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等待答案
悍匪之死意味著他們能夠順利脫險,至此,那位齊大哥懸著的一口氣,終於放下,意誌的鬆懈,讓他一直緊繃的心緒徹底的放鬆。
這一口氣鬆開,毒氣攻心,回天乏力,齊大哥終於倒下了。
那名手持短匕,準備以死要挾悍匪的女子頓時慌了神,跪在齊大哥麵前,淚眼婆娑,使勁搖著齊大哥,哽咽的說著:“齊大哥,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啊!”
這齊大哥雙目已經茫然,似乎已經看不見東西了,胸膛起伏愈加強烈,斷斷續續道:“這位少俠,煩勞您代我照看我家少主,她是一個苦命之人。來生多牛做馬,我齊達報此恩惠!”
清風一至,方文遠已經來到了齊達身邊,低聲道:“你放心!”
聽聞此言,齊達麵帶微笑,似乎想要道謝,卻是說不出話來,已經赴了黃泉!
方文遠感應到齊達的靈魂已經脫體,在虛空中對他一拜,而後消失不見。方文遠裝作沒有看見,手中微微一動,一縷神識脫體,落在齊達的魂魄內,壯大他的魂魄,從而能夠投個好胎!
方才替他打掉長箭的男子,方文遠也如這般做法。
這不到一刻鍾的時間裏,這二人與那名女子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那種在修仙界中很難感受到的人情味!
所以,就算不想惹下麻煩的方文遠,還是答應了齊達的要求。
突然,馬蹄聲聲,那悍匪的首領趁機騎上馬匹,竟然逃跑了。他坐下的馬,的確是一匹難得一見的良駒,不消片刻就到了百丈外。
方文遠目光一寒,低聲道:“找死!”
不見他有什麽動作,背後的清風劍卻是飛出,直接將悍匪首領人頭分家。清風劍順勢落在了地上,嗡嗡作響。
“你叫什麽名字!”方文遠突然問道!
眼下,這裏除了方文遠之外,就隻有一個人還活著,就是那名少女。
聽聞問話,此女哽咽道:“蘇笑笑!”
踏踏...踏踏...
九匹青鬃駿馬拉著一輛古樸大氣的馬車,從山角另外一邊緩緩走來,方文遠一怔,搖了搖頭,暗道:“八尾貓想的真是周到!”
這九駒車,是當年袁雄所贈,方文遠幾乎沒有拿出來用過,沒想到被八尾貓拿走了。看來,真的是日防夜防家賊難防,以後是不能再把八尾貓放進儲物袋了。
看著淚眼婆娑的女子,方文遠道:“走吧!”
生離死別經曆多了,人就會變得麻木不堪,哭了半響,蘇笑笑恢複了平靜,她似乎是真的沒有了去處。
但麵對方文遠的邀請,蘇笑笑並沒有立刻答應,而是輕聲說道:“落葉歸根!雖然我做不到把他們送回故鄉,但一定要讓他們入土為安,懇請公子稍後!”
心係師尊之危,方文遠並沒有多想,隻是點了點頭,一頭紮進了馬車,查看到師傅氣息平和,正在熟睡時,方文遠才徹底放心。
半響,方文遠又皺著眉頭走了出來,看著蘇笑笑一身錦衣變得髒亂不堪,跪在地上用雙手挖坑,原本護送她的人,屍體被她一個一個背了過來,放在一起。
一個柔弱女子,竟然還有這般毅力,真是令人佩服。
從首次看見方文遠開始,她就出於好意提醒方文遠逃命,而那時的她,同樣處在危機之中,足以看出,她是一個秉性純善的女子。
此刻,她又不忍心守護自己的人,在死後曝屍荒野。一雙玉手也被泥土割的血肉模糊。
方文遠實在看不下去了,上前幫忙,清風劍還在百丈之外,方文遠索性拿出鬼頭刀,驀然對著地上斬了幾刀,雖然沒有元力,憑借強橫的肉身,還是輕而易舉的在地上砍出一條足夠長、足夠深的溝壑。
從始至終,蘇笑笑都很淡定,除了看見數百悍匪橫死的時候驚訝,就沒有在流露絲毫詫異。
將死者屍體掩埋,蘇笑笑踉蹌的走到馬車上,卻不肯進去,隻肯坐在車夫的位子上。說自己身上髒,不想玷汙了方文遠的馬車。
對此,方文遠並沒有強迫,而是自己也坐在了車夫的位子,趕著馬車前行。蘇笑笑恬靜婉約,更有一種落魄,楚楚可憐。
能夠有這麽多人護衛,自然不是平凡人,但她的身上偏偏沒有那種養尊處優的氣質,反倒是小心翼翼,生怕惹得方文遠不高心。
看來,她是真的沒有了去處,不然也不會如此。
馬車走了不久,方文遠把清風劍收回,繼而向著西山小村走去。
一路上,二人都沉默不語,方文遠心中沉痛與師尊的遭遇,而蘇笑笑心頭也悲愴不已。
恍惚中,方文遠覺得自己與蘇笑笑似乎同為天涯淪落人。
炊煙嫋嫋,馬車走進了西山小村,這個仿佛與世隔絕的小村落,突然來了一輛如此豪華的馬車,頓時惹人注意起來。
轉眼間,本來人口就不多的村民,全部聚集過來,張望著。
如今的西山小村,已經不同於二十多年前,許多人都老了,甚至往日一些長輩,都與世長辭,方文遠感慨萬千。
走到西北方向,方文遠來到一座籬笆小院,村民中有個長者走了過來,看了方文遠半響,顫顫巍巍的說道:“可是方家小子?方文遠?”
闊別家鄉二十年之久,竟還有人能夠認出他來,倒是令他有些意外。
餘下的事情,就變得簡單了許多。方文遠從鄰居那裏將小院買了回來,銀兩自然是從悍匪的手中拿過來的。
錢財對方文遠並無多大用處,他索性將錢財散發出去,小村中每家每戶都送出一些。
自己隻留了一些不多的銀兩以備不時之需,畢竟未來三年,他都要生活在這裏。
蘇笑笑不等方文遠發話,便開始收拾房屋,倒是令方文遠有些不好意思了。
“咳咳咳~~...”
又是一陣急促的咳嗽,方文遠體內的傷勢又一次複發,嘴角溢出血絲。
蘇笑笑看著,頓時化作驚恐,趕忙讓想要幫忙的方文遠休息,關切道:“公子休息便是,這些瑣碎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不必叫我公子,喚我一聲方大哥即可!”
深夜,忙碌的蘇笑笑已經睡去,方文遠來到師傅的床前,淚眼婆娑。
八尾貓為嶽禮真人續命三年,可他的傷勢畢竟還是太重,還要在床上休息三兩日,才能自理。
此刻,嶽禮真人眼中數不盡慈祥,替方文遠擦掉眼淚,良久,才說出一句話,道:“你長大了!”
無聲淚兩行,方文遠沉默許久,道:“師傅,對不起!徒兒無能!眼睜睜看著師兄他們死去,現在又隻能眼睜睜看著您斷絕修煉一途!”
“常言道‘天地萬物自有其定論,命理無常卻無法更改!’往日,為師亦是懵懂,今夕才明白修道真諦。
修道者,便是與天爭,與地爭!逆天方能改命!
修道三百三十年,與今日領悟比較,卻是白白浪費了時光!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去修道呢!
聞道者,朝生夕死。此番,為師已經明白了今生所修之道,雖死無憾!”
沒想到,嶽禮真人竟然看的這麽淡薄,可這一席話,卻深深的刺痛了方文遠的心,如果他早點殺了柳元楓,不就不會這樣了麽。
如果當初他強大一點的話,朱家秘境也不會讓蘇晴三人死去。
這一切,似乎都歸根於他不夠強大,不能保護自己身邊重要的人。
看著方文遠麵帶愧疚,嶽禮真人搖了搖頭,輕歎道:“何須責怪自己呢!命途多舛,你這樣,為師怎能放心!”
突然,方文遠跪在地上,低聲道:“師傅!徒兒已經墮入魔道!殺人無數!”
嶽禮真人並沒有過激的表現,甚至可以說是非常平靜,並沒有理會方文遠這句話,而是問道:“你的道是什麽?”
這一問,方文遠迷惑起來,他想不明白,也想不清楚。往日裏,他曾自以為悟道,自以為自由自在,才是自身之道。
到了最後,卻悵然發現,自己總是被很多東西牽扯,被很多力量壓迫。
本心似乎蒙塵,看不到,也悟不透。
蘇晴的死,讓他心中倍受打擊,潛藏在心底的魔念也會掀起,心中純善與惡念交織,何為道?又怎麽悟的到!
這一夜,方文遠跪在嶽禮真人的床前,不言不語。
翌日,蘇笑笑早早的起床,仿佛一個下人一樣,開始做起飯來。
她似乎沒有什麽其他的想法,仍舊淡雅,仿佛風中一株牡丹,清新脫俗,卻不與百花爭豔。
嶽禮真人被她照顧的無微不至,就連方文遠這個做弟子的都為之汗顏。
從昨夜起,嶽禮真人就再沒有說過一句話,日賽三杆時,他竟然自己起來了,而起拿起一個魚竿,獨自跑到河邊垂釣!
方文遠默默的跟在身後,這一跟,就是一年!
這一年裏,嶽禮真人沒有說過一句話,每日到河邊垂釣,風雨無阻。
而方文遠心中明白,嶽禮真人是在讓他思考,等待他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