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 我當女2號(二十三)

(?)

金森海報了警,不出十分鍾,便有呼嘯而至的警車與救護車相繼到達。

吳曉燕羞於被人撞見,哀求著金森海替她隱瞞,但是發生了囚人虐待的一事,她作為證人,怎麽能不出麵?於是金森海又好說歹說的勸了她一通,在等待警察處理龐俊明的時間裏,金森海的時間就都花在吳曉燕的身上了,又是陪她驗傷又是做心理輔導什麽的。

在地下室裏他對說的我那一句話,也就是這一次的見麵中,他最後對我說的一句話。當他把吳曉燕的事情頭頭尾尾的處理妥後,再尋過來,我已經是名符其實的林倩,見了她就大驚小怪,嗚呼哀哉的又哭又鬧。他才進了門口,便愣在那裏,直勾勾的盯著林倩,一副不想相信,又難以置信的模樣。

看到他那表情,我略有點愧疚。

在林倩病房的走廊外,沒有人注意到一個十幾歲的製服少女,和一隻黑貓,並排的立在牆邊。

“白阮的碎片暫時不能收回來了。”影說,“現在收回來,他就會死。”

“嗯。”我點頭。

“反正也還有其他的碎片需要收集,這一片,就暫時寄存在他體內。等其他的碎片都收集齊了,我們再過來收。”金森海林倩和吳曉燕都做了全身檢查,除了吳曉燕受虐傷害較重以外,林倩和金森海身上都無傷大礙,金森海的胸口處甚至連皮都沒有破。醫院裏的醫務人員全都不解吳曉燕身上罩的的男士上衣上那麽多的鮮血是從哪來的。

隻有林倩和金森海以及龐俊明知道那些血是怎麽來的。但是龐俊明說的話沒有人相信,因為他已經被鑒定為一個嚴重的危險性精神疾病患者,終身會被囚禁在重點精神病院的監獄內。

龐俊明害死的女兒,因為靈魂不再完整,喪失了投胎升天的機會。那一縷怨氣雖被我釋放,但她依然會不依不饒的緊跟著龐俊明。我想,接下來的日子裏,隻要龐俊明獨身一人,他便會看到無數的頭顱和斷肢出現,耳邊也永遠甩不去“爸爸,痛……”或者“爸爸,我的貓咪呢?”這樣清脆稚嫩又陰雲不散的童音。

林倩親眼見到金森海胸口中槍,但她也無法確定金森海是否當場死亡。畢竟她當時就暈過去了。金森海隻需要在事後解釋幾句,甚至說“我事先藏了袋雞血在胸口”便能蒙混過去。

所以,金森海中槍臨死複活的事,不會有更多的人知道了。

“咦,小姑娘,你在這裏幹什麽?是來哪個傷者的嗎?”一個匆匆而過的護士忽然停駐腳步,奇怪的看著我,嚴厲道:“醫院裏不準帶寵物進來的。”

“對不起,護士姐姐。”我微笑著道歉,彎下腰,抱起了地上蹲坐著的影。影喵的輕叫了一聲,朝護士姐姐搖搖尾巴。

護士看到影藍色的眼珠子裏閃過一道光芒,臉上的表情立刻變得溫柔慈祥:“好可愛的貓咪”

“謝謝”我道:“對了,護士姐姐,衛生間在哪?”

護士姐姐往轉角的方向指了指:“這邊直走盡頭右手邊就是。”

“謝謝護士姐姐。”

道完謝,我抱著影往衛生間的方向走去了。

一直怔愣在林倩的門口發呆的金森海,這時候忽然像感應到了什麽一樣,猛的轉頭過來。

他的目光越過長長的走廊,繞過幾個行走在中間的人影,敏銳的捕捉到我轉身離開前的那一刻,他的瞳孔,驀然睜大。

“你……”

金森海的聲音從走廊那端傳來,但是當他一路撞開道上的人跑到我站立的地點時,他已經看不到我的人影了。

“護士,護士,剛才和你聊天的女孩在哪,她往哪裏去了?”

“誰?”

“女孩啊,剛才就站在這裏,和你聊天的那一個懷裏麵抱著一隻黑貓的”

“哦,那個女孩啊,她往衛生間去了。”

“謝……”

謝字未完,他已轉身衝了出去,可是他終歸是找不到任何人了。

回到聖櫻高校的女廁所裏,現在是夜晚的八點鍾。這時候,聖櫻已經下課了,大家該宿舍的宿舍,該圖書館的圖書館,該娛樂的娛樂,該約會的約會。隻要很少一部分的人,才會勤快的捧著書,獨自坐在大而空蕩的教室裏,刻苦耐勞。

估計我今天上午從廁所裏循走,雖然沒有外逃校園的證據,但也會被登記曠課。這時候,就體現出身為校學生會一員的好處了。隻需要向班導主任說聲,學生會開會,就萬事不究,甚至,他們連去核實一下是否屬實也不肯。提到學生會,就什麽都繞彎子,開綠色通道了。

擰開水龍頭,輕拍了下臉,洗去一天的疲累與緊張,走出廁所的時候,卻又嚇了一跳。

“卓……卓遠遠?”

女廁所外邊,學校的走廊憑欄上,站著一個一動不動的漆黑身影。他麵朝外,風吹著他的發絲,微微拂動,手插在褲子的側袋上,目光望著遙遠的地方,不知在想些什麽。

我不知道他這個姿勢維持了多久,但我知道早上和他在走廊裏聊天的時候,他就是擺的這個姿勢。但是,那時候陽光灑在他的臉上,讓人覺得姿意又悠閑,現在,遠遠的燈光閃爍,夜風吹拂,僅露側麵,同樣的動作姿勢,卻莫名的添了一抹孤單寂寥。

看到他這樣,我的心突然就亂了。從金森海那裏回來時,身上帶有的一絲愧疚思緒頓時變得輕飄飄的,風一吹就沒了。

“回來了?”卓遠遠忽然說,頭沒有回,仿佛他的後腦上長眼睛似的,感覺我心裏的一點活動都被他瞧得清清楚楚。

“嗯……嗯……”他問我回來了?又守候在這裏許久,可見他是知道我通過廁所去了什麽地方。想到早上他還說想要和我在一起……(為嘛金森海也說想和我在一起,個個都想和我在一起)我還未正式回複他,轉眼便自己溜去了。心裏麵頓時有種不上不下的感覺,深怕他會為此生氣。

“你……在這裏,等了多久了?”我垂著頭,小心翼翼的試探,又綻開臉,笑嘻嘻的道:“是剛來的?吃過飯了?”

“嗯。”卓遠遠低沉的回應,手一伸,攬上了我的後腦。“危險嗎?”

“不,沒什麽……我根本什麽都沒做,有影在暗處幫我……還有,那也是他自己惹來的因果,我隻站在旁邊……”

“嗯。”

卓遠遠雖然一隻手攬著我的後腦,他比我高出一個頭,做這樣的舉動的時候,我就像一個被護在他翅膀底下的小雞仔兒。可是,當我仰起頭,想看清他的表情,瞧瞧他到底有沒生氣,他的臉卻至始至終的轉向外麵,一直看著遠方。

真不知道遠方有什麽好看的。

“累了嗎?”他道。

“呃,有一點。也不是很累,就是看的有點難過,沒想到那麽小的小孩,要經曆那麽殘暴的一件事……”

龐俊明是新月董事的私生子,因為是私生子,所以他不能光明正大的擁有新月的繼承權。但是因為他一直努力上進,又會博得新月董事的好感,所以新月董事在還沒有經他正名之下,暗地裏也給了他不次於正規兒女的待遇。可是,新月董事卻不知道,龐俊明從小跟隨母親飄泊,受盡各種白眼,他的心性早在少年時期,就已經呈現出不正常扭曲來。

自其母親因病去世之後,龐俊明的病情更回嚴重,已到了偶爾會產生被害幻覺的地步。為了穩固自己的位置,龐俊明以出國留學為名,自己去找了國外的精神科醫生,治療了一段時間,非常有效。到他回到新月上班的時候,已經不需定時服藥了。

小貓咪的主人,小女孩,是龐俊明在國外的時候與一個女人生下的,那女人生下小女孩後,便走了。小女孩在外國,是被托付給一戶當地的居民代養到,到了小孩快四歲的時候,龐俊明才將她領回國內。

雖然早有了女兒,龐俊明卻從不當她是個女兒。他養著小女孩,如同養一隻寵物狗。

他在女孩回來之前,就在家裏挖了一個地下室,小女孩回來之後,便是一直在這地下室內被囚禁著的。

每當在公司裏發生了不如意事,龐俊明回家便會將小女孩拖出來,拉到二的刑具房內施暴,施暴完,又將她從地下室的入口內推下去。

小貓是龐俊明撿來的,他不過是想看看同樣的條件下,是小貓先死還是小女孩先死。未料到小女孩卻與小貓咪產生了相依為命的深厚感情,至死仍舊思念。

龐俊明囚禁和虐待小女孩的過程中,得到了某種掌握他人命運的滿足感。得到滿足後,他又尋思著增添新的人口,選擇新被囚者,成年的女人,來擴大和滿足他的領導。在公司裏受到正牌子女的排擠而得不到的,都想在家裏的弱小者身上找得。

吳曉燕便是在這種情況下,被他給挑選上的人選。

她是運氣好,隻受了不到三天的罪。若不是我們趕到,怕她最後也要同小女孩般,被埋在土裏,地下室底一部分,花園裏一部分,還有新月大酒店的綠化帶花圃裏,一部分。

心裏麵升起濃濃的低落情緒,我學著卓遠遠眺望不知名的遠處,幽幽的歎出一口長氣,不知不覺的說出心裏的感覺:

“雖然知道那些發生在眼前的事情,都是早已定下的定局,可是當畫麵真的發生時,我卻控製不住的恨起自己……每一次,我都恨自己,為什麽,這麽的無能為力?為什麽,讓我看到這些,卻又無法改變什麽,隻有眼睜睜的,一次又一次的,看著無數悲劇重現……如果是這樣,隻能是這樣,那麽……我不明白,還要我做什麽呢?還要我這個人,站在這裏,做什麽呢?我還……能有什麽用呢?”

對卓遠遠說的這番話,是深埋在我心底的,是確實存在,又無暇去思考和感受的。每次當這種悲觀的想法浮現,我總是匆匆的忽略而過。未想到這次,在這個安靜的走廊上,我竟然毫無準備的就全說了出來。

我以為卓遠遠聽了會笑說我傻瓜,正想窘迫的縮著腦袋的時候,竟然聽到他用低低的,沉重又綿長的嗓音說:

“妮子,對不起。都是因為我的無能,才會每次都讓你獨自去麵對……最沒有用的人,是我”

“妮子,我想站在你的身旁,為你遮風擋雨,做你的夥伴,當你的守護人……可笑的是,我卻連站在你旁邊的資格都沒有……妮子啊……和白阮比,我連他的一半都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