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飛車緝捕(下)

看著一輛接一輛的警車包圍了這座莊園,薛紫辰卻一點沒有感到放鬆,振奮過後的冷靜令人更加真切的感受到了那剛剛消散的恐懼。

感到後怕了?

他對自己說。

他們跑了?我還應該繼續追嗎?對了……小衝……小衝怎麽樣了?!

薛紫辰如夢初醒!他做出了選擇,轉身跑回了莊園。

這時救護車已經開進了莊園,看來他們已經確定此地的局勢被控製住了。劉誌真抱著血流不止的張小衝向救護車衝去,在聽到他說:“這個做過緊急處理,裏麵還有個老人我們不敢輕易搬動。”的時候,所有穿著白大褂的急救人員便開始忙了起來。

薛紫辰急切的衝到救護車近前,緊張地問道:“他的情況怎麽樣?”

“血勉強止住了,但還沒有脫離危險……”劉誌真語速飛快的說完後,轉身一看薛紫辰,語氣不覺變得柔和許多,臉色也低沉下來。

麵前的男孩臉色慘白如紙,汗水從額頭上成綹地往下淌,嘴唇像日趨幹燥的死魚般無力地開合,握槍的手仿佛**般不住地抖動著。

“啊,他……”劉誌真支吾起來,一雙厚重的大手自然地按在這驚慌的孩子肩上。“他一定會好起來的,相信我,這種……這種流血的情況我見得多了,隻要到了醫院接受手術就好了……”

“隻要接受手術就好了……是嗎?隻要趕快到醫院去就行了是吧……他肯定不會有事的,是吧?”薛紫辰如病入膏肓、神經衰弱的老人一般一邊不住地點頭,一邊顫抖著重複地問著。劉誌真一再向他保證不會出事,他才終於遲疑地將注意力轉向一直在輕聲呻吟的張小衝。

“喂,小衝!能聽到我說話嗎?你能聽到嗎?你不會有事的,醫生已經來了,你馬上就會好的,你要堅持住知道嗎?啊?”

薛紫辰趴在小衝身邊,不住地在小衝耳邊勸慰著,但是此刻的張小衝,氣若遊絲,隻能以微弱的呻吟作為回應。

直到救護人員將車門緊閉,發動汽車向醫院開去,薛紫辰還在不停的對著遠去的救護車絮語著。

一條公路,陰雲密布。雲層深處,隱隱聽到雷聲轟隆。

忽然!伴隨著自天邊翻滾而下的一道閃電,一輛吉普高速衝出!在它的後麵,一輛藍白相間的寶馬M3GTR緊隨而至!以更快的速度直刺向前方!

“媽的!還在跟著!”王海濤怒不可遏的大吼著,右手始終握著槍,對著前方急躁地揮動著手臂,“走這邊!想辦法甩掉她!”

司機連點頭的時間都沒有,嘴裏嘟囔著,扳動方向盤,沿著一條彎道疾馳而去。可誰知,李飛的車在吉普的身後如閃電般躥出,以一個華麗的飄移沿著彎道的內側,滑過路麵,超過了那輛吉普,卡在了它的前麵。

“媽的!這下壞了!”王海濤高聲怒喝著,一旁的司機死死的握著方向盤,想要從側翼超車,但是沒有成功。在車子的後座,還坐著一個拿著八一式突擊步槍的匪徒,賊眉鼠眼地東瞧瞧西看看,身子隨著抖動的車身左右晃動,他張嘴罵道:“老畢!你他媽開穩點!”

正待王海濤怒不可遏之時,自己的手機忽而鈴鈴作響,王海濤大罵一聲,正要關掉,忽見來電顯示的名稱,還是勉強接通了。

“媽的!老子都要死了!您他媽這時候打電話!”他剛說完,忽聽手機內的人緊跟著說了幾句什麽,王海濤一下子便發作起來!“老子哪管得了這麽多!你怎麽沒告訴我這宅子裏有這麽多高手!我手下的人全他媽完了!這是你的責任!老子早晚跟你算賬!什麽……還讓我留活口!我管他是誰……去你媽的……”小聲咒罵完最後一句的同時,王海濤便掛斷了手機。此時,那輛寶馬仍舊死死的卡在車子前方,老畢不禁疑惑的開口道:“真難纏啊!這小子是誰啊?車技這麽牛逼!”

“管他是誰!反正不是自己人!”王海濤擦了擦額頭淌下的汗水,焦急地看了後座的人一眼,命令道:“你給他幾槍!把他車胎打爆嘍!”

“是,大哥!”後座長相猥瑣的家夥應和了一聲就立即按動電鈕放下車窗,但隻放下了一半,而後將槍管架在車窗上,瞄準前方的寶馬跑車。

李飛正在想辦法讓對方停車,眼角餘光瞟到反光鏡上,赫然發現對方的右側車窗處,伸出一根槍管!她立即向左扳動方向盤!讓寶馬開到吉普的正前方。

匪徒失去了目標,大聲的抱怨著:“我瞄不到他!”

“該死!不如把擋風玻璃打碎吧?”王海濤情急之下驚舉槍對準車窗。司機趕忙抬起一隻手阻止他!“大哥!別衝動!這樣不行的!”就在這個當口,李飛瞅準時機忽然踩下刹車!車子以極快的速度向右側偏斜過去!車輪高速旋轉摩擦著地麵,卷起陣陣尾煙,遮擋住了吉普車司機的視線!

司機一時慌了神,手忙腳亂的來回轉動方向盤穩住車子!前方李飛的寶馬則是迅速偏轉又是一個飄移跑到了車子右側。持槍的匪徒見有機可乘,迅速開槍!打碎了寶馬後部的車窗。

吉普車也急速向前終於衝出了寶馬製造的煙幕。可是——麵前的景象令這三名匪徒臉色大變!不禁失聲大叫!

原來,前方是個急彎!李飛故意把他們引到這個彎道然後製造煙幕為的是讓整輛車撞出公路!

匪徒司機拚命將車頭向回拉,但已經來不及了。車子還是撞破防護帶,一頭啃在了路邊的大樹上!!!

李飛通過寶馬的後視鏡,看到了這一幕,腳踩刹車,一手猛地把方向盤掰了個一百八十度大偏轉!車子擺尾飄移,在路麵上橫移出去數米之後終於停住。

車門大開,李飛跨步走下了汽車。

雨,撕裂了風,墜落在李飛的肩頭。在垂落臉前濕漉漉的頭發之間,一雙閃爍著憤怒光芒的眼睛聚焦在已經扭曲著倒在路邊的吉普車上。

呼氣。

吸氣。

在這靜謐的環境中,除了逐漸磅礴的下雨聲和李飛的呼吸聲,什麽也聽不到了。李飛邁動雙腿,一步一步向著冒著徐徐青煙的吉普車走過來。

就在李飛走到離事故現場不到三米的距離時,本已毫無聲息的吉普車裏,忽然傳來一陣痛苦的咳嗽聲!

李飛一驚,頓時停下了腳步。待她猶豫之時,幾近褶皺的吉普車門被用力的推開了,滿頭是血的王海濤神情遲緩地從車裏走出,看樣子是頭暈的厲害,連方向都有些分不清了。

他用手扶著自己的額頭,待清醒一些後,抬起迷離的雙眼四下裏觀察著,忽見李飛站在他的麵前,一言不發,隻是緊緊地盯著他。

“是你……”王海濤像是想起了什麽,一個勁兒的睜大腫脹的眼睛,想要辨別清晰站在眼前的人。可還不等他繼續說話,李飛便一個箭步上前抓住對方的衣領把他按在了車門上。

王海濤趕忙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手中沒有武器構不成任何威脅,他頭上的傷口流出的血液濺到了自己的眼睛裏,已經因為剛剛的碰撞而腫脹起來的雙眼視線變得更模糊了,他一邊不停的眨著眼,同時嘴裏也不住的嗚咽著。

“放開我……放開我……”

“為什麽!”李飛怒喝道:“為什麽連林姨都不放過!你們這群混蛋!”

“可惡……”氣喘籲籲的王海濤根本無力反詰,隻能任憑這個女孩對著他怒喝不止,他費力地揚起頭,目視前方,嘴角居然流露出了一絲笑意。

“嗬嗬……這跟當初說好的可不一樣啊……”

“什麽?”正在疑惑之時,李飛身子左側忽然槍聲大作!子彈橫飛!還有別的匪徒!李飛迅速拉起王海濤一腳將他踹向子彈來的方向,一邊迅速閃身躲在一旁的樹後。

但王海濤並沒有中槍,對方一見是他,便不再開槍以免誤傷,隨後匪徒便平端著八一式突擊步槍,衝著這邊的樹叢走了過來。

緊張之餘李飛還拚命地思考著,在看清對方手中的槍械後她終於恍然大悟,剛剛吉普撞向大樹的時候,有人跳車躲過了一劫!是之前透過車窗向她射擊的家夥!此時正一步步向著她躲藏的這棵粗壯的大樹走來。

此時,摔倒在地的王海濤也逐漸回過神來,爬回車門附近在副駕駛座位底下摸索尋找著自己的手槍,隨即槍又重新回到他的手中,王海濤陰險地冷笑道:“現在好了,成了我們甕中捉鱉……”他衝拿八一式的人使了個眼色,對方立即點頭表示明白,從吉普車頭的方向包抄了過去,而王海濤則沿著公路邊沿向前走,同時一直用手槍小心翼翼地瞄準著前方的樹叢。

糟了!現在怎麽辦?李飛焦急地想著:不知道會不會有人趕來支援,現在萬事隻能靠自己了!就算有兩個人也沒什麽,畢竟他們都或多或少受了傷,但也絕不能大意,要等他們再接近一些……

李飛小心謹慎的貼在那棵大樹上,靜聽著身邊的動靜。對方知道她武藝高強,也不敢輕舉妄動。就在雙方陷入僵持之時,自道路的遠方開來一輛汽車,明亮的車頭燈直指這邊的事故現場。

所有人都感到很詫異,王海濤忍不住回頭看去,隻見一輛銀灰色的悍馬氣勢洶洶地衝他們直直的撞來!

“我的媽呀!”王海濤驚叫著躲向自己那輛已經撞爛了的吉普,悍馬車也適時地在撞開公路防護帶後急速打輪轉向!停在了一邊。

手握八一式突擊步槍的匪徒下意識的掉轉槍口,對準悍馬!李飛從樹後探頭一看,察覺時機已到!一個閃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向對方身側的一棵樹幹,高高地跳起,一腳蹬住挺拔的樹幹,借力一躍,反身一踢!當她的身形在空中劃出一道彎若月牙的弧線之時,暨是腳起槍落之日!李飛把匪徒手中的槍當作跆拳道訓練用的加工木板,一腳將其踢飛了出去!就在對方還在為此驚訝不已的時刻,李飛落地後又以星塵隕落之勢來了一個三百六十度的回旋踢!掃向敵人腿部將對方直接撂倒在地!隨即跟上去撲向敵人在他臉上又續了一拳!對方即刻沒了生息。

趕來增援的劉羽峰此刻也從悍馬車上衝了下來!手握著槍對準呆立在吉普車旁驚魂未定的王海濤高聲喊道:“不許動!都把槍放下!否則當場擊斃!”

王海濤看了看劉羽峰一臉認真的表情,又流露出了剛剛掛在自己嘴角的陰險笑意。嘿嘿地笑著,看著前方說道:“嗬嗬,警官,搞錯人了吧?這小妞才危險呢……看不出來還真有兩下子,我手底下的人要是都像你這麽能打就好嘍……”

李飛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看著王海濤如挑釁一般的眼神,她感到內心某處敏感的東西正在燃燒,不住地燃燒……

“看,我把槍扔了,行了吧?”說著,王海濤就鬆開了握槍的手,他那把仿五四式手槍即刻掉落在坑窪的土地上。

“現在我沒什麽危險了吧……哼,別激動啊小姐,你好像很喜歡殺人似的,嗬嗬嗬,哎?我們的人你幹掉了幾個呀?”

聽著王海濤淡然的語氣,好像根本不把生命當一回事!無論是自己人還是敵人。再看著王海濤醜惡的嘴臉,李飛感覺自己的忍耐都快到了極限!本已緊握的拳頭現在哢哢作響,就好像連骨頭都要被憤怒攥碎一樣。

劉羽峰及時地看出了這股征兆,忙走上前去,以槍指著王海濤說道:“少他媽廢話!給我站好嘍!”他從王海濤的身後漸漸接近他,同時還不忘時時安慰李飛:“李飛,這裏交給我就成,你還是回去幫忙救護傷員吧……那裏的情況很糟糕……”

說到這裏,李飛的眼神才漸漸恢複,又如一汪清水般平靜如初了。

“那你怎麽辦?”李飛忽然問道。

“我?哼,我先把這混蛋銬上!然後等待增援就成了……”說著,劉羽峰已經走到了王海濤的背後,正當他低下身準備拉住王海濤的雙手時,王海濤的右手突然從腰後伸出——一把小號的左輪手槍赫然出現在他的手中!直指向他麵前的李飛!

李飛大吃一驚!這個距離根本無法躲開子彈,而對方也是斷然不會射偏的!

但劉羽峰眼疾手快!他和王海濤的距離已經太近,不適於使用手槍了,於是他丟下手中的64,直接上前以雙手卡住對方的脖頸!在王海濤瞪圓了因震驚而睜得巨大的雙眼時,他的脖子發出了一聲脆裂的哀鳴,旋轉了幾乎一周……

他死了。

由於緊張,劉羽峰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放開對方那已經如死雞一般癱軟的屍身,轟隆一聲扔在地上。隨後他撿起自己的手槍,向依然驚魂未定的李飛走去。

“你沒事吧?對不起,我沒想到這家夥還有槍……”

李飛抹了把額頭的汗,忽然提醒道:“趕快吧,那個拿衝鋒槍的家夥還暈著呢……”

“呃?哦對!你先坐在路邊歇著,看看警察來沒來。我過去看看……”劉羽峰剛剛有些放鬆的神情又緊繃起來,他抬起手中的槍,走到那名躺倒在地的匪徒身前,仔細的看了看他,而後走上前去,拍了拍那個人。

“沒事了……你可以起來了。你能走嗎?”

那名匪徒懵懵懂懂地睜開雙眼,嘴角的淤青處還在流著鮮血,而後他定睛看了看劉羽峰,待明白過來怎麽回事之後,開始慌亂地舉起雙手做投降狀,劉羽峰看著他不知所措的模樣,嘴角現出一絲冷笑。他以鄙視的目光看著這名丟掉了槍的匪徒,低聲說道:“可笑的走狗,沒了尖牙便夾起尾巴變成待宰的羔羊嗎?哼……”

他不勝其煩的扶起了還驚恐不已的匪徒,以槍指著他的頭,帶著他走到了公路的邊緣。李飛正站在公路的中央,對著遠方揮動著手臂。

此時自公路那一端匆匆趕到的一輛輛警車,就有如希望一般,給這二人疲憊的身心帶來了一絲安慰。那在夜空下不停閃爍地紅色與藍色,也讓人感覺比煙火還要璀璨。

醫院裏,急診室的紅燈依舊亮著。已經過去半個多小時了。薛紫辰一直提醒自己不要緊的,相信醫生一定可以把他們兩個救回來的!一定的!

但不知為什麽內心裏有個聲音一直在責怪自己。

正當薛紫辰抱著腦袋緊抓著自己的頭發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悶頭苦惱的時候,劉誌真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薛紫辰抬起頭望著他,兩個人一語未發,隻是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睛和一雙慈祥和藹的目光相對而視。少頃,劉誌真微微地點了點頭,薛紫辰明白他的意思,到了這一步薛紫辰已經很感激他了。

手機不斷的震顫打斷了薛紫辰的思緒,也讓他的注意力暫時轉移。他打開翻蓋的手機,看到裏麵的電話——是家裏打來的。他曾和父母說過今晚不回家吃飯的,但是很顯然他們不是為了這個事情才打來的。

“怎麽才接電話?”是媽媽的聲音。

“哦,調成振動了,剛才沒感覺到。”薛紫辰不想多說話,“怎麽了?什麽事啊?”

“我們看到電視上報道在郊外的一個富家莊園發生械鬥?那好像是你今天去的地方吧?辰辰,我和你爸都很擔心你啊!你現在怎麽樣啊?在哪兒呐?”

“啊?我在朋友家的別墅呐……”薛紫辰撒了個謊,“哎呀,媽您別亂想啦,這年頭有錢人多的是,也不是是個富家莊園出事就是我去的那個地方啊!放心,這邊沒事,啊……”

媽媽沉默了一會兒,歎了口氣,“唉,沒事就好……辰辰,媽媽歲數大了,別再讓媽媽操心了好麽?你整天搞那些偵探啊犯罪啦的那些東西,一有什麽怪事就要去湊熱鬧,你知道家裏人多擔心你麽?”

薛紫辰無語。

“這幾天我老是做噩夢,每次都被嚇醒,你爸問我怎麽了,我怕他擔心都沒敢跟他說……辰辰,你可答應媽媽別做任何危險的事好嗎?”

“啊……知道了,媽……對了,媽,今晚我可能住在朋友家就不回去了,你們不用等我了,先睡吧……”

“哦,那你千萬要多注意安全啊!別在陌生的地方到處亂跑……”

“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好了媽,你們也別胡思亂想了,早點休息吧……”

放下電話後,薛紫辰坐在椅子上出了一會神。隨後,他摘下了眼鏡,用手用力的搓著自己的臉,腰深深的彎了下去。

劉誌真明白他的這種感受,和自己的親人撒謊是最難的,語氣和聲音會不自覺地變的有些異樣。他以前因為工作和自己的妻子、孩子撒謊時也是這樣的。

“老劉!”身體有些發福的白誌剛局長火急火燎地向這邊跑來,“我剛聽說就趕緊過來看看,到底怎麽回事啊?”

劉誌真一把挽住對方的手臂,拉著他來到薛紫辰身後的走廊裏,而後說道:“我們遭到了襲擊,大概有十幾個人。大部分被我們擊斃了,活捉了三個人。對了,你們有沒有找到羽峰?”

“找到了!他們也帶回了一個人,不過……好像那個叫王海濤的已經被他們擊斃了……”

“是這樣……”

“劉隊!”劉羽峰嘹亮的嗓音在醫院的走廊內回響,惹得身旁的幾個護士緊皺眉頭對他做噤聲狀。劉羽峰也趕忙不好意思的點頭,小聲的說了聲對不起。而後快速向劉誌真這邊走來。

“劉隊,白局……”

“你沒什麽事吧?事情解決的怎麽樣啊?”

“我沒啥大事……不過,王海濤那小子想殺李飛,我隻好下重手了,對不起,沒帶回來活的……”

“唉……真是可惜啊……不過也不怪你,這樣的家夥早點死了也是好事,哼……好在咱們也抓了不少人,興許能有突破性的線索呢?之前碧歆山莊的監控錄像拍到的人就是王海濤已經可以確認,還有其他人的事情,正有人在突擊審訊,趁著他們疲憊不堪的時候也許能問出點什麽來……”

“能這麽順利嗎?”

“不知道,總比什麽都不做強!我之前已經吩咐過還要他們檢查王海濤一夥人的手機,看看他們最近都和誰聯係,以便查出所有組織成員,徹底剿滅這個團夥!”

“這是個好辦法,查出什麽了嗎?”

“有一件事讓我很介意,就是你帶回來的那個人——和王海濤在同一輛車的家夥!他說王海濤在車上還接過一個電話,不知道是誰打來的,我猜可能是另一個組織成員,但是其他人都說不認識那個號碼,有的人卻說這是唯一一個隻和王海濤單線聯係的家夥,很神秘,但並不是組織內的人,除了王海濤也沒人見過他!我懷疑他有可能就是在碧歆山莊將百武軍一房間內的東西偷出來的人啊!”

“嗯,的確有可能!”

“現在調查打電話的人是誰極為重要!但是那個手機已經關機,就怕那混蛋把手機扔了,那樣就毫無辦法了!審訊組還在繼續審問,看看其他人還知不知道更多的事情……”

“不過,劉隊,這也有可能是那幫家夥故弄玄虛啊,說不定是他們想要撇清罪責所以把責任都推到一個不存在的人身上,您怎麽認為?”

“也不排除這個可能,但是在王海濤開車逃逸的這段時間,的確有一通電話打來,他的手機上還留有來電顯示呢,來電人被稱為‘外’?不知道什麽意思?”

劉羽峰略一思索低語道:“說不定王海濤的意思是這個家夥根本就是外人,所以就把他稱為‘外’吧?”

“有可能,不過從王海濤在逃逸的時刻還肯去接對方的電話這件事來看,這個外人恐怕是個相當重要的角色,他們交談了沒一會就掛斷了,這個外人打電話也真不是時候,偏偏要在這種時刻……”

“哼,也說不定正是由於他們的爭吵,才導致王海濤分神,結果撞車的呢!也算是幫了咱們一把。您真應該去現場看看,李飛那丫頭不當警察真是可惜了……”

“哦,我聽現場偵查員說過了,跟好萊塢大片似的……”

“嗬嗬嗬,對了!”劉羽峰繼而轉向一邊:“白局您來到這兒難道也是為了這件案子?”

“可不……”站在一旁的白誌剛這時一臉的苦悶,好像他帶來了更壞的消息。“局裏剛剛得知了你們這邊的消息,實話告訴你們,馬局長都快氣瘋了!而且……”他忽然一臉緊張地瞥了一眼身後,在不遠處一名身穿黑色西裝的男子正向他們緩步走來。

“果然來了……”

“什麽果然來了?”

“我就跟你們說吧,這事情現在鬧大了……聽說局裏已經上報給了國防部……”

“什麽?”劉誌真驚訝的大喊道:“這案子關國防部什麽事啊?!”

“老劉,你跟我喊沒有用!你看著吧,如果短時間內破不了案的話,麻煩一定會越來越大的……”

“打擾你們了。”那名西裝男子已經走到近前,劉誌真忽而把注意力轉移到這個陌生人的身上。來人個頭不高,比羽峰還矮一點,但目光犀利,咄咄逼人,在深深的眼眶裏,那如暗夜星辰般深邃動人的明眸,更是不斷閃爍出智慧與冷厲的光芒;一頭整齊的背發油光可鑒,一身西服革履顯然做過精心的打理;眼角雖有皺紋但皮膚卻很光潔,令別人很難判斷出他的真實年齡,不過至少從皮膚的白潔狀態來分析,他肯定不是經常在外奔波的那種人。

“自我介紹一下,鄙人複姓諸葛——諸葛千秋。”

不等對方說出自己的身份,就單是聽到這罕見的名字,也足以為之一震!

“我是國防部機要情報科的人。想就你們調查的日本百武家族成員被謀殺一案和你們談談,不知可有時間?”

此人語氣舒緩、客套,讓人想不出拒絕的理由。但那微微上翹的嘴角總讓人覺得心慌,好像笑容的背後隱藏著陰謀一般。

“當然可以,不過這邊還有幾個重要的證人處於生命危險之中……”

諸葛千秋帶著同情的眼神看了看坐在走廊椅子上低垂著頭、沮喪至極的薛紫辰,“我理解。可是這案子已經拖得夠久了,現在好不容易抓到了四名活著的匪徒,這可是突破性的線索,如果能夠盡早審問的話也許會有收獲,早日偵破此案才是當務之急,這對誰都好……”

劉誌真不置可否地點點頭。“明白……那麽白局你就幫忙盯著點這兒吧……”

“放心,有我呢。”白誌剛順手拍了劉誌真的肩膀,後者跟隨諸葛千秋向走廊盡頭走去,臨走之前他還不忘對薛紫辰打聲招呼,示意自己去去就來。

在乘坐前往一樓停車場的電梯時,諸葛千秋發問了:“我很好奇……”

“什麽?”

“我看過你的案件報告,還詢問過和你們同組的警員,他們都提到一個屢次出現在案發現場的男孩兒。嗬嗬……就是剛才那孩子吧?”對方問著,回頭瞥了劉誌真一眼。

“對……他是事件的當事人……”

“你跟誰都這麽說。”對方打斷他的話,說道:“我還聽說你請這個孩子進入案發現場和警方一起辦案。”他終於轉過了身,有神的雙眼緊盯著劉誌真,一雙劍眉令他的眼神顯得更加犀利!

“這可是嚴重違反警方守則的,劉隊長。你不會連這個都不懂吧?”

劉誌真回應了對方審視的眼神,泰然自若的說道:“這個孩子在兩年前幫助我偵破了在雲南的一件謀殺案,這次又成為了事件的當事人,所以我們希望通過他可以更清楚的了解案情。”

“嗯,這理由聽著可信多了。”對方的語氣依舊是不疾不緩,明明是調侃的話卻被他說的平靜溫和。“您說雲南的案件……是後來和走私致幻劑的案件合並調查的靈貓案件吧?”

劉誌真聽到這話震驚不已!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直到對方又問了一遍他才驚訝的反問道:“確實是……不過,你是怎麽知道的?”

“啊,那件案子也被國防部接管了,我們還懷疑有境外組織從我國雲南滲透進來走私藥品,不過……這是題外話了,那件案子現在和你沒什麽關係了……”隨著‘叮’的一聲,電梯門緩緩打開了。“我們還是趕快去市局見馬局長吧!最好能盡快得到我們想要的結果。”

“你們想要的結果?是指什麽?”

諸葛千秋神秘地一笑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洪峰和劉海此時站在薛紫辰的身邊,看著沉默不語的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劉海剛剛去洗手間把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洗幹淨了。她在莊園的時侯一直在幫黑擎老人止血,看著血流不止的身軀自己感到了無比的戰栗,那種感覺她不想再體驗第二次。

洪峰對於這次的**的反應倒是顯得十分冷淡,不過他內心的波瀾隻有他自己最清楚,這可是他頭一回向活人開槍,而且造成的殺傷十分可觀。

“你別想太多……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你再怎麽自責都沒用。”洪峰語氣平靜的勸說道,就好像小衝的康複是必然的事情,一點也不需要為此擔憂。“你要相信他,你不是也和我說過這小子是你見過最福大命大的人嗎?那你就堅強起來,別到了他康複的時侯看見你這麽一張綠臉。”

劉海也在一邊附和著:“就是啊……”

薛紫辰明白大夥的用心,但就是擰不開自己的心結:“如果不是因為我,他就不會到那裏去,他如果沒去那個莊園就不會碰到這種事情了……”

“切……”洪峰擺擺手,聲音也比剛剛高了八度!“就算如此那幫家夥也會抓別的人做人質的!說不定還會抓你!”

“我死總好過他死……他是和我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

“對!你還在乎他是朋友對吧!”洪峰的情緒再也無法平複,大聲的爆發了出來!

“如果你真的還在乎他是你的朋友!那你就應該好好想想自己到底為什麽要被卷入到這件案子中來!別跟我說什麽是咱們撞上了這件案子……那家旅館的房客多了!其他人怎麽沒有削尖了腦袋鑽過來管閑事呢!到底是為了什麽!”

洪峰的大喝引來了醫院護士的訓斥,她要求大夥冷靜冷靜,不要大聲喧嘩吵到其他的病人。於是洪峰不再高喊,而是一屁股坐在了薛紫辰旁邊。

“到底是為什麽呢?”洪峰現在的音調猶如清風低吟,掠過薛紫辰那麻木的耳朵,叩擊著他的心靈。“我就一直想知道你為什麽從一開始就對這案子這麽感興趣,在知道金百合事件之前你就很關注這案子了,我以前還不知道你對偵探推理這麽癡迷,但如果隻是為了做一個推理遊戲,就付出這麽大代價的話……”

“我沒有當這一切是遊戲!”薛紫辰反駁道:“我隻是……唉,我也不知道自己是為了什麽……”薛紫辰沉默了,再度陷入無止境地低沉之中,不過這次稍有不同的是,他的眼神不再汙濁,而是像在凝神思索。

我為什麽這麽關心這件案子呢?

為什麽?

薛紫辰閉上雙眼,一幕幕景象瞬時浮上了心頭……

“那是個好工作啊,這張照片是您們全家福啊?”

“那個女孩就是您女兒吧?”

“對啊,這就是我女兒陳小雨。”

我是為了什麽?

一張全家福,一隻趴在沙發邊上的巨大藍色海豚玩偶。

薛紫辰睜開了眼睛。

我明白是為了什麽……為了似曾相識的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