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沒什麽要說的那我就走了。”阿柒強忍著心裏的疼痛冷聲道。

“阿柒。”昭蓮虛弱道,“是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柒柒。”

“你沒什麽可說對不起的。若不是你,我也活不下來。”阿柒淡漠極了,黑色的衣裳襯得她那張臉也冷清極了。

“不,那時候是我……”

“夠了!”阿柒厲喝道,“你想說什麽?若沒什麽要緊的就別耽誤我的時間了。”

阿柒堅強了半生,她可以受傷,可以痛苦,可她受不了欺騙和施舍。昭蓮早已知道她是誰,卻一直那樣欺瞞著她,她就像個跳梁小醜一樣。被昭蓮施舍著名為同情的感情。

“你在像前任天主一樣幫國相爺。”昭蓮忽然說道。

阿柒瞪向昭蓮:“你怎麽知道?誰在嚼舌根?”

“你是天主帶大的,她生前沒完成的事你替她完成也不奇怪。”昭蓮咳了起來,“隻是阿柒,牽扯到朝政的事情凶險,我不知道天主和國相爺做了什麽交易,也不知道你想得到什麽。我不希望你牽涉到危險裏。”

“這是師父的選擇,自然也是我的選擇。”阿柒抿著唇冷聲道。

“罷了,我也幫不上你什麽。”昭蓮歎了口氣,“隻是你們要小心鳳家的大少爺鳳冥。”

“你知道什麽?”阿柒神色一凜,目光如刀似的看向昭蓮。

“鳳冥不是鳳冥。”

“什麽意思?”

“鳳家真正的大少爺早在七八年前就已經去世了,那時候我在我師父身邊做個小藥童,師父接完鳳家大少爺的診沒幾天便去世了。具體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但我去收師父的東西時路過鳳家的祠堂分明是看到了鳳家大少爺的靈位的。”昭蓮似是有些頭痛於回憶這些事情,“我聽外頭的侍女說,近日你們在查鳳家。阿柒,你,一切小心。”

“昭蓮,你這是什麽意思?”阿柒輕笑了一聲,“想如此給我透點情報來補償我?”

“阿柒,我知道我對不住你。”昭蓮閉上眼睛,鋪天蓋地的暈厥感席卷而來。

阿柒皺起了眉,昭蓮近日昏睡的時間有些太長了。這不是什麽好兆頭,恐怕得請鬼醫回來一趟了。

阿柒剛走出房門準備去相府,便來了人,這是她手下派去皇宮盯梢的連月。

“天主,宮裏出事了。沈太妃串通了沈家人將沈家的侄女送進了皇上的寢宮,可昨晚陛下留宿了椒房宮。今早上不知怎麽的,沈家那個侄女沈媛暴斃,所有人都說是雲貴妃下手殺的人。陛下為了保貴妃下令封宮,可封宮才兩個時辰,貴妃娘娘便落紅了,陛下和太醫及時趕到雖說還是母子平安,可是……”連月蹙起了眉頭。

“可是什麽?”

“就這時候鍾離才人從自己的清疏閣二樓栽下去了,按理說那個高度死不了人,可人確確實實是死了。”

“貴妃娘娘落紅查出原因了麽?”

“屬下離宮的時候說是有些眉目,像是被下了毒。”

“下毒?”阿柒眯了眯眼。

“天主,昨日瑜王妃進過宮。”

“相爺知道了嗎?”阿柒皺眉,這事估計又是有鳳家的手筆。若是昭蓮說的不錯,鳳家大少爺鳳冥早已離世,那麽忽然因為鳳家大少爺而起的波瀾似乎就說得通了。這個“鳳家大少爺”的身份似乎有些意思。

“應當已經知道了。”

“你應當不會真的為這點相爺已經知道的事跑到這找我吧。”阿柒冷冷地看了連月一眼。

“屬下在鍾離才人的院子裏發現了先天主曾丟失於琉璃居的藏毒釵。裏頭的毒粉已經全沒了。”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是。”

連月走後阿柒從自己袖中拿出一枚發釵,這便也是一枚藏毒釵,藏毒釵做工精巧,有三輪旋圈,隻有三輪旋圈對準了才能打開取出毒粉,本是南楚巧匠曾製出來給皇宮裏的主子們的玩意兒,一般是用來給女性死侍傍身的賞賜,隻因玖娘子原是南楚公主風月天才也玩上了這釵。隻是風月天裏所有藏毒釵都有編號和死侍對著,唯一對不上號的就是幾年前玖娘子在琉璃居丟失了的這枚。

按說周唐的人,還是個妃子,怎麽會有死侍的東西。

阿柒覺著還是得去趟相府。

當她抵達相府密室的時候洛寒笙已經在裏麵喝著茶等她了:“柒姑娘這是來送信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包括鳳冥的事麽?”阿柒坐下問了句。

“鳳冥?你不如說南楚二皇子楚長明呢。”洛寒笙笑起來,“你這情報來得可有些慢了。當年南楚九子奪嫡,楚長明病逝一事有些蹊蹺。那會玖娘子還在,曾同我說過一次,說覺得楚長明死得有點太快,若說是虛症總也要拖個把月,可他不過十來天便死了。”

“相爺的意思是楚長明沒死?”

“前幾日我派人查了,掘了他的墳。空棺。”洛寒笙氣定神閑的喝了杯茶。

阿柒嘴角抽了抽:“相爺倒也算是個人物了。”

挖的是別的墳也就罷了,挖的還是鄰國皇子的墳。那氣定神閑的樣子哪像是挖了人家的墳,倒像是讓人去買了盒茶葉似的。

“柒姑娘過譽。”洛寒笙笑了笑。

“相爺想多了,我不是在誇您。”阿柒瞥了一眼洛寒笙,臉色難看極了,“相爺挖了楚長明的墳沒引出什麽事?”

“你以為南楚那位女皇是個好惹的?”洛寒笙喝了口茶,“我挖了她哥的墳後人剛撤走她便寄了信來。她兩個月後來捉楚長明。”

“兩個月後?”阿柒冷笑一聲,“相爺可知道兩個月能發生多少事?今日娘娘險些滑胎,而我的人在死去的鍾離才人的宮裏發現了南楚死侍的物件。相爺想必也知道,雲貴妃若死了對你我都沒有好處。”

“柒姑娘還惦記著雲家私產裏的那樣東西?”洛寒笙眯了眯眼,“且不說東西能不能找到,如今的護國公雲小公爺也不是個好對付的。”

“那是師父的東西,雖說不知道是如何落到老國公爺的手裏的,可我總要替師父把東西拿回來。”阿柒頓了頓,“這次宮裏的事相爺覺得是個什麽樣的情況。”

“這次的事不是楚長明安排的。”洛寒笙笑起來,“是沈太妃。”

“相爺怎麽這麽覺得?”

“你且看之後的事吧。”

門口小五敲了敲門:“相爺,護國公大人有請。”

“既然相爺有事,那在下便告辭了。”

“柒姑娘房裏藏的那位蓮公子怕不是沒多少日子了,近些日子的事我處理得來,柒姑娘不妨歇歇,帶人出去轉轉。興許還能有些轉機。”

洛寒笙留下這一句便出了密室。

阿柒眼睛倏地一瞬瞪大了,昭蓮的事連玖娘子都未必知道這麽多,洛寒笙是如何知道的,甚至連昭蓮如今的身體情況都如此清楚。此前他一直給人一種所有的消息都來自風月天,被李亦哲處處製約的感覺,如今看來,這些怕不都是假象。洛寒笙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他們這些一直以為能影響甚至控製洛寒笙的人竟是錯得離譜。可洛寒笙為何要特意點她這一句?

阿柒有些慌亂,她捏了捏眉心迅速地離開了相府,剛到了風月天的情報點便有人來報說雲貴妃小產了,宮裏亂成一片,不少人都被抓進了大理寺候審。

阿柒眉心一跳,總覺得有什麽事不對。

宮裏頭若顏小產後一直在半夢半醒的狀態中遊離,她睡不著不敢睡,又不願睜眼不願意醒來,整個人昏昏沉沉的,一張精致的小臉上顯出了幾分死相。

李亦哲在外殿守著她,一邊嚴審涉及此事的人等。

孟昭儀此前出宮回府安排年節上家事裏祭祀的事宜,畢竟已經過了臘八,快到過年了她弟弟的祭禮她還是要去的。可誰知不過出宮幾日的工夫便出了事。知曉若顏出事後她急匆匆地便往宮裏趕。

到了椒房宮的時候若顏正躺在**發呆,宮人端來的膳食一口都沒動,李亦哲急的要死可偏偏又什麽都不敢說,看到孟昭儀回來了像見著救星了似的。

孟昭儀搖搖頭止住了李亦哲想說的話,接過雪鶯手裏的湯碗,坐到若顏床邊,舀了一勺湯喂到若顏嘴邊,若顏咬著唇不肯喝,

孟昭儀歎了口氣:“孩子沒了還可以再要一個,你何苦如此為難自己的身子?”

若顏咬著唇不肯說話。

“我回來路上問過太醫了,說你隻要好好調養沒什麽大問題的。顏兒乖,你如今這樣子你阿姐在天有靈看著了怕是要心疼的。”孟昭儀柔聲哄道。

“孟姐姐,你說是不是阿姐在罰我啊?我如今住的用的受的都是搶了她的。我不該搶了她愛的人。所以她在罰我,所以這個孩子我留不住。”

“不會的。”孟昭儀摸了摸她的頭發,“你阿姐最疼的就是你了,怎麽舍得罰你?你別多想了。”

“孟姐姐,我不想的。”

“我都知道,我知道你從來不想嫁到宮裏,也知道你不想破壞你姐姐的幸福。但不管怎麽樣你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有什麽用呢。”

孟昭儀放下湯碗,看著若顏一臉嚴肅地說道:

“為了不辜負你阿姐。你阿姐臨終前托付了我一些事,你養好身體吃過飯我便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