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我的記憶裏掙紮,掙紮得很辛苦,我擔心我會被那如蜂蜜一樣黏稠的記憶呑掉,我擔心自己脆弱的感情,我擔心我會上癮,我更擔心我會從此迷戀上那種滋味,但願我不要真的愛上唐軟軟,那個與我身份和地位完全不能同日而語的漂亮女人,從而把自己陷入萬劫不複的深淵,無法自拔。
回到青年公寓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Hugo開著唐軟軟的保姆車把我送回來,而唐軟軟依舊留在別墅裏,很可能她還會在山裏住幾天,因為她的泳裝廣告剛剛拍完,她需要好好休息一陣子。
我真的沒想到自己會與唐軟軟發生那樣的事情,那件事情發生了,我被唐軟軟生硬地從她的臥室裏趕出來之後,一個人坐在樓下餐廳的餐桌旁,我看著掛鍾上的表針,分針和秒針好像都比以前重了,有氣無力地走著,所以時間過得相當緩慢。
我背對著樓梯,雙手放在膝蓋上,後背挺得很直,保持了這個姿勢很久,直到我聽見了唐軟軟穿著拖鞋的腳步聲從我身後傳過來。
“顧先生,剛才那件事情我不怪你。”
“對……真的是對不起。”發生了這種事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但我希望這件事情就在這一秒了結,即便你想要說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的。”
“我不會說出去,我為什麽要說出去呢?”我的肩膀顫抖了一下,豎起三根手指對天發誓說,“我不會說出去的,唐小姐,我向你發誓。”
“算了,我說過,那件事已經在上一秒了結了。”
“嗯……好。”我垂下了腦袋。
“傳記的事情,還是要繼續的,希望剛才發生的……不要影響你的寫作進程和思路。”
“我……我明白。”我重重地點點頭。
說完這些之後,唐軟軟轉身上了樓,之後就一直沒有再走下來,我不知道我該做什麽,但是我也沒辦法離開,因為這裏是人生地不熟的山區,我就呆坐著,一直等到Hugo開車回來,然後Hugo就帶著我離開別墅,一直開回我住的青年公寓。
在車裏,Hugo—句話也沒有對我說,消滅好奇心和少言寡語似乎是一位名人助理的基本素質,我感到車裏的氣氛很沉重,在車裏隻要我一閉上眼睛,腦中立刻浮現出唐軟軟那潮濕酡紅的臉,並且揮之不去。
我能感覺出,她在和我做那件事情的時候,是非常非常投入和愉悅的,我甚至認為,在津海大酒店我和唐軟軟的第一次見麵,她就對我產生了某種好感,我真不是在吹牛,這一點,我能敏銳地捕捉到,因為自從高中時代起,我的這張臉和高挑而健壯的身材,就曾經被很多認識的不認識的女生暗戀過,所以毫不誇張地說,女性生物向我示好的眼神我實在是太熟悉了。
車停了,我下了車,Hugo也走出來對我說:“顧先生,軟軟小姐的書就有勞你了,如果在寫作過程中遇到什麽問題,你可以直接給我打電話,這是我個人的手機號碼和公司的電話,辛苦了。”
我接過Hugo遞過來的一張事先寫好的卡片,卡片上有一個手機號碼和一個座機號碼,我朝Hugo費力地微笑了一下,轉身走進樓門。
回到我住的公寓,雖然隻相隔了不到一天的時間,我卻有種出了趟遠門才回來的感覺,令我再次感歎時間的奇妙。
我很累,脫了鞋子就趴在**,我想好好地睡一覺,希望自己睡一覺之後就能夠把和唐軟軟短暫的歡愉徹底忘掉,可我躺在**的狀態是,眼睛累得睜不開,而頭腦卻異常清醒,唐軟軟在我身下的那些表情和那些動作,就如同錄像機一樣拍攝進了我的大腦,每一幀都非常清晰,我可以連放也可以快進、快退,甚至定格,我可以把記憶定格在某一幀畫麵裏,然後放大,放大到我可以看清楚唐軟軟身上的汗毛孔……
我在我的記憶裏掙紮,掙紮得很辛苦,我擔心我會被那如蜂蜜一樣黏稠的記憶吞掉,我擔心自己脆弱的感情,我擔心我會上癮,我更擔心我會從此迷戀上那種滋味,但願我不要真的愛上唐軟軟,那個與我身份和地位完全不能同曰而語的漂亮女人,從而把自己陷入萬劫不複的深淵,無法自拔。
拿起枕頭蓋住頭,我強迫自己睡過去,沒想到沒起到催眠的作用卻讓我感到窒息,忽地,似乎有什麽聲音在呼喚我,我聽到了陶爺的聲音,我閉著眼睛屏住呼吸,其實是想去認真分辨一下聲音是否出自我的幻覺,屏住呼吸到了最大極限時,我一邊吸氣的同時也睜開了眼睛,卻發現自己沒有躺在**而是趴在嫩綠色的草地上。
“歡迎再次來到我的桃花源。”
我一翻身坐起來,轉頭一看,年輕的陶爺正背著雙手笑眯眯地盯著我,我說:“陶爺,現在可是白天,你怎麽就……”
“你今天去哪兒了,早上忘記給盆景澆水了吧。”
“我……我一早走得匆忙,我給忘了……不好意思啊……”
“沒什麽,不要超過三天就行,”陶爺的臉認真起來,鄭重其事地說,“你要知道,既然你把桃花源拿到你家來,你就必須負責到底,因為當初並不是我逼著你讓你照顧盆景的,都是你自願的,對嗎?”
“嗯,我現在就回去澆水。”
“也不用那麽著急,既然來了,就跟我在這桃花源裏待一會兒,你起來,跟我走走。”
“好吧。”
我從草地上爬起來,跟著陶爺一起經過石縫門,進入這道石縫門,才算是真正進入了桃花源的世界,陶爺背著手走在我前麵,我聽到陶爺嘴裏發出一陣愉快的吟唱聲,仔細一聽,詞曲類似黃梅調,隻聽陶爺用壓抑著的興奮心情低聲吟唱道:
“樹上的鳥兒成雙對,綠水青山帶笑顏,你耕田來來我織布,你挑水來我澆園,寒窯雖破能避風雨,夫妻恩愛苦也甜,從今不再受那奴役苦,夫妻雙雙把家還……”
“陶爺,怎麽今天的心情這麽好呢?”
“是啊,心裏有了愛,看什麽都是那麽舒暢,你看這山,這樹,這花,這草,多麽美好……”陶爺停下腳步等著我走過來,我看見他的嘴角上翹著,目光溫柔,是一副難以掩蓋的好心情。
“心裏有了愛?”我不解地問,“有了什麽愛?”
“你忘了?”
“什麽?”
“我跟你提起過的?”
“陶爺,你是說……”我好像想到了什麽,看著陶爺問。
“是的,我真的找到了她。”
“難道在桃花源裏的那個人是個女人?”
“嗯。”
“在這桃花源裏,一個男人一個女人,無憂無慮地過著幸福生活,陶爺,我真羨慕你啊!”
“雖然外人看來值得羨慕,但是我和她也曾經曆了萬般苦難,才終成眷屬。”
“那才更能令人羨慕。”我攔住陶爺,忍不住問,“我很想看一看她是怎樣一個女人,陶爺,你可不可以帶我去見見她?”
“有這個必要嗎?”陶爺皺著眉,有些猶豫。
“如果你覺得不方便,那就算了。”
“這樣吧,她住在山上的竹樓裏,我可以帶你上山去她住的地方,不過,她可能不喜歡見生人,能不能相見得看你們的緣分了。”
“也好,請陶爺朝前帶路。”
經過陶爺家的茅草小屋,又經過一片開著粉紅色小花的桃樹林,陶爺帶著我在樹叢中找出一條通向山上的小徑,小徑是山體開槽出來的,有的地方很窄,隻能側身前進,我心想,陶爺在製作這盆盆景時,為什麽不把小徑弄得寬一些呢?但是又一想,隻有這種狹窄的道路和緩慢的上山速度,才更適合去拜訪一位神秘的女子。
一邊慢慢尋徑登山,我一邊欣賞著山上的山景,要想用文字描繪出山景給我的感受其實挺難,因為我所能看到的景色是現實世界無法享受和欣賞到的。
最為奇怪的是,四周和天空或者說隻要是空虛無物的地方都是完全的黑色,天空是黑的,遠處的景物也是黑的,因為桃花源裏沒有太陽和月亮,最為奇特的是,桃花源雖然沒有光源,但是整個桃花源絕不黑暗,反而很明亮,無論是山和樹,花和草,似乎自身都是發光體,而且發出的光並不是同一顏色,發出的都是自身固有顏色的光。
也就是說,我看到的所有東西,都是那些東西本身存在的光,就比如在黑夜裏拿起一個蘋果,在現實世界的黑夜是看不見蘋果的形狀和固有顏色的,但是這裏可以,黑暗中可以無比清晰地出現一個顏色鮮豔的蘋果,而四周卻是一片昏黑,這就使得想要觀察的東西對比強烈,更為突出,這種感受更像是用精神去感受風景,而不是用眼睛借助光線去看風景,或者說,是用人的心去看待一切。
走上半山腰時,樹木逐漸稀少,碧綠的竹子開始繁多,一叢翠竹伸展到小徑裏,使得小徑更加狹窄,當有一些竹葉掃過我的臉頰時,我甚至可以看清楚每一片竹葉的紋理,我不禁感歎道,桃花源這個世界,實在是太奇妙了。
腦中又不自禁地想,假如選擇一個女人永遠地陪著我一起生活在這桃花源裏,那該是多麽愜意的一件事情啊。
我的思緒繼續擴散,自己問自己,要是選一個女人那我該選誰呢?我心中立刻出現了一個女人三個字的名字,但是很快又被我的理性強力地壓製了下去。
前麵的陶爺停止了腳步,他停在一處開闊地,是一個三角形的地帶,就好比我們從三角形的一個角進入了三角形的裏麵,就在三角形地帶的中間靠山的地方,有一棟比陶爺的茅草屋更精致的用翠竹編製起來的小竹樓。
陶爺稱那裏為翠竹小樓,小樓隻有一層,但是卻要稱之為樓,那是因為小樓底下被較粗的竹子支撐起來,很像是某些少數民族居住的吊腳樓。通向屋門的時候有台階,台階也是竹子做的,非常別致。
“就是這裏嗎?”我好似擔心驚擾了裏麵的人,用非常低的聲音詢問。
“她就住在裏麵。”
“我怎麽才能見到她呢?”
“你待在這裏稍等片刻,我先進去通報一聲。”
“也好。”
陶爺踩著竹梯上了翠竹小樓,我走到一叢竹子旁邊,用手指撫弄著竹葉打發時間,眼睛則向著翠竹小樓的窗戶裏麵瞟去。
我看到了陶爺出現在了小窗中,他背著手在踱步,然後又坐下來,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工夫,陶爺突然站起身,我的精神也集中起來,盯著陶爺目光的方向,接著,我就看到了一個女子,不,那並不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女子,應該把她形容成一位仙女,雖然隻是一個背影,我就已經從女子的腰身和穿著上判斷出,她一定是一位傾國傾城的奇美女子。
那女子身材高挑,烏黑油亮的長發在肩膀的位置紮了一個用草編製的發圈,草編的發圈鬆鬆的,她的頭發也蓬鬆柔順,類似戰國時代壁畫上麵的那種發型,她的肩膀有點窄,是那種微骨豐肌的古典美女,她身上穿的衣服也是嫩綠色的,像抱服也像是古代女子的羅裙,一條同樣顏色的絲帶係在腰間,令其腰部顯得更加纖細。
陶爺應該跟她說了一些話,美妙的女子背對著我,但是我看見她的頭輕輕地搖了搖,然後就消失在了窗子之中,我心裏一涼,猜出來這一次她很可能是拒絕了與我相見。
不多時,陶爺垂著頭走出翠竹小樓,我朝前走了兩步,陶爺有些遺憾地說:“不好意思,她不想見生人。”
“沒關係,也許是我的請求唐突了,”我對著陶爺笑了笑,“沿途的一路風景就已經值得了。”
“我們不要在這裏驚擾她,還是回到我的茅舍小坐一下吧。”
“也好。”
一路走下山來,回到桃花簇擁的茅草小屋,我與陶爺落座後,我好奇地問陶爺說:“翠竹小樓裏的女子又是誰,她如何會出現在陶爺你自己製造的精神家園裏?”
陶爺摸著下巴,眼睛露出狡黠的光,他微微一笑,有那麽一點得意地說:“這是我的一個陰謀,雖然有那麽一點點陰暗……”
“哦?”我更加感興趣,“此話怎講?”
“那個女人是我年輕時非常迷戀的對象,但是因為各種關係我們沒能夠在一起,我們的家庭狀況不同,地位相差懸殊,雖然我們相互愛著對方,但是依然無法走到一起,那種感受有多麽痛苦,不用我說,你也能體會得出不是嗎?”
陶爺的話好像在戳我的心,他所說的這種感受仿佛就是我現在正承受的痛苦感受,於是我問:“可是你們還是在一起了,雖然……雖然形式上有些不同,但仍舊令我豔羨。”
“你知道為什麽,物質的我早不死晚不死,偏偏等到我的盆景完全做好之後,我的精神才從物質的身體中掙脫出來?”
“看來這盆盆景是個關鍵?”
“沒錯,”陶爺點點頭,“其實,在製作這盆盆景的過程裏,我下了一個咒語在裏麵。”
“咒語?”我好奇地大聲問。
“以前,也就是在我很年輕的時候就曾聽說過這個咒語,但是我不信,就像那些因為年輕而無所顧忌的毛頭小子一樣,但慶幸的是我記住了這個咒語和實施咒語的一些方法,不過我從來沒有奢望這個咒語真的可以實現。”
“做什麽用的咒語呢?”
“咒語隻是一句簡單的聲音,我跟你說了你也聽不懂,不過咒語的作用聽起來有些駭然,隻要施展了這個咒語之後,是可以禁錮一個人的靈魂的。”
“啊,禁錮一個人的靈魂?”
“是的,就是把一個人的靈魂禁錮在你身邊,不讓那個靈魂上天堂或者下地獄,也不允許那個靈魂投胎轉世,隻讓那個靈魂永遠地陪在你身邊,使得那個靈魂依附你而存在。”
“聽起來似乎很可怕。”
“別緊張,沒那麽可怕的,其實那是一件好事,兩個相互愛戀的人在一起,永遠不分離,那難道不令人向往嗎?”
“話雖然那麽說,可是……”我的雙手在一起揉搓著,盤算著如何才能問個明白,“如果真的可以令那個你所愛的人的靈魂永遠陪伴著你,但是……那個人的心會隻屬於你嗎?”
“這一點我倒是沒有想過,起碼……起碼我有時間可以慢慢爭取……”
“慢慢爭取?”
“是啊,既然那個人的靈魂必須依附著你而生存,那麽你就有足夠的時間可以慢慢感化你的愛人,讓你的愛人身心完全屬於你也是有可能實現的。”
“也許吧?”
“雄性拚命尋餌,打倒對手,最後想得到的無非是雌性的身體和愛情,都是為了這個才不斷生死搏鬥,這是自然界的共性。換做男人和女人,男人辛勤工作,到頭來無非是為了找個好女人據為己有,這種說法有些粗俗,可是放眼於大自然的世界裏,雌雄兩種不同性質的生命,為了繁衍生息,為了活著不那麽苦悶,不管怎麽說,一方想要持久地得到另一方,這並不是多麽醜惡的一件事情。”
“陶爺,那麽住在翠竹小樓裏麵的女子,她對你的態度……”我婉轉地問,“就我看來,似乎你們之間的情感還……還並沒有那麽融洽對吧?”
“嗯,我還需要時間,隻要有時間,我就可以想到征服她的方法,令她心悅誠服的方法,反正這地方隻有我們兩個人,她也必須依附在這裏,無法從這裏逃出去。”
“那我該怎麽辦呢?”眼前又出現了唐軟軟,我自言自語地說。雖然聲音很小,還是被陶爺聽見了,陶爺很關切地問我說:“難道你也遇到了情感上的羈絆?”
“是的,我可能也愛上了一個女人……”
“你還那麽年輕,你有大把的青春去追求她,你這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我可不想看到。”
“可惜,我沒辦法追求她……”
“男人追求喜歡的女人,隻要是出於愛情,無論是欺騙、狡詐、詭計還是謊言,這些都是可以被原諒的,大膽去追求,隻要足夠用心了,這世上沒有做不成的事情,相信我的話,沒錯的。”
陶爺好像是在鼓勵我,也像是澄清他自己,所以他說話時的神情很篤定。
“可是我們並不是屬於同一地位的兩個人,我處於最底層而她卻高高在上,她是一朵花而我隻是一片葉子,不,我隻是黑色的泥土,我掙紮在社會的最底層,而她屬於上流社會的寵兒,你說,我又有什麽資本去爭取呢?”
“可是你們還是因為什麽相遇了。”
“是相遇了,那又怎麽樣?”
“這個世界上有那麽多的人,各個階層的人多得無法估計,可是你和她卻相遇了,這不是偶然,因為這個世界不存在絕對的偶然,任何一個看似的偶然都是被無數的必然掌控著的。”
“話雖然可以這麽說,但是即便我努力了,也很可能像一個小醜一樣在她麵前表演,至多博取她的一笑罷了,我不想讓一個女人那麽瞧不起我。”
“你這樣想太悲觀了,樂觀地去麵對問題往往事情更容易解決,畢竟你們還有過那麽一次歡快的溫存……”
“你剛才說什麽?”我瞪大眼睛盯著陶爺。
“我……我沒說什麽啊?”陶爺反問我。
“你是怎麽知道我和她有過一次……我沒有告訴你,你……你是怎麽知道的?”我盯著陶爺的眼睛,立刻緊張起來。
“我就是知道。”
“啊?”
“你可以到我的精神世界裏來,我當然也可以進入你的精神世界裏去,我知道一些你的想法難道很奇怪嗎?”陶爺一臉無辜地回望著我。
我站起來,摸著自己的頭,在小茅屋裏轉了兩圈,陶爺的眼睛一直在我的身上打轉,我走出茅屋,陶爺跟在我身後也走出來,他說:“沒必要那麽擔心,順其自然吧,你先回去,別忘了給盆景按時澆水啊……”
這隻是一個夢,醒來時天亮了,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七點,我仰麵躺在**,枕頭壓在頭上,腳上沒穿鞋子,全身僵硬,這不是一個夢還能是什麽?
從**爬起來,第一眼就看到了床頭櫃上的盆景,我拿起噴壺去衛生間灌水,然後拿開玻璃罩子小心地給盆景的各個角落都噴灑了清水,山更潤了,草更嫩了,花都開得更豔麗了。
然後我坐下來,一點點找尋昨晚我上山去翠竹小樓的路線,好像真的在假山石上發現了那麽一條隱約的小徑,眼睛順著小徑一路上山,在一叢毛竹下麵,就是一座小竹樓,也許,這就是昨晚與陶爺一起拜訪的翠竹小樓。
欣賞了迷人的桃花源盆景之後,我走出家門,昨天與唐軟軟在一起幾乎就沒有吃過什麽東西,我坐在早點攤上,買了早餐,一邊吃,一邊回憶著唐軟軟昨天對我說過的那些話。
唐軟軟說,我之所以能夠接到為她寫傳記這樣一個任務,很大程度是受益於Kelly的推薦,這一點我就想不通了,Kelly喜歡我,我逃婚拒絕了她,可以說是傷害了她,她出於什麽理由還會為我的事業創造機會,正常人的推理應該是Kelly非常恨我才對啊?
不過沒關係,這之中有我一個相當熟悉的人,他為了我牽線搭橋費了一番周折,如果我不知道其中的緣由,很可能我還會感激他一輩子,想到這裏,我拿出手機給魯賓撥過去,魯賓接了電話,我問“今天晚上你有時間嗎?”
“如果是傳記的事情,你可以直接問唐軟軟的助理。”魯賓淡淡地說。
“不是傳記的事。”
“那……那你想問什麽?”魯賓的聲音謹慎起來。
“我想跟你談談Kelly的事情。”
“你和Kelly不是都斷了嗎?關於她的事情你跟我有什麽好談的啊!”
“這裏麵的事情你都清楚,咱倆這麽多年的朋友,遮遮掩掩你有意思嗎?”
“你……知道了?”
“我晚上去公司找你吧……”
“別別別……”魯賓慌亂了,說話都不利索了,“顧直啊,這……這幾天我工作老加班……嗯……你也知道我這段時間挺忙的,我……
我沒時間見你啊,真的……”
“你多晚我都等你下班!”
“那……那什麽……顧……顧直啊,今天真不行,我……我不在公司,真的真的,這……這樣吧,你等我消息,我給你打電話……”“給唐軟軟寫傳記這件事,Kelly她為什麽要幫我?”
“我這裏忙得很……回頭見麵聊吧,”魯賓搪塞我說,“你不要胡思亂想,你好好地完成你手頭的寫作工作就好了。”
魯賓掛斷了電話,我再給他打過去,這個混蛋不但不接聽,居然把手機關機了。我在心裏罵了一聲,把手機拍在餐桌上,心裏更沉悶,更加覺得最近發生在身邊的事情疑點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