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年輕的師叔祖

南海虛家,雖然稱為“家”,但由於家族人員眾多,所以更該稱為“村”。

一路走近虛家範圍,關千千沿途留神觀察,隻見大小不一的房屋群三三兩兩地分布著,各成一體,有點像在黑苗時那種結構感。

不同的是,黑苗幾乎全是木、草結構的房屋,但這裏卻是普通的磚木結構,像是上世紀九十年代的農村。

到了整個虛家村的中心處時,一套大宅院出現在前麵。

老太太熱情介紹:“這是咱們虛家的本家大院,你外曾祖和我們都住在這。來,我們進去,你拜拜你的外曾祖。”

原本在溫言等人麵前,關千千已經算是年紀比較大了,但走到這裏,沿途看到的人,竟然一半以上全是皺紋滿麵的老頭老太太,怎麽看都是均齡八十以上,她這個四十來歲的“年輕人”反而有點不自在起來,顯出難得的拘謹。

此時聽到整個虛家的族長就在這裏,她更是心下忐忑不安,生恐出岔。

尤其因為是從小深知虛、關兩家的內外拳之爭,她比任何外人都明白虛家族長的厲害,堪稱武術界的傳說級宗師,想想也覺緊張。

後麵溫言低聲道:“今天老頭在家?”

旁邊虛清儒也壓低了聲音:“最近一直在家,沒出去過。”

溫言大感奇怪:“他不會生病了吧?”按常理來說,這老頭一個月總會有十五天以上泡在另一個地方,竟然連著幾天都在家,這太不合理了。

虛清儒搖頭道:“沒有,紅光滿麵,比以前還神采飛揚。”

正說話間,眾人已經走到本家大院前,剛要進去,大院院門內,一個年紀和老太太虛靈柩年紀相仿的老頭走了出來,目光落向溫言,喝道:“老祖宗有令,溫言違背師門規矩,立刻送到天罰坑,受三天天罰之刑!”

最前麵的關千千不禁一呆。

天罰?

溫言錯愕道:“好歹也得讓我先見見老頭再說吧?”

那光頭老者板著臉道:“老祖宗說了,見麵怕你油嘴滑舌,說得他心軟,所以先罰了再見!”

溫言撓頭道:“這老頭!什麽時候學這麽狡猾了?算了,去就去吧。關姐,在這好好等我,三天後見!”

關千千下意識地“哦”了一聲。

看他神態,似乎不是什麽重罰,應該很輕鬆,看來不用擔心。

哪知道她轉頭一看,隻見老太太白眉緊蹙,竟是一臉擔心之態,不由愕道:“奶奶,你在擔心溫言?”

老太太低喝道:“什麽溫言,在外麵就算,在這你要叫‘舅爺’!”

關千千登時結巴起來:“什……什麽?!”

叫溫言舅爺?

自己年齡當他媽都夠了,竟然叫他舅爺?!

那邊溫言正由虛清儒陪著要離開,聽到這一句,不由回頭揚聲道:“乖千千,回頭舅爺回來給你棒棒糖吃啊!”邊說邊擠眼睛,極盡做怪之能事。

老太太低聲嘟囔道:“這小子!”

關千千脹紅了臉:“我不叫,憑什麽我要那麽叫他?”

老太太歎了口氣:“還不是因為你外曾祖父?他收了那小子當關門弟子,就跟你奶奶我同輩,算是我的師弟,那當然比你高兩輩了。”

關千千聽得瞠目結舌,轉頭呆看著溫言走遠,突然心裏一個喀噔。

難道以後在其它人麵前,自己真得叫他舅爺?!

大院門口,那光頭老者輕咳一聲,說道:“大姐,進去吧,老祖宗在裏麵等著呢。”

溫言跟著虛清儒從虛家村北邊而出,前方一片長草地,中間點綴著各種顏色的野花,隨著微風飄搖。

出村不到半裏地,前麵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這花可以保持半月不萎,我指摘下來之後。你戴在頭上一定很好看。”

溫言和虛清儒對視一眼,後者低聲道:“是清歲哥。”

溫言還沒說話,另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真的?還有這樣的花?”

溫言微微一震,加快步子,走上前麵小坡的坡頂,立刻看到另一邊正在長草地裏說話的兩人。

左邊一人眉清目秀中不乏英氣,個頭至少比溫言高出了大半頭,衣著樸素,此時正將一朵剛剛摘下的紅色小花插向對麵那女孩的頭發上。

對麵那女孩一臉好奇,卻沒反對,偏著頭讓他好插花。

這完全是一副溫情戀侶的和諧畫麵。

哪知道下一秒,那女孩突然看到坡頂出現的溫言,嬌軀頓時一震,脫口道:“溫言!”

插花的手頓時插了個空,那年輕人一時愕然,轉頭看向不顧一切奔了出去的女孩,目光隨即上移,立刻看到溫言和虛清儒。

溫言露齒一笑,張開雙臂,一把摟住撲過來的女孩。

米婷!

旁邊的虛清儒看看不遠處的年輕人,又看看溫、米兩人,不由歎了口氣。

足足兩分鍾後,緊摟的兩人才分開,米婷兩隻漂亮的眼睛裏全是淚珠,哽咽道:“我還以為你都死了呢!原來你真跟他們說的一樣!”

“我哪那麽容易死?”溫言莞爾一笑,“不過你說和誰說的什麽一樣?”

“他們說,禍害遺千年呀。”米婷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說道,“所以你不可能死得那麽容易。”

溫言頓時一僵,目光轉移到虛清儒臉上:“你說的?”

後者壯軀一顫,趕緊退開兩步:“那什麽,天罰坑師叔祖你也知道位置,我就不跟著去了。”一個轉身,往村子裏奔了回去。

米婷怔道:“他跑什麽?”

溫言板著臉道:“他怕被我揍死!”

米婷愕然道:“可是很多人都說過這個,又不隻是他,像清歲哥……”

溫言眯著眼睛望著那邊的年輕人:“虛清歲,你給我滾過來!”

那年輕人臉色微變,卻沒像虛清儒一樣逃,大步走到他麵前。

米婷嚇了一跳:“你要幹嘛?”

溫言一臉惡相:“沒事誣蔑長輩是禍害,我今天要一正家法!”

米婷“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清歲哥比你大了好幾歲呢,你還說你是他長輩?”

“誰告訴你年齡論輩?”溫言反問,“要是有個老頭生了個兒子,兒子又生孫子,孫子又生曾孫,最後老頭突然瘋了,招了個才十來歲的關門弟子,年紀比老頭曾孫還小,你告訴我,曾孫該叫關門弟子是什麽?”

米婷都聽傻了:“啊?”

“算了,你這小腦瓜也搞不明白,說也白說。”溫言再不理她,看向虛清歲,“你師叔祖我好歹也救過你的命,竟然敢在我背後說我壞話。”

虛清歲繃著臉道:“我隻是實話實說。”

溫言咬牙切齒地道:“再說一遍?”

虛清歲一挺胸,昂然道:“我隻是實話實說!”

旁邊米婷這幾天一直是由虛清歲照顧,怕溫言發怒做出什麽不利舉動,慌忙拉後者:“溫言,他……”

“我們家事外人不得插嘴!”溫言不客氣地打斷她,目光仍盯著虛清歲,“有本事再說一遍!”

虛清歲熱血上湧,叫道:“我隻是實話實說!”

“乖!”溫言突然笑容綻放,伸手在他頭頂上像摸小貓似地摸了兩下,“這麽多年,你小子終於肯乖乖聽師叔祖一回話了,哈!”

虛清歲一愣。

米婷一愣。

溫言轉頭對米婷道:“我去受罰了,三天後再見麵吧。”

米婷一把拉著他:“什麽受罰?”

從村子北邊的草地上穿過,立刻進入山腳一邊不見天日的山道。

米婷左轉右轉,不斷看著兩旁和頂上的情況,咋舌道:“這裏好陰森。”轉頭看時,外麵的陽光燦爛和這裏形成了極其強烈的對比。

兩旁的樹木都不知道是什麽種類,與其說是樹,更像是某種藤蔓,但頂端卻升出了明顯的枝葉,將上方完全遮蔽。

不過更讓人覺得不安的是,腳下的路也是完全由這種藤蔓狀的樹木組成,一條條粗粗的樹身橫拉豎鋪,形成了還算比較平整的小道。

溫言滿不在乎地道:“第一次來的時候我嚇傻了,不過第一百次來的時候就無所謂了。”

剛剛米婷已經聽說了“天罰”是懲罰,不禁瞠目道:“你被罰了一百次了?!”

這得多可惡,才會在十年間被罰這麽多次!

旁邊的虛清歲麵無表情地道:“他是說,第一百次開始就完全沒感覺了,不是說他隻來過一百次。”

溫言重重一掌拍在他肩頭,讚道:“還是你懂師叔祖,具體次數我也記不清了,反正從到這裏的第三個月開始,我就基本上保持著虛家村最高的進天罰坑次數,平均算算,大概能在每個月五次左右。”

“五……”米婷已經完全說不出來了。

一個月五次,一年十二個月,十年!

那就是六百次!

這家夥已經不能用“可惡”來形容了,那簡單是“罪大惡極”!

三人一路前行,順著小道走了十多分鍾,前方霍然開朗。

在入口處,虛清歲一把拉著米婷:“別進去。”

米婷愕然看向裏麵。

那就像是這通道突然被擴大了數十倍,上方的林葉仍是那麽密不透風,下方則形成了一個除了他們這出口外再無通路的“房間”。

溫言對米婷道:“怕淒慘就別看了。”

米婷下意識地道:“怎麽個罰法?”

溫言一笑,踏了進去。

幾乎是在他剛踏入的瞬間,整個“房間”內忽然微起奇怪的抖動聲。

虛清歲拉著米婷退了兩步,說道:“千萬別進去。”

米婷吃驚地左看右看:“這是什麽聲音?”

隨著溫言的越走越深,那抖動聲越來越響。當他走到“房間”正中時,抖動聲達到了最高程度。

米婷突覺不對,看向由樹組成的地麵,一時駭然。

溫言腳下的部分,竟然像有生命般蠕動起來!

這還是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