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林!”羅妹走到近前,激動得一把抱住了唐林。
“沒事了!”唐林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
“唐林,剛才這個狗漢奸說,放了我,你就會和那個日本人見麵,不要去,太危險了。”羅妹隨後說道。
“是啊!這個小鬼子我是信不過。”魯大虎說道。
唐林搖了搖頭說道:“如果羅妹還在他手上,他總是有機會殺我的。他這樣做當是為了將我引來罷了,他既然說要來一次公平的決鬥,我相信他,和他見一麵就是了。”
“不行,說不定你走過去還未見到他,這個小鬼子就會開槍的。他的終極目標是你,可以不計任何手段的。”魯大虎阻止道。
“唐林,他殺了山寨的所有人,他的話不能信的。”羅妹說道。
王加林在旁邊猶豫了一下,說道:“龜島先生說了,他綁羅小姐是出於無奈,因為他的時間不多了,並且隻有這樣他才能和唐林在短時間內相見,他說他相信唐林是個守諾言的人,否則便不配做他的對手。戰爭雖然結束了,但是你們將對方做為一個終極獵殺的目標還沒有結束,這已經變成了你們兩個人之間的戰爭。在對決之前,他想看到自己的對手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即使失敗身亡也無遺憾。我個人意見,這個日本人倒是真的想見上唐林一麵,那麽多日本人死在了唐林的槍下,幾乎沒有一個人見到唐林的真正麵目,我猜他也是一種好奇罷。”
“你他媽的真是漢奸的德性,還在和小鬼子穿一條褲子,那小鬼子槍法奇準,隻要唐林一露麵,他便會開槍的,這是你和他設下的詭計,誘使我們上當。”魯大虎指了指王加林,憤怒道。
“這是一個特別的對手,應該不會施詐,若是不去和他見上一麵,以為我中國人膽小呢。他能放羅妹安全地回來,說明他還是有這個誠意的,我倒想看看他要和我說些什麽。你們在這裏等我。”唐林說著,放下了的中的步槍,又將腰間的駁殼槍拔出也放到了一邊。然後向前走去。
“唐林!”魯大虎和羅妹見阻止不了,無可奈何地望了望。魯大虎一把將王加林抓住,雙眼一瞪道:“若有差錯,老子先斃了你!”
唐林來到了那座山頂上,迎風而立,等待龜島的出現。
“你就是唐林!”一個冰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唐林回頭看時,一個身材魁梧,方臉平頭,麵色陰冷的人站在那裏。一種無形的殺氣在他的身體周圍隱隱擴散去。
“是我!”唐林淡淡地應道。
“你能來見我,說明你很有勇氣。”龜島緩步走上前來。
“我們之間本沒有見麵的必要。”唐林平和地說道。
唐林此時忽然感覺到,麵對這個日本人,他已經沒有了往日的那種仇恨,甚至有點可憐起這個戰敗國的軍人來。雖然對方還充滿了殺氣和鬥誌。
“你是一個狙擊大師,所以我必需和你見上一麵。我要知道我的對手是個什麽樣的人。”龜島說道。
“一個普通的中國老百姓而已。在你們日本人到來之前,我從未殺過人,是你們逼我出槍的。”唐林冷冷地道。
“這是戰爭!戰爭總是要死人的。”龜島說道。
“這是你們國家發起的戰爭,就好象一個人強行去搶鄰居家的東西,你認為公平嗎?”唐林說道。
“你是個獵人,應該知道山林中的弱肉強食的法則,這種法則也適合這個世界。弱小總要臣服於強大!”龜島說道。
“但是你們日本國現在戰敗了,你們所謂強大的戰無不勝的軍隊已經在朝中國軍隊投降。”唐林說道。
龜島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仰天歎息了一聲道:“大日本皇軍本來就是戰無不勝的。隻是我們的戰線拉得太長了,如果……”龜島盯著唐林,呈現出一種傲慢道:“如果我們大日本的軍隊和國家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中國戰場上,你們中國人現在仍然是我們日本人的奴隸。”
唐林冷笑了一聲道:“那麽我手中的步槍仍然在獵殺,直到殺盡最後一個侵略者。”
龜島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轉過身道:“你的出現是個意外!”
唐林語氣一肅說道:“如果戰爭繼續下去,這種你認為的意外還將出現更多,它所匯集的力量足以令你們日本人亡國絕種,不是今天戰敗投降那麽簡單的。”
“你……”龜島激動之餘,搖頭冷笑了一下道:“可惜中國人雖多,也僅僅是逼出了你這樣一個天生的狙擊手而已,令人懼,但不為慮,因為會有終結你這種狙擊生涯的人。”
“你錯了,你們忽略了中國人的忍耐力,逼人太甚之時,它會在不同的階段爆發,會出現更多的令你們意想不到的意外。戰爭提前結束對你們日本國來說,也是一件好事,否則這個世界上會永遠的消失掉一個國家。”唐林淡然道。
“沒想到唐林先生還是一位雄辯大師,佩服!不過……”龜島頓了一下道:“大日本帝國雖然戰敗了,但曾以一個小小的島國幾乎占領了大半的中國,除了我們軍事上的強大,還有重要的一點你知道是為什麽嗎?那就是團結!這是你們中國人所不具備的。這一點想必唐林先生不會否認罷。”
唐林聽了,暗歎一聲,未言語。
龜島見了,冷笑道:“我們日本若是有中國這樣廣大的國土,早已稱雄世界了。便是再有一百個唐林先生這樣的狙擊天才,也不會改變什麽,因為你們的政府是一個無能的政府,你們中國人更喜歡自相殘殺,把一個好好的大唐盛世延續下來的強大帝國搞得千瘡百孔。說明白了,你們中國人的麻煩是你們中國人自己惹來的,一個不自強的民族就要滅亡,優勝劣汰,也是這個世界的法則。大日本帝國的失敗在於錯誤地發動了太平洋戰爭,樹敵太眾。否則整個中國仍然是我們日本國的獵場,我們永遠是獵手,中國人永遠是我們的獵物。”
以前唐林雖久處深山之中,也自對當時的這個國家和社會所暴露的黑暗和腐朽有所認識,這也是他寧願獨獵山中,也不願在山外忍氣吞聲地活著的主要原因。不可否認,這個龜島的話不是沒有一點道理。中國老百姓的忍耐力其實是在自己所處的環境中磨練出來的。懦弱的政府,麻木的國民,這才令侵略者們有機可乘。
見唐林無言以對,龜島頗顯些得意,繼續說道:“日本雖然是戰敗了,但是大和民族永遠是世界上最優秀的民族,還會為它的再一次強大而奮鬥。我今天找到你,就是為了證明,大和民族的鬥誌永遠不會消失。”
“謝謝你!”唐林內心激動之餘,仍是平靜地說道。
“謝我什麽?”龜島聞之一怔。
“謝謝你們帶來的這場戰爭,雖然給我們國家帶來了苦難和災禍,但是同時喚醒了中國人的自強意識。就拿我來說罷,以前在山林中遊獵,幾乎不聞不問山外麵的事,更不知道國家和民族是一個什麽樣的概念。你們日本人的到來讓我明白了,野獸闖進了你的家裏,傷害了你的親人,就要毫不猶豫地拿起獵槍來消滅它。甚至還要找到獸巢,斬盡殺絕!”唐林的最後一句話,冰冷無比。
龜島聞之,心中一懍,他沒想到一個沒有受到教育的獵人還能說這般話來。並且還感覺到唐林的殺機是隱藏在心中的。一旦暴發,自可充塞天地。
殘酷的戰爭已經令中國人在現實中受到了教育,不再自強,隻有滅亡。
雙方靜對了十多分鍾,龜島最後朝唐林鞠躬一禮,認真地說道:“我很慶幸遇到了你這樣一個真正的對手,也感謝你給了我一個公平對決的機會。天色一黑,我們之間的這場獵殺就開始了,就讓事實來證明哪一個民族更偉大罷!”說完,龜島轉身走去。
唐林望著這個離開的日本人,心中默念道:“你我之間的勝負證明不了什麽,每個民族其實都是偉大的,隻是在人性和獸性上的不同選擇。你即便變成了魔鬼,我一樣的可以將你打回原形!”
唐林回身找到了魯大虎和羅妹、王加林三人,說道:“你們離開這裏罷,天色一黑就危險了,有可能會成為被誤殺的目標。”
“唐林,你要多加小心。”羅妹憂慮道。她知道唐林此番和那個龜島一戰,已經別無選擇。
“不要擔心,唐林兄弟會殺死那個小鬼子的。因為這個小鬼子來此一戰已是報了必死之心,不死才怪呢!我們就在山外麵等唐林兄弟的好消息罷。”魯大虎說道。隨後押了王加林拉了戀戀不舍的羅妹朝山口外走去。
唐林檢查了一下步槍,然後披了“百縷衣”隱進了茂密的樹林中。
夕陽西下,夜幕垂臨,一場中日獵人之間的獵殺開始了。
唐林先是選擇了一處製高點潛伏了下來,觀察了一番之後,閉上眼睛靜感周圍的一切。
龜島在白天已經將這附近的地形觀察了幾遍,以一個獵人的敏銳和直覺,早已確定了幾處唐林極有可能潛伏的位置。在排除了其它的地點之後,龜島摸到了唐林潛伏山頂的對麵。
唐林睜開了眼睛,他感覺到龜島已經到了對麵山坡上的樹林裏,並且在睜眼的一瞬間,看到了對麵樹林中有幾隻飛鳥驚起。但是唐林卻將槍口迅速移向了樹林的另一側。那是龜島朝旁邊扔了一塊石頭,“打樹驚鳥”。
這種原始簡單的方法,唐林自會識破,也知道對方是在告訴自己,他已經到對麵了。
很快,龜島在夜間狙擊專用的紅外線瞄準鏡中發現了對麵草叢中的異動,立時朝那裏開了一槍。與此同時,唐林也發現了龜島隱藏的位置,也自開了一槍。
兩槍齊發,但聞一聲槍響,也是巧合之至,兩人的射擊位置竟然都在一條直線上,令兩顆子彈在半空中相向而撞,濺出了幾點火星,便彈落一邊去了。
“厲害!”唐林驚噓一聲,身形向後滑去。
唐林知道,龜島的狙擊步槍上配置有夜間狙擊裝備,他選擇雙方從晚上開始決殺,當是有他的目的的。所以唐林在兩顆子彈意外地對撞之後,迅速退去,不在與龜島對峙,借山體樹木的掩護,撤離了隱蔽處,繞道回到了獵屋。唐林避開了龜島夜間狙擊的優勢,準備在第二天天亮之後再想辦法對付他。他要在獵屋中好好的休息一下,令那個龜島在山林中緊張一晚上再說。在自己熟悉的大山中,不能讓對方反客為主的。
龜島在開了一槍之後,發現竟然是與唐林同時開的槍,兩顆相向的子彈不可思議地對撞上了。龜島驚訝之餘,一槍擊出之後,也自快速地離開了隱蔽處,轉換了位置。
龜島的確是想借自己夜間狙擊的優勢對付唐林,因為這畢竟是對手熟悉的山林中,不過到了夜間,雙方的機會也就平等了。然而令龜島沒有想到的是,唐林此時已經避藏到獵屋中睡大覺去了,扔下了精神高度戒備的他在到處尋找唐林的蹤影。在雙方這種最終對決的關鍵時刻,龜島是想象不到唐林會主動地退出戰場。
回到獵屋的唐林,在進來時用樹枝封了林間的那條小路,他知道在晚上,那個龜島是無論如何也找尋不到這裏的,待用一晚上的時間將龜島拖得精疲力竭,天亮時再對付他就相對的容易多了。這是一種在公平的決殺中鬥智鬥勇的表現,聰明的獵人,總是將他的獵物玩弄於股掌之中。麵對來勢凶猛強大的對手,唐林不失冷靜,甚至於想戲耍一下這個對手。讓他知道,誰才是這座山林中的主人。
躺在木床上的唐林,此時心中也頗多感慨,沒想到自己獵殺日本人最後的一個目標也是最難對付的一個,因為對方是專門來取自己性命的職業狙擊手。這個與自己同是獵人的對手,不但機警敏銳,槍法尤是精絕。若不是這場戰爭,能與這樣的人在此地相遇,實在是人生一大快事。可是對方是一個殺手,不知道在明天,誰將是最後的獵物。
唐林避開龜島,回到獵屋中睡覺,其實也是調整一下自己的心態,令自己恢複到以前在山林中狩獵時的最佳狀態,找回欲將獵殺凶猛野獸時的感覺。龜島射殺張子龍,又殺盡四頂山的人馬,綁架羅妹,以及和自己的那一番談話,令唐林意識到這些意外的事件已經讓自己分神了。尤其和龜島的對話,當是龜島下了苦心有意為之的,意在令自己暴露弱點,呈現出破綻,在心理上產生一個障礙。
龜島這個從德國專門受過狙擊訓練的職業狙擊手,倒是給唐林先施了一次心理戰。但是龜島選錯了對決的戰場,在山林中的感覺,可令唐林迅速恢複到獵殺的狀態。也是龜島低估了他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