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大結局(三)
“你…你…進來,給我進來!”惱怒之下將人家趕了出去,水千柔才突然發現,自己最想問的話還沒有問。
現在沮喪的心情固然已經好轉了許多,但是下一步到底應該怎麽做,卻依然是茫然毫無頭緒。
淩天手上轉著風車一般揮舞著某件雪白的東西,邪笑著走了進來,倚在門口,“水大小姐,水小公主,您首先要搞清楚一件事,這裏可是淩府別院,並不是你的水家外宅;對本公子呼來喝去,可是要付出很大的代價滴。”
“你……”水千柔期期艾艾的看著他,本欲拉下臉來說兩句軟話緩和一下,但卻一眼看到了在淩天手指頭上轉風車的物事,頓時俏麗的臉蛋變做了血紅『色』,眼中『射』出羞憤的神『色』,霎時間忘記了自己原本要做的事情,羞急交加之下,大喝一聲:“拿過來,你這個登徒子!”
“拿什麽拿?嘿嘿,這個,就是你的代價了,很慘重吧?”淩天沒有骨頭一般倚在門框上,把手中的物事放在口鼻邊一嗅,讚道:“好香,好香的女兒香。”此時的神情語氣,倒真是不愧他“承天第一紈絝”的名頭。
“你無賴……你…欺負我。”水千柔委屈的叫起來,眼圈頓時一紅,泫然欲泣。她剛要跳起來,才發現自己竟隻穿著貼身的衣物,而且看式樣也絕不是自己的衣物,頓時想起之前的事情,想來是淩晨因為自己受傷、滿身狼籍,幹脆的把自己衣服全換了的緣故……難怪那東西居然被自己順手扔了出去,原來根本就沒穿在身上……
淩天兩世為人,兩輩子可說是天不怕地不怕,唯一的克星就是女人哭,美眉將欲落淚,淩天利馬繳械投降,將肚兜兒戀戀不舍的遞了過去,水千柔一把搶過,迅速之極的塞在了被子裏,整個人也小貓一般縮了進去,真真羞死了!隻顧著爭吵了,居然沒有發現自己這邊春光大泄;難怪這家夥在跟自己說話的時候眼睛那麽的不老實、神情如此的詭異!
可惡、可恨、無恥、無賴的登徒子!
水千柔蜷縮在被子裏,隻覺得自己的一張麵皮火一般熱了起來,心中不住咒罵,這該死的無賴家夥怎麽也該或明示或暗示一下吧,還完全沒有出言提醒自己,還那麽明目張膽的占自己便宜,還……水大小姐心中嘰裏咕嚕的『亂』罵,對自己要求淩天進來的事情不知不覺之間又忘到了九霄雲外,隻顧著自己滿心的羞惱……我一個未出閣的大姑娘家居然在一個男人麵前袒『露』了處子身體……沒臉見人了…嗚嗚……
淩天『摸』『摸』腦袋,縱是有兩世經曆的他卻也不明白女兒家的心事,自是大奇。這小妞怎麽回事?自己來到房中,這家夥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一頓『亂』丟東西,發了瘋一般將自己趕了出去,接著又求著自己進去,然後自己進來了,她居然又將自己埋到了被子裏?大姐,現在才隻是八月而已,正是最熱的時候。您就不怕捂起痱子來?
女人,居然是如此難以理解的動物!真真是莫名其妙!
“水大小姐若是沒有別的事情,淩天還有他事,這便告退了。”淩天也有點氣,你以為我是你的什麽人?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哼!於是淩大公子衣袖一拂,就要揚長而去。
“你……別走…我有話和你說,”被子裏麵,傳出了悶悶的聲音:“你……你先轉過身去……我…我穿上衣服……”水千柔的聲音之中,隱含著巨大的嬌羞,但出奇的,竟已然沒有憤怒的情緒,如果仔細聽去,甚至裏麵還有一種淡淡的滿足……
原來這女人竟始終沒有發現自己幾乎是半『裸』的,難怪有這麽大的反應……淩天無奈的搖了搖頭,女人啊,說她粗心吧,她細心的時候比誰都細心,說她細心吧,居然能粗心到了這麽長時間沒有發現自己沒有穿衣服的事情……我說剛才怎麽這麽豪放呢,原來如此……
我真真是敗給你了,水千柔。
淩天一邊轉過身去,一邊心中向著水千柔豎起了大拇指。
身後,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接著水千柔充滿著無盡羞意的聲音響起,柔柔的,糯糯的:“好了,轉過身來吧。”
淩天歎了口氣,緩緩轉身:“水大小姐,我突然感覺我是一個木偶……您老人家『操』縱的扯線木偶,您要俺出去,俺就出去了,讓俺進來,俺就進來了;然後讓俺轉過身去,俺就轉了;然後您又要俺轉過來……”淩天悲憤的道:“大姐,有啥事快說行不?別玩了好不?俺真的陪您玩不起啊,那邊還有N位咱惹不起的人等著我呢……”
水千柔臉上還帶著羞紅,聽到淩天這番話突然怔住;自己所做的在自己看來也沒怎麽著啊,怎麽到了淩天嘴裏說出來,竟然是如此的霸道麽?難道自己剛才真的那麽過分嗎?聽著淩天的話,水千柔隻覺自己心中竟然油然升起一股歉意,幾乎便要出口道歉了……
慢!似乎有哪裏不對勁吧……對了,這家夥隻是說了自己的作為,卻沒有說他是為何遭到這種待遇的!換句話說,這是典型的狡辯、一麵之詞啊!虧他還說得這般天愁地慘的好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你怎麽不說說你占了我多大的便宜?你怎麽不說為啥趕你出去?究其原因,還不是你那一張破嘴?那一對賊眼?哼!
水千柔狠狠瞪了他一眼,自知鬥嘴決計不是這登徒子的對手,索『性』暫時不與他計較,說道:“小妹今日隻是要請教淩公子一個問題,還望淩公子看在千柔現在走投無路,前途『迷』惘的份上,能夠解答一二,不知可否?”情知再糾纏隻不過讓這家夥再練一會嘴皮子,水千柔幹脆單刀直入,挑出了正題。
淩天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懶洋洋的道:“若不是因為你家的爛事,那我今天來幹什麽呢?說吧說吧,本公子今日就免費好好為你解解『惑』,恩,話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雖沒有那麽嚴苛,你也要多少恭敬一些才是。”
水千柔白了他一眼,旋即想起自己家族境況,不由得愁緒滿懷,再也笑不出來,幽幽問道:“對於千柔現在的處境和水家的情況,相信淩公子並不比千柔知道的少什麽;敢問淩公子,現在千柔該怎麽做才好?水家又該怎麽做,水家還有希望嗎?!”
水千柔身心俱疲的歎了口氣,有些消沉的道:“現在我真是感覺自己無路可走,無路可進,無路可退……”
不知怎地,一旦陷入了這等絕境,水千柔第一個想起的不是自己的哥哥不是自己的父親,而是淩天這個曾經的仇人。似乎在心中就篤定的知道,淩天肯定有辦法解決自己的難題,問題就在他肯不肯而已。
淩天深沉的笑了笑,緩緩的道:“水姑娘這不正是鑽進了牛角尖出不來了嗎,其實這件事情很簡單,隻要換一個思考方向其實就很好解決。”
“哦?”水千柔驚喜的抬起頭來。
“姑娘所問的兩個問題,其實根本就是一個問題,姑娘本身的問題,其實也根本就不是問題,問題的根源其實正是另一個問題,隻要將水家的問題徹底解決了,那麽,一切的事情都將迎刃而解了!姑娘認為在下說的有道理嗎?”淩天緩緩的道。既然現在水千柔一本正經的問他問題,淩天自然也就把剛才自己的浮滑之態收了起來。
“這個問題,我豈能不知?”水千柔歎了口氣,“但是水家現在的問題,纏連數代,又豈是真個能隨隨便便就解決的?若想真個解決,恐怕水家必然會元氣大傷,不論哪一方麵敗退,都將清洗掉半數以上的水家人,那樣一來,水家,還是水家麽?”水千柔無比痛心的歎了口氣:“水家,擁有千年底蘊的龐大世家,什麽時候變作了這般模樣?”
淩天沉默了一會,想起了玉家,不由略有些譏嘲的說了一句:“隻有水家嗎?”但他聲音極低,水千柔卻是沒有聽清楚,不由問道:“你說什麽?”
“我說,這很奇怪嗎?”淩天抬頭,臉上微微有些冷意:“水家到了現在這等地步,難道有什麽值得奇怪之處嗎?”
“你什麽意思?難道寒家的情況很理所應當嗎?”水千柔眉頭一皺,微微有些怒意。
“難道不是理所應當嗎?”淩天反問一聲,冷笑道:“我且問你,作為水家嫡係子女,你可知道在水家傳承的千多年裏,如如今一般的情況有過幾次?或許更惡劣一些,或許輕一些,共有多少次?”
水千柔怔住。腦中不由回顧其家族的千年曆史,確實像如今這般情況,千年以來,自然不會很多,但卻也不止一次兩次而已?在家族記載裏麵,便有四五次的記載!在想到淩天的說話,不由得有些『迷』惘了起來,他話中的真意卻在那裏?!
淩天繼續問道:“你又知不知道,為何這千年以來的武林世家,兩個大陸又豈止幾家幾十家的龐大世家?為什麽隻有你們玉家和水家最終傳承了下來?其他曾經強大的世家現在都哪裏去了?”
水千柔秀眉蹙起,說道:“其他的世家自然早已破落了,慢慢的沒落消亡最後消失掉了,這有什麽可問的?難道這其中還能另有什麽玄機不成嗎?”
“千年之前的水玉兩家,實力比之另外的武林世家如何?據我所知,在當時水家玉家的實力都不是最強的,比你們兩家強的最少還有另外幾家吧,為什麽那幾家現在也沒有了?隻有你們兩家留存下來?”
“這……”水千柔為之語塞。
淩天冷笑了一聲,道:“不管千年之前你們水家與玉家有什麽深仇大恨,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水家之所以能夠傳承千年,完全是因為玉家的存在;而玉家能夠流傳到現在,全是因為水家的存在;就是你們兩家的老祖鬥意氣一般的甲子之戰,才有意無意之間保全了你們兩家的命脈,延續了這千多年!”
“啊?”水千柔大吃一驚,剛要出口反駁,但卻覺得淩天的話也不無道理,而且越想越是覺得此言甚是有理。一直以來,水家都有一個目標,就是打敗玉家,消滅玉家;但千年以來,這個目標卻從來也沒有真正的完成過,但也促使著一代又一代的水家子弟為了這個目標而不懈的奮鬥著。而玉家,同樣如此。
難道,家族千年的傳承,竟然是因為仇敵的存在?水千柔覺得這個答案荒謬無比,荒誕至極,但卻是鐵錚錚的事實一般存在著,一時居然有些啼笑皆非的味道。
“這有什麽荒謬的?”看穿了水千柔心中的想法,淩天撇了撇嘴,道:“生於憂患,死於安樂;這本就是生存的最基礎法則,尤其對較大的勢力更是至理名言,家族,國家,更是每一時每一刻都在印證著這個法則的正確。所有已經消亡的家族,其消亡的根本原因,就是沒有了對手,沒有了動力,沒有了方向,又或者應該說沒有了敵人,在這種沒有外患的時候,家族中人自然就開始爭權奪利,以求惟我獨尊,開始了漫長的內鬥,既然有鬥爭,就會伴隨著犧牲,有犧牲,就有血腥,隻要出現血腥,自然鬥得也就更加殘酷,無論底蘊是多麽強大的家族、國家,隻要鬥過幾次,必然會衰敗,如此鬥來鬥去鬥到最後,隨便一個以前看都不屑看一眼的小家族崛起就能夠吞並這個龐然大物,這有什麽奇怪麽?”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生於憂患,死於安樂……”水千柔口中緩緩念叨著這兩句話,不由癡了。
“而其中還有一個重要環節,就是你們與玉家恰恰是實力差不多,勢均力敵,旗鼓相當,誰也沒有能力滅了對方;所以一直就這樣糾纏下去,仇恨固然越結越深,但正因為仇恨的加深,雙方反而更加努力;嘿嘿,這就是你們生存千年的秘密,其實說穿了不值一曬,甚至,若是水玉兩家曾經的傑出家主必然發覺過這一點,可是他們卻絕不願意說破,這才是真正的大智之人!”
淩天笑了笑:“此外,還有一點也是至關重要的,就是你們兩家一個在天風大陸,一個在天星大陸!隔著兩個大陸一片茫茫海水,彼此之間遙不可及。”
“為什麽這才是至關重要的一點?”水千柔聽得入神,不由『插』口問道。
“若是你們同處在一個大陸之中,無論是天風、又或是天星,恐怕都已經各自滅亡不知道多少回了!不過幾十年之間,兩家就能夠不是你滅了我就是我滅了你,然後兩家一起消失。距離太近了,殺人也比較方便不是嗎?”淩天嘿嘿一笑:“但兩家各自占據一個大陸,又都為各自大陸的翹楚,相信無論玉家還是水家,都沒有膽量大張旗鼓地到對方的地盤上來實行剿滅,最多也隻是小範圍的『騷』擾吧。難道你還以為,憑著你們水家現在的實力,在天星大陸能夠徹底剿滅玉家麽?”
“不能。”水千柔喪氣的搖搖頭:“若是寒家所有最精銳的實力都集中在天星大陸,也沒有這個實力,玉家不剿滅我們就不錯了,還談什麽剿滅玉家?不過若是在天風大陸,就算玉家傾巢而出而去,我們也有把握將玉家一舉全部埋葬在那裏!”
“所以玉家在沒有一統天星之前,也是不敢去天風的!”淩天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所以你們兩家才能延續到現在。懂了嗎,丫頭?”
“懂了。”水千柔心悅誠服的道。突然又瞪起了眼睛:“但你說這些有什麽用?關鍵我問的是現在我該怎麽辦?水家又如何解決眼前的困局,再說,現在水家依然有玉家這個大威脅,但依然成了眼下的局麵,所以說,你說的這些,也並不是絕對的。”
“說到這裏你居然還沒有明白?”淩天很詫異,瞪大了眼睛:“這根本就是兩回事,先前也說過了,千年以來,你們水家這種情況曾經出現過好幾次,而玉家同樣也出現過這種情況,同樣次數也不少;而且就連出現的時間基本也差不了多少,最多兩家相隔幾十年而已。這是每一個家族都必須經曆的,難道你不這樣以為嗎?”
“必須經曆的?為什麽這麽說?”水千柔大『惑』不解。
“一個家族的崛起,亦如一個國家的振興。”淩天皺起眉頭解釋道:“第一代浴血奮戰,打下江山,為開國之君,自然知道一切來之不易,所以都是兢兢業業;到了第二代,還有著戰爭的影子,多少也經曆過一些,所以也大都能夠勵精圖治,就算再不濟,守成也是可以做到的;但是從第三代開始,一切都已經過去,坐享其成,榮華富貴,錦衣玉食,鍾鳴鼎沸,戰爭與流血,已經成了遙遠的故事;所以就開始腐敗,就開始內鬥,然後經過第四代第五代……及至遭遇影響生存的絕大的危機;到了這種時候,一是滅亡,改朝換代,二是出現一個驚采絕豔的人物,重新以霹靂手段鞏固權力,在整肅的過程之中,其實不亞於開國的戰爭血腥;所以從這一代開始,若是成功了,就又開始了一個新的循環,然後第二代、第三代,第四代……周而複始。”
淩天嘿嘿一陣冷笑:“現在你們水家,就已經到了第四代,又或者說第五代……哈哈,若是不能夠出現一個靈魂人物領導你們水家度過這個難關,那麽,你們水家必亡無疑!”
“而玉家則不同,雖然你們兩家的下一代都同樣腐爛到了極點,但玉家卻是幸運的,因為他們這一代的家主是玉滿樓!玉滿樓雖然殘忍寡毒,梟雄心『性』;但卻是雄才大略,驚采絕豔,實是一位玉家的中興之主!更幸運的是玉滿樓的兩個兄弟玉滿堂、玉滿天,一文一武都對自己的兄長無比忠誠,玉家隻要玉滿樓還活著,就是鐵板一塊!反之你們水家,一沒有玉滿樓這樣的人物,就算你父水漫空,與玉滿樓相比,也是遠遠不及!二沒有可以和家主無比契合的手足兄弟,也不是沒有兄弟,卻隻是爭權奪利的兄弟。”
說到這裏,淩天譏嘲意味更甚的道:“本來在這一世,你們水家一點也有勝過玉家的地方,那就是年輕一輩。玉滿樓三個兒子,最有才幹的老大已死,老二老三均是紈絝子弟,不足為慮。在這一點上,你們水家本來是要比玉家占優的,因為你們水家有你和水千幻,你們兄妹,或者準確一點說,水千幻的才能與玉滿樓剩下的兩個兒子相比,那是遠遠的超出;所以,水家這十數年雖然會處於在下風,但隻要肯臥薪嚐膽,未必不能夠扳回來。但這樣一個人才,居然被你那三個除了紈絝別的什麽都不知道的三個草包堂兄弟給害死了……所以說,如果水家注定了滅亡,那麽,滅亡的原因就在於自毀長城!雖然水千幻並不能算是長城一般的人物,但在你們水家的年輕一輩,卻是出類拔萃的人物。”
兜兜轉轉了這麽久,淩天終於把話題又繞了回來,自己都感覺自己說出了一頭汗:“所以現在的水家,內憂外患俱全,卻又沒有一個足夠擔當的靈魂人物來收拾殘局,形勢之危,可謂前所未有;動輒就是家破人亡的慘淡局麵。就算你們能夠成功解決掉來自家族內部危機,但一旦內耗導致實力受損太大,又沒有有足夠能力能夠威懾四方的人物坐鎮,別的勢力豈能給你們足夠的喘息之機?就算沒有玉家的存在,那也是岌岌可危,更何況有玉家玉滿樓這位絕代梟雄的虎視眈眈?”
水千柔貝齒輕輕咬著豐唇,深深地陷了下去。想起現在隻剩下一口氣的哥哥,突然心中翻起滔天的恨意!難道千年傳承的水家就要如此毀在那幾個不肖子弟手裏嗎?難道自己的父親這一支千年傳承的嫡係力量就要如此認輸?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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