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沒有開燈,僅有的光隻有窗外月光映下來的顏色,灑在沈棠臉上,讓她平添幾分脆弱,多了幾分勾人。
“沈棠。”謝錚輕輕喚她的名字。
沈棠應了一聲,眼淚更大顆大顆地掉出來。
明明她和謝錚正在做最親密的事,可是她的心卻比從前空了更大的一個洞,簌簌往裏麵灌著風。
謝錚的心都被她哭軟了。
他搞不懂沈棠為什麽能有這麽多眼淚,但第一次希望她不要再哭了,甚至覺得這樣的沈棠很可愛又可憐。
這是以前的謝錚從未有過的念頭,他一定是被沈棠的眼淚哭昏了頭腦,才會覺得跟沈棠在一起,也未嚐不可是一件好事。
她和謝錚的關係變得有些奇怪。
這是沈棠從那天晚上之後察覺到的事。
比如對方不再像從前一樣對她那麽冷漠,也不會在早上給他係領帶避開她的求吻,甚至會在離開之前偶爾告訴她,今晚會回來吃飯。
這樣的溫情,沈棠反而有些不適應起來。
她發現自己並沒有因為謝錚的變化而變得有多開心,要是換在從前她或許會欣喜若狂,可是現在更多的還是平淡,甚至可以說是平靜。
心裏有個聲音一直告誡她:沒用的,沈棠。
他喜歡的根本不是你,不對嗎?
她反而頻頻想起魏聞,想起他說畫展時神采飛揚的樣子,想起高中自己抱著畫板走向老師,想起自己在深夜,為了即將登上舞台跳的那場《天鵝湖》,懷抱夢想,跌倒了站起來,一次又一次重複早已爛熟於心的動作。
沈棠站在鏡子前,她全身上下都沒有什麽傷痕,唯一的意外就是左腿裏側那個淺淺的,因為時間長遠而不再顯得那麽猙獰的疤痕。
她再也不可能跳出那麽驚豔絕倫的《天鵝湖》了。
就像她握不住畫筆,拿不動琴弦,她所有的熱情和夢想,都在她愛上謝錚之後的日子裏,一日蹉跎,明滅下去。
不想回憶不愉快的記憶,沈棠穿上衣服,久違的想要聽從魏聞的建議,再畫一幅畫。
謝錚這幾日忙的有些焦頭爛額。
謝家的產業錯綜複雜,幾乎各行各業都有涉及,早年因為一些事沒落,可自從謝錚接手,他天資過人的商業頭腦讓逐漸式微的謝家重新活了過來,逐漸成為了各大行業的龍頭老大。
不過最近因為新季度的到來,許多文件都需要他過目簽字,忙來忙去好幾天,總算有時間空閑下來,謝母那邊打電話過來慰問,有提到沈棠:“你和棠棠什麽時候決定要小孩啊?”
謝錚捏著眉心的手頓了頓,當初他為了應付家裏人催婚,又因為沈棠格外受謝母喜歡,所以承諾一年之約,兩人結婚,瞞過謝家,而謝錚則出手幫助沈家的產業。
現如今謝母提到孩子,他才想起來距離“一年之約”僅剩半個月不到。
“沈棠還年輕,孩子的事不急。”
“你不急媽媽也急啊,”謝母有些埋怨,“再說了,棠棠那麽喜歡你你不是不知道,你們有了孩子,她也會很開心的。”
“我知道了,”正巧助理又拿著文件進來找他簽字,謝錚一麵聽謝母絮絮叨叨,一麵又一目十行地看過去,“你說的我會考慮,沈棠那邊我會商量。”
“這才對啊。”得到了滿意的答案,謝母終於放下心來,好像已經看見了未來的大孫子朝著自己招手,她又叮囑了幾句後才掛斷了電話。
助理恭恭敬敬地等著謝錚簽好字。
跟了謝錚幾年,他算是摸清楚了謝錚的脾氣,眼裏除了工作恐怕什麽也裝不下,一個月三十天恨不得泡在公司三十六天,他眼觀鼻鼻觀心靜心等待,等謝錚把文件給他就可以告辭走人。
“你去……”
“好的謝總,那我先出去了。”
就在謝錚開口的一瞬間,助理從善如流地接道。
接完了之後,才發現有些不對勁。
謝總好像還有別的要吩咐。
助理汗如雨下,謝錚脾氣不好是有目共睹的,對待工作刻板嚴肅,在自己之前不知道換了幾個秘書了,在謝錚這裏,就絕對沒有“疏忽”一詞之說。
他悲哀地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被辭退了。
可是謝錚不知道在想什麽,竟然沒有注意到他剛才的馬虎。
助理小心翼翼抬眼打量。
謝錚手抵著下顎,表情久違地凝重,好像下一秒就要說出“收購某家上市公司”一類驚人的話。
“你覺得女孩子……一般都喜歡什麽類型的花?”
喜歡什麽類型的花?
“玫瑰吧。”助理心想這個問題還不好回答,隻要是女孩子,選玫瑰準沒錯。
“那你去替我定一束花,送到……送到太太那。”
“是……沈小姐嗎?”乍一聽這個陌生的稱呼,助理還愣了愣,以前謝錚不是不喜歡別人叫沈棠夫人嗎,怎麽如今自己還改口了。
“對,”謝錚皺了皺眉,“以後叫沈棠,就叫太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