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8 死亡的世界(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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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師這個詞在妮子和我溝通的時候,曾經特別的囑咐我一定要注意的人物。所以,在儀式上看到他時,我並不意外。

我隻有瞟了他一眼,便垂下頭裝作毫無興趣。

儀式並不是在大內舉行的,夜晚10時左右,淨身等準備工作完畢,教主帶著我上了一輛加長型的豪華車,上車後用黑布蒙著我的眼睛。

車子行了約有30分鍾左右,倏然停下。

教主扶著我的手,用聲音引導著我行走。又走了大約15分鍾,感覺腳下的地麵由水泥地板換成了黃土草地,腳踩在上麵發出沙沙的聲音,偶爾被一顆小石子咯著腳底。

走勢是往下的,過了草地後似乎就進入了一個洞穴中,周圍的空氣忽然變得陰涼,風聲變小,耳邊有火焰燃燒時特別發出來的啪啪聲。

當蒙著眼的黑布被取下來時,我發現自己果然是置身於一處寬敞的洞穴中。

洞呈無規則的圓形,洞的邊角處一定的距離立著根根火柱,火勢熱烈燃燒,很旺,照亮了整個現場。在洞穴最中心的部位,一張天然的石床橫在那裏,石床上的洞頂裂了一個口子,白色的月光從洞頂的口子直落下來,形成一柱美麗的光束。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麽明亮如日般的月光,此刻看到,這一束遙遠的球體發出來的光度,竟然比洞內的所有火焰加起來還有明亮。

這簡直太神奇了。

按理說,在我們城市的周圍,車程半小時甚至是一小時之內,是不應該存在著這種山洞的。為何眼前忽然出現如此寬闊的洞穴,洞穴之外又是什麽,這使我感到孤疑。

洞內現場的人數並不多,從頭到腳罩著黑袍,戴著麵具的人大約隻有七八個左右,在石床的周圍圍成一圈,一動不動保持著一個姿勢。

教主叫我脫下衣袍躺到床上去。

淨身之後,我身上隻披了一塊垂到腳的黑色布袍,裏麵連貼身衣物也沒有穿,真正是赤條條的。

我沒有拒絕,順從著走向月光照耀的石床,褪下身上的布袍,不著寸的躺了下去。

在躺下去的時候,我猛然發現石床的後麵,也就是靠近洞穴內壁的地方,站著一個從頭到腳都披著黑袍的男人。

他的臉上沒有白色的麵具,隻是低著頭,用頭上的布兜遮住了大部分的臉麵。他整個人如一塊黑影般立在那裏,哪怕是在他的周圍兩旁各立著兩根火柱,火焰發出來的光芒也無法將他照亮。

在未走近石床前,我隻注意到美麗的月光以及因為反射著月亮的光芒而顯得潔白如新的石床,根本沒有看到在石床的後麵竟然立著這麽一個人物。

在躺下的時候,我才發現了他,不,是聞到了他——他的身上散發著一股奇怪的味道,聞起來像是草藥的味道,說不上是香或是臭,總覺得聞久了以後人便會胸口發悶,感覺極不舒服。

我立刻意識到這個人就是妮子曾經告訴過我的名字:秘師。

他就是這個教會幕後的操縱者嗎?是躲在教主身後的人嗎?

我剛躺下去的身子又坐了起來,教主見我坐起來,伸手壓住了我:“阿娣,怎麽了。”她低聲問。

“有人。”我說,裝作驚詫和慌張的樣子:“他是誰?他好奇怪”

教主輕輕的笑了一笑。

“不用慌張,阿娣,他是我們教會裏的秘師,今晚的儀式由他來主持。他的力量非常的強大,你要相信他。待會兒,你照著他的話說,他將會引領進入神奇的意境,帶著你走向最接近神的距離。聽著,隻有聽從他的話,順從他的吩咐,你才能將你的母親從地獄裏解放,你們一家人才有機會將來在天堂裏團聚。”

“記得,一定要相信秘師的話,相信他,順從他,服從他。”

教主再三的警戒和告戒我,她的手一用力,將我壓下了石床。她的眼神裏透出一抹不容置疑的陰冷,此時此刻,到了這個地步,她絕不容許有任何的閃失。

若非心中有著意念,知道在我背後支持我的妮子和黑貓也絕不是一般的泛泛之輩,在這一刻,在我躺下石床,感受到周圍陰冷的死亡氣息,哪怕是心中有著強大的複仇願望,我也不得不害怕了起來。

我覺得自己像是一條被剝光了皮毛,攤置在砧板上,等待被人切割痛宰的可憐魚肉。

這種不能控製自己命運的絕望感如潮水般湧來,我的身體控製不住的顫粟發抖,眼角更是淌下了一串晶瑩的淚。

教主看著我的反應,很滿意。她似乎非常欣賞這一刻的感覺,眼睛裏露出貪婪和滿足的光芒。

“乖,放輕鬆,不要動,一會兒就好了。”

教主的聲音又在這時候散發出她獨有的迷惑魅力,我便感覺自己的身體漸漸的麻木起來,手腳和肌膚都不再有感覺。

“你就當現在是睡覺,睡一覺起來,一切都好了。你的父母還在家中等待著你,你的弟弟坐在輪椅上,正在向你招手……”

“閉上眼睛,對,就是這樣,全身放鬆,放鬆。”

頭頂上的洞口正對著,月光照進了我的眼睛,感覺刺痛,我閉上了眼皮。

教主不知弄來了什麽,在我的嘴唇上沾染著,冰涼中帶著一絲腥甜味道瞬間沾滿了我的口腔,隨著那甜甜的**滑入我的喉道,我的神智變得更加的飄忽起來,恍恍然的,我覺得腦部一陣暈沉,開始極度的渴望跳入深深的黑暗中。

我感覺自己像是走上了一條長長的,無比漆黑的馬路上。

我不知道自己要走向哪裏,也不知道要走去何方,隻知道要一直走,一直走,不停的往前。

在前方,似乎有一個比周圍的黑暗要更加深黑的陰影,那個陰影的輪廓形如一個披著長袍的男人,他沒有任何動作,隻是不斷的出現在我前方同樣的距離內,不論我走了多久,走了多遠,他離我的距離都沒有改變。

驀然間,我感到手腕處一陣疼痛,接著,是脖子,一抹的冰涼迅速的劃過,刺入肌膚的痛感瞬間進入我的腦中,我彎下腰,眉頭皺了皺,手扶上脖子,感覺到一種粘粘的**從脖子上滑流了下來。

那應該是血。

繼雙手手腕,脖子之後,我又感覺到在腳腕處,也有一把刀子插入肌膚,然後慢慢劃作一圈的刺入感。

但是很奇怪,我並不覺得害怕。

痛疼感在最初時出現之後,接下來到腳部的時候,我似乎就已經感覺不到了。

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感覺,我停下了行走的腳步。這時候,前方的黑影突然動了動,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隻是一閃。可卻讓我領會到了他的意思:繼續走。

這時候教主在我耳邊說過的話又發揮了作用:順從他,服從他。

於是,我對自己身體上發生的變化視而不見,又繼續邁開步子往前方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前方出現一處光亮,好似我曾經非常熟悉的,從家裏的窗戶透出來的昏黃燈光。

我心裏一陣激動,熱流淌過,我往前衝了過去。

這時候,那個比黑暗還要深黑的人形陰影不見了,而我並沒有發覺,也沒有想起他。

我的腦子裏隻有一根線,那根線上連著的思維是:我要回家了。

是的,我要回家了。

走到燈光處,推開一扇門,豁然開朗,我進入了室內。

熟悉的家,熟悉的布置,家具,熟悉的人與聲。

“阿娣,你回來啦。”媽聲音迎出來,這時候我才想起,剛剛推開的那扇門,不正是我家的房門嗎?

那顏色,那紋路,門型,俱是一模一樣的。

甚至我推門時摸上的位置,亦是我重複了幾千幾萬遍時,摸到的同一地方。

我果真是回家了,再沒有比這更熟悉的感覺,更溫暖的事情了。

爸爸和媽媽,牽著手裏的弟弟,微笑著向我走了過來。

他們的笑容親切仁慈,一如我童年時所見到的模樣。

啊,再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事情了。

我熱淚盈眶的撲了過去,撲向父母親懷裏的時候,我忽然發現自己隻到爸爸的胸部高度。

啊,我變小了?

果然是,弟弟此時也健健康康的,並沒有坐在輪椅上。

變小就變小了,隻要家庭幸福。

這次我一定會保護好弟弟,不會再讓他發生意外。

我撲在爸爸的懷裏發誓,這一次我一定要好好的保護家裏人。

就在這時候,我忽然發現在爸爸的身後,還站著另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男人。

“爸爸,他是誰?”我問。

爸爸和媽媽望了望他,淡淡的笑了笑:“哦,他是你哥哥啊。”

哥哥?我哪來的哥哥?

正想追問,媽媽卻不容我再多問,而是拉我進入客廳,準備吃飯。

我們走入了客廳,客廳的燈也是暈暈暗暗的,並不十分的明亮。但是那人走到了燈底下,於是我看見了他的裝束。

他是一個男人,一個少年,大約有十四五歲左右。五官非常俊秀,雖然麵無表情,卻仍然一眼就讓人覺得是個英俊和清秀的少年。

他的麵容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我敢說我這輩子從來沒有認識過這樣一個出色的少年,更別說他是我的哥哥我還不知道。

但這不是最讓我驚訝的,最讓我感到驚訝的,是他身上穿的衣服。

他竟然帶了一頂女式的寬邊黑帽,上麵有黑色發亮的布綢,黑紗網;上身也穿著一件緊致的,綢布麵料的女式上衣,長袖,衣擺到臀下的部位,可作裙子穿著。而他的下身,則穿著普通的男式休閑褲,腳上一雙不太白的運動休閑鞋。

如此的錯位穿著,不得不讓我驚訝的張大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