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一夜好眠。

第二天,剛吃完早餐,昨天見的那個禮儀老師就過來了。

她的身邊,還有無數個大小不同的箱子。

“程老師,您來啦,吃過早飯了麽?”林夏從沙發上起身,淺笑道。

靳夜給她找的禮儀老師姓程,單名一個音字,英文名薩拉。

薩拉希伯來語中的“公主”,她給人的感覺是保守、甜美、身材不高、待人隨和,但沒有什麽大誌。

她的母親是從香港移民過來的,如今已有六十多歲,接觸上流社會已三十多年。程音,從生下來開始,就被母親重點培養,耳濡目染之下,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顯然,眼前這個薩拉很適合這個名字。

她身量適合,嘴角一直掛著微笑,大方得體,氣質優雅如貴婦。

這樣的人走在街上,你怎麽也不會想到她是教禮儀的。

林夏喊她程老師。

“吃過了。”她輕輕頷首,“勞拉,幫我把箱子拎到房間去。”

“好的。”勞拉,也就是那個菲傭。

“程老師,我幫你先把東西運上去吧。”和程音對視,林夏突然就生出一種自慚形穢之感,必須得出聲打斷這種靜謐。

活了兩世,她還沒見過如此氣質高雅的女子。

真正的氣質美如蘭,才華馥比仙。

程音長得並不美,甚至可以說很普通,比林夏這張臉還要普通。但就那一身氣質,讓人絲毫不敢小覷。

了然的笑了笑,程音也不多說,和林夏一人拎著一個箱子,上了樓。

勞拉已經將東西放在林夏隔壁的房間了,見她們拎著東西上來,嘴裏忙道:“我來,說著,接過兩人手裏的箱子,進了房間。”

勞拉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和大部分生活在美國的婦女一樣,她們身材發福。不過,她長著一張忠厚老實的臉,並不多言,做的一手好菜,收拾家務也很利索,也不知道靳夜從哪裏找來的這麽一個人。

相處了一個多月,林夏對她很滿意。

任勞拉將東西拎走,程音看著走廊牆壁上的一副畫,笑道:“你覺得這幅畫怎麽樣?”

林夏奇怪的看著那幅畫,每天她從這走廊上走過,沒有一百遍,也有五十遍。雖然也覺得這畫上的風景不錯,卻也沒怎麽注意,現在被她這麽一問,林夏便觀察起麵前的這幅畫來。

畫無疑是極好的,雖然這幅是油畫,但她學過一點素描,一通百通,自然看出畫裏麵的布局錯落,落筆輕重有度,是一副好畫。

尤其是畫中透出生命之機,仿佛躍動的火焰,灼灼逼人。

“是一副好畫。”

說完,林夏便緊緊盯著程音的側臉,想從她那張臉上看出一絲端倪。

可惜,人家是百煉精鋼,想從她臉上看出心中所思,難上如登天。

所以,她隻是點了點頭,並未置一詞。

而那張臉上,一直掛著標準的微笑,很讓人如沐春風。

所以,當林夏晚上在網上查這幅畫時,才知道走廊上那副她天天看到的畫,居然是梵高的真品時的震驚。

一副價值連城的畫,居然就這麽被他擺在這裏。

那一晚,林夏再一次的失眠了。

因為她平時看著覺得很樸素低調不浮誇的房間擺設,居然都是一些藝術品和古董,就她這一屋子的東西,就可以招來各種賊惦記了。

而這些,她還是在程音提醒之後,才開始發現的。

究竟她平時是太忙了,還是太疏於關心周圍的事物了。

林夏陷入了深思。

而就是從這一天起,林夏開始了她豪門貴婦般的培養。

雖然此時的她,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第二天,看到林夏兩個大大的黑眼圈,程音也沒有多說,隻是將手裏的文件夾遞了過去。

“這是?”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了文件夾。

然後,話沒有說完,就戛然而止了。

這是一份計劃書,是對她從頭到尾的一種打扮策劃。

除了對談吐、舉止、禮儀、文學和藝術的修養,還有對世界各國奢侈品及其曆史的了解精通,學會穿衣打扮和化妝。

沒錯,就是化妝!

雖說一般的豪門家族平時晚宴什麽的不需要你親自動手。

但,不需要你動手,並不代表你不去學。要知道,如果隻是等著別人的成果,沒有自己的想法在裏麵,再精致的服飾化妝都顯得生硬,而不能和本人融為一體。

自然也不能培養出自己的品味,顯示出一個真正有底蘊的豪門家族,所以作為嫁入豪門的媳婦,是一定具備鑒別和鑒賞能力的。

剩下的一些上流社會的禮儀和生活習慣,還有一些隻能意會不能言傳的東西,這就要靠奢侈品日積月累而培養出貴氣了。

而禮儀的開始,也為林夏開啟了一扇從未見過的大門。

原來,生活在同一個世界上,人們的生活,卻是千差萬別。

“勞拉,能幫忙倒一杯咖啡過來嗎?”程音笑著問道,風華萬千,讓林夏迷了眼。

雖然如此,但林夏也在心裏細細分析程音。

那標準的音調,那受過專業培訓而吐出的富有韻律,不疾不徐的話語,讓人聽著就舒服、能放下心房的感覺。

一聽就知道受過良好的教養。

若是她用這種方式和別人打交道,怎麽會出現曹麗華之類的事,隻怕女生也會覺得她氣質出眾,人又親和。

這樣的人,簡直是男女通殺!

和她相比,趙昕那兩下子就完全不夠看了。

“好的,請稍等。”

此時,林夏和她正坐在背陽的草坪上,微風輕拂,帶來一陣舒爽的氣息。

若是和幾個閨中好友坐在這兒品茶談人生,也是一樁美事。

可惜,林夏不得不接受對麵女人溫柔卻挑剔的話語,“……背部太僵硬,仔細瞧著我的姿勢,手輕輕搭著,注意交疊的細節……”

終於,等林夏擺了一個勉強讓程音滿意的姿勢,勞拉的咖啡來了。

“勞拉,你真是我的福星。”早被程音折騰的不行的林夏在心裏疾呼,麵上卻一點兒也不漏,淺淺的微笑著,一派優雅嫻靜的坐在那裏。

可,若仔細觀察,會發現她的腳僵成了棍子。

優雅貴婦也不是這麽好當的啊,真是要命,林夏心裏不斷吐槽,她特別想念當時在家裏卡文時,或翹著二郎腿,或把腿放在凳子上,含著鉛筆寫文的時光。

真是懷念!

可想到靳夜的苦心安排,林夏不得不打起精神。

她雖然也辛苦,但對教她這種禮儀文化零基礎的人來說,也不易吧。

至少她還有空間,可以不時在裏麵偷偷休息一會兒。

勞拉將咖啡放在林夏的前麵,另外帶了一本雜誌放在程音前麵。咖啡,自然是林夏用來訓練之物,而雜誌,則是程音在監督她的同時用來消遣之物。

反差巨大!

按照前麵幾天學的,林夏自然而優雅的端起了麵前的LUWAK咖啡,淺淺的嚐了一口,然後將其放下。

很好,杯口沒有唇印,杯壁也沒有太大的**的痕跡,她的姿勢很自然,手肘沒有太高,該注意的也都注意了,這回應該不會被罵了吧。

果然,程音點了點頭,算是對她努力的一種認可。

許是林夏終於沒有再出錯了,許是今天天氣太好,程音居然破天荒的沒有讓她繼續練習,讓這些禮儀刻入骨子裏,而是和她淺談起來。

“你知道這是什麽咖啡麽?”她的下巴輕輕指了指林夏麵前的咖啡。

“LUWAK啊,怎麽了?”林夏又端起來喝了一口,這個咖啡的味道還不錯。

這棟宅子裏隻出現過這一種咖啡,所以林夏也喝了不少。

她,不喜歡喝咖啡,上輩子如此,這輩子也是如此。

奈何這是上流社會必須品,你可以不喝咖啡,但你不能不懂咖啡。

自從程音來了之後,咖啡的種類明顯多了起來,現在林夏也知道了不少咖啡。在教導林夏怎麽樣優雅的喝咖啡的時候,她都是用的其他咖啡。

但林夏平時也隻喝這LUWAK,習慣了這個味道之後,也不覺得有什麽了。

她又喝了一口。

程音臉上的笑更燦爛了,林夏心裏突然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隻聽對麵的女人輕輕問道:“那你知道LUWAK的來曆麽?”

林夏搖了搖頭,因為在家裏出現的太過平常了,所以往往容易被人忽視,比如走廊上的那副畫。

“LUWAK貴如黃金,每年也不過500磅產量,平均一磅300美金,是當時上流社會很多人家的選擇。LUWAK咖啡又稱印尼魯瓦克咖啡,它還有一個名字哦,你知道是什麽嗎?”

看著她那笑容,林夏隻覺得背後一涼,心裏那種不祥的預感更強烈了。

“印尼魯瓦克咖啡,又被稱為麝香貓咖啡。”

“麝香貓咖啡。”林夏有些疑惑,這是個什麽東東,咖啡怎麽和貓扯上關係了?

程音將手裏的雜誌遞了過來,“自己看看吧。”

LUWAK,是印尼魯瓦克咖啡豆磨製的咖啡,所以又叫印尼魯瓦克咖啡。

這種咖啡豆是世界上最貴的咖啡豆,產於印尼蘇門答臘、爪哇等地,年產僅500磅。

而之所以這麽貴的原因,是因為這種咖啡豆的生產工藝的獨特。

在印尼的這些島上有一種有袋類狸貓,這種狸貓喜歡吃咖啡樹上的咖啡果,當地人從狸貓的排泄物中挑出比較完整而且還裹著果肉粘液的豆子,並將其加工成魯瓦克咖啡豆。

這種咖啡豆通過動物胃中酵素的發酵,具有一種獨特的風味。

所以LUWAK和其他的咖啡味道不同。

看到這裏,林夏嘴裏含著的咖啡一下子噴了出來。

又因為太急,不小心岔了氣,然後沒有形象的劇烈咳嗽了起來。

萬分失態!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