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小傑順著所指的方向望過去,看到了路中央確實徘徊著一個人形的影子。由於外麵很黑,而且今晚的月亮又不十分明亮,他們隻能看見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在那裏遊走。

話分兩頭,說說劉丫男和齊小傑的奇遇。

在去那破房子的路上,劉丫男一直罵罵咧咧地訴著苦。或許因為齊小傑聽膩了劉丫男的嘮叨,也可能是那嘮叨有某種催眠的作用,等劉丫男罵累了,回頭看齊小傑的時候,發現那小子居然睡著了。齊小傑還迷迷糊糊地說著夢話。這種行為令劉丫男很惱怒,他一個急刹車就把齊小傑晃**醒了。

齊小傑大叫了一聲,問劉丫男為什麽自己會在車裏?這使得劉丫男更加憤怒。

就這樣,劉丫男依舊罵著,齊小傑依舊睡著,等到劉丫男實在罵不動的時候,那個令他恥辱的地方到了。

果不其然,跟馬若水說的一樣,那個胖子早就無影無蹤了。劉丫男發泄般地砸了一通門,依舊引出不少犬吠聲。砸累了,劉丫男才垂頭喪氣地坐回車裏。

這時的齊小傑卻精力充沛了,還想說些什麽話來勸勸劉丫男,可想了半天也沒有什麽可說的,於是他隻能把臉湊近車窗,看著窗外黑暗中的景物。

這個地方很偏僻,有大片的空地,有的地方種著莊稼。在城市裏生活慣了的人,偶爾看到這種景象,會感到陌生而激動。齊小傑看著外麵,覺得很新鮮。突然他看見了一片土堆,一堆堆很不整齊地排列著。他的後背有些發涼,知道那些土堆裏麵埋著什麽。

就在這個時候,劉丫男的車子慢下來,熄滅了燈,逐漸停止了。齊小傑正希望趕緊離開這個不愉快的地方,於是就催促劉丫男說:“丫男,快開啊,你停車幹嗎?”

劉丫男轉過臉,小聲地對他說:“我看見前麵有一個人影,站在馬路中間,不知道要幹什麽?”

齊小傑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過去,看到了路中央確實徘徊著一個人形的影子。由於外麵很黑,而且今晚的月亮又不十分明亮,他們隻能看見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在那裏遊走。

齊小傑覺得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直衝到腦門,手有些發抖。他小心地湊到劉丫男耳邊,說道:“我看見了,你說——你說那個影子是人嗎?”

劉丫男打開車窗,把頭伸到外邊,他聞到了一股氣味,味道很重,好像是從人影那裏吹過來。劉丫男當然熟悉這種味道,他放了心,看著一臉驚恐的齊小傑,笑了笑說:“看把你嚇的,你聞聞這是什麽味道,是不是酒精的味啊!我看,那個人影隻不過是個酒鬼而已。”

齊小傑也聞到了陣陣酒氣,他同意地點點頭說:“是酒精的味道,但願是個酒鬼。”

這時,劉丫男把車門打開,一邊招呼齊小傑下車,一邊說道:“小傑,你跟我過去看看。”

齊小傑推辭道:“不就是個喝醉的人嗎?開過去不就完了,管他幹嗎?”

可劉丫男就是喜歡把小的事情搞大,沒事都想找點兒事做。不由分說,他一把將齊小傑拽出了車子。齊小傑無奈地跟在後麵,朝那個酒鬼走去。

前麵的人影漸漸清晰了。二人覺得這人的動作頗有些奇怪。隻見那個酒鬼背對著他們,一手拿著酒瓶,一手拿著個鈴鐺一樣的東西使勁搖著,可劉丫男他們卻聽不到應該有的鈴聲。

劉丫男很好奇,走近那個酒鬼,可能是怕自己突然地出現嚇到那個酒鬼,所以,他壓低聲音小聲問道:“我說這位師傅,您幹嗎呢?”

那人聽到背後傳出聲音,立即把頭轉了過來。由於劉丫男離他很近,或許是沒有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突然看到了這張怪異的臉,把劉丫男嚇得幾乎要尖叫。

他張大了嘴,還沒有來得及發出聲音的時候,隻覺黑影一閃,那人就跳到劉丫男的眼前。那人動作十分迅猛,他拿酒瓶的那隻手立刻扔了酒瓶,一個箭步就把那手捂在了劉丫男的臉上,並衝著極度驚恐的齊小傑威脅道:“千萬不要發出聲啊!”

時間就在這一刻停止了,劉丫男甚至清楚地聽到了自己一下一下的心跳聲。齊小傑不敢出聲,動也不敢動,隻是木雕泥塑般看著對麵的人。

隻見麵前這人滿臉都是頭發,形容有點兒恐怖;或許確切地說,他的頭發和胡子都連在了一起,披頭散發,頭上還套著一個用枯草編的像金箍似的草圈,那張黑乎乎的臉上,隻有一對眼睛在爍爍放光。

再看那衣服,破爛不堪,甚至可以用千瘡百孔來形容,身上還斜挎著一個挎包,上麵繡有陰陽八卦圖。從他的裝束上看,像是個出家的道士。

那道士看到劉丫男冷靜了下來,慢慢把捂在他嘴上的手鬆開。劉丫男看了看那隻滿是黑泥的手,差點兒沒有嘔吐出來。齊小傑覺得危險似乎暫時過去了,這時覺得自己應該說點兒什麽,於是他向道士點點頭。那道士回禮似的豎起一隻手掌說了一聲:“無量佛!”

齊小傑微笑了一下,喃喃說:“請問您是……”

道士似乎對齊小傑的問話不感興趣,也懶得回答,舉起那隻髒手朝劉丫男來的方向揮了揮說:“你們從哪兒來就回哪兒去,快離開這兒!”

劉丫男這時好像緩過神來,低頭吐了口口水,有些憤怒地衝著那道士喊道:“我說……”

還沒等劉丫男把一句話說出來,道士一臉驚恐地把一根手指按在嘴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道士的行為令劉丫男很不爽,也越發感到莫名其妙。還想問什麽,覺得後麵有人輕輕地拽他的胳膊,是齊小傑,於是甩開胳膊,還打算上前理論理論。

突然,那道士的臉一瞬間變得很可怖,好像看到了多麽可怕的東西。他的一隻手緊緊地抓住劉丫男的胳膊,拉著他一起蹲了下來,同時招呼著愣在一旁的齊小傑,示意讓他也跟著照做。齊小傑被這詭異的舉動弄得不知所措,於是也迷迷糊糊地蹲了下來。

這時,隻聽那道士低語道:“晚了,你們走不了了……它來了!”

劉丫男下意識地問道:“誰來了?”

那道士沒有理會劉丫男的話,他從懷裏掏出一麵小銅鏡,向四周照去,當照到一個方向的時候,大驚道:“快,你們快躲到樹後麵去。切記,千萬不要發出任何聲音!”

劉丫男和齊小傑不知怎麽變得很聽話,他倆一起繞到了一棵大樹後麵,用手扒著樹幹朝外看著。隻見那道士拿起酒瓶喝了一口酒,然後把那枚小銅鏡小心地擺在路中間,自己也繞到了樹後麵。齊小傑靠近那道士,小聲地問道:“你到底在幹什麽?”

那道士冷笑了一聲,說:“我在捉鬼!”

齊小傑和劉丫男聽到最後一個“鬼”字時,身體都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劉丫男低聲罵了一句什麽,小聲說道:“我靠,捉鬼,什麽年代了,搞什麽飛機……”

沒等劉丫男把下麵的話說出來,他們就看見了一個奇景,以至於劉丫男在以後的生活中回想起來時,還心有餘悸地說:“我的媽啊!原來這世上真的有鬼,那次把我嚇得整個舌頭都伸出來了,最後還是我用手把舌頭塞回嘴裏的。真是,太刺激了!”

人類永遠弄不清自己最初從哪裏來,最終到哪裏去。比如,水中漂浮一片樹葉,樹葉上生活著無數的人眼看不見的微生物。那些微生物永遠弄不清它們賴以生存的樹葉之外還有什麽——比如土地,土地上的房子,房子裏的人;而那些被稱為人的東西,有書本,有吃的,有電腦,有愛情……

更何況房子之外還有山有海有森林……

它們永遠不能知道地球之外是無邊無際的宇宙,宇宙之外是否還有別的什麽東西存在……

有些事兒就連人類最聰明的人——科學家,也永遠弄不清楚。

智商遠不如科學家的劉丫男和齊小傑,當然更弄不清楚眼前發生的是什麽。他們能做的隻有看著,看著那一切在發生。

劉丫男剛剛聽到“捉鬼”這個詞時,第一感覺就是好笑,接著他從那道士嚴肅的表情和堅定的眼神中,體會到這句話不太像是戲言。他回頭看了看齊小傑,發覺齊小傑似乎相信了那道士的話,因為他的腿有些微微顫抖。

(但可以明顯看出那火的形狀是個人形,能看出胳膊和兩條腿,甚至可以看見那個東西還有頭。它叉著雙腿,兩隻胳膊扭曲著朝天上伸出,除了不會動之外,就像是一個人被活活地燒死。)

就在這時,那道士轉過臉來,壓低了聲音說道:“它就在前麵,一會兒無論你們看到了什麽,千萬不要叫喊,千萬……它來了!”

說著,那道士的手開始比畫出各種造型,嘴裏也開始念叨起來。

那道士似乎在念著什麽咒語,他慢慢從樹後站起來,朝著剛才放小銅鏡的地方走去,嘴裏念的咒語越來越長,聲音也越念越大。接著,他舉起那個永遠搖不響的鈴鐺,用力地拋向空中,隨即大喊了一聲,那聲音在寂靜的黑夜裏越發震耳,就像晴天打了一個響雷。

就在他的聲音還沒有完全結束的時候,在一個不很近的地方,出現了一個人形的火光。

夜,如此的黑,那火光如此的明亮,齊小傑和劉丫男看到這個場景都驚呆了。那是一堆火在燃燒,但可以明顯看出那火的形狀是個人形,能看出胳膊和兩條腿,甚至可以看見那個東西還有頭。它叉著雙腿,兩隻胳膊扭曲著朝天上伸出,除了不會動之外,就像是一個人被活活地燒死。

那火焰持續了將近二十分鍾。這二十分鍾裏,那道士始終念著聽不懂的咒語。等到最後一點兒火光熄滅後,那道士才長歎一聲,癱倒在了地上。

齊小傑和劉丫男仗著膽子慢慢地從樹後繞出來,確定那火光不再亮了之後,他倆跑到了那道士跟前。劉丫男俯下身,推了推道士。隻見那道人滿臉是汗,顯得極其疲憊。齊小傑在一旁小聲對劉丫男說:“他怎麽不動了,會不會死了!”

突然,那道士睜開了雙眼,那眼睛在月光下依舊爍爍放光。他瞪了一眼齊小傑,說了聲:“無量佛!”接著就疲憊地站了起來,說道,“好了,那鬼已經製住了,你們可以放心走了!”

齊小傑依舊很好奇,他不解地問:“師父,您說剛才那個火光是鬼嗎?那為什麽不會動啊?”說完,他看了一眼劉丫男。劉丫男也表示不解。

那道士似乎變得很有耐心,他低下頭把那枚小銅鏡撿了起來,緩緩說道:“看看這麵鏡子,這是漢代的銅鏡,是祖傳的法器,我剛才用這鏡子把它給定住了,如果沒有這鏡子……”

他苦笑了一聲,那笑聲聽起來就像一隻貓頭鷹在呻吟。他接著說:“要是沒有祖師留下了的這麵銅鏡,嗬嗬,那你倆可就人鬼殊途了!”說著,就一個人快步走向剛才著火的地方。

劉丫男給齊小傑使了個眼色,他倆悄悄跟在那道士後麵,或許是好奇心的驅使,他們也想親眼看看那所謂的鬼到底是個什麽模樣。

月光不很亮,齊小傑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一個圓圓的毛月亮掛在天上。他好像以前聽人講過,月圓的時候陰氣最重,什麽離奇的事情都可能會在月圓之夜出現。

那道士小心翼翼走著,劉丫男和齊小傑在後麵心有餘悸地跟著。這時那道士繞過了一座土堆,齊小傑看見那土堆前麵立著一塊石板,上麵不知寫的什麽字,那土堆尖上還用一塊破磚壓著一張白色的紙。那紙在月光下顯得很蒼白,被風吹得沙沙響。

齊小傑咽了一口口水。這時,那道士突然停住了,劉丫男也站住不動了,隻有齊小傑還在一個勁地朝前走,一下就撞到了劉丫男的後背上。

那道士做出一個不要動的手勢,他在前麵轉了一圈,站在那裏不動了。劉丫男嗅了嗅鼻子,他聞到了一股焦糊的氣味,其中還夾雜著一種說不清的肉香。

劉丫男對這種味道有些過敏,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噴嚏。這時,齊小傑也擠過來,探頭朝那道士看去。借著月光可以看到在那道士的腳前有一片黑乎乎的殘骸,看不出是什麽,隻是黑乎乎的一堆,一股白煙還一個勁兒地從那堆東西裏冒出來。

劉丫男也看到了,小聲地問那個道士,說:“師父,這就是剛剛燒死的……”他剛想說那個“鬼”字,就覺得這個字在這個月黑風高的場景裏是那麽的不合時宜,於是,他改口說,“這一片黑乎乎的,就是剛才著火的東西嗎?”

那道士沒有說什麽,隻是點點頭。劉丫男順著那道士的目光看去,隻見那堆黑乎乎的灰裏,除了還在冒著白煙之外,似乎還存在著什麽。他剛想問,隻見那道士從挎包裏拿出一根白色的蠟燭。道士點燃蠟燭,又把蠟燭交給了劉丫男,說:“你幫我照照亮。”說完,就蹲了下去。

劉丫男把那蠟燭湊近那道士。那道士從地上撿起一根草棍,把草棍插在那灰堆裏像是尋找著什麽。不一會兒,從他的動作中可以看出他似乎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劉丫男把蠟燭湊得更近些,睜大了雙眼,隻見那灰堆裏出現了一個屍體。

那屍體顯然是隻動物,全身的毛都被燒糊了。那道士慢慢地把那屍體周圍的黑灰清理幹淨。劉丫男和齊小傑這才看清楚那屍體原來是隻大野貓。

“原來是這個東西!”那道士的臉上居然浮現出了笑意。他若有所思地接著說,“貓這種東西最陰,看來那鬼是附體在了這野貓身上,我說怎麽找不到呢!要不是月圓之夜,月亮的陰氣和它的陰氣相互抵消,可能我也不一定找得到它!”

齊小傑在一邊聽得入神,這感覺就像在看林正英的鬼片,他撓撓頭,不解地問:“搞了半天,居然隻是燒死了一隻野貓!”

那道士聽到齊小傑的話,覺得這是對自己的一種藐視,於是瞪了一眼齊小傑,撇了撇嘴“哼”了一聲。接著,他的身子動了一下,看來他要做點兒什麽。

那道士一麵招呼劉丫男讓他把光亮湊近,一邊從挎包裏翻出一把很小的桃木劍。他把那桃木劍放在那隻野貓的嘴裏,用力一撬。貓嘴張開了,從那貓嘴裏掉出一個東西,白白的,薄薄的,很像一塊白紙片,比一般的紙片要堅硬得多。那東西形狀很特別,有點兒像一個盤腿坐著的小孩。

那道士把那白色的東西撿起來,然後在劉丫男和齊小傑的眼前晃了晃,說:“看見了嗎?這可是個百毒不侵的好東西!”沒等齊小傑他們看清楚,他就把那白色的薄片小心地裝進了挎包裏。

劉丫男咽了一口口水,還想仔細看看那個小東西,因為那東西很像古物,似乎很有價值。在這個時候,他的心中不知不覺對那件小東西發生了興趣,有一種想占有它的欲望。

折騰了一個晚上,齊小傑拿出手機,想給蘇檀他們打個電話,其實早就應該打了,可遇到這樣一場驚心動魄的捉鬼行動後,他早就把這事忘到爪哇國去了。

等拿出手機一看,那手機的電池沒電了,齊小傑罵了一聲,說道:“靠!手機沒電了,想看看幾點了都不行!丫男你手機呢?”劉丫男摸了摸口袋,才發覺自己根本就沒帶手機。

那道士自從撿到那個人形的小白片,他的精神明顯地變得矍鑠。他站了起來,用力做了三次悠長的深呼吸,直到讓胸中濁氣全部吐盡。

齊小傑看著那道士的奇怪動作,說道:“師父,謝謝您讓我們看了一場捉鬼秀,不過我們得走了,您還有事嗎?”那道士搖搖頭,居然笑了,他說:“沒事了,你我今日相會也是緣分,老夫送你們一人一張靈符,這靈符可以保平安!”

說著,他拿出兩張黃色的紙條分別給兩人各一張。就在把靈符交給劉丫男的時候,他抬頭看了看劉丫男,然後皺了皺眉,撇了撇嘴,接著輕歎一聲,說:“好了,我們後會有期!”說罷,拂袖而去。

齊小傑和劉丫男即將轉身離開的時候,那道士忽然停下來,轉頭衝著劉丫男說道:“你最近可能要破財,盡量小心些,無量佛!再會!再會!”說完,快步朝前走了。

劉丫男沒有聽清楚那道士的話,他問齊小傑:“那人剛才是和我說話嗎?他說什麽了,我沒聽清。”

齊小傑聳聳肩說:“他說你最近會破財!”

劉丫男乍一聽覺得那老頭似乎是在咒自己,但馬上就想到自己剛剛就破了三千塊錢的財,他覺得這個像是乞丐的髒老頭似乎有些本領,於是想上前去追。可那道士似乎腳底下抹了油,已經走得很遠了。

劉丫男迅速地朝他的車子跑去,齊小傑不解,也跟著上了車,劉丫男把車子轉了個圈,朝著那道士走的方向開去。這一舉動令齊小傑很不爽,因為他明天或者應該正確地說今天還要上班,他不明白劉丫男追那道士幹什麽,於是惱怒地問:“丫男!你不回家啊,你追他幹什麽啊?”

劉丫男沒有聽到齊小傑的話,隻是中邪般地朝前開著車。那道士的速度雖然不慢,但也遠不如汽車跑得快。很快,劉丫男就攆上了他,他從窗口裏招了招手說:“師父,你去哪兒啊!快上車,我送你一程。”

那道士拒絕了,擺擺手說:“我也不知道去哪兒,現在我隻想去吃飯!”

這時的天已經蒙蒙亮了,大約是淩晨四點多了,劉丫男把車停好,麵前是一家不大的飯館,因為這家飯館離著外環線很近,經過的夜車很多,所以這家店幾乎是二十四小時營業。

劉丫男推開車門,從車裏跳下來,他小跑著繞到後麵,很恭敬地打開後麵的車門,還一臉恭維地說:“師父您下車,這裏太偏僻,隻有這一家小飯館,您不要見笑,嗬嗬!”說著,他和齊小傑簇擁著那個道士一起進入了這家小飯館。

飯館裏很安靜,沒有人吃飯,劉丫男招呼著那道士找了一個幹淨的桌子坐下,他對齊小傑說:“好好招呼師父,我去前台看看,看看還有什麽吃的麽。”

劉丫男轉了一圈,看到了一個年輕的女服務員在櫃台裏打瞌睡。他走進那服務員,輕輕地敲了一下桌子。那服務員激靈一下醒了,看見麵前站著一個滿臉是灰的大個子,先是嚇了一跳,接著條件反射似的把雙手交叉捂住自己胸口,有些緊張,小聲問道:“大哥,你想做啥?”

劉丫男看到她的舉動,氣得差點兒沒有背過氣去,壓了壓火氣,說道:“你們老板呢?”

那小服務員退後幾步,喃喃地說:“老板在後麵睡覺,大哥,你想做啥?”

劉丫男惱怒了,衝那服務員喊道:“我他娘的啥也不想做!我要吃飯!”

既然是吃飯,飯館當然要滿足客人的要求,那個女服務員聽到麵前這個滿臉是灰的大個子沒有什麽其他要求,才長出一口氣,平靜了下來,說:“吃飯啊?嚇我一跳!”

她的態度明顯變得冷淡,隨手把菜單遞給了劉丫男,說:“吃飯這麽大聲音幹嗎?你點菜吧,點完菜我去找老板給你做。”

劉丫男拿著菜單看了半天,說:“你這菜是新鮮的嗎?我今天吃素,你給我做幾個素菜吧。一定要做好哦!”說完,他走到酒櫃前麵,從上到下看了半天,然後從酒櫃裏拿出一瓶二鍋頭,因為這瓶酒看起來還像是真的。

他打開酒瓶,湊到鼻子底下聞了聞,問道:“這是紅星二鍋頭嗎?”那女服務員瞪了他一眼,不屑地說:“那不有標簽嗎?我這兒的酒都是真的,絕對沒有兌水!”

劉丫男點點頭說:“你給我拿兩瓶沒兌水的,再沏一壺茶,給我送過去,菜也趕緊上啊。對了,洗手間在哪兒?”

當他走進廁所,經過鏡子的時候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這一看把他自己都嚇了一跳,臉上滿是黑灰,頭發亂蓬蓬的,就跟土匪山大王差不多。

他趕緊擰開水龍頭,洗了一把臉,心想:難怪剛才那個服務員看到自己會那麽吃驚,她準以為要劫色呢。想著想著,居然笑了。

等劉丫男回到桌子上時,茶水已經上來了,他看了一眼齊小傑,齊小傑的臉和自己也差不多,於是笑著說道:“小傑,你快去廁所洗洗臉吧,你看你那臉都快成金絲猴了!”說完,他拿起茶壺給那道士沏了一杯茶,說道,“師父啊,今天咱們有緣,這就算認識了,等改天咱去食品街那兒吃,今天就先在這個破地方將就一下,您老不要介意啊!”

那道士微閉雙目,微微地點點頭,什麽也沒有說,就像在打坐一樣。菜上得還是比較快的,可能因為都是素菜。齊小傑看到這些素菜,除了豆腐就是豆腐幹,就咧了咧嘴,表示不滿。

這時,那個服務員把酒也端上來,說:“菜齊了!各位慢用!”

劉丫男打開酒瓶子,倒了滿滿一杯酒放在了道士麵前。道士聞到了酒味,就像鯊魚嗅到了鮮血,登時睜開雙眼,兩隻眼睛依舊爍爍放光。

道士端起一杯酒,慢慢地喝下去,看起來很享受的樣子。一杯酒下肚後,他把視線落在桌子上,看見一桌子都是素菜,氣得嘴角都顫動起來。隻見他伸出一根手指,那手指很粗也很黑,就像燒火棍子,他用力地在桌子上戳了戳,震得盤子直顫:“無量佛!這都是什麽菜啊。在下可是出家人……”

劉丫男看那道士的舉動有些緊張,沒等他把話說完,就急著接口道:“我知道啊!師父!您是出家人!我這不是特意為您準備的素菜嗎?您看,一點兒肉絲都沒有啊!”

那道士撇了撇嘴,更加憤怒地說道:“無量佛!在下雖然是出家人……但從來不吃素!”

劉丫男和齊小傑聽到這話差點兒沒暈倒,還是齊小傑腦子好使一點兒,小聲對劉丫男說:“師父不吃素,快上葷的啊。”

劉丫男一拍腦門說:“對!對——服務員!來個黃燜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