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村雙手按在深紅色天鵝絨的小盒子上,慢慢推向司徒甜,司徒甜的心跳加速,不是恐懼而是興奮和期待,這一次她沒有拒絕,也用雙手按住了那隻小盒子,然後慢慢將之開啟,頓時,司徒甜的眼睛不晃了一下,那是從盒子裏麵炫出來的光彩。司徒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把手掩在嘴巴上,心髒跳得更猛烈了,她用拇指和食指捏出那個小東西,稍微的一晃動,那一顆貴重的小石子就閃爍出耀眼的光彩來,不錯,此刻握在司徒甜手中的,正是一枚鑽戒,那一枚切割精巧的鑽石太完美了。
二十五
木村可以像正常人一樣走路的時候,季節已經從秋季轉變成了冬季。初冬的天氣不是很冷,也許是因為木村身邊始終有一位貼心的女士陪伴著,木村才會有這樣的感覺。司徒甜和木村兩個人的關係越來越好,已然成為一對出雙入對的親密戀人。
這一天,木村穿著灰色大衣,身邊有司徒甜緊緊相擁,兩個人朝著一家茶樓走過去。茶樓裏麵很安靜,他們徑直走進一個包間,裏麵正有一位鬢角有些花白的中年男人等候著。
木村站在包間門口,他停住了,等待中年男人慢慢轉過頭來。男人看見了木村和司徒甜,他伸出手指向對麵的沙發,隻說了兩個字:“坐吧。”
落座之後,木村先開口說:“你好,請問怎麽稱呼?”
中年男人說:“我姓丁,稱呼我丁先生就可以了。”
木村微笑了一下:“丁先生,陳健警官應該把我們的情況告訴你了,我也沒必要多做解釋了吧?”
丁先生抬起頭看著木村,他說:“我想不通,你為什麽非要見我?是不是你想要報複我?我承認那天晚上威脅你的四個人是我派去的,但是我並沒有讓他們傷害你,我隻希望你被警告之後少管閑事而已,這裏本來就沒有你什麽事情,後來是你自己跑起來摔斷了腿……”
木村更正道:“不,不是摔斷腿,是腳踝,右腳的腳踝。”
丁先生麵無表情,他從皮包裏拿出兩遝錢,語氣中有些怒意地說:“我不管是腳踝還是腿,總之那是你自己造成的。不過我也是明白事理的人,如果不是我派人去,你也不會搞成這個樣子。可話又說回來,主要還是你自己太多事,你又不是警察,這裏麵也沒你什麽事,你刨根問底有意思嗎?好了,不多說了,我這裏有兩萬塊錢,你看夠不夠你的醫藥費和精神損失費。”
木村根本沒有去看那些錢,他直直盯著麵前的中年男人,說:“丁先生,我找你不是為了錢。”
丁先生笑了,又從皮包裏麵拿出三遝錢:“五萬塊,總該夠了吧!”
木村板起臉,鄭重其事地說:“我再說一遍,我不是衝錢來的。”
丁先生冷笑著大聲說:“年輕人,胃口不要太大啊!你想怎麽樣?我現在麻煩纏身,私自挪動屍體的那個案子還沒有了結,你想告我就去告吧,反正我現在有的是時間打官司,即便你們打贏了,也不見得能夠得到這麽多錢!”
木村把那幾遝人民幣推過去:“我最後說一遍,你那點兒錢在我眼裏一文不值!”
丁先生有些緊張了,他問:“那你想怎麽樣啊?”
木村說:“我想知道真相。”
丁先生莫名其妙地問:“你說什麽?”
木村頓了頓才說:“這件事情我既然參與進來了,我就想知道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不隻是真相,我還想知道結果,這是我的性格,因為我就是那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人!”
丁先生皺著眉搖搖頭:“還能有什麽結局,難道你要親眼看著我進監獄或者生意賠得精光流落街頭你才滿意嗎?要知道,你受傷的原因也不能全部怪我,我那個樓盤建的是居民區,建好了有幾百套房子出售,要是傳出那裏莫名其妙死過人,加上媒體以及房地產業內同行的共同打擊,你說,還會有誰花錢買我的房子?賣不出房子我拿什麽還銀行的貸款……真的到了那個地步,那我會有什麽下場我不說你也能猜得出,所以我必須冒險做一些事情。我也是沒有辦法的,我是在自我保護,要怪就該怪那個始作俑者。而你們這些局外人卻總是咬住這個問題不放。我現在都不知道你是誰,你追著這件事有什麽目的,又有什麽好處呢?”
木村的語氣也緩和了下來,他開始同情對麵這個房地產商人了,他說:“說實話,我沒什麽目的,我就是好奇,好奇就是我的目的。”
丁先生冷哼一聲:“你騙小孩子嗎?這世上有幾個人會因為別人的事情浪費自己的時間,好奇又能值幾個錢?”
木村說:“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說的話,我就是很好奇。丁先生,隻要你能正確地回答我一個問題,我保證不再追究你曾經恐嚇我這件事情。”
丁先生緊閉著嘴巴看了看木村又看了看司徒甜,他的喉結動了一下,才說:“我可以回答你我所知道的事情,好了,你現在可以問了……”
木村問道:“在今年的春天,我的女友在距離那片平房區不遠的地方曾遭到一個頭戴黑色毛線帽子的男青年的襲擊,我也知道你的兒子就住在那片平房區,我想知道,曾經襲擊我女朋友的色狼是否就是你兒子?”
丁先生慢慢低下了頭,他盯著自己的手掌看了十幾秒鍾,低聲說:“原來你們是衝這個來的,如果我告訴你我不知道,你們是否能滿意呢?”
木村搖搖頭:“不能。”
丁先生歎息了好幾聲才說:“好吧,我是真的不知道,不過我承認,我兒子是在那地方住過幾個月,而且我也承認,我的兒子……他……他有的時候……他的情緒很難控製……但是說他會大半夜跑出去攻擊別人,這我根本不會相信。我真的不知道他是不是就是你們說的那個……那個人。假如我的兒子真的對這位小姐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我現在就替他向你們道歉,如果能用金錢彌補……唉,其實你們並不了解我的兒子,如果你們知道在他身上發生過的事情,你們肯定……肯定會同情他的。怎麽說呢,他的精神當時就不怎麽正常,都怪我,總之都怪我。我想補償,可惜已經沒有補償的機會了,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司徒甜忍不住問:“你既然知道你兒子精神存在一些問題,你為什麽不把他送進醫院治療呢?”
丁先生立刻說:“如果你是一個孩子的母親,你舍得把自己親生骨肉送去精神病院那種地方嗎?”
司徒甜反駁說:“可是你這樣縱容他,會傷害很多無辜的人你知道嗎?”
丁先生再一次垂下頭有氣無力地說:“我……我知道。”
木村盯著中年男人的眼睛:“丁先生,今天我來的目的,就是想知道你的兒子究竟受到了什麽樣的打擊才會變成那樣,你可以跟我說,當然也可以拒絕對我們吐露實情,因為這畢竟是你家的隱私。”
二十六
丁先生的兒子小丁從小就是一個十分內向的孩子。
小丁三歲那一年,丁先生開始做生意,隻是小本生意,與房地產無關。事業剛開始都很艱難,丁先生也不例外,所以他對於家庭尤其是小丁,幾乎是不管不顧。
丁先生每天早出晚歸,在家的時候,也大多是喝得醉醺醺地躺在**睡大覺,小丁幾乎沒有與父親相處玩耍的機會。小丁母親也挺忙,她在一所小學裏教音樂,是個音樂老師,母親也沒有太多的時間陪小丁。所以小丁總是一個人躲在屋子裏聽音樂,他最喜歡古典樂曲,那些世界名曲的音樂唱片都是母親收藏的。
小丁因為無聊才選擇聽音樂打發時間,但長時間受到音樂的熏陶,小丁也對音樂產生了莫大的興趣和愛好。母親一有時間就會教授音樂知識給小丁。家裏有一架手風琴,小丁長大一點兒的時候,母親又給他購置了一把吉他。就這樣,小丁幾乎很少與大街上的孩子在一起玩,他內向的性格很可能是因為特定的原因造成的,直到讀小學之後,小丁才有了與同齡人相處的機會。
再說小丁的父親,丁先生經過數年艱苦的拚搏,在他的工作領域也小有了一番成就,家庭生活得到改善。
在這裏需要說明一下的是,小丁一家最早居住的正是平房區之中那一間舊房子,小丁就是在那個房間裏出生的,房子雖小,但是是小丁的外婆留給他母親的遺產。後來丁先生賺了大錢想要開發一片住宅樓,那麽多空地不選偏偏要選自己年輕時居住過的平房區,是為了懷舊還是為了徹底抹殺掉自己年輕時的陰影,這個問題大概隻有丁先生自己才會知道。
再說丁先生在生活上變得富足起來後,正所謂飽暖思**欲,丁先生跟一個比他年輕的女性合夥人產生情感,兩個人在生意場上有著共同的目標,可謂情投意合。沒過多久,二人的曖昧關係就被小丁母親發現了。
小丁的母親很倔強。她年輕時可以說是相當漂亮且冰清玉潔,她也曾是她所在的圈子裏公認的才貌雙全的奇女子,非常高傲,她嫁給丁先生後腦中一直存在著這樣一種想法,她的這種想法或許是導致丁先生離她而去的一枚潛伏著的定時炸彈。
小丁的母親總是覺得她這麽完美的女人嫁給如此普通的丁先生,對丁先生來說是一種施舍,丁先生應該對她像對待女王一樣俯首帖耳才對,應該時刻對她百依百順感激涕零地當一輩子順民。不錯,二十幾歲的丁先生確實隻是個貧窮的小子,他是外地人,買不起房子,隻能委曲求全住在妻子母親留下的老房子裏。就因為買不起房子,小丁母親經常說一些打擊丁先生的話,暗示自己嫁給丁先生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丁先生人窮誌短,更多的時候隻能忍氣吞聲。
夫妻間的矛盾絕不是一個人可以促成的,這種矛盾潛伏在平淡生活的表麵之下,不是爆發不了而是需要時機,一旦時機成熟了,夫妻中的一方就能夠給予對方足夠嚴重的報複。
丁先生在外有了情人,小丁母親被徹底激怒了,激怒之後是極度的悲涼,她一直以為可以從始至終壓在丈夫的頭上作威作福一輩子,詆毀丈夫作為男人的尊嚴成了她最大的樂趣。所以說,小丁的母親不但是個倔強的女人而且還是個傻女人,因為有很多問題她都看不透,她不知道男人這種動物都愛麵子,她在家不給自己男人留麵子,在外也不給丈夫好臉色,等待這個女人的就隻有一張離婚協議書,以及接踵而來的孤零零的單身生活。
一氣之下,小丁母親帶著小丁搬出丁先生的新家——這時候丁先生已經住進了大房子。對妻子的報複令丁先生嚐到了短暫的快感,但是那種揚眉吐氣的快感十分短暫,可惜事已至此,夫妻二人誰都回不了頭了。
說實話,丁先生並不太喜歡小丁這個兒子,所以就沒有與妻子爭奪撫養權。小丁的母親心灰意冷,也沒地方可住,隻好搬回了那所老房子。小丁的母親因為長時間的失眠,精神也不怎麽正常,經常對學生發火,大吵大鬧,校方與她協調後,撤銷了她音樂老師這個職務,將她分配到校辦工廠裏麵搞印刷,她成了一名普通的工人。
可想而知,小丁在這樣一種單親家庭中成長,心理上必然存在陰影,但他內向的性格並不會阻礙他對音樂的追求與喜愛。小丁的母親傷心過度,經過一段時間的調理之後,也沒有恢複音樂教師的工作,在校辦工廠的待遇雖不如老師高但時間相當充裕,於是她幾乎把所有時間和精力都用在培養兒子上。小丁的學習成績優秀,音樂的造詣也節節攀高。
日子過得飛快,小丁高中畢業之後,以優異的成績考進了省裏一家著名的音樂學院。就在讀大學期間,大學時代難免要發生的故事,也發生在了小丁身上——小丁戀愛了。
在大學校園裏談戀愛本來是很美好很正常的人生經曆,不過,每個人都深知,大學畢業後一對戀人能夠最終走到一起修成正果的概率極其低。可小丁這個人很執著,他是個對感情很認真很投入的男青年,這是他的性格決定的,一旦完全地投入進去就很難自拔。這一點比起現如今那些對待情感隨隨便便的女孩兒男孩兒,應該算是一個可貴的優點,可是,就是這一點,最終傷透了小丁的心。
小丁的女朋友叫作梅梅,梅梅生活在一座沿海城市。有一個笑話說,某地的丈母娘嫁女標準是:市中心要有最少100平方米以上兩室一廳的房子一棟,無貸;有女方名字固定存款百萬元以上;20萬元以上汽車一輛,當地牌照;穩定年薪稅後8萬元以上……
笑話中丈母娘擇婿的要求聽起來很誇張很可笑,但誰也不能不承認這是一個社會現象。為什麽要說這個呢,因為梅梅的母親就是這樣一種人。
梅梅長得美而且才剛剛大學畢業,正是年輕漂亮的時候。梅梅媽見到小丁之後,她就很反對梅梅與小丁交往,因為梅梅媽看出來,小丁並不是一個家庭富裕的男孩子。
梅梅起初對媽媽的話很抵觸,覺得媽媽太勢利眼了,梅梅媽反複強調經濟在組織一個家庭之前的重要性,然後還給梅梅講述了自己以及周圍女性因為擇偶不當所導致的不幸的婚姻現狀,聽得梅梅膽戰心驚。
後來,梅梅逐漸開始冷落小丁。小丁很執著,他不願放棄梅梅,梅梅也還對小丁有情。可兩個年輕人之間多出了一層厚重的隔膜,這層隔膜看不見摸不著,可就是令人透不過氣來,這層隔膜可能就叫作貧富差距。
有一次小丁問梅梅:“近些天,我感覺你總是有意無意地在疏遠我,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梅梅忍不住就把媽媽對她說的話,揀了一些可以說出口的告訴了小丁,梅梅是這樣對小丁說的:“小丁你別怪我,也不能怪我媽媽,因為我媽媽是想讓我以後的日子過得富裕一點兒。作為長輩她沒有錯,她經常跟我說的一句話是‘貧賤夫妻百事哀’,你明白這是什麽意思嗎?這就是說,雖然現在我們在一起,你愛我我愛你,假如真的生活在一起過日子了,就會有很多現在意料不到的麻煩和事情找上我們,而那些事情大多都需要用錢去解決,沒有錢我們根本承擔不起一個家庭。我隻想生活得好一點兒,不想把日子過得太艱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小丁說:“你是因為我家窮,所以才故意疏遠我的嗎?”
梅梅說:“我知道你會覺得我媽和我很勢利,可仔細想一想,你現在連一套像樣的房子都買不起,我們真的結婚了,你讓我跟你住哪裏啊?”
小丁很委屈地說:“我會努力,讓你過上好日子!”
梅梅苦笑了一下說:“有些事情不是用嘴說的,錢沒辦法從天上掉下來,房子也不是氣兒吹的,你懂嗎?”
小丁與梅梅沉默不語好半天,梅梅起身欲走,小丁拉住梅梅的手,問:“假如,我是說假如……假如我很快就可以變得很有錢,你會不會同意繼續跟我在一起?”
梅梅沒說什麽就走了,小丁大聲對著梅梅的背影喊:“你給我半年時間,我會變得很有錢,一定會變得很有錢,你等我半年,半年之後,我再去找你!”
梅梅頭也不回地走了。
小丁回到家裏悶悶不樂了好幾天,也不聽音樂也不出去找工作,隻是賴在家裏。小丁母親問小丁出了什麽事情,小丁不理母親,因為他對母親也有很多恨意,雖然這種恨意沒有理由,但小丁還是很恨自己的家庭條件為什麽會這麽差。當初母親離開了父親,小丁是明白的,小丁也知道,父親現如今的生意蒸蒸日上,父親已然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大老板。
多年來父親希望給小丁一些生活上的援助,可偏偏都被母親回絕了。小丁甚至想,如果當初母親沒有離開父親,那他的生活條件肯定比現在優越得多。那樣的話,梅梅的媽媽就不會看扁他,還會很高興地讓梅梅嫁給他。
就這樣,小丁想到了自己的生父,也就是丁先生,終於有一天,小丁鼓足勇氣背著母親去見了丁先生。
丁先生和小丁雖然是一對父子,但他們見麵的時間並不多,小丁不善言談,丁先生也感到很緊張,二人之間的談話很難進行下去,最後,丁先生問小丁:“是不是你母親出了什麽事?”
小丁說:“她沒事。”
丁先生又問:“那麽是你有事?”
小丁點點頭:“是,是我有事。”
丁先生:“你有什麽事嗎?”
小丁吞吞吐吐地說:“我,我現在需要錢。”
丁先生問:“你要錢做什麽?”
小丁鼓足勇氣說:“我想買一套大房子,你能不能借錢給我,將來,我肯定會還給你。”
丁先生疑惑地問:“這是你媽的意思嗎?”
小丁搖頭說:“不是。”
丁先生死死盯著小丁的眼睛,小丁不敢去跟父親對視,他垂下頭,看上去就像個犯錯的孩子。丁先生問:“那麽我問你,你買房子做什麽用?”
小丁吞吞吐吐地說:“我……我想……我想結婚。”
丁先生一驚:“結婚,你才剛剛大學畢業,事業上還毫無起色,你結婚,你拿什麽結婚?”
小丁說:“我愛那個女孩兒,她叫梅梅,可梅梅的媽媽想找一個有錢人做女婿,而我連房子都買不起……”
小丁的話令丁先生回想起自己年輕時,就是因為草率地跟小丁的母親結婚才導致了後來婚姻的不幸。丁先生又回想起,自己結婚之初也受到了妻子以及丈母娘不少白眼,那都是因為自己窮。所以,丁先生在內心十分厭惡小丁的這種行為。他認為,一個男人要是想成家立業必須自己具備一定的物質基礎,想結婚買不起房子怎麽可以求助於別人呢?而且丁先生也對梅梅一家人產生了極大的反感,他覺得梅梅一家人很像小丁媽媽和小丁外婆的翻版,所以,丁先生絕不支持這一樁婚事。
丁先生冷冷哼了一聲,口氣也有些冷,有些不像是個父親了,他對小丁說:“男子漢大丈夫,為什麽總是迎合一個女人的口味?她讓你買房你就買房,她讓你去死你怎麽不去死?你看你現在這個樣子,柔柔弱弱跟個女人有什麽兩樣?你跟著你媽都學了什麽?你媽年輕的時候就是一副大小姐的脾氣,她沒少侮辱我,我沒少受她和她媽的冤枉氣。是,我當初是窮,但我窮得有骨氣,不像你。你以為你有個有錢的老爸就可以平步青雲?你別做夢了,如果你向我借錢投資幹事業我肯定會借給你,而你年紀輕輕卻想著不勞而獲,這種伎倆在我麵前門兒都沒有。想結婚想買房,就靠你一雙手去打拚,有本事就娶老婆,沒本事就打光棍一輩子,不要讓我失望,別讓人看扁了!”
小丁是哭著離開父親的,他聽了父親的一番話覺得羞恥,可他又沒辦法把這件事情說給母親聽,因為他是背著母親去見父親的,所以他隻能把委屈憋在心裏很久很久。
沒過多久,小丁又遭到了重大的打擊,他母親去世了,葬禮上丁先生要求小丁搬到家裏一起住,懦弱的小丁同意了。
這段時間小丁的生活還算平靜,但小丁仍然是個懦弱的孩子,就像所有剛畢業的大學生一樣,很無助很茫然,對未來一片茫然,他孤零零找不到屬於自己的位置,所以他隻能待業住在父親的家裏。
丁先生目前雖然是獨居,但小丁在父親家裏生活得很壓抑,有種寄人籬下的感覺,因為他很想擺脫父親擺脫這個家,可惜他暫時又沒有任何經濟來源。
就這樣委曲求全地過了半年,小丁得知了一件事情,是關於梅梅的事情,梅梅出國了,據說是嫁給了一個華僑的兒子。
梅梅居然出國了。小丁一想到永遠見不到自己心愛的姑娘他就痛苦得要死,一想到梅梅被別的男人摟在懷裏他的心就似在滴血。
終於有一天,父子之間的戰爭爆發了,小丁對父親懷恨在心很久了,他認為是因為父親不借錢給他買房子,以至於梅梅才會遠嫁出國,這不但毀了他的愛情,而且也毀了梅梅的幸福,他怎麽可以不恨他父親呢?
丁先生也對小丁最近一段時間的表現非常不滿意,因為他看不慣一個男人成天遊手好閑吃飽了睡睡醒了吃,天天混日子。可想而知,兩個男人之間的爭吵會是多麽激烈,結果是,小丁被迫離家出走,搬回了外婆和母親留給他的那一間老房子裏居住。
二十七
丁先生漫長的講述告一段落,茶樓包間短暫的安靜過後,司徒甜輕聲咳嗽了一聲問:“丁先生,你……你後悔嗎?”
丁先生茫然道:“什麽?”
司徒甜又說:“你們父子的關係搞成這個樣子,你後悔當初沒有借錢給小丁去購置房子,然後跟梅梅結婚嗎?”
丁先生沉默片刻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這……這談不上什麽後悔不後悔,因為我根本就不看好梅梅一家人。她的母親根本就不是誠心嫁女兒,她想把女兒當貨物進行交換,當誘餌拴在魚鉤上釣金龜婿。這種意圖不是家長該有的意圖。這樣的家長能夠教育出什麽樣的女兒我根本不願意去想……當然,每個人都想生活得好一些,這沒有錯;父母希望子女未來衣食無憂幸福地生活,這也沒有錯。但是,幸福不能夠依靠別人得到,幸福必須通過自己的雙手自己的努力獲得,那才叫作真正的幸福,是屬於自己的幸福,是令別人尊重的幸福。我覺得,這樣的引導才是父母應該做的,這才是對子女正確的引導。至於小丁,我借不借錢隻是一方麵,我隻是不希望我的兒子活得沒骨氣。再說,他還很年輕,以後遇到好姑娘的機會有的是,我始終不認為梅梅是什麽好女孩兒,就算本質不壞,起碼也是個沒主見的蠢女人,要不怎麽會聽從家裏人的指揮,居然嫁到了外國去?太崇洋媚外了。跟梅梅媽那樣的勢利眼的人做親家,我怎麽能安心呢?”
木村始終沒有插話,一直眉頭緊鎖,仿佛丁先生講述的往事觸動了他,聽到這裏他的眉頭才稍微地舒展開來,他說:“梅梅家長的這種做法是很令人生厭的,不過丁先生你或許不知道小丁的心情,如果小丁和梅梅兩個人是真心相愛的呢?”
丁先生的嘴角撇了撇,不以為然地說:“真愛?哪有這麽多真愛?愛情都需要以物質為基礎。我與小丁媽媽在戀愛的時候也認為會有真愛這種事情,也曾海誓山盟過,可是真的生活在一起了,各種弊端就會層出不窮地出現,不幸的婚姻就這樣形成了……”
木村笑了笑:“因為小丁媽媽在生活上沒有給足你作為男人的所謂麵子,你就發奮做生意,之後故意搞個第三者出來刺激和報複小丁的媽媽是嗎?”
丁先生冷笑了一陣才說:“不是,我沒那麽卑鄙,不過在我不斷拚搏的過程中,前妻確實給了我很大的壓力,因為我不想被她瞧不起,所以我不能輸,在事業上絕對不能輸,再苦再累我咬著牙都必須堅持下去,我堅持到最後,我就真的贏了。”
司徒甜說:“這麽說來,小丁的母親對你的創業成功還是有一定作用的。”
丁先生攤開雙手說:“我不想這樣啊,我希望的生活是,簡單、平靜、快樂和幸福,有一個家,有賢惠的妻子,聽話的孩子,我不希望賺太多的錢,基本富足就夠了,可是這麽簡單的生活要求卻很難實現……”
司徒甜有些同情地說:“可惜小丁的母親看不起你?”
丁先生苦笑著說:“我就是在這裏讀的大學。我老家在農村,窮啊,那裏好幾年才出一個大學生。我讀大學的時候年齡就挺大了,畢業後都快27歲了,這個年紀在農村早就成家了。我不想回農村,我想留在城市,於是就經過朋友介紹認識了小丁的媽媽。當時她家雖然也不怎麽富裕,但小丁外婆就是看不起我,也曾經致力於破壞我們的戀情,但小丁媽媽昏了頭,她當時很漂亮,是一名音樂教師,有固定工作,而我卻隻是一個待業青年,我也不知道她怎麽當初就選擇嫁給了我。可是,婚後不久小丁媽媽的性格就變了,跟戀愛時大相徑庭,或許是生活上給我們這個家庭帶來的壓力太大,尤其到了小丁出生以後,家裏的生活條件就更差了……”
司徒甜謹慎地問:“你們的感情就是這麽逐漸破裂的?”
丁先生說:“一個女人變成了男人的妻子,她該學會寬容和善待自己的丈夫,這是最基本的。可是,我前妻總覺得嫁給我吃虧了。當然這裏麵也有小丁外婆的唆使。也許真正的婚姻生活並不像小丁母親想象的那樣美好和充滿詩情畫意。小丁母親是學藝術出身的,骨子裏有種無法擺脫的浪漫主義情懷,她接受不了真實的生活,真正的生活是煩瑣的、疲憊的、重複的、絲毫沒有浪漫可言的,她更多地喜歡所謂的生活情調,而那樣的生活恰恰是我這樣的現實中的男人所給予不了的。”
司徒甜決定幫女人們說一句話:“也許並不是你想象的那麽複雜,很多時候,女人隻需要一點點關心就足夠了。”
丁先生沒有理會司徒甜,自顧自地說:“我每天的工作已經很累了,回到家她卻還要給我臉色看。我是沒出息,賺不了多少錢,但我也是一個男人,需要得到尊重。我承認,我是農村人,有一些生活上的習慣不太好,作為城市人的妻子看不慣,這些我都可以忍耐,我也可以改。可是我最最忍受不了的是,她總是用言語譏諷我,比如用‘鄉下人’‘沒文化’等字眼兒刺激我,我受不了這種譏諷。兒子出生之後,前妻經常對兒子說‘不要做像你爸爸那樣沒出息的男人’,她從小用這句話教育我的兒子,這句話傳進我耳朵裏是多麽鋒利,這你們是可以感受到的,所以……所以……”
木村說:“所以你種下了報複妻子的種子。”
丁先生搖搖頭:“也不能說報複吧,我隻是不喜歡跟前妻在一起,也不喜歡看見我們的兒子。我那時候已經下崗,開始自己創業,很忙碌很辛苦,但更讓我感到辛苦的一件事情是回家看見妻子那張不冷不熱的麵孔,所以我經常在外宿醉,找借口不回家,反正當時生意上的狐朋狗友也不少,怎麽也能為我提供一下暫住的場所。”
木村說:“你這樣已經算作報複了,丁先生,一個男人對家庭的冷漠就是最大的報複。”
丁先生不想再反駁:“隨你怎麽說吧。”
木村說:“婚姻是兩個人的事情,沒有誰對誰錯。你想一想,兩個人從熱戀到結婚後的逐漸冷靜,這之間是有極大落差的,但是,畢竟有很多幸福家庭中的男女雙方可以合理地調解這種落差,而漫長的平淡生活裏,最需要的就是夫妻之間相互的了解和信賴,男女之間的寬容與尊重。能理解到這一點其實不難,但能做好就難了。一個壞脾氣的妻子往往會有一個不愛家庭的丈夫,最終導致婚姻走向破裂絕不是一個人的錯誤。”
丁先生理解地點點頭:“也許你說的對。都已經過去那麽多年了,我吃多少苦受多少罪都無所謂了,可我就是不希望小丁重蹈覆轍。我覺得小丁和梅梅很像是我和我前妻的翻版,所以我不同意他們的婚事,太年輕太草率了。這就是我不同意借錢給小丁買房的最主要原因,因為我瞧不起梅梅一家人,我認為梅梅她不配做我們丁家的兒媳婦。我這麽回答,你們滿意了嗎?”
司徒甜覺得今天談論的話題有些扯遠了,她問丁先生說:“小丁現在怎麽樣了?他還好嗎?”
丁先生歎口氣:“我也不知道他搬去哪裏住了,但我從他的同學口中打聽出,這孩子好像是在複習功課,他大概想考研究生,繼續學習音樂。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倒是很支持的,花多少錢我都支持。”
司徒甜憂心忡忡地問:“考研是好事情,但是不知道他,他夜裏還會不會跑出去……”
木村也問:“是啊,小丁他有沒有報複女性的惡習呢?”
丁先生說:“我不知道,我從來沒有親口問過他,不過我不相信他有膽子做那樣的事情,我也隻是從老房子裏的住戶口中聽過一些傳言而已。”
木村問:“丁先生,你有沒有發現什麽實質的證據?”
丁先生回答:“沒發現什麽,當時平房區就要拆了,他就不聲不響地搬走了。這還是老鄭妻子告訴我的,然後我就開車去看看,那個房間都沒有鎖,推開門我就進去了,他的吉他和皮箱都不見了。”
司徒甜文:“對了,我還有一個問題,小丁平時吸煙嗎?”
丁先生:“不吸。”
司徒甜挺起上半身,又問:“可是有人看見小丁在巷口吸煙?”
丁先生點點頭:“我沒見過他吸煙,連我都沒有吸煙的習慣,如果他真的吸煙,或許隻是排遣寂寞吸著玩,小丁絕不是煙民。”
木村皺著眉頭想了想,最後問道:“那麽,小丁有沒有一身黑色的衣服呢?”
丁先生回答:“黑色衣服,是的,我見他穿過一身黑色衣服,但是黑衣服很普通,誰沒有一兩件黑色衣服呢?這也不能說明小丁就是那個色狼啊!”
這時,木村突然說:“好了,丁先生,謝謝你今天能來,我想我要問的問題已經問完了。”
丁先生問:“該說的我已經告訴你們了,你們還會找我的麻煩或是小丁的麻煩嗎?”
木村肯定地說:“不會了。”
丁先生問:“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木村點點頭:“當然,別忘了把你的錢拿走。”
丁先生收起錢,他盯著木村說:“我醜話說在前麵,如果今後你們要是還糾纏在這件事情上,要知道,魚死網破的事情都是被逼無奈,我也不是一個善罷甘休的人!”
木村笑了一下:“丁先生,你放心好了。”
丁先生走後,木村大口喝掉已經變涼的茶水。司徒甜說:“人也見了,往事也聽了,這下子你總該滿意了吧,我們也該回家了吧。”
木村垂下頭,他一點兒想要離開的意思也沒有,司徒甜又問:“喂,你又在胡思亂想什麽呀,你聽見我說話沒有啊?”
“甜甜,你和我認識了將近一年的時間,你自認為了解我嗎?”木村緩慢地抬起頭,他看著司徒甜的眼睛,語氣很緩慢地說,“我的意思是,了解……了解我的過去嗎?”
“你今天好像很反常啊……”司徒甜看著木村。
“嗬嗬。”木村很不自然地咧嘴一笑。
司徒甜知道木村心裏有事,她湊近木村的臉,盯著他的眼睛,問:“你想說什麽就說吧。”
木村的嘴角動了動露出一絲苦笑:“還記得我們的第一次約會嗎?”
“當然記得。”司徒甜點點頭。
“那還不是真正的約會,僅僅是模擬約會,模擬約會,想一想真的很好笑很滑稽,真難為婚介所是怎麽琢磨出來的。嗬嗬,你肯定還記得我那時候的囧樣子,連一句完整的話都不會說,就像一個十足的傻瓜……”
“木村,你別這樣說自己行嗎?”司徒甜大聲打斷木村的話。
“你知道我為什麽會變成那個樣子嗎?”木村看了看司徒甜,“我知道你一直都想問我,關於我的過去,我是如何變成那副模樣的,一個正常的男人變成了一個見到女人就手足無措的傻瓜,你肯定很好奇,可是你一直都沒有開口問過我,我知道你不忍心問我,你這是為我考慮的。甜甜,謝謝你……”
“不,我也沒想那麽多,我隻是覺得,既然兩個人在一起就要相互信任彼此,探聽太多對方的過去並不是什麽好事情,彼此的年齡也不小了,誰又沒有自己的過去呢?”
司徒甜把一隻手按住木村的手背上,木村的手臂抖了一下,他手腕上的腕表也動了動。
“你想聽我說一說我的過去嗎?”木村盯著司徒甜的眼睛。
“如果你覺得有必要說,我可以聽一聽,但是如果你認為說出來會影響我們倆今後的感情,那麽你就沒有必要說,而我也沒有興趣打聽。”
“其實我的經曆很像小丁的經曆……”
“你也曾經被女人傷害過才會變成那個樣子的,對嗎?”司徒甜柔聲說。
“嗯。”木村點點頭。
“嗯。”司徒甜也不願意追問下去,即便她很想聽。
“那一年我25歲,大學畢業了,大學校園像趕羊一樣把我們趕向社會。找工作難,創業更難,但即便這樣我仍舊獲得了我所認為的愛情。我和她相愛很深,可惜我們的愛情沒有經得住考驗,她最終選擇離開了我嫁給了別人。唉,這之中的細節我不打算說出來,說實話有很多事情我已經選擇了忘記,但是,自從那次傷心的情感經曆過後,我的心理受到莫大的創傷。你知道,我這個人很內向,而且比其他學理科的人更內向,讀大學時我喜歡把自己關在屋子裏思考,因為我喜歡破解高深的數學難題,這樣的興趣就令我更加喜歡獨處。我從小就是這樣,也很少與同學朋友參加集體活動,這樣一來,我的朋友越來越少,我的交際圈子也越來越小,我就更加不知道如何與人交流。大三上學期,我認識了她,她不漂亮,個子也不高挑,可以說是相當普通相當一般的一個女孩子,正因為她普通,所以我才非常非常喜歡她,覺得她就應該是我的,是屬於我一個人的,這麽普通的女孩子不會有人跟我爭。我也深知自己的條件不如別的男人優秀,我有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女朋友我就很滿足,因為我們兩個人都很普通,我覺得她應該也會知足了。可是,畢業一年後,她還是離開了我選擇了別人……”
“這……”木村舔了舔嘴唇。
“你喜歡她是因為她普通,因為你普通所以你選擇了一個跟你一樣普通的女孩子談戀愛,所以你就理所當然地覺得她不會傷害你,更不會離開你,因為她離開你也找不到比你好多少的男人了。可最終的結果是,她找到了比你好的,還是離開了你,你的心不隻是被感情傷害了,真正讓你痛不欲生的是,你被一個並不優秀的女孩子拋棄了,你的自尊心崩塌了。假如拋棄你的是個美女,或許你就不會那麽難受了。我說的對嗎?”
“聽你這樣說,似乎我這個人很齷齪,對待情感也很有目的性。”
“你說的那些話,就給我那樣的感受。”
木村頓了頓,他點點頭繼續說:“我不能完全否定你的說法,我承認,我對於那段情感有你說的那種傾向,但不完全是,我更傾向於一種‘同類項’。同類項你應該懂吧,初中數學課就教過的,你也應該做過一種叫作‘合並同類項’的數學題。對,我覺得我和她就是同一類人,我不優秀我就找個跟我一樣不優秀的老婆,這不應該是不道德的想法吧,因為我們是同類項。”
“那是你自己的認為,不是所有人想的都跟你一個樣,你懂嗎?”
“嗯,你說得也對。”
“你要知道,就算是解答數學題,每個人都會有各自的一套方法,這不用我多說你也懂的。感情上的事情隻會比解題更複雜,你自認為找到了一個與自己類似的同類項,人家就可以一輩子不離不棄跟著你,你這樣想未免也太天真了。”
“是啊,你說得沒錯,我想得太天真了,因為天真,我讓我的心受到了嚴重的傷害。”
“那都是你自找的。”
“自從那個女孩兒離我而去之後,我就開始害怕女人了,真的是非常害怕,不敢主動接近,尤其是年輕漂亮的女性,麵對麵說話我都會立刻心生懼意。我曾經也努力嚐試過幾次,可惜每次我都表現得極其糟糕,越是這樣,失敗的次數越多,我的勇氣就越少,我也就越害怕女人。就這樣,一下子過去了好多年。”
“所以你才加入了婚姻介紹所的情感輔導班,真的想學一學如何談戀愛,如何取悅女人,然後又參加了模擬約會,然後就……就認識了我……”司徒甜的臉頰泛起一陣潮紅。
“是啊,我見到了你,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被你牢牢地吸引住了。”木村傻傻地笑了笑,“可惜我還是沒學會如何表達,如何讓一個女孩子注意我從而討得她歡心,所以我很努力地學,我希望盡早學會那一套,盡早能把你追求到手……”
“嗬嗬……”
“其實從我和你的第一次模擬約會開始,我就已經感覺出你想打我的主意,你接二連三地向婚介所要求模擬約會,我本來可以拒絕或是換人的,可我……可我……”
“一直都舍不得我嗎?難道你也對我一見鍾情了?”木村瞪大眼睛問。
“才不是呢?”司徒甜大聲反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