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時候我猶豫著是否把這一很難發覺的線索告訴警方,但是我覺得如果我如實地告訴了警方,警方肯定第一個就會懷疑到我。因為唐軟軟身邊的人,隻有我的身高高度恰恰適合拍那張照片。我當然不擔心警方懷疑我,我隻是不希望警方把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那會使我接下去的工作不容易完成,所以,我決定暫時保留這個新發現的秘密。
下午我坐上通向山區的長途旅遊巴士回到唐軟軟的山區別墅裏,看到張護士,我發現她的臉上有一片陰雲,我擔心唐軟軟,就問張護士:“怎麽了,唐軟軟沒事吧?”
“鼻飼這種方法病人似乎不是很能適應,醫生剛剛離開,他說先放棄鼻飼,繼續用輸液的方法把營養藥物輸入病人體內,但是這樣對病人的身體很不好,時間長了,病人身體的很多器官的功能都會退化,而且身體還會越來越虛弱。”
我快步跑上樓,打開唐軟軟的房門,她的一條手臂露在外麵,腕部插著針管,我走近她,目光移上她的臉,短短兩天時間沒見麵,她的臉好像都瘦了一圈。
“你是說,繼續這樣下去,她的生命會有危險,是嗎?”
“是的,長時間輸液,不僅消化係統受損,連全身的肌肉都會萎縮……總之,對病人很不利。”
“就沒有更好的治療方法了嗎?”
“醫生沒有說什麽,我隻是護士,隻會護理病人,更高深的醫術我是不懂的。”
我摸了摸唐軟軟的手,她的手上還有一點點溫度,但是感覺很僵硬,摸起來就像是一株快要幹死的植物。
走出唐軟軟的房間,我隻是去廚房喝了一杯水,就走出別墅大門,經過彎曲的山區小路朝唐軟軟出事的山坡走過去。到了那山坡邊上,我從口袋裏拿出從公安局得到的那張風景照片,我舉著照片,一邊看照片,一邊看對麵的景物,我試圖對照出,用手機拍攝這張照片時,唐軟軟站立的具體位置。
大約花費了二十分鍾的時間,我終於找到了準確的拍攝位置,我看了看遠處的山和近處的樹,尤其是近處那一塊豎起來的大石頭,完全一樣,然後我轉過頭朝身後看了看,身後距離山坡還有兩步遠,這一點讓我開始生疑,起初在我腦海中的印象是,唐軟軟因為過於接近山坡邊緣,然而拍照時又過於認真,結果拍完照片之後,忘記了自己站在邊緣處,她的腳下意識朝後一退,結果失足落下去,可是,明明身後還有差不多一米左右的距離,這麽長的一段距離,她即便倒退一大步也不至於跌落下去,真奇怪。
我反複觀察手裏的照片和遠近的風景,沒錯,拍攝者就是應該站在這裏拍攝,我看了看腳下,又望了望天空,一直舉在半空的胳膊都麻了,我放下胳膊,揉了揉,突然,我腦中一閃,接著我又舉起那張照片,我用另一隻手拍著腦袋,自言自語說道:“不對,不對,怎麽可能會是這樣呢?”
沒錯,我發現了一個極其容易被忽略的問題,普通人在拍照時,一般舉起手機都會微微把胳膊上揚,然後抬著頭,手機的位置應該稍微超過這個人的高度,也就是說,用手機拍攝照片時,會用手舉起手機,手臂會微微上揚,手機鏡頭的高度一般會超過這個人的眼睛,用無形的尺子量一下的話,手機上的鏡頭差不多會跟這個人的頭頂平齊,這樣符合一般人用手機拍攝風景照片的規律。
然而,我手中握著的這張照片,問題就出現在了這一高度上,我當時也是出於習慣揚起手臂高舉著那張照片,我卻找到了確切的位置,可是我的身高有一米八五,而且還揚起了手臂,唐軟軟的身高至多不會超過一米七,當然她穿上十厘米高的高跟鞋看起來會跟我差不多高,但是,怎麽可能有人在爬山的時候故意穿一雙十厘米高的高跟鞋呢?有了新的發現,我反複比對了照片,比如蹲下身子,調整到一米七左右的高度觀察風景和照片,結果,因為角度過低,風景與圖片不相符合,尤其是不遠處那一塊大石頭,如果我蹲下身子,那大石頭就會一下子在畫麵裏增高了不少,有了這塊大石頭,它便成為了非常明顯的參照物。
下山的時候我猶豫著是否把這一很難發覺的線索告訴警方,但是我覺得如果我如實地告訴了警方,警方肯定第一個就會懷疑到我。因為唐軟軟身邊的人,隻有我的身高高度恰恰適合拍那張照片。我當然不擔心警方懷疑我,我隻是不希望警方把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那會使我接下去的工作不容易完成,所以,我決定暫時保留這個新發現的秘密。
夜裏,我守在唐軟軟的床邊,對她講述了我最近遇到的人和發生的事情,唐軟軟始終都在認真聽著,隻不過她沒力氣回複我而已。
夜深了,我回到自己的房間,本來想著給盆景澆水的,可是不知怎麽竟然給忘了,所以,當我睡著的時候,在夢裏,陶爺真的來找我抱怨和訴苦了。
“再不澆水花都快謝了啊丨這兩天空氣太幹,你跑哪兒去了,怎麽把澆水的事情都忘了,要知道,既然這桃花源在你手裏,你就必須負責任!”陶爺指著那些有些發蔫的桃花對我大聲抱怨著。
“不好意思啊,”我很抱歉地解釋著,“本來睡前我是想給盆景澆水的,可是給忘了,我現在回去立刻澆水,陶爺你別生氣。”
“晚上不宜澆水,澆水最好的時間是在早上和傍晚,這些常識你得記住。”
“嗯,明天一早我立刻澆水。”
“好吧,既然來了,就進我的茅舍坐一坐吧,”陶爺朝我招招手,“看你印堂發暗,是否最近遇到了煩心事了,進屋跟陶爺說一說,讓陶爺勸導勸導你。”
跟在陶爺身後進了他的茅舍小屋,我一坐下就長歎一口氣,陶爺坐在我旁邊看著我,然後我就把現實中唐軟軟的病情對陶爺快速地說了一遍,陶爺聽罷也學著我歎了一口氣。
“怎麽辦啊,我不想她就這麽永遠躺在**,不想看著她美麗的容顏一點點幹枯,我很痛苦,卻束手無策。”
“你是說,那個女人很難再醒過來了?”
“嗯,醫生和護士都這麽說過。”
“你喜歡她嗎?”
“我……”
“怎麽?這有什麽好猶豫的,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可人家是大明星,我隻是一介平民。”
“哈哈,這些不重要,明星可以一下子變成平民,平民也可以一轉眼身價倍增,我隻問你,你是否真的喜歡她?”
“喜歡,”我看著陶爺點點頭,“當然喜歡。”
“是真心的嗎?”
“當然是真心喜歡。”
“那麽對方喜歡你嗎?”
“這……這我就不清楚了。”我尷尬地垂下頭。
“這沒關係,女人嘛,可以霸王硬上弓或者用強硬的手段搶到手,慢慢**感化她,時間一長,她也就離不開你了。”
“陶爺,你說的這是哪兒跟哪兒啊?”
“哈哈,”陶爺摸了摸下巴,眼睛透過窗戶朝山上看了那麽一眼。
“還記得上一次,在翠竹小樓裏遇到的那個女子嗎?”
“記得,不過我隻瞥見了她一個背影而已。”
“那個女子就曾是我的摯愛,在我們活著的時候,她也是看不上我,但是現在,我把她困在了這麽一個閉塞的環境之中,她也隻能日夜陪伴我,漫漫長夜,她現在已經離不開我了。”陶爺說完這些之後,又是哈哈大笑了一陣子。
“這似乎不是君子所為。”我學著陶爺的語調說。
“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君子所為要對待君子,而對待難養的女子就隻能用一些特殊手段了,所以說,要想完全得到一個女人,不擇手段是必須的。”
“翠竹小樓之中的女子,陶爺,我的意思是……你和她之間究竟有一個怎樣的故事呢?”
“六十年前,我和她也不是同一個階層的人物,那時候,我隻是一個學徒工,而那個女人是小有名氣的正旦青衣,已經算是名角了,我有時候得攢上幾個月的工錢才夠買一張戲票,還是戲院裏麵最靠後的木板凳,但是當我看見她出現在戲台上時,我的心就會一下子特別滿足,覺得省吃儉用的錢用來買戲票真的很值得。”
“你喜歡那個戲子青衣,人家認識你嗎?”我的問話有點諷刺。
“起初是不認識,但是後來就認識了,”陶爺苦澀地一笑,“做一件事情,要是想成功就必須付出,付出越大回報就會越大,天道酬勤這個道理永遠都不會失效的。”
“陶爺,看來你對待這方麵的事情,還真是挺上心,真是一把好手。”
“當時是完全不受控製的,有些事情後來想一想覺得也很傻,也很好笑,但是當時就是想那麽去做,具體是怎麽接近她的,太絮叨了,沒必要說給你聽,總之,我們相互就那麽彼此認識了。”
“一見鍾情?”我問。
“哪有這麽好的事情啊!”陶爺擺了擺手。
“一廂情願?”我又問。
“嗬嗬,差不多算一廂情願吧,是我一個人單相思而已,人家那麽忙,天天唱戲應酬,哪有時間會想起我這麽一個窮小子。”
“對了,陶爺,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你有一種方法,一種咒語,能夠把一個人的靈魂禁錮在你身邊,不讓那個靈魂上天堂或者下地獄,也不允許那個靈魂投胎轉世,隻讓那個靈魂永遠地陪在你身邊,使得那個靈魂依附你而存在,以前你是這麽說過,對嗎?”
“是的,我不但說過,而且最後我就是用的這個方法……”
“難道……翠竹小樓裏麵那個窈窕的女子,她……”我吞下一口口水,“她就是被你禁錮在了這個……這個桃花源裏……上不了天堂也下不了地獄……”
“是的。”陶爺重重地點點頭。
我盯著陶爺的半張臉,似乎那半張臉忽明忽暗,看起來相當詭異,我怕了,我害怕陶爺一激動把我的靈魂也困在這盆景裏麵陪他,那樣的話可就慘了,沒想到陶爺好似看穿了我的心,他又笑了,說道:“要想把一個人的靈魂禁錮在一個地方,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我之所以要提及那件事情,其實隻是為了有朝一曰能夠幫到你……”
“幫我?”我用手指指著自己的鼻子,“你怎麽幫我?”
“你不是喜歡那個女人嗎?”
“那又怎麽樣?”
“雖然她現在處於昏迷的狀態,但是人還活著,她的靈魂還並沒有離開肉體太遠,如果你想要永遠擁有她,還是有辦法的。”
“你想讓我禁錮她的靈魂?”
“我隻是提出一個幫你的方法,至於做與不做,跟我沒有任何關係,”陶爺收斂了笑容,“不過,這種方法必須在她活著的時候施展才能有效果,一旦人死魂丟,你再想做已然晚矣!”
“那麽我該怎麽做呢?”雖然我並沒有想過要禁錮一個女人的靈魂,但對方既然說了,我當然會很好奇下文。
“也不是特別難。”
“嗯,陶爺,你可不可以說一說呢?”
“你先要剪下她的一縷頭發,一些指甲,把這些東西用火燒烤,烤成黑色粉末先保存起來,然後你需要她的一滴血和一滴淚,血必須是右手食指上的血,因為人的食指最敏感,比如用‘食指大動’去形容人十分饑渴,食指上的一滴血也不難得到,難就難在……”
“難在那一滴淚上……”
“沒錯。”
“可是,”我皺著眉毛問,“她目前處在昏迷狀態下,她是不會輕易流眼淚的?”
“那也未必。”
“這……”
“如果你的心夠真誠,情感夠真實,那麽奇跡終將出現在你的眼前。”
“然後呢?”我盯著陶爺,“如果這四樣東西我都有幸得到了,下麵我該怎麽去做呢?”
“你把以前準備好的,頭發和指甲的粉末放入小碗中,把女子的血和淚滴入碗內,然後反複揉合,直至把碗內之物揉成一粒黑色小丸,等待小丸完全幹透,小丸就會變得堅硬非常,這灰黑色的小丸就叫作聚魂丹。”
“聚魂丹。”我跟著念叨了一句。
“等到女子死去,她的魂靈會被這顆聚魂丹吸收過去,那麽你把這粒小丸帶在身上,從此往後,她就隻能依附你而存在了。”
“聽起來也並不是很困難,”我忽然想起來,問道,“還有一句咒語對嗎?”
“對。”
“是什麽咒語?”
“……唉……嘮……呼……呦……咦……囈……唸……”
“……唉……嘮……呼……呦……嗅……囈……唸……”我學著聲音
念了一遍,雖然聲音有點怪,但是好像非常好記,“這七個字,就是咒語?”
“是的,當你得到那粒聚魂丹,口中念出這七字咒語時,那女人的魂靈就會被聚魂丹吸引過來,但是,即便這粒聚魂丹做成了之後,女人在活著的時候,即便你念咒語,也是無效的。”
“嗯,我記下了。”
“既然你我有緣相識一場,”陶爺深吸一口氣繼續說,“我教給了你這個辦法,希望有一天可以幫到你,至於用與不用,嗬嗬,你……你好自為之吧!”
“陶爺,我還有個問題想問你?”
“嗯。”陶爺眯縫起眼睛點點頭。
“你年輕時候迷戀的那個青衣戲子,用她做的聚魂丹,你把那粒聚魂丹藏在了哪裏?”
“這……”陶爺的眼珠兒轉了轉,“這個我不能說,更不能告訴你。”“是不是就藏在這盆桃花源的盆景裏麵呢?”
“好了,時候不早了,你趕緊回去吧。”陶爺起身送客,“回去,不要忘記給盆景澆水,知道嗎?”
“哦,知道了。”
接下去的兩天時間,我坐在唐軟軟的床前寫稿子,把前兩日從王警官、鄭阿玄和Kimi幾個人那裏得到的消息和線索補充進了我的小說之中,寫累了的時候,我會挑選一些有趣的段落念給唐軟軟聽,可惜睡美人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我拉起唐軟軟的手,看了看她的食指,她的食指又細又長,乳白色的指甲好像比以前長長了些,我找張護士要來一把指甲刀,幫助唐軟軟修剪指甲,這本來是張護士的工作,我願意幫她代勞,她自然很高興。
長長的指甲被我剪下來用報紙包好,我站起來想去丟掉的時候,突然就回憶起了夜裏那奇怪的夢,我又坐下來,感到一陣恍惚,突然有一種似真似幻的感覺。
為什麽我要給唐軟軟剪指甲?難道是冥冥之中的一種安排?我的目光落在唐軟軟被我修剪得很整齊的手指尖,我又看了看門口,張護士應該在樓下,我放下心,把唐軟軟的手拿起來,用我的手指捏著她的食指,我低下頭,把唐軟軟的食指放進了自己的嘴裏,我的牙齒都已經碰觸了她的指尖……
然後,我自嘲地笑了,把唐軟軟的手放回了被子裏,心想,難不成真的要咬破她的食指放血不成,我怎麽可能會輕易相信什麽咒語,那隻不過是我夜裏做的一場夢而已。
中午的時候,江大誌給我打電話,問我書稿進行到哪裏了,還有多久才能寫完,我說還在寫,應該不會太久了,江大誌說,歌手羅誌強已經被他聯係到了,他下午在廣播電台的錄音棚裏錄節目,等他錄完節目之後,會有半個小時的時間,江大誌問我有沒有興趣跟羅誌強見一麵,談一談。我當然希望多見一些人,從不同的人口中打聽出更多關於唐軟軟的秘密,那樣,唐軟軟這個人物才能夠更立體更豐實。
一路奔波,我乘坐巴士來到市區,然後又倒了幾輛公交車,連午飯都是在公交車上吃的。到了廣播電台,我又經過一番解釋,才被放了進去,我先見到了歌手羅誌強的助理,他讓我等在錄音室旁邊的休息間,這間屋子非常陰冷,我抱著肩膀縮在一角直打噴嚏。
等了一個半小時的時間,房門被輕輕推開,是剛才的助理推開門,然後我見到一個與我年齡相仿的男人從外麵走進來。
羅誌強是一名小有名氣的偶像型歌手,我在電視上看見過很多次,他的個子要比我想象中的矮很多,瓜子臉上戴著一副寬邊黑色框的近視鏡,為了保暖,他身上披著一件褐色的羊毛披肩,披肩上麵印滿了LV的圖案。
因為錄音室的很多設備需要很低的室溫才能正常運行,所以這裏的室內溫度一般會保持在十五度左右。
我與羅誌強相互看見對方之後,彼此都微笑了一下,助理給羅誌強搬來一把鬆軟的椅子,我依舊坐回原來的位置上,等待助理走出去關好門後,羅誌強先開口問我說:“江總已經跟我說了你想見我的原因,你正在給軟軟寫傳記,軟軟是我很好的朋友,你給她辦事我應該多支持的,所以,我擠出時間來,跟你當麵談一談。”
“謝謝你,羅先生。”
“應該的,”羅誌強比我想象中的要客氣很多,也許他目前的名氣還不是很大的緣故,“作家先生,你有什麽想問的就盡管問,可以直接一點沒關係,因為我待會兒還得趕飛機去另一座城市做節目。”
“那好,就請你講一講,你是如何認識唐軟軟的,你們之後又是如何發展和結束的。”我這個問題問得太直接了。
“嗬嗬,”羅誌強沒有生氣,他微笑著對我說,“作家先生,或許你認為我和唐軟軟有一段情人的關係,如果你這麽想就錯了。”
那是2001年的一個秋天,各種綠色的植物以一種令人絕望的速度迅速衰老殘敗,銀杏的枯黃葉子在頭頂悄然飄落,羅誌強背著一把舊吉他徘徊在電台門口,那天下午,電台有一場青年歌手比賽,羅誌強是來參賽的選手,但是他家住得比較遠,他隻能提前趕過來,沒想到竟然提前了三個小時。
沒到比賽時間,電台的門衛是不允許陌生人進入的,電台門口有一棵巨大的銀杏樹,羅誌強背著手用雙腳踏在那些幹枯頹敗然而淒楚動人的落葉上,不知因為什麽,他仿佛思索到了生活或是生活中的衰敗,他趕緊把吉他的外套打開,身體倚在銀杏樹上,把靈感迸發出的那段旋律順手彈了出來。
正在這時,從電台門口走出一個高挑的年輕女子,她是被那動人的旋律吸引過來的,這個年輕的女人就是唐軟軟,當時的唐軟軟隻不過拍了一兩部戲而已,很多觀眾還都不熟悉她,這天她是跟著劇組一起來電台為新片做宣傳的,宣傳結束後,她本想出門口打車離開這裏,不料卻被一段吉他聲吸引住了。
羅誌強低著頭很認真地在擺弄手裏的吉他,有時候會停下來,改變一下彈奏的速度和方式,也許他聞到了女人身上的香味,他突然抬起頭,目光發呆,他直直地望著對麵的女人,隻見女人抱著雙臂,低垂著眼睛,手指還在輕輕打著拍子。
“咦?怎麽不彈了?”唐軟軟撩起長長的睫毛看著對麵痩痩的、有些發育不良的男孩兒。
“你在聽我彈吉他?”羅誌強有點緊張地問。
“真好聽,是我從來沒有聽到過的旋律。”
“謝謝。”
“怎麽?難道是你原創的?”
“是的,就在剛才,我看見這滿地發黃的葉子,心裏就一陣酸楚,就像是喝下了一杯沒加糖的檸檬汁,然後我的手就有些癢了,想要把這種情緒用手指彈出來。”
“真的很好聽。”唐軟軟臉上的微笑是對羅誌強的一種鼓勵,“你還能再彈一遍嗎?”
“當然。”
“等一等。”
“嗯。”
羅誌強看著唐軟軟從包包裏拿出手機,唐軟軟說:“我可不可以把你的彈奏的曲子錄下來,當作手機鈴聲?”
“哦,當然可以。”羅誌強青澀地笑了。
憑空出現了一個欣賞者,羅誌強這下子賣了力氣,他指尖滑動琴弦,整段旋律一共持續了一分鍾,然後,唐軟軟把錄音重放了一遍,雖然背景有些嘈雜,但是旋律主要的韻味還是有的。
“你叫什麽名字啊?”唐軟軟好奇地問。
“羅誌強。”
“你站在這裏等人嗎?”
“不,我是來參加下午的歌唱比賽的,因為我害怕遲到,所以來得有點早,”羅誌強仍然青澀地笑了笑,“我也擔心別人看到我遲到,我認為一個人連自己的時間都控製不了,那麽這個人根本沒有取得成功的權力。”
“嗯,小弟弟,聽你的話挺有誌氣的,年輕人就應該這樣。”
“嗬嗬。”
“小弟弟,我能留下你的聯係方式嗎?”
“嗯,但是我沒有手機,隻有租房子的房東的電話號碼,可以嗎?”
“隻要能找到你就可以。”
唐軟軟離開時又對羅誌強笑了笑,然後她打了一輛出租車走了,令羅誌強沒想到的是,就在一周後的一天早晨,唐軟軟居然給他打來電話,一次絕好的機會就這麽突然出現在了羅誌強的眼前。
公司正在後期製作一部劇集,編導正在為該劇的主題曲費心,唐軟軟在一次偶然的機會,把她用手機錄製的羅誌強彈奏的那一段吉他旋律給編導聽後,編導立刻來了興趣,覺得那段旋律非常符合該劇集的整體風格。
後來,唐軟軟幫助羅誌強牽線搭橋,終於令羅誌強走上了他一直夢寐以求的音樂之路,那首由羅誌強親手打造的主題曲,也為羅誌強的事業進一步發展鋪平了道路。
隨後的幾年之中,羅誌強與唐軟軟經常接觸,有時候羅誌強會幫著唐軟軟主演的電影創作音樂,有時候他們到達了同一座城市,就會相互約出來見見麵,聊聊天。兩個人之間這種情感維持了很長時間,隻是最近一兩年因為各自都非常忙,所以見麵的時間和機會減少了很多。
“我知道你為什麽要來找我,”羅誌強看著我,笑了一下,“你以為我和軟軟之間的情感是媒體上傳說的那種情感,其實不是的,雖然很多小報記者偷拍過我們在一起比較親密的照片,但是我們之間的情感確切地說是姐弟之間的親情。”
“唐軟軟把你當成了她弟弟?”我問。
“也不是真的認為我是她弟弟,軟軟對待我,絕不是女人對男人的那種感覺,女人嘛,一般都喜歡找一個依靠,喜歡比自己更成熟更穩重的,事業上有建樹的男人,尤其軟軟,她比同齡的女人還要成熟,總之她不可能真的喜歡上我這樣的人,我與軟軟相比較,我太弱小了,我沒有辦法給她依靠,反而我還需要依靠她,我出道的最初,還是軟軟舉薦的我,軟軟可以說是我的伯樂。”
“你和唐軟軟相識了很多年,你們相互了解,唐軟軟真正的情人是誰呢?”我發現羅誌強看了一眼腕表,我擔心他會離開,不得不更直接地問道。
“我隻知道她跟一位導演好過一段時間,但是應該也不太長,也就一兩年時間吧,後來不知怎麽就分手了。”
“是木森導演嗎?”
“我沒辦法給你肯定的回答,這些你可以自己去查,我隻能點到為止。”
“好吧,那麽你能告訴我,唐軟軟跟木森導演分手的原因嗎?”我看見羅誌強頻頻看表,我知道他的時間很緊迫,“是因為男人移情別戀了,還是唐軟軟有了新歡?”
“我不知道。”羅誌強站起來,搖搖頭。
門口的助理推門走進來,對我說:“不好意思,我們馬上要去機場了,如果還有什麽要求,下次再安排時間,真對不起。”
“那麽……”我跟著羅誌強和助理走出去,追問道,“那麽請你猜測一下好嗎?”
“我猜,後者的情形可能性會更大一些。”
“是唐軟軟移情別戀了?”我緊走了幾步,問,“男人會是誰?”“嗬嗬,我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