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東方吸血族(一)

139:東方吸血族(一)

“先聽白阮的吧。”誰都不能與白阮的份量相比。

舒淇嬌媚的笑著應了。於是我洗耳恭聽,等了半晌,卻不見她開口,隻是一味定定的看著我。

我奇怪道;“說啊。”

舒淇伸出纖蔥玉指,往店內輕點了點:“說話很累的。”

我循著方向看去,是姑姑的飲水機。真是,想喝水早說嘛

我起身,找了個一次性的紙杯到飲水機裏湛滿了水,待要拿起時忽然看到杯麵上晃過了什麽。

是白阮的臉

我吃了一驚,急忙定住細看。

這不看還好,一看之下,我的身體忽然不能動了,眼前一暈,眼睛緊緊的被杯麵上輕蕩的水波吸引著,幾度嚐試移動視線,猶是陡勞無功。

杯口的水波一圈一圈,慢慢的放大,隨著波紋一次次的撞擊著窄小的杯壁,一次次的反彈回中央,我的視線也越來模糊。

我的意誌非常清醒,明顯的感覺到身體離自己越來越遠,是什麽東西吸住了我的魂魄?

“說話很累的,你還是自己去體驗吧。”

舒淇的聲音在暈厥之前及時傳入我的耳膜,我終於知道自己被她算計了,可是這個認識,在我下次睜開眼來時,已然徹底忘記。

天空是毫無邊界的藍,幾朵白雲飄絮其中,點綴著單調的世界,使得時間無聊之餘不至於乏味蒼白。

我又一次行步在鄉間的小路上。

怎麽回事?剛剛的一瞬間恍惚了一下,感覺有什麽東西衝入我的體內,帶著滿滿的熟悉的記憶。待一細想,卻發現什麽都沒有,那隻是一個錯覺。

錯覺?我怎麽會有錯覺呢。

我退後幾步,在剛剛走過的地方重走了一遍,連踏下的印子都是重疊的,仍舊沒再抓住什麽異樣。

那真的隻是一個錯覺,一個奇怪的,讓我以為自己是別人附體的奇怪錯覺。

這樣的錯覺,隨著時間推移,越漸模糊,走了幾步之後,便什麽都回想不起了。

連我究竟有沒有過錯覺,都變得記不起來了。

算了算了,記不起就記不起吧。反正我是誰,我在幹什麽,我總還是知道的。

這條鄉間小路是我往來穿梭了數日的道路。以往我都是四足著地在草叢間穿梭的,現在因為修為夠了,剛剛化形為人,是以用後足走路,還未習慣,走得有些慢。

雖然有些慢,但風景不一樣了。原來蓋過我身形的雜草現在都被我踩在腳下,原來如驚弓之鳥避之唯恐不及的獵人這時候再遇到了,還得客客氣氣斯斯趣趣問我一句:“姑娘這是要往何處去?”

所以,哪怕是用兩條後足踱回去要比平時回程慢許多,我也願意邊走邊看看風景,細細品味“做人”的感覺。

此時,我正結束了一天的修練,從修練的洞穴往居住地走。為什麽我修練的洞穴不是居住地呢?嘿,那是因為修練的洞穴是一個天然的靈地,在隱蔽的深山裏,洞中有泉水經過,靠山臨水,集天地之靈氣,修練事半功倍。可是這地方沒有人煙,按人的居住習慣的話,又極不方便。我剛剛修化成人,正在努力融入人類的社會,所以居住點我選擇的是一個偏僻的小山村旁,好時刻觀察人類的動靜,吸收一些必要的生活常識。

我是一隻長年生活在深山老林中的狗妖,生我的母親本也是一隻老妖。她老人家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修練修到一半,剛有點靈氣,便誤陷情網和另一隻老狗妖生下了我。上頭頂著兩隻修仙半成品,甫一出生起,我便開始跟著他們修練。可因我生性頑皮好動,修練的大事拖拖拉拉,如今他兩位已經螓化境,在修仙妖怪榜上名列前茅,成為萬禽萬獸羨慕不已的“神妖眷侶”,功成名就,周遊世界去了。而我,還是一隻不成器的小妖怪,整日在山林裏撲騰亂蹦。

母親看不過去,不知打哪弄來了一顆黑糊糊的靈丹,估計著有一兩百年的修行了,讓我吞下,又教了我一整套的修妖速成法,每月一練,終於讓我的修為雙倍經驗增長,勉強可以化身成人了。

妖怪化身成人,便意味著晉入了一個等級。

很多妖怪念戀人世的歡樂,一化成人便迫不及待的步入人世,姿意放縱,玩樂人間。一不小心撞上幾個有點料的收妖行業者,立刻前功盡棄,成為他們收入囊中的一顆靈丹。

母親說,別看那些啥法師道長之類的,打著斬妖除魔,為民除害的旗號,其實他們的所行之事與我們如出一轍,無非為的就是跨品種的衝刺,打破對種族的分類,企圖由“人”修成“仙”,晉級為“人妖”而已。

我們是畜牲修練的,叫妖怪,他們是人修練的,自然是人妖。目的皆為一個,混到名字前麵加一個“仙”字。

我們修練正果,辦法隻有一個,就是閉起門來在山洞中靜心修練,吸取天地之精華。如果我們采用以大吃小,強行剝奪別人的修練成果,即吃靈丹這個方法,會被其他的妖怪視為邪妖,集體鄙視唾棄,哪怕最後修成正果了,也會被排斥出妖怪的上等社交之外。

不能進入上等社交圈,也就是說得不到眾妖的尊重。妖言可畏,走到哪裏都被戳著脊梁骨,如果仗著自己妖力深厚想威懾小妖,一山還有一山高,一旦出現什麽不當的舉止,立刻會遭遇仙妖聯合組中的比自己更強的妖怪下來收拾。弄得不好,自己的靈丹也成為了別人餐桌上的供品。這叫因果報應。

所以,“邪妖”這個名頭,是絕計不能沾染上的。它就如人世中女子的貞潔,一破了,就什麽都完了。

母親偷偷交給我的靈丹,據說是從她救下了一名差點被拿著黃旗的臭道士開膛破肚的小蛇妖體內得的。雖然小蛇妖的靈丹沒有落在道士的手上,不過救回來時已經奄奄一息了,本著反正都是死了,不用也是浪費,不如無償捐獻給救丹恩人,發揮一下肥水不落外人田的精神,主動提出把自己的靈丹送給母親。

像這樣得來的靈丹,不算殺妖,自然就不會被按上邪妖的罵名。可即使如此,母親給我的時候還是小心翼翼,在一個月黑風高,萬賴俱寂,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領著我七拐八拐的走到一個無妖踏過的秘密山洞裏,才謹慎萬分的交給我。

還不待我瞧清楚那靈丹長的什麽模樣,一句:張嘴,閉嘴。便啪的一下塞到我口中,直衝喉嚨。

至今,我還回憶不起那靈丹是什麽滋味的。鹽甜不知。

對於奪取他人仙丹的事我們避如蛇蠍,就算行了,也絕不敢四處張揚。可是人妖就不同,他們打著旗號對我們強奪豪取,隻要是嗅到一點點妖氣的,哪怕靈丹還未成形的百年妖怪,也會剝皮拆骨,燉湯吃肉,據說,這樣的吃法,也能令他們的修為大增。

吃妖多的妖,在我們這裏會被眾妖唾棄,排斥。吃妖多的人妖,在人世間恰恰相反,得到的是名聲大振,萬眾敬仰的待遇。吃的妖越多,越顯“德高萬重”。

母親說,這就是醜陋的人世間的現象。血腥的殺戮行為一旦插上虛偽的旗號,便是做的再殘忍,也視為理所當然,冠冕堂皇。

這就是人世間真正的麵貌。可惜多少獸妖們悟不透徹,貪戀那些所謂的權貴和名譽,白白葬送了自己的修行前途。

因此,從出生之後起,母親一步也不許我踏入人世。我隻能在深山老林中日複一日的重複著枯燥乏味的修行。

一直到現在。

狗妖母親和狗妖老爸成了獸妖界的模範夫妻,雲遊四海,四處巡回演講去了。沒有人管我,我自然是秉承著所有青春期少年的天性,頂著危險,化身成人,潛入塵世。

不過,我終歸是對人類的世界一無所知,對他們的生活習性更是百思不得其解。於是在正式的潛入前,我在自己修行的深山附近,挑了一個偏僻且人煙稀少的地方居住,打算在修行的間隙好好觀察一番,日後才好模仿他們的行為,掩飾我非人的本質。

從我修行的山洞到回巢的村子附近,有兩條路。

一條是我常走的鄉間小路,另一條是禁止通行的羊腸小道。

鄉間小路上通常會碰見幾個上山砍柴的樵夫或是打獵的獵人。以往我穿梭兩地時,偶爾貪快,現出原形,最怕的就是遇上獵人。獵人雖不帶法術,可是他們深譜禽獸的天性,追蹤本領又是一流,別說,一不小心還真會落了圈套。

母親把靈丹交給我便走了,她一走我便迫不及待的下山。

初下山時我還未會化形。往來穿梭兩地之時最怕的就是碰上獵人。

現在,我可以堂而皇之的在小路上慢悠悠的行走了。

這天,當我走到鄉間小路和羊腸小道的分岔處,突然心頭一動,想試試走羊腸小道。

這條羊腸小道未化形前我也走過,知道那是一條通往亂墳頭的捷徑小路。

方圓百裏,人煙稀少,我居住的村莊裏,總人頭也不過二十來個。而這個亂墳頭上的墳,數來竟有數百上千個。

何來的這麽多死人墳?我心頭疑惑,百思不解,便總想找機會多走走那條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