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未卜(上)

片刻後,溫言渾身一顫,悠悠醒轉,探手從脖子上一抓,滿手冰塊。

“你可算醒了!”旁邊的蘇蘇嗔道,“該下班啦!”

溫言慢慢坐起來,打了個嗬欠:“哦。”

回到家,溫言一副懨懨欲睡的模樣,在飯桌邊幾乎睡著。

溫媽奇道:“今天怎麽整天都沒精神?”

陸小蕊悶悶地拿筷子戳著碗裏的米飯:“不知道。”

旁邊的蘇蘇放下碗筷:“我吃完啦,哥哥是累了,我扶他去睡啦!”

溫媽和陸小蕊看著她扶著快睡著的溫言進了房,前者詫異道:“蘇蘇怎麽叫得這麽親熱?”

陸小蕊強持鎮定:“不知道。”

蘇蘇把溫言扶進了房間,反手關上門。溫言打著嗬欠倒在了床上,不到十秒,輕微的呼嚕聲就響了起來。

蘇蘇搖了他好幾下,愣是沒把他弄醒。她無奈地起身,去拉上了窗簾,這才離開了房間。

……

溫家窗口正對方向的百多米外,一座十多層的公寓樓上,一個男人把手裏的望遠鏡放下,回頭道:“那女的把窗簾拉上了。”

“嗬嗬,沒事,隻要確認那小子是中了招就行。”房間裏,沙發上的男人得意洋洋。

“你打算怎麽處理他?”拿望遠鏡的男人靠在窗口問道。

“哼,還用說嗎?”沙發上的男人眼中凶光四射,“宰了他!”

“宰?你不想給他個生不如死?”窗邊男人邪惡地笑了笑。

“不,這家夥身上太古怪,能越快弄死他越好!”沙發上的男人臉上抽了幾下。

“行,我會搞定。對了,他身邊的兩個美女,你要是真想弄過來,得加錢。”窗邊男人說道,“殺人是殺人,擄人的活兒另算。而且,擄人不能今天,得等那小子的事緩過幾天再說,擄活口太麻煩,我不想留下什麽線索給條子追。”

“沒問題!”沙發上的男眼中射出yin邪光芒,舔了舔嘴唇,“那小子該受的生不如死,我就讓他這兩個妹妹來受好了!”

……

淩晨一點,溫家。

所有人都已經入睡,整個房子陷入一片寧靜之中。

喀!

一聲清脆的細響突然響起,房子正門緩緩被人打開,一條高壯身影站在外麵。

那人收起開鎖的工具,悄無聲息地走了進去,反手輕輕帶上門。

在門邊凝神細聽片刻,確定了房子裏確實沒人醒著,他才小心翼翼地穿過客廳,到了溫言的門外。

門把輕擰,沒鎖的房門輕鬆開啟。

那人輕巧地走了進去,關上門,並不立刻走到床邊,反而一抬手,摁開了電燈開關。

臥室內登時一片明亮,映出那人的臉,赫然正是那個令溫言也感驚訝的葬生會殺手!

床上,溫言睡得死熟,半點沒醒來的意思。

那男人右手摸出一把匕首,小心地走到床腳,撕開被子,匕首一個橫拉,登時在溫言腿上拉出一條血口,鮮血流了出來。

整個過程他的眼睛一直盯著溫言,見後者竟然沒有絲毫反應,這才鬆了口氣。

那藥的效力果然厲害!

那男人放下心,走到床頭,再不猶豫,對著溫言胸口一匕首**而下!

蓬!

那男子踉蹌後退,直退到牆邊,毫不猶豫地轉身拉門就逃!

我草,中計了,這家夥居然沒睡死!

床上,溫言緩緩收拳,慢慢地爬了起來,卻沒有追出去。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剛才如果不是對方先動手試探,在他腳上割一刀確認他是否睡熟,他也不會受痛而醒,避過了這一劫。可是盡管受痛而醒,他此刻卻仍感覺到倦意層層襲來。

到底怎麽回事?

這念頭償過時,另一陣倦意洶湧襲來,溫言一個側歪,倒在了床上,鼾聲漸起。

同一時間,那殺手以最快的速度逃出溫家,忍著痛奔下樓,剛出樓門,喉嚨一甜,登時一口鮮血噴了出去。

那殺手扶著旁邊牆壁喘了兩下,回頭沒見溫言追下來,心裏稍安,怒意卻起。

那家夥不是說這藥能讓大象都睡得死熟嗎?怎麽會失效的?

剛才那一擊快若閃電,拳上力道更是十足,可見對方根本不是在睡眠狀態,而是有意蓄力而為。要不是他存了一分戒心,退讓得快,恐怕這一拳就已經打穿他肚子了!

稍一恢複,他立刻朝著小區一處圍牆奔去,麻利地從之前進來的地方翻了出去,落在外麵的巷子裏,才完全放下心,摸出手機,撥出了一個號碼。

“你TM想害死我是不是?”電話一接通,他立刻破口罵了出來。

“怎麽回事?”那頭的男人莫名其妙。

“那家夥根本沒睡過去!什麽‘百日醉’,你TM糊弄老子來著!”那殺手想起之前的險死還生,怒意直湧。

“不可能!我親自做過試驗,絕對有效!”電話另一端的男人叫道,“我看有可能是他身體素質好,所以還能抵抗一下,你現在立刻回去,他很可能已經睡過去了!”

“哼,要看自己看。”那殺手哼道,“我警告你,這次失敗是因為你的錯誤消息,事情作罷,定金就作為賠償。”

“你……”那頭的男人還沒說完,殺手就掛了電話,定了定心,快步朝不遠處的麵包車走去。

電話另一端,一個男人呆看手裏的手機。

奇怪,葬生會行事一向可靠,對方難道說的是真的?

可是不對啊,自己為了確保事情順利,不但自己試了,而且還真找了頭大象來試驗,都成功了,怎麽會在溫言那小子身上失手?

不行,得確認清楚!

……

次日早上九點,溫家。

蓬!

溫言的房門猛地被拉開,蘇蘇倉惶地跑了出來,一把抓住飯廳裏的陸小蕊:“小蕊,糟了,溫哥哥他死了!”

啪!

碗掉在地上,碎成滿地碎片。

怎麽會這樣?

十幾分鍾後,一輛救護車狂嘯著駛進新興小區,停在了二棟樓下。

百多米外的樓上,男子拿著望遠鏡屏息細觀。

不一會兒,醫護人員從樓裏出來,擔架上平放著個年輕人。一老二少三個女的驚慌地跟在後麵,臉上全是震驚、悲傷和焦急。

男子放下望遠鏡,轉身朝門口走去。

擔架上躺的正是溫言,看這情勢,顯然是出了事。那殺手擺明在是在胡說,看來得找葬生會好好談火亮事!

上午十點,在平原市人民醫院的重症監護室內,各種儀器和溫言的身體相連接,一個中年男子拿著本子不斷記錄機器上顯示的數據。

記完後,他皺眉收起本子,看向床上的溫言,自語般道:“死透了還送來幹嘛?這些家屬真是的……”

砰!

病房門被推開,程念昕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看見病床上的溫言,玉容登時一變。

“程醫生你怎麽來了?”中年男醫生訝道。

程念昕理都不理他,目光在儀器的顯示屏上掃過。

男醫生討好似地道:“不用看,所有體征都顯示他已經死透了。”

程念昕走到病床邊,伸手輕輕抓住他手腕,蹙眉道:“身體仍然是熱的。”

“根據家屬提供的時間,他死亡可能還不到一個半小時。”男醫生說道,“而且你該能感覺到,他的體溫比常人要低,剛才的測量結果是34攝氏度,現在……嗯,現在是30。”

程念昕秀眉緊蹙,沒有說話。

的確,這是生命已經消逝的表現。可是不久之前,她還記得那天被這家夥說“做我女朋友吧”時,他是如此健康!

這到底怎麽回事?

敲門聲響起。

男醫生精神一振:“應該是血液檢測報告送來了。進來吧!”

“醫生,”一個中年女護士走了進來,手裏拿著一疊報告,“這是病人的血液麵盆檢測報告。”

“謝謝,辛苦了。”男醫生客氣地接過,一頁一頁地翻了起來。

片刻後,他突然道:“奇怪……不過,死因好像找到了!”

程念昕冷冷道:“他不一定死了。”

“嗬嗬,是是。”男醫生笑了笑,“他的血液成分正常,但是蛋白載氧量比一般人低得多。這有可能是致死的原因。”

程念昕秀眉微揚:“你是說……”

“他是因為吸氧不足,造成了身體機能衰竭而死。”男醫生推測道,“當然,這是初步檢測,要知道更準確的情況,隻有等到做屍檢了。”

程念昕轉頭看向溫言。

床上,他靜靜躺著,像是睡著了,神情安詳。

她心中微微悸動。

這神態她看過不少,有很多人死時,就是這樣的安詳,仿佛走得沒有遺憾,但事實卻是隻是他們不知道自己死了。

“我要把病人轉移!”程念昕忽然道。

“啊?”男醫生吃了一驚,“屍體你拿來幹嘛?”

“我再說一次,”程念昕突然瞪他,“在屍體冷透之前,他就沒有死亡!”

……

重症監護室外,溫媽已經哭成了淚人,和陸小蕊緊緊抱在一起。後者比她好點,但眼眶也已經腫了。

一旁,蘇蘇玉容慘淡,默默地看著監護室的房門。

三個人裏麵,隻有她沒哭。

病房門突然打開,程念昕第一個出來。

三人同時看她,但還沒說話,已看到後麵的護士推著擔架車出來,上麵躺著的溫言安靜異常。

“小言!”

溫媽一聲淒絕,淚如雨下。

程念昕示意護士推著車繼續走,自己卻走到她們麵前,認真地道:“伯母,你先別哭,溫言很厲害,不一定是死了。”

“沒死為什麽不醒過來?”溫媽哭得稀裏嘩啦。

程念昕一時也無言以對。

蘇蘇突然道:“你要帶溫哥哥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