最是關注那些日本人眼中的重要物資！一有機會她就隔著坡道觀察正往遠處運送鐵箱的小鐵軌車，好目測出箱子的大小，進而推測箱子裏的東西，但連續幾天，這樣做都是徒勞，彭芸到最後還是猜不透日本人葫蘆裏賣的究竟是什麽藥？
而彭瑉文，反而在日本人的“栽培”下待遇有所提高。這主要是由於他力氣較小，不適合幹重體力活，本以為可以躲過一劫，不想卻成為了監督工程的日軍軍官龜田元三的仆人！從此以後，彭瑉文整日被那名龜田大尉呼來喝去，不是給他倒茶就是為他端飯、送水，而那個家夥，平時都待在一座高高的瞭望塔上，從上麵俯瞰著窪地裏的中國勞工。他是登高望遠，隻要衝下呼喝一聲，瑉文就得有所行動，不然就是一頓毒打！但要想將東西送去，就必須由木頭搭建的螺旋樓梯一層一層的爬上去。這並不比在窪地內挖掘隧道更容易。而且不知是什麽原因，給龜田鞍前馬後的幹活總讓瑉文想到“狗腿子”這個詞，從而也就讓他感到更加的屈辱……
“小子！喂！小子！對，叫的就是你！把我的水壺拿上來！要快！”
龜田又在呼喊彭瑉文了，那家夥總是叫他小子，即使在瑉文告訴他自己的名字之後，依舊如此。看來這家夥並不在乎這些中國人都叫什麽，隻有在早晚勞工營點名的時候他才會將這些漢字的姓名和一張張的人臉聯想在一起。
“可惡，這混蛋為什麽上去的時候不自己帶上水壺！非要給我找事做嗎？”瑉文小聲抱怨著，迅速的前往日軍司令部龜田的房間去取龜田的水壺。
在那座由裏到外完全是日式建築風格的勞工營司令部裏，所有的士兵都知道瑉文是龜田的“小奴隸”，而且，大家都認為這麽一個小鬼，不會構成任何威脅，所以都對他看管的十分鬆懈。現在的彭瑉文，儼然是整個勞工營裏唯一一個可以在日軍臨時司令部內自由通行的中國人了！
在大搖大擺地走進司令部拿到龜田的水壺後，瑉文知道他還必須去換水，像這樣的水壺一般裝的都是昨天的水，今天他必須將水倒掉換上新水——這是龜田的習慣，每天都要喝新鮮的淡水。瑉文上次就是因為沒有換水而是將水壺直接拿給龜田，結果就遭到了一頓毒打！那些傷疤到現在仍舊沒有消退……
就在瑉文一臉疲態地捧著水壺要去水房的時候，他驀然發現百武軍一竟然回來了！
那個家夥自從營地開工一周後，就將營地交給龜田處理，而他自己據說又去幹自己的老本行了！一直在研究如何利用特種作戰打擊東北抗日聯軍！在經過幾次情報戰並最終獲得勝利之後，他現在已經升任少將，也許他的野心會變得更大，可是說到底不還是被上級派到這荒山野嶺挖山洞嗎？這家夥有什麽可神氣的……瑉文悻悻地想：早晚有一天，你們這幫家夥都會遭到報應的！
心中積存的怒火好像永遠也得不到正確的回應，就在瑉文賭咒百武的時候，耳畔卻傳來了對方響亮的笑聲！但隨後，好像身旁有人提醒，他忽而又壓低了聲音。
在仔細觀察門外無人後，角川緩緩地拉上了百武軍一房間的大門。躲在陰影處的彭瑉文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一向張揚的百武軍一和副官角川謹慎的行為反差極大！瑉文當然不明白這其中的奧妙，隻是隱隱地感覺到這裏麵一定有文章……
還好，沒人發現他在水房。而且在這附近的所有日軍士兵好像已經讓百武軍一打發走了，整條走廊空空如也，安靜異常……
於是，不安分的中國小子便認為這就是天賜的良機，不禁好奇的踮著腳尖，一步步走向門邊。越是接近，百武軍一的嗓音也就越加的清晰。瑉文在日軍占領東北，並施行歸屯並戶之後，也和村裏的孩子一起被強行拉去學習過日語，搞什麽中日親善，但是說實話瑉文學的很糟糕，依舊隻能聽懂一些隻言片語，這個時候並不能派上太大的用場，所以他理所當然的想到了偷窺。這扇網格狀的日式推拉門上鋪的是正經的絲綢布，瑉文在采石場上總是會隨手撿拾一些鋒利的石英石，這下剛好可用作石刀！隻見他舉起石塊靜靜地壓向推拉門上的遮布，在其上劃出一道破口，隨後便小心翼翼地用手將它逐漸擴大，直到它可以容納自己的視線穿過為止……
百武軍一此刻正驕傲的大笑道：“很好，總算是把所有的鐵箱都挖掘出來了！親王交給我的任務也算是徹底完成了。不過……對了，迄今為止所挖出的所有財寶都登記在這張清單上了吧？”
“是的，這是剛剛統計好的。因為是機密，所以我沒有給任何人看過，直接上交到您這裏來了。”
“嗯，連自己人也得防著，這是規矩……對了，咱們現在都用中文說話，這樣就算有士兵過來也聽不懂我們在交談什麽……”
“哦，是，將軍。”
“你說剩下的鐵箱還有十幾箱是吧？那麽加在一起就是五十二箱！五十二箱啊！哈哈哈……沒想到能見到這麽多！這還真是出乎意料啊！”
咦？瑉文真是感到無比驚奇！這倆人咿哩哇啦地說了一會兒後，竟全都改說中國話了！這可便宜了瑉文這小子！他們剛剛說五十二箱？！五十二箱什麽東西啊？那應該是指最近由勞工們挖出來的東西吧？那些鐵皮箱瑉文倒是也曾遠遠地見過，但是不曾接觸過，據說最先接觸鐵箱的那些中國勞工通通中毒身亡了，後來大家才知道原來箱子的表麵根本就是塗了毒的！隻有用火燒或者噴灑消毒劑才能消除毒性進而便可以用肉體接觸那些箱子。而日本人之前根本連提都沒提這件事！害死了不少中國人！不過在他們眼裏，耗損掉的勞工隻要再去各個屯子抓壯丁補充上來就好了，死去的中國人，隻不過就是些統計數字而已……
“消毒的工作進展的如何了？那些鐵箱都要用火燒嗎？”
“那是不行的，裝著金條的箱子當然可以用火消毒，但是裝有各種古玩、字畫和中國古典文化書籍的箱子就不能用火了！不過您不用擔心，箱子的上麵寫有不同的密碼標識，根據親王頒發給您的那些秘密圖紙上的記載，我們可以分清楚箱子裏都分別裝了些什麽，然後就可以采取不同的措施了……”
“太麻煩了，消毒劑也容易侵染那些古籍吧？當初設計這個的人是怎麽想的啊！要打開一個箱子都這麽費勁！這麽多的稀世珍寶要是打不開箱子不也就爛在這裏了！”
“我想，這些可能是無法通過正常途徑運回日本的黃金儲備。將軍，其實仔細想想，按照親王陛下文件上的吩咐，如果這些貨物真的都是一等一的寶貝，恐怕早就運往日本本土了，再不然就是運抵別的海灣進行沉埋處理，不會堆積在中國的。所以我想，這恐怕是一些本土不需要卻又不舍得放棄的東西，可能最初埋下來的時候就是為了日後遠東的建設和發展需要的，而現在看到國家局勢不好，恐怕就連天皇陛下也覺得滿洲裏是在劫難逃，他們可能認為遠東不太保險所以才打算將其挖出，再運抵安全的地方繼續儲存，我想應該是這樣的沒錯……”
“哦？那按照你的意思，就算是這麽些個寶貝！也都隻是……隻是不需要運回本土的東西？！”
“嗬嗬，雞肋之物……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在下是這麽認為的……”
“好家夥……”百武軍一看著麵前的貨物清單，感慨的歎息道：“如果這些在天皇陛下眼裏都不算是珍寶的話？那麽東京……到底得到了多少寶物啊？”
角川望著一臉震撼之情的百武軍一，發覺對方可能還沒意識到一些重要的事情，於是輕咳了一聲，打算提醒。
“呃……將軍閣下，不知道原來的貨物統計單，您有沒有過目呢？”
“沒有啊……咦？你問這個幹什麽？那些東西都存放在保險箱中了，你可不能看啊！那些統計單得在這裏的統計工作都結束後，由我一個人親自檢驗，審核貨物……”
“我了解，將軍，不過您想沒想過，有些貨物恐怕不太對勁啊？”
“你什麽意思？”
“我是想說……將軍，您看這些密碼標識，有的代表黃金、有的代表白銀、還有的代表白金，可是裝著古玩字畫的，卻是什麽標識也沒有的箱子，這不太符合規矩啊……”
“那又怎麽了呢？你有話直說！”
“啊，將軍，我猜測這些古玩字畫就是那些本來屬於多出來的箱子！就是這個藏寶洞前任負責人私藏的寶物！”
“哦？你為什麽這麽覺得？這麽多個箱子，隻知道多出了幾個，你怎麽能知道哪幾個箱子就是多出來的呢？”
“嗬嗬，其實這也是多虧將軍您的提醒，您曾說過，那前任的負責人應該是想將這批貨物隱匿幾年，而後自己悄悄挖掘出他沒有上報的那部分財寶。您可以看出，在已經掩埋的貨物中，有黃金、白金、白銀這都屬於正常現象，因為這些東西深埋地下可以儲存很久，也便於這樣儲存。但是古玩古董，或者說那些書籍、字畫就不行了，如果在地下深處放置過久的話勢必會腐爛掉的！但是它們還是被埋入了地下！難道能說是我們前任負責人的疏忽嗎？我想肯定不是！這種低級錯誤不可能是疏忽所致，一定是故意為之！我記得以前所有軍隊收納的財物一定要統計上交，而他瞞下了這麽大量的中國古董是無處可藏的！他一定拚了命的想辦法打算蒙混過關，恰好有了這麽一個機會可以渾水摸魚！他以為自己很快就能將這些貨物取出！所以才放心地將其與天皇陛下的金百合寶藏混為一體，一同埋藏於這些地穴之中！打算隔些時日再將多餘的鐵箱取出，讓其成為自己的囊中私物！但是沒想到……天皇陛下會下令重開地穴，所以這計劃自然就破產了。其實單從鐵箱數量上來看就完全不符，那麽說明前任負責人應該還沒有取走他埋下的多餘的鐵箱了，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原因，但我猜……不管前任負責人是誰，他絕對是關東軍的人。如果是這樣他沒來取箱子的原因可能就並非是出於謹慎了，要知道帝國在這幾年的戰爭中，相對來說就隻有遠東的局勢最是安穩，除了抗聯遊擊隊和蘇聯的間諜以外，根本沒什麽東西能實質性的威脅我們。所以我想前任的家夥應該是被調到太平洋戰場與美軍作戰去了。因為他不在這裏，所以才這麽久都沒能取走他一心想要留下的寶藏。至於他現在的生死，那就隻有天知道了……”
“嗯，讓你這麽一說……真的很有可能啊！”此刻的百武軍一如同中邪一般，完全忘記了之前義正言辭地宣布隻有自己才能詳細審核金百合貨物的規則，快速而平穩地端出了親王賜予他的藏寶箱，隨後他旋動了密碼鎖。“很好，輸入第一層密碼解開鎖栓之後就可以用鑰匙了……”緊接著，那把太刀便穩穩地插進了箱子上的空隙之中，隨著百武軍一手指的揮舞，箱子緩緩地打開了蓋子。百武軍一匆忙地取出了原始記錄單，迫不及待地想要證明著什麽。而此刻，在門外聽得出神的彭瑉文，也透過被刺破的房門隔紙，用一隻眼睛拚命地想瞧清楚裏屋的情況。轉眼間，在瑉文和角川震驚的目光下，百武軍一發出了欣喜的笑聲！
“哈哈哈！還真讓你說著了！嗯，看來記錄單上的確沒有提到過這批金百合藏寶裏有什麽古玩、字畫。嗬嗬，的確，那些東西哪是能隨隨便便埋入地底的啊！哼，埋他的家夥還真是無知又無畏啊！不過，還好那些東西都算是保存完好……”
“呃，那樣的話是最好的情況了，這樣您就可以為天皇陛下獻上完好無損的寶物了！這麽大一批贓物！將軍一定會因此而得到嘉獎！恭喜將軍了……”
“別忙嘛，角川……”百武軍一隨性的擺了擺手製止了角川提前的祝賀，他麵色陰暗，深沉款款地說道：“我並沒打算將這些情況如實上報啊……”
“啊？！將軍……難道、難道您想……”
“是的，我打算幫助一下我們的前任負責人，嗬嗬，不告發他欺君的行徑。他如果活著定然不敢對此有任何異議，如果他已經死了……哈，我想他的在天之靈也一定會感謝我的！起碼我讓他留下了一個清白的名譽！哈哈哈哈哈……”
“可是將軍！這樣的行為可是……”
“角川……”百武軍一打斷對方道：“這批字畫可是價值連城的啊！這連你都看得出來！我可不想放棄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放心吧，角川，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隻要你不背叛我……就沒人知道這筆錢財的所在……”
“將軍，我也跟了您這麽久了，您知道我是絕不會背叛您的！隻是……您的這個想法真的是過於危險了！這可是天皇陛下布置的任務，要是稍有差池隻怕咱們兩人都得以死謝罪啊！”
“這樣的風險如果你都承擔不了還怎麽做我的副官！想要有所得當然就得冒風險！天皇陛下索要這筆寶藏的目的也不是為了與國民共享，而是裝進自己的皇宮啊！反正動機都一樣，難道在戰場上忠心耿耿的我就不能為了自己的將來做些準備嗎？”
“是……將軍……我並沒有非要阻撓您的意思，隻是替您擔憂而已……”
“與其在這裏擔憂不如付出點實際行動，嗬嗬，這批古玩古董都給我重新裝箱，字畫全都運到倉庫裏去，沒我的命令不得有人擅動。”
“是……不過那些古董為什麽要重新裝箱啊？將軍？”
百武軍一陰險地一笑，低聲說道：“和我們的前任一樣，我也沒有地方可以安全的存放這麽多的古董，所以隻能將它們再次藏於地下！至於那些字畫不能總在地下放著，在沒有空氣的環境下尚且可以存放一陣，但是一旦今後要將其重新挖掘出來的時候，當遇到空氣氧化後產生的反應也許會給那些畫卷帶來徹底的損毀！所以畫卷必須放在地上存放，先把它們擱在庫房裏最保險了，但決不能讓人發現這是金百合藏寶洞裏的東西！所以得裝在別的箱子裏。”
“原來如此，那我這就去辦！”
“先別急，還有……”百武軍一補充道：“那些古玩、古董就不用重新找箱子了，就放在那些沒有任何標識的黑色鐵皮箱內！把他們沿著隧道原路再送回去！但是這次，要由你親自監視，讓那些中國人把鐵箱送回洞穴的最深處！另外你還得判斷清楚，隧道最深處的地麵上是什麽位置，然後用地圖計算好具體的經緯度，把坐標記在腦子裏！不要留下任何文字筆記，然後回來向我報告！明白了嗎？”
“我明白了，將軍，我們什麽時候行動呢？”
“就在今天夜裏！記住要悄無聲息，盡量不要讓日本人看見……普通的日本兵我放心不下，你帶上兩三個我特工隊的衝鋒槍手進隧道監視中國人吧，這樣保險……另外中國勞工也盡量不要找那些抗聯的戰俘，他們太精明，去找那些新抓來的老百姓就可以了……”
“了解。不過那些中國人肯定會看到我們所做的事情，要想搬運那十幾尊沉重的鐵箱就得動用大批中國人啊……”
“那又如何？反正最後要把他們所有人都炸死在洞窟裏！早晚他們要和我的寶藏一起深埋於地下！一群死人是泄露不了什麽秘密的！哈哈哈哈……”
“什麽？！”彭瑉文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要把所有人都炸死在洞窟裏！一個不留！天哪……
這一驚天的消息令彭瑉文忍不住驚呼了一聲！而就是這輕微的聲響，卻忽然間傳進了角川的耳朵。
“咦？什麽人？！”
糟了！瑉文一邊這樣想著，一邊迅速後撤逃到了走廊的拐角處，後麵就是死胡同，那是水房，他已無處可躲，隻能希望對方開門看到沒人後不要四處搜索，而是返回屋內，不然的話他遲早是無所遁形！
“沒人？”聞聲迅速拉開房門的百武軍一仔細打量著門外的走廊，他環視四周隨後命令道：“角川，你去那邊搜索一下，另一邊的走廊又衛兵把守肯定不會有什麽事的……”
“好。”說著，角川便向瑉文所在的水房方向一步步走來。
不要啊！逮到的話一定會被殺死的！然後秘密就無人知曉，大家也都會深陷囹圄的……千萬不要啊……
就在彭瑉文屏住呼吸，緊張萬分地傾聽著腳步聲的時候，從不遠處的大門方向衝來了一名日本士兵，急匆匆地向百武軍一的辦公室跑來！
百武還沒有收拾好桌上的文件，所以下意識地返身拉上了身後的日式推拉門，站在走廊上詢問對方道：“怎麽了？如此慌張的發生什麽事了？”
那名日本士兵上氣不接下氣地喘息著，隨後回應道：“不好了將軍！那些中國人和我們的士兵爭執起來了！龜田大尉正在處理，但是那些中國人很狂躁，我們要不要呼叫增援過去？”
“什麽？！哼，這群中國人真是膽大包天……不要忙亂的派增援過去，小心是那幫抗聯搞的詭計，興許這幫家夥要逃跑，你們原地駐守，讓工地附近的士兵過去解決就可以了，你們先穩住，我稍後就過去……”
百武軍一打發走了那名士兵後，便迅速重返辦公室收拾自己的文件！其實在內心深處他也是非常在意這次暴動的，所以忙亂之中並沒有將密碼箱鎖上，而是用那把太刀旋緊了第一道鎖栓後便將寶箱放在了桌上，之後便風風火火地隨同角川一起走出了司令部。直到此刻彭瑉文那顆懸著的心才終於落了下來，他緊張地大口呼吸著，剛剛緊憋著差點窒息的感覺現在還記憶猶新！
“天哪……得趕快把這個瘋子的打算告訴大家……咦？”瑉文忽然想到了百武軍一之前說過的秘密文件。“也許我能找到什麽有用的東西，好幫助大家逃走！”
說時遲那時快，瑉文想也沒想便衝向百武的辦公室，拉開房門衝了進去！但是除了房間正對麵的牆上懸掛的大幅地圖和日本國旗之外，他沒再看到任何圖紙狀的東西。這時他忽然望見了桌子正中擺放著的那件精美的密碼箱。
“咦？這就是那個裝文件的箱子吧？呃……我記得他好像是用這把刀……”彭瑉文眼見著那把太刀也擺放在一旁，就大膽的舉起它按照記憶中百武軍一的做法愣是毫無阻礙的打開了箱子！
“太好了！這就是圖紙！還有貨物的清單啊……原來鐵箱中裝的真是金銀財寶！這幫混蛋……呃？這張圖紙怎麽……好眼熟啊……”此時的彭瑉文麵對著一張道河地下藏寶工地的全圖。
“原來我們正在施工的地方的全貌就是這樣的啊……可是為什麽我看著它會覺得眼熟呢？難道說……啊！！！”彭瑉文一聲驚呼！突然想起了什麽！發狂般地退下了自己右腳的鞋子，連扣帶撓貌似是要把鞋底拉開，但無奈縫的過於結實要想打開難上加難！瑉文想起了桌上的太刀，他不放心地又湊近牆壁聽了聽門外的動靜，確定無人接近後才下定了決心，用太刀敏捷地劃開了自己的鞋底，隨後他便從鞋底抽出了波利科夫托付給他的那半張地圖！
“原來如此！就是它啊！”彭瑉文驚訝的望著眼前的半張圖紙，他將圖紙與麵前的地圖重疊在一起，赫然發現波利科夫的圖紙正是道河藏寶洞的工程全圖的左半部份！
“怎麽會？波利科夫怎麽會有這張圖紙呢？聽剛才百武軍一的說辭，這分明是個機密工程啊……”雖說心中存有疑問，但對軍隊不甚了解的瑉文下意識的覺得波利科夫是間諜就自然什麽都應該知道，所以又不覺得奇怪了。倒是他忽然機靈的想到，波利科夫搜集這些圖紙就是為了尋找日軍展開機密掠奪行動的證據！那麽他也應該效仿之，要把鬼子最重要的東西奪走！百武軍一這麽害怕被天皇知道他的野心，那麽唯一能讓他擔憂的把柄就是挖出的寶物清單了。
瑉文一把抓起了那些寫有各類財寶的統計單，同時還拿走了百武軍一的那一整張道河工程隧道的全圖！他把所有這些東西連同波利科夫的半張圖紙都折疊好了一齊塞進了他的鞋底。他心想等到了晚上，他就可以將這些東西縫進鞋子裏，或者最好的情況是今天就要找機會告訴他姐姐他所知道的一切！畢竟要將所有勞工活埋在隧道中的情報，是必須告訴大家一刻也耽誤不得的！想到這兒，瑉文隨即將剩餘的東西草草的扔進密碼箱，按原樣鎖好箱子後便迅速閃身逃離了司令部。瑉文料想，百武軍一既然已經將箱子關上，等他下次打開也應該是明天了，今天單是處理剛剛他們所說的暴動可能就得費些功夫了。說實話，他還真挺擔心那場暴動，他從沒聽說姐姐他們要利用暴動出逃，就算真是為了逃跑而故意製造的混亂也沒理由不叫上他啊，所以這次恐怕真的隻是意料之外的小事件吧……
正如瑉文所料，這次的騷亂，不過就是個無法再忍耐下去的抗聯戰士杜國強和一名日本士兵之間的衝突罷了。整日搬運石塊和泥土的杜國強正在火氣旺盛的時刻，被一名喜歡指使別人的小兵犢子錘了一槍托，後背的疼痛讓人高馬大的杜國強徹底爆發了！正經站起身的他比麵前的鬼子兵要高出兩個頭！肌肉張力全開的右拳隻一擊便將鬼子打得滿麵“紅光”，滿的不能再滿了，都溢出來了……
在日本兵都紛紛圍攏上來的時刻，杜國強依然沒有罷手的意思，就連中國勞工們也都上前紛紛拉住國強，生怕他莽撞地對日軍出手，白白浪費了自己的性命。所幸這個兵營裏的日本駐軍，其實大部分是沒什麽戰鬥力的新兵。究其原因，一來負責組織、監督勞工搬運“貨物”確實用不著什麽精銳部隊，二來也是為了防止“貨物”的真相被精明一點的日本兵看出端倪，所以百武軍一挑選的部隊並非什麽勇猛之師，隻要能保證這件事情安然的處理完畢，不被任何人所察覺這也就達成了他的目的。
但麵對真刀真槍殺過無數鬼子的杜國強，那些娃娃兵們明顯有些犯怵！一個個的舉著步槍揮舞著刺刀又嚷又叫！可就是沒一個人真的敢上前教訓這個中國大漢。
最後，還是百武軍一的到來徹底了結了這場鬧劇。日本兵們本來像無頭蒼蠅般不知所措，眼見著將軍出現便都挺直了腰板，一個個的又成了大日本帝國的勇猛戰士！在百武的授意下，無謂的爭鬥被喝止了。那名被打暈的日本兵也逐漸清醒了過來，被幾名同伴架著抬到醫務室去了。而杜國強也被百武軍一的士兵團團圍住，特工隊的人三下五除二便扳倒了他！如同替那名鬼子兵報仇一般，國強也被狠狠地教訓了一番，而後他們利落地剝除了他的上衣，將他帶到兩根木樁之間，用兩根繩索拉扯住了他的兩條手臂，隨即一名鬼子兵抽出了皮鞭，在國強的背部和肋部反複地抽打著。
看著肇事者在接受鞭刑，受到了應有的懲罰，百武軍一終於是鬆了口氣。“可惡，真是會找麻煩的民族……好啦，還是趕快回去吧，那些東西必須妥善保管才行。”說著，百武軍一便同角川一起急匆匆地返回了司令部。在進門之前，他們倆幾乎是和瑉文擦肩而過。
百武軍一有些疑問：“這個小鬼怎麽可以隨意進出司令部的？”
角川回應道：“哦，將軍，他隻不過是龜田找的中國仆人而已，隨叫隨到的那種……”
“哼，那家夥非得把自己模仿成個大人物！告訴他不得讓任何中國人進入司令部！我們難道非得引狼入室不成嗎？”
“是，將軍！我待會就去警告他！”
百武軍一拉長著臉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將太刀重新擺放在劍架之上，隨後又把桌子上的箱子放入靠牆的保險櫃中。而就在這一刻，百武軍一遲疑了一下。他心想：我是不是過於緊張了，就算是有中國人在這裏出入過，那也是個孩子而已。再說這裏的安全措施已經足夠嚴密了，還有什麽必要擔憂這機關箱會被一個外人打開？
於是，猶豫過後，百武軍一還是把箱子再次放入了櫃子之中。
得到真相的瑉文如臨大敵一般的趕往勞工營地之中，甚至都忘記了手中還拿著龜田的水壺！
“姐！姐！我姐在哪裏？誰看到我姐姐在哪裏了？！”瑉文拚命的在人群中尋找著自己的姐姐，最終在原屬於二龍山的幾個抗聯幫助下，找到了正在挖掘場幫忙推動運石車的姐姐。
“怎麽了？你怎麽滿頭是汗……”
“姐，我有件事要和你說！就現在！”
彭芸見到了讓她一直疑惑的秘密，那張圖紙宣示著一切。在地洞內，幾名抗聯負責放哨，而彭芸和幾個骨幹分子，則仔細端詳著瑉文帶來的地圖，他們每個人都如同被人灌入了水泥一般，身體僵硬的像個雕塑。
“我知道你們很驚訝。”瑉文說道：“我當時聽到百武軍一那麽說的時候，我也嚇了一跳！”
“這的確是個驚人的消息，不過瑉文，那個蘇聯人給了你這麽重要的東西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呢？”
“呃，是他說的，不能告訴任何人，就連自己人也不能……”
“啊，當時是情況危急，他才那麽說的……你想想這些都是鬼子從我們的土地上搜刮來的，要是那蘇聯間諜知道了這些不義之財的下落，理應告訴我們中國人啊！不是嗎？”
“呃……我也不知道哇，隻是他當時態度很嚴肅，所以我不知道該不該違反他所說的意思……”
“沒事，好在你沒有一直隱瞞著……現在看來，這果然是日本人的機密行動！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你們有什麽看法？”
“媽的！小鬼子果然狠毒！我看他們遲早要下手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和他們拚了！”
“東寶，別那麽莽撞……現在出去拚，拿什麽拚？老百姓的命嗎？！”彭芸嚴厲的說道，同時眼神裏孕育著一股異樣的光。“我們得想個辦法，拖延一下時間，從瑉文帶來的這張圖紙上來看，隧道的盡頭應該是在道河以北！那裏應該已經超出勞工營采石場的範圍了，而日軍在這個地段卻沒有增設兵力……”
“哦！您的意思是……”
“我想我們可以從隧道的盡頭向上挖！一旦挖到地麵就可以直接逃到北邊的森林裏去了！”
“哇，這可太大膽了啊！”
“是啊，但這是唯一的機會。瑉文不是說百武軍一打算再把一些便於儲存的珍貴古董重新埋回地下的嗎？雖然我不知道那都是些什麽價值連城的寶貝，但是起碼我知道咱們國家的文物財產絕對不能那麽輕易的被日本人得了去！成敗就在掩埋這些財物的時刻，在沒幹完活之前我們是不會被殺的，所以在搬運鐵箱的那幾天我們必須抓緊時間趕工，盡量想辦法挖通隧道！”
“那來的及嗎？瑉文不是還說會有日軍監視我們嗎？對吧？”
瑉文也緊張地直點頭道：“對，好像是聽到他這麽說了……”
“要是那樣，能行動的時間隻有在我們被轟趕到地洞深處的那一刻了！”
“對，接下來鬼子就該封洞安裝炸藥準備將我們活埋了……瑉文，你確定鬼子的打算就是這樣吧？不會有錯吧？”
“嗯！絕對不會錯！他們好像都不想讓自己人知道這個秘密，所以一直是在用中文對話！我恰好全聽到了！”
“那還真是運氣啊！不過隻要能確定鬼子的意圖就好。我看能脫離鬼子監視的時間應該隻有那一刻而已！在鬼子布置好炸彈想把我們一鍋端之前，挖洞逃出去！”
“這可有點難度啊？”大莊子一臉愁雲的說：“誰也不知道鬼子會不會讓我們這幫人去搬鐵箱啊？要是我們不先進入洞窟裏麵，那就很難執行這個計劃啊……”
“現如今除了這招我們別無他法了！那家夥一定已經在親自清點那些箱子裏的東西了，隻要他把想重新掩埋的貨物安排好就該輪到我們這些苦力幹活了！很快我們就將看到死亡的那一天！就像我們曾經從這洞窟內挖掘出的屍體一樣——我相信他們就是當年第一批挖掘這個隧道的勞工！鬼子將所有的勞工和那些鐵箱一起活埋在了這裏！這就是事實！如果我們不下定決心的話，不久的將來一定也會和他們一樣的下場！”
眾人沉默了，大夥都知道彭芸一針見血的指出了症結所在。的確，現如今隻有孤注一擲了。
“好，我幹！”東寶率先發表意見：“隻要聯合所有的勞工不就行了！這樣不管哪批人被先派進隧道，我們都可以提前展開挖掘行動！”
“就這麽辦吧……不過，還有一個危險我想讓大家提防……”彭芸繼續說道：“這張圖紙是瑉文從百武軍一那裏直接拿走的，現在百武軍一已經結束了所有的統計工作，他也許不會再打開那個重要的保險箱了，但是這可無法保證……一旦他再次打開了瑉文看到的那個保險箱，勢必會發現箱子裏丟失了東西，這樣我們的計劃就會被發覺了，百武軍一一定會猜到是中國人偷了那些東西，而且由於瑉文是唯一一個可以進出司令部的人，說不定會被百武盯上……”
彭瑉文一聽到這種推測，嚇得臉色劇變，還好在黑暗的隧道中，隻借著燈光大夥沒有看出他近乎發青的麵容，但是顫抖的聲線還是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態。“呃……那我怎麽辦呢？要是被發現了的話……百武軍一一定會殺了我的！”
“是啊，百武那家夥心狠手辣，就算是孩子也不會放過的……”大莊子低聲說道：“再說，就算沒被殺死，百武也一定會用酷刑逼他招供，到時候這孩子可就……”
彭芸又何嚐不為自己的弟弟擔憂呢，但現在，情勢危急顧不得細細斟酌了。“瑉文，你必須得把這些圖紙再送回去。”
“啊？那你們怎麽去挖掘隧道呢？”
“不是還有那半張地圖呢嗎？把那個交給我就成了。那半張地圖剛好標注著藏寶洞的位置，我們通過那張圖紙可以推測出隧道的末端在哪裏，沒問題的。現在最重要的是你的安全！你不是說你看到他開箱子的方法了嗎？那你就照原樣再把文件、圖紙都放進去，如果成功了的話，那接下來我們要做的事就好辦多了。”
“好！那我這就想辦法再進去一次！”
大莊子驚訝的勸阻道：“咦？太危險了！要不然還是等晚上再說吧……”
“不行的，要是晚上悄悄進入司令部反而太奇怪了，工程現在已經全麵停止，勞工們都待在采石場周邊的營地裏不能離開，要是不趁現在去，我就沒有機會了！姐，這是龜田的水壺，你們先拿著，我就以沒找到水壺為由再去一次司令部！你們趁這段時間盡快安排大夥逃跑的事情，我想百武清點完貨物到重新裝箱這期間應該用不了多久的！也許明天就是最後的機會了！我們絕對不能死在這個地方！一定得把大家都活著帶出去！”
“嗯，你放心吧。你自己也要小心一點，千萬不要被抓住了！”
“我知道……你們等我的好消息吧！”
瑉文笑著，把半張圖紙交給了姐姐，剩下的文件重新壓入鞋底，一瘸一拐地向洞外走去。
此刻，采石場的外延氣溫已經開始降低，太陽的光芒也漸漸地從山巔褪去。就在地平線邊緣的林野裏，林間簌簌地聲音揭開了即將到來的暴風雨的序幕。一個個身影隱蔽在逐漸被黑暗籠罩的岩石後麵，唯有望遠鏡的鏡片在這天空下反射出陣陣刺眼的光芒，一個健壯的人隨即拍了拍身旁的家夥，後者隨即用雙手捂住了那雙千裏眼，生怕暴露了自身的位置。
“等過了這會兒再觀察吧……太陽落山還是有些危險的，我們剛好在向陽的那一邊……”
“不過沒有光亮可不利於偵察啊，我剛剛才看到勞工們的居住地，正想手繪一張地形圖呢……”
“還是謹慎一點吧，喬瑟夫，我相信你的繪圖能力……”
“好吧，隊長。那裏的格局我大體上也記住了，你看差不多就是這樣。”
“太好了，這些建築物是營房是吧？”
“對，排列整齊的簡陋茅屋就是營房；正對著營房，前麵有一個空場的大院子應該就是日本人的勞工營司令部；在營房和司令部之間有一大片窪地，窪地的最深處有一個黑黑的洞口，我想那裏一定是地下工程的入口了；也就是說，按照我們了解的日本人的作風，他們在全部工程結束後應該就會把勞工都趕進那個洞窟然後在洞口附近埋放炸藥……”
“全部活埋……就像咱們在菲律賓時看到的那樣！絕對不能讓這一幕重演！你看看那營地裏還有孩子和女人呢？！他們連這些人都拉去當勞工嗎？”
“我看日本人是為了工程的進度，忙的急了眼吧？”
“我倒不這麽認為。”麥克·鮑威爾在一旁嘀咕道：“恐怕他們覺得讓勞工和家人在一起，勞工想要逃跑的心情就會降低！”
“心理戰是嗎……確實，如果是百武軍一的話，的確有可能這麽安排。”
喬瑟夫聞聽此語立時失望地哀歎道：“剛剛我還看到一個指揮官從司令部裏出來呢！哼，要不是為了救人，我剛才就斃了他！”
“那個人應該就是百武軍一了……這一路上給我們添了不少麻煩的家夥。我從趙永康那裏得到了那個人的照片，你對照一下看看是他嗎？”
“就是他沒錯！剛才就應該幹掉他！”
“別急，我們得再觀察一會兒。要殺掉他不是最重要的，我們必須把勞工都救出來！最關鍵的得知道日軍的兵力狀況，還有他們的增援會從哪條要道攻過來，這些信息都有助於我們在救完人後順利的脫逃。”
“沒問題，可我們什麽時候開始行動啊？”
“必須等到日軍放鬆警惕的時候，就在今天晚上吧，那個時候勞工們會單獨留在營地裏，我們隻要悄無聲息地幹掉幾個哨兵就可以從營地內把勞工都帶走了，待會我們商議一下具體方案，成敗就在此一舉了！”
“好啊，不過隊長，我可得先說好，我一定要爆掉幾個日本軍官再走，最近老久沒出場，現在手可是相當癢啊……”
“嗬嗬嗬，放心吧，早晚有你露臉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