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李大人提醒。”若顏笑了笑便別過了頭喝茶了。

雪鶯過來行了一禮道:“陛下,娘娘近日身子雖已大好,但仍舊容易疲累。已經二更了,娘娘該歇了。”

“朕都忘了時辰了。你去侍候貴妃去裏頭歇息吧。朕在外頭榻上歇著就好。”李亦哲也不避忌李風。

“陛下,臣還有一事稟報。”

“講。”

“近日帝星邊上有小星隱隱亮起。是後宮添丁之兆。臣恭喜陛下。”李風一個叩首。

若顏立刻愣住了。後宮添丁?近日後宮隻有她侍寢過,那豈不是?她的手在袖子下麵攥得生緊,沁出一層薄汗來。

“你說的可是真的?”李亦哲有些興奮。

“隻是星象顯示如此,臣隻是照著星象說而已。”李風再拜。

“林公公,賞。”李亦哲高興極了。

林公公將一包銀子塞到李風手裏:“承大人吉言。”

李風退下去後李亦哲就要傳專管後宮的的孫院判來給若顏看看。若顏背後的冷汗出得更多了,強撐了笑:“便是真的有了這時候怕也瞧不出來。陛下何必著急?何況後宮又不止臣妾一個人是不是?”

李亦哲的笑僵在嘴角,他苦笑一聲:“是,朕忘了,你根本不願有朕的孩子。”

若顏本來是想安慰他的,到了嘴邊的話卻成了:“我不想對不起阿姐。”

“所以呢?”李亦哲捏住她的下巴,麵色猙獰又像是悲傷到了極點,“你到底是為了洛寒笙還是為了若瀾你心裏不清楚嗎?阿顏,你是朕的,隻能是朕的!”

“陛下……”若顏涼涼的笑了,“死人也是陛下的嗎?”

李亦哲愣住倏而站起身厲聲道:“是!這天下都是朕的!你便是死了也是朕的!你生不能與洛寒笙同衾,死也絕不要想同他同穴!你便是死了也隻能葬在朕的棺槨旁邊!”

“陛下不覺得自己過分了嗎?”若顏站起來看著他,她滿臉都是眼淚聲音卻極平靜,“阿姐愛陛下,一邊是因陛下而死的臣妾的親姐,一邊是把命都交給臣妾的笙哥哥。陛下要臣妾如何愛陛下?”

李亦哲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甩了袖子就走。

林公公看了看若顏又看了看李亦哲,想勸勸若顏,急得趕緊喚若顏:“娘娘!”

李亦哲臉色難看極了,瞪了林公公一眼:“走了,還待在這幹嘛?”

“唉!”林公公急得直歎氣。看了眼李亦哲,沒辦法跟著走了。

雪鶯被嚇得出了一身冷汗倒抽了口涼氣:“娘娘,您這是何苦呢。您這樣和陛下對著來惹惱了陛下怎麽辦?”

“也不是第一次了。”若顏苦笑,“我累得很,你扶我去睡吧。”

雪鶯歎了口氣,扶著若顏上了床。

若顏倒頭便睡到了第二日的辰時。眾妃嬪在鳳藻殿已經候了多時。若顏穿好衣裳心底下依舊難受得緊,跟雪鶯和淩音抱怨:“真不想去見那些人。”

“娘娘受累了。隻是昨兒晚上孟婕妤和華婕妤那樣子的事情,今兒總該給其他人個交代。孟婕妤早上一早便回了安定公府。”淩音給若顏插上最後一把步搖。

“罷了。走吧。”若顏揉了揉發疼的眉心。

鳳藻殿裏妃嬪們早已等了許久,見若顏到了紛紛行禮:“參見貴妃娘娘。”

若顏坐上鳳椅接過淩音遞上來的茶喝了一口,微微皺了皺眉,開口道:“都起來吧。”

“謝娘娘。”

“想必眾位姐妹一個個也都是玲瓏剔透的人,早把昨兒夜裏那檔子事知道了個清清楚楚。那本宮也不必同諸位姐妹們兜什麽圈子了。昨日前線傳來消息,首戰告捷,卻折損了一名副將,正是孟婕妤的幼弟。本宮入宮時日短,理不清眾位姐妹們之間那些彎彎繞繞的事。”

若顏看了眼底下那些人,沉默了一下:“隻是出了這樣的事,不管你們同孟婕妤什麽關係,也該致一份喪禮去。表一表姐妹間的情分。”

“娘娘說的是,臣妾正想著要送東西去呢,早吩咐了翠蓮去備了喪禮了。”馮美人笑著接口道。

“馮姐姐有這份心最好。”若顏瞥了她一眼,“隻是旁的姐妹也自當留份心思在裏頭。這些年孟姐姐主事六宮,恩恩怨怨總是少不了的。但這樣的事情不管有什麽,這個時候也都該放一放了。眾位姐妹這麽多年過來,也該知道什麽時候做什麽事。”

“隻是總有那麽些人不知道。各個宮裏都或多或少有那麽個誰的眼線,消息也都是靈通的。隻是本宮萬萬沒想到,這剛入宮的耳朵也那麽尖。”

若顏冷笑一聲:“昨兒晚上本宮同陛下去看孟姐姐,華婕妤住得遠竟也到了。耳朵未免也太尖了些。剛入宮自個宮裏的事情還沒忙完便眼巴巴瞅著陛下在哪。口裏說著要看孟姐姐,眼睛裏盯的是陛下。口是心非,表裏不一。”

底下的幾個妃嬪背後都出了一身冷汗。

平日裏若顏懶懶散散的,看著隨意得很。偶有訓誡或者是像昨日為難華婕妤那樣。可卻也從沒有這麽鋒芒畢露的時候。

“爭寵這些事本宮懶得管,你們能爭上那也是本事。但這般拎不清,踩著別人死去的親人想露臉想上位的,本宮絕不姑息。”若顏喝了口茶,“昨日陛下也召了欽天監的李大人來問星象。李大人說了,華婕妤命星不祥,有刑克。本宮雖不信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但華婕妤剛入宮便發生這樣的事情,誰又敢保證同華婕妤沒有幹係。”

“本宮在這裏跟各位姐妹提個醒,華婕妤已被禁足,陛下雖沒有禁止探望,但各位姐妹也都別在這事情上惹陛下不高興。如今前線吃緊,各位姐妹也該讓陛下省點心。再者,也都加把勁,早日為陛下誕下龍子。”

“謹遵娘娘教誨。”

“既如此,便都回去吧。”若顏放下茶杯站起身。

一時間其他妃嬪走了個幹淨,雲美人卻還留在殿裏沒走。

“雲美人怎麽還不回去?”若顏看了她一眼。

“若顏,”雲晚看著她,像是想從她臉上看出點什麽來,“我有沒有說過我很討厭你?”

若顏愣了愣,沒有說話。

“從小到大,你想要的東西總能輕而易舉的得到。因為你爹是護國公,你是嫡出的二小姐。是整個公府眾星捧月的寶貝。我不過是偏房的姑娘罷了。從小爹娘要我振興門楣,要我撐起我們房的門庭來。”雲晚依舊看著她,臉上的表情十分複雜,像是恨,像是嫉妒,卻又帶著幾分掙紮,“我嫉妒你,嫉妒你從那場劫難裏逃出來活到現在,剛入宮沒多久便是貴妃。我永遠被你,被你阿姐踩在腳底下。”

“都已經過去那麽多年了,你何必執著這些。”若顏扶了雪鶯的手要走。

“昨日我聽說孟婕妤的弟弟死了。我想了好久,當年他們說你死了的時候我是什麽感覺來著?我記不清了。但我如今確實隻剩你這麽一個親人了。不過我恨你還是討厭你還是嫉妒你。你都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早些回宮吧,本宮還有事。”若顏扶著雪鶯出了鳳藻殿。今日的太陽有些大,照得若顏的眼睛晃了晃。好久沒這麽好的太陽了。

若顏回了寢殿,依舊是悶悶不樂的,淩音看著著急:“娘娘這般悶悶不樂,不如請了伎館那個小生和花旦來唱折曲子逗逗娘娘開心?”

若顏想起那日洛寒笙的扮相,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也別唱別的了,唱西廂記吧。”

“是。”淩音便下去請人了。

人很快就到了,已經扮上了進了殿門便唱了起來。

“碧雲天,黃花地,西風緊。北雁南飛。曉來誰染霜林醉?總是離人淚。

恨相見得遲,怨歸去得疾。柳絲長玉驄難係,恨不倩疏林掛住斜暉。馬兒(辶屯)辶屯的行,車兒快快的隨,卻告了相思回避,破題兒又早別離。聽得道一聲去也,鬆了金釧;遙望見十裏長亭,減了玉肌:此恨誰知?

下西風黃葉紛飛,染寒煙衰草萋迷。酒席上斜簽著坐的,蹙愁眉死臨侵地。

雖然久後成佳配,奈時間怎不悲啼。意似癡,心如醉,昨宵今日,清減了小腰圍。

合歡未已,離愁相繼。想著俺前暮私情,昨夜成親,今日別離。我諗知這幾日相思滋味,卻原來此別離情更增十倍。

年少嗬輕遠別,情薄嗬易棄擲。全不想腿兒相挨,臉兒相偎,手兒相攜。

供食太急,須臾對麵,頃刻別離。若不是酒席間子母每當回避,有心待與他舉案齊眉。雖然是廝守得一時半刻,也合著俺夫妻每共桌而食。眼底空留意,尋思起就裏,險化做望夫石。

這憂愁訴與誰?相思隻自知,老天不管人憔悴。淚添九曲黃河溢,恨壓三峰華嶽低。到晚來悶把西樓倚,見了些夕陽古道,衰柳長堤。

笑吟吟一處來,哭啼啼獨自歸。歸家若到羅幃裏,昨宵個繡衾香暖留春住,今夜個翠被生寒有夢知。留戀你別無意,見據鞍上馬,閣不住淚眼愁眉。”

若顏聽著聽著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