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充滿曖昧氣息的春夢,女人全身裹著絲綢站在窗邊,窗外透進來的是橘紅色的光芒,勾勒出了女人婀娜多姿的身材。我無比笨拙地向她跑過去,用雙手撫摸那如絲綢質感的玲瓏凹凸的身體,看不見女人的臉,我卻清楚她此刻無意抗拒,非但如此,她還主動迎合著我的撫弄,我把臉緊緊地貼在了她的雙峰間,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暖感覺。
晚上七點整,我和魯賓來到意式風情區。意式風情區在一百年前是意大利的殖民地,取了個好聽的名字之後,據說這裏是津海名人們喜歡居住紮堆的地段,房價偏高,每平米在十萬至十五萬之間。
魯賓開著一輛我也叫不出牌子的轎車停在意式風情區的一家西式小餐廳門口,我們一起走進這家生意看起來不怎麽紅火的小餐廳。
為了尊重對方我們早到了一會兒,年輕的服務員拿著菜單來招呼我們,服務員身材高挑、一頭金發,是個藍眼睛的白人姑娘。雖說服務員秀色可餐,但我一看菜單上的價目表就知道這裏客人少的原因了,一杯茶就要一百八十塊,我真的很想把這家店的老板叫出來,指著老板的鼻子問他,你是不是想錢想瘋了。
魯賓頗為淡定,他跟漂亮的服務員要了兩杯摩卡,等待上咖啡的間歇,魯賓問了我一長串的問題,他問:“你知道為什麽這裏沒有客人東西還那麽貴?為什麽這家店在如此貴的地段開店鋪沒什麽客人而又不倒閉嗎?”
“為什麽?”我反問。
“因為空間才是最昂貴的。”魯賓對我揚了揚眉毛。
“魯賓,我發覺你現在越來越不像你了,說起話來雲山霧罩的,在《藝?周刊》上了幾天班,連話都不會說了,什麽叫空間是最昂貴的啊?”
“這家小餐廳是附近物價最貴的一家,就是因為東西太貴,所以才過濾了一大部分客人擠在店裏,不過,昂貴的價格能夠彌補銷量下降帶來的損失,店家大幅提高價格後,並不會導致高端消費群體的流失,反倒讓他們更加忠於這個消費環境,以滿足他們企圖與低消費群體隔離開來的虛榮心理,高價格所帶來的巨大利潤空間,在利益不下降的情況下,還降低了員工數量和員工的工作強度,從而令店家可以高薪聘請到更優秀的服務人員,從而進一步吸引高端客人,這就是所謂的空間,簡單些就是開私家車與擠公交車的區別。”
“嗯,你說的也在理,這是一種另類的經營理念,我承認,不過,就是聽起來讓人心裏很別扭。”
“那種別扭應該叫作心理不平衡吧?”魯賓笑了笑說,“畢竟可以享受到更高層次服務的人占少數,而大多數的人心存的多是不屑和忌妒,因為羨慕所以忌妒,其實更多的還是羨慕,羨慕那些每天開豪車穿名牌的精英們,但是想一想,當他們回家坐在沙發上看幾個小時無聊的肥皂劇時,或者周末一直賴床睡到下午時,這些懶人們卻不知道那些業內精英都在做些什麽,他們在做些什麽呢?他們的生活裏隻有工作,他們把常人的娛樂時間節省出來用於工作,成倍的工作量令很少一部分人得到了令多數人羨慕的資格,這就是區別,哪一種人更幸福更快樂很不好說,所以,誰也沒必要羨慕誰了。”
唐軟軟的助理名叫Hugo,他個子不高,身材瘦削,看上去三十歲左右,他把頭發染成了灰白色,臉色蒼白,下巴很尖,看起來十分精明能幹。
Hugo與魯賓見過,他們互相打招呼,而後魯賓向Hugo介紹了我。Hugo把手裏的LV手包丟在桌上,騰出手來跟我輕輕地握了握,三個人坐下來,Hugo直接進入主題,直截了當大概就是這類人做事的風格。
Hugo對我說:“顧先生,至於《藝?周刊》為什麽會選擇你來為軟軟小姐寫傳記,這屬於雜誌內部的事情我不會多問,但是我完全相信鍾主編的眼光,不過在動筆之前,我會向你轉達一些軟軟小姐對這本書的期望和她所在的演藝公司對作品風格的要求。”
“好的,你可以隨便說,我會認真記下來。”
我接過魯賓遞給我的筆記本和一支筆,筆記本是《藝?周刊》專用的,封皮上印著雜誌的LOGO,這支筆很精致,上麵刻有美杜莎頭像的浮雕,應該是鍍金的,燈光下的那種金屬光澤很晃眼睛。
Hugo看到了我手中價值不菲的筆,似乎我對於他將要說出的話代表了某種尊重,他冷冰冰的臉上頓時露出了一絲微笑。
接下來,Hugo用不緊不慢的聲音對我說:“首先我替軟軟小姐對顧先生表示感謝,還有一個好消息是,這本書很可能被雜誌連載結束之後還會出單行本,因此,軟軟小姐和公司都非常重視這本書。這本書很可能會對軟軟小姐的演藝事業起到一定的轉折作用,因為《藝?周刊》將與好萊塢某公司合作一個項目,美國的公司會將《藝?周刊》的部分內容翻譯出來嚐試著介紹給美國讀者,軟軟小姐的傳記也將譯成英文,當美國讀者讀到軟軟小姐的故事後,會對其產生一些了解,這也是一種鋪墊。公司已經為軟軟小姐簽約了一部好萊塢大製作影片,並在影片裏出演一個配角,因為戲份不多,所以才需要事先製造群眾基礎,這就是軟軟小姐所在的演藝公司的需求。公司希望把軟軟小姐打造成一位國際巨星,當然軟軟小姐是具備這樣的實力的,要知道,在好萊塢大製作影片中露臉,這是走出國門的第一步,如果成功,那麽走向國際的道路就會相對順利一些,所以,這本傳記可以說是軟軟小姐走向世界的前期投入。我說了這麽多,顧先生,你應該了解這本傳記的重要性了,對嗎?”
我握著筆在筆記本上記錄了一些關鍵的語句,然後抬起頭說“我會充分重視這本書的寫作,請問文章的整體風格呢?”
“用詞火爆一點但也不能失去分寸,火爆隻是吸引讀者眼球的需要,是不可或缺的,整篇文章應該把軟軟小姐塑造成一位積極向上努力攀登事業高峰的80後傑出代表人物的形象,但為了照顧一些八卦讀者的口味,在書中加入一些情感糾葛的橋段也是有必要的,當然還有一些軟軟小姐口述的她的一些個人經曆和進入娛樂圈的艱辛過程,同時我也會整理一些電影海報和電影片場的記錄照片,再加上一些拍攝時發生的花絮一同記錄在書中。我想,就軟軟小姐目前的人氣,這本書應該會很受國內觀眾的追捧,而且也會提高《藝?周刊》的銷量。國內的市場其實我們並不擔心,演藝公司和軟軟小姐更加關心的是國外的市場,所以在這本書中還需要加入一些外國的時尚元素在裏麵,比如軟軟小姐出席過的一些歐美大牌的服裝秀等等,這些資料我隨後也會交給你,總之,這本書應該是軟軟小姐的一次全方位的介紹和推薦。”
“字數有要求嗎?”我問。
“因為書頁裏會加入大量的寫真和圖片,所以文字不需要太多,十萬字左右比較適合。”
“好的,我想我已經很清楚了。”
“顧先生,過一段時間我會安排你與軟軟小姐當麵談一談,不過在見麵之前,我希望你先把故事的大綱寫出來交給我。”
“這個沒問題。”
魯賓和我吃了簡單的晚餐,而後開車一直把我送回青年公寓,魯賓在公寓小坐了一會兒,臨走時他對我說:“顧直啊,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你不要去想這樣一個機會是如何落在你頭上的,你隻要很好地完成任務就對了,你這麽聰明,你懂嗎?”
魯賓離開後,我洗了個澡,躺在**構思整部小說。
既然是傳記,我認為應該從唐軟軟的童年寫起,童年不需要太多的筆墨,一帶而過最好,主要是把唐軟軟從幾歲萌發了對演戲的興趣寫清楚就夠了。接下去的重點應該著墨於進入娛樂圈這些年,從第一個角色,那個古裝戲裏的小格格開始,把她參演過的所有片子都詳細地寫出來,這中間會要插入很多片場的照片,讀者一般都喜歡窺視電影的拍攝過程和拍攝現場,這也是此書最吸引人的段落。繼續寫就該接近尾聲了,結尾要寫一個開放式的結尾,畢竟唐軟軟才二十六歲,我會把結尾處理得展望未來一些,必須把唐軟軟事業上的發展方向寫進去。
就這樣想著想著,我睡著了,在夢裏,我見到了唐軟軟。
這是一個充滿曖昧氣息的春夢,女人全身裹著絲綢站在窗邊,窗外透進來的是橘紅色的光芒,勾勒出了女人婀娜多姿的身材。我無比笨拙地向她跑過去,用雙手撫摸那如絲綢質感的玲瓏凹凸的身體,看不見女人的臉,我卻清楚她此刻無意抗拒,非但如此,她還主動迎合著我的撫弄,我把臉緊緊地貼在了她的雙峰間,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暖感覺。
透過窗戶射進的光線越來越暗,女人身體的輪廓也模糊起來,她的身體像一團雲彩那樣軟,我瘋狂了,我把女人撲倒了,這下子我和女人麵對麵,終於看清楚了她的臉,那是一張平平的好像是印在雜誌封麵上的臉,嘴角低垂,眼神冷漠,沒有半點生氣,我的後背一陣發冷。
很快,這張臉被我認出來,似乎是我曾經在某些地方看到的一張海報,這張冷漠的臉屬於唐軟軟,意識到這些之後,我感到被我抱住的女人的身體越來越僵直,越來越平整,女人變硬了,而我卻變軟了,這場春夢無法持續地草草結束了。
昨夜由於構思作品加上那個沒有完全釋放的鬱悶的春夢,後半夜我幾乎就沒有睡著,天亮的時候又昏睡了過去,上午十點半才起床,洗漱之後走下樓時都十一點了。下樓時比較匆忙,所以並沒有留意太多細節,等我在小飯館吃了一碗拉麵朝回走經過陶爺的小院時,我才發覺今天那小院裏過於安靜。
“陶爺……”
我站在柵欄門外衝著屋裏喊,聲音逐漸提高,喊了十幾聲也不見陶爺答複,我估計陶爺有可能出去買菜了,沒怎麽上心,繞到樓門口就要上樓,因為昨天我還跟陶爺聊過天,我真的沒有想到會在陶爺身上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
經過陶爺家防盜門時,我故意掃了一眼,兩扇門都緊閉著,我知道陶爺不在家,就邁開大步上了樓,回到自己的公寓,我上網查看了一下郵箱,唐軟軟的助理Hugo已經給我發過來一些資料和圖片,我一邊閱讀,一邊在本子上做記錄,為的是更好更快地完成故事大綱。
我工作了大約一小時的時間,心裏卻總是有種不踏實的感覺,心神不寧,怎麽都專注不了,腦中也總是跳出一些事情讓自己分心,再後來我幾乎就無法專注閱讀資料了,無奈,我合上筆記本電腦,打開門下到一樓,在陶爺的防盜門上敲了幾下,裏麵沒人應聲,現在是下午兩點,應該是老人睡午覺的時間,陶爺一般不會外出,就算出去買菜也應該回來了。
我跑出樓門,小院裏還是沒看見陶爺,我用手去推柵欄門,沒推開,不過柵欄門很矮,我抬腿就能跨過去。
“陶爺……”
我站在那扇被打通的門前一邊喊一邊敲著玻璃窗,沒人答應我,我就用雙手遮住光線朝屋裏看去,結果,我看見了**露出的一雙沒有穿鞋子的腳,一動不動。
糟糕,陶爺出事了。
我退後幾步用腳去踹門,也許陶爺就是擔心自己某一天會有不測,所以那扇門的鎖非常容易破壞,門鎖一腳就被踹開了,我闖進屋裏,陶爺平靜地仰躺在單人**,根本沒必要叫救護車,陶爺已經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了。
一時間我的頭腦很恍惚,感覺眼前看到的不像是真的,因為就在昨天這個時候我還跟陶爺一起喝茶聊天,他還向我介紹了他親手製作的那一盆精致的盆景,現在,盆景還好端端地罩在玻璃裏,而陶爺就這麽不在了,以後,我吃早點回來的時候,永遠也不會看見陶爺在籬笆小院裏忙碌了,也聽不到陶爺爽朗的笑聲了。
生和死就是如此單調,沒有轟轟烈烈地生,也沒有轟轟烈烈地死,就像銀杏樹上的一片枯黃的葉子,在某一個深夜悄悄地落下來,一了百了,人的一生,難道就是這樣簡單嗎?
我的頭有些暈乎乎的,雙腳好像變得很輕,雙腿不像是自己的了,我把上半身靠在牆壁上,看了一眼死去的陶爺,他的臉沒有屍體那樣猙獰可怖,他的麵容鬆弛,死去時肯定很安然。我在褲子口袋裏麵摸手機,可是我的手機沒有帶出來,我手扶著牆壁站直身子,想找到陶爺的手機報警。
我環視了可以放手機的平麵,可惜都沒有,我又不敢靠近屍體去翻被子,就這麽我下意識走到那張掄木桌子對麵,看到盆景的時候我又被裏麵精致的景物吸引住了,耳邊傳來了陶爺昨天對我說的話:
“那麽小的一個骨灰盒子,埋在漆黑的土裏麵,多可怕啊,我這人就是不喜歡孤單,假如我死了以後,我的靈魂可以生活在這樣一處有山有水的絕美之地,你說那該有多好啊!這盆盆景就是我為自己製造的一處精神家園……”
我定定地看著盆景,似乎想在盆景裏麵尋找到陶爺的靈魂,我就呆呆地愣在那裏,幾乎過去了一分鍾,我才意識到陶爺的屍首還躺在我身後的**。
如果我打電話報了警,很快警察就會來到這裏,然後警察會把陶爺的屍體抬走,但是我清楚陶爺沒有親戚朋友,那麽這間房子很可能會被暫時封閉,如果這樣的話,這盆盆景怎麽辦?
這並不是簡單的一盆盆景,而是陶爺花費了三年時間用心血打造出來的精神家園,長時間不澆水,盆景裏的花草很快就會枯死的,而這麽美麗的盆景就這麽毀掉我真的很不甘心。而且我擔心警察介入後,在檢查屋子的過程中無意中把盆景損壞了或者被什麽人偷偷帶走了,這盆盆景畢竟是陶爺的心血,就這麽失去心愛之物,死去的陶爺肯定也不會甘心。最後,我決定做一件事情,就是把盆景暫時搬到樓上我租住的房間裏藏起來,然後再通知警方前來收屍。
我先走到房門前,把木門和防盜門都打開,這個時間樓內很安靜,然後我跑到掄木桌子前麵,把盆景連同玻璃罩子一起平端起來,盆景比我想象的要輕很多,端起來不費絲毫力氣。端著盆景我一步步朝門口走去,經過陶爺時,我站住了片刻,嘴裏低聲對他說:“陶爺,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這盆盆景的,放在我那裏,肯定比留在這裏更安全。”
在樓上,我用自己的手機報了警,隨後警察就趕到了,我花費了兩個小時的時間錄口供,才終於擺脫了警察們那些簡單卻故意重複多次的問題。
兩名男民警把陶爺的屍體抬上車,臨走時果然把房間鎖上並上了封條,我邁著沉重的步子回到樓上的公寓,躺在**休息了一會兒,然後我猛地站起來,跑到廁所裏,從漏水的浴缸裏把盆景端了出來,然後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頭櫃上。
我用杯子舀了一些清水,拿開玻璃罩子,均勻地把水灑在了假山和植物根部,而後,我仿佛看見盆景裏從地麵蒸騰起了一股霧氣,那些霧氣環繞在房頂和假山石上,真的像是一團水汽聚成的雲,我立刻用玻璃罩子把盆景扣住,結果,我持續地欣賞到了一番雨後青山的別樣景致。
雖然我自認為自己的文筆還不錯,但我真不知道如何去形容,這不隻是一盆盆景,應該稱其為一件藝術品,觀賞這件盆景藝術品是一件相當費時間的事情,隻要把視線集中在某一個細節上,就會看到更多更多的細節。
比如我把視線集中在茅屋的屋頂上,看進去之後,我竟然發現除了茅草之外上麵還覆蓋了很多瓦片;再比如我盯著門框看,又會發現門框上麵還貼著對聯,甚至對聯上麵的毛筆字都可以認出來……所以說,隻要我坐在盆景對麵認真地看進去了,那麽很容易忽略了時間的存在,事實的確是這樣,我感覺隻過了一小會兒的工夫,窗外的天色就暗了,如果不是因為室內太暗影響了我的視力,很有可能我會端坐在盆景對麵一直看下去。
我揉了揉眼睛走進廁所用冷水洗了一把臉,泡了一碗麵吃,打開電腦想要繼續閱讀唐軟軟的資料,可是今天發生了太多事情讓我心浮氣躁很難集中精神。很快我就關上電腦,用手機給魯賓打電話,我想跟他到大排檔去喝酒,可是魯賓說今晚他有約會很直接地拒絕了我,也許魯賓覺得現在他的身份地位不太適合出現在大排檔那種地方了,所以才會拒絕我吧。
今天的夜有些悶熱,我躺在**怎麽也睡不著,這世界上存在很多生離死別,但還是頭一次發生在我的身邊,我心裏不是恐懼而是一種淒涼的感覺,人這輩子,想做什麽就盡情地去做,一旦發生了什麽不幸,什麽就都晚了。
我自己都覺得很奇怪,為什麽會一下子冒出來這樣的想法。
既然生死那麽簡單,那麽短暫,因此我不能依照活著的慣性去生活,所以我必須抓住一樣我認為重要的東西,理想也好,奢望也罷,甚至是不切實際的愛情,我需要這樣東西來提醒我,我不是靠活著的慣性去生活的。
後來我好像是睡著了,不知睡了多長時間,我似乎聽到了一個聲音從某一個地方飄出來,一直傳進了我的耳朵裏,那個聲音始終重複著兩個字,似乎是在喊我的名字。
我翻了個身,眨眨眼睛認真地去聽,結果那聲音變得清晰了,那是個男人的聲音,我繼續分辨,好像他是在低聲喊著一個人的名字:
“小顧……小顧……小顧……”
天啊,我脊背冒出了一陣涼氣,這聲音分明就是陶爺的聲音,整個青年公寓,隻有陶爺才會用這樣不緊不慢的語氣招呼我。
我翻身下了床,打開燈,連鞋子都顧不得穿,一直跑到門口,把耳朵貼在門上麵,結果,那聲音變小了,好像不是從門外邊傳進來的,我鼓足勇氣打開門,門口有盞聲控燈,燈亮了,窄窄的樓道裏空無一人。
我關上門跌跌撞撞地退回臥室,然後我又朝廁所走過去,廁所、廚房、陽台,我都檢查了,根本沒有發出聲音的裝置存在,那麽,究竟是誰在喊我呢?
深呼吸了幾口氣,我強迫自己鎮定,走回臥室,坐在**,我晃了晃腦袋,聲音消失了,難道出現幻覺了?我苦笑了一陣,重新躺在了**,可是頭剛一挨枕頭,耳中又傳來了與之前一模一樣的喊聲。
“小顧……小顧……小顧……”
我堵住耳朵又從**坐起來,低下頭看向床底下,除了鞋子依舊什麽也沒有,我抬起手敲了敲腦袋,那聲音快把我搞崩潰了,我真的不相信這世界上有那種東西存在,可是誰又能解釋我此刻聽到的喊聲呢?
無奈之下,我大聲對著空氣說:“陶爺,咱們沒有什麽冤仇,你走了也沒必要嚇唬我對不對?”
我的問話仿佛在牆壁周圍打著轉,然後我屏住呼吸仔細去聽,我很想聽到某一種回應,結果,我真的聽到了,隻聽那聲音回答我說:“小顧,我在這裏,你看這裏,低頭看,我在這裏啊,小顧……”
這一回因為認真去聽所以聽得相當清楚,我的視線朝聲音的方向一點點向下移,視線落在玻璃罩子裏麵的盆景上,我俯下身把臉湊過去。
我看見了,真的看見了,我看見了一個縮小了無數倍的陶爺正站在盆景的邊緣向我揮手,雖然我看不見他的嘴巴,但我耳中可以聽見他的聲音,陶爺在對我說:“小顧,今天我要謝謝你啊,你幫我收了屍,很感謝你,我現在真的生活在了這盆盆景裏麵了,這裏是我的精神家園,而且我生活得很好,嗬嗬,從此以後,我們就是鄰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