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鳳凰並立 034 女則教導

即將十月,秋風送爽,身上已開始感到涼意了,這熙朝的貴婦們早開始為自己治裝,不過現在的蕪沁鄔裏的溫度卻異常地高,傾昀用手扶了扶頭上素簪,笑著看向麵前的一大堆人。

那靳玥馨帶著梁思玉和一眾嬤嬤們,全部來到了這蕪沁鄔,看那三夫人的眼神,好似傾昀犯了什麽不可赦的罪過一般。

“淺淺,你是洛氏嫡女,怎可在閨閣之內接見外男?”那靳玥馨皺著眉指責,她對這個女孩實在無甚好感,做事居然如此不知輕重,這要傳出去還得了。

一旁的梁思玉見靳玥馨如此生氣,忙打圓場道:“姐姐不必如此生氣,淺淺還小,這禮數嘛,可以慢慢教。”然後又轉向傾昀,“淺淺,你確不該在這內府接待男子。”

傾昀心道,這要是在大廳,自己還怎麽謀劃,隻想不到,那無憂公子來送自己的訂貨,居然還惹來了那麽多人,她是在鳳凰山呆久了,忘記了這些古人的古板,不過她又能怎麽辦,她很難遵照他們的意思做事。來到這個世界實足9年,她不會忘記她的角色,她應該扮演一個刁蠻任性的大小姐才可以活地更恣意些,至於這三夫人,二夫人嘛,隻有對不起她們了。

“三夫人,傾昀並未在閨閣接見外男,還隻是在這院子裏,天為頂棚地做席,並無背人之舉。”傾昀的麵紗未曾揭下,她的笑容別人看不到。

“你還敢頂嘴!”靳玥馨顯是氣地不輕,“簡直不服教化。”

“傾昀隻是就事而論。”傾昀顯然就是不服教化的那種人。

“哼!”靳玥馨氣急,一下子從椅子上蹦起來,“你目無尊長,對著長輩巧舌如簧,此罪一,擅自在內府接見外男,此罪二。你是洛氏嫡長女,你之下還有兩個妹妹,你如此如何可為表率,你如此不顧閨名,根本就是洛氏之恥。“

傾昀見那靳玥馨氣地發抖,她明白這種事在她這樣的人看來,甚至在那梁思玉看來,她都是極錯的。隻是,如果今日在身邊的是她那身為巫族巫女的親娘,恐怕就不會這樣的了,所以呀,人不同,結果就會不同,看待問題,處理事情,皆在一個觀念。

靳玥馨見傾昀隻是淡淡看著她,卻不言語,更是氣急,回頭喊道:“容嬤嬤,這就是洛家的長女嗎,從今日起,你負責教化大小姐禮儀。”

“諾!”那容嬤嬤點頭稱是。

“傾昀!”靳玥馨又惡狠狠地對著傾昀喚了一聲。

傾昀心下好笑,看來連她閨名都不喊了,真是氣到了,如果再氣她,估計要連名帶姓喊她洛傾昀了吧。

“你今日起給我在這蕪沁鄔禁足一月,這一月每日需抄寫女則十遍,讓容嬤嬤拿與我看,聽明白了嗎?”靳玥馨氣憤地宣布懲罰結果。

禁足一個月,恐怕不行,因為她要進宮見她姑姑,這宮裏恐怕馬上就得到她病愈的消息了,而她絕對相信靳玥馨非惡毒之人,今日之事她絕對會顧及洛氏顏麵,不會外傳一分。所以她不怕。

靳玥馨見傾昀還是不答,不由得怒從心頭起。“看來你離家七年,根本不思禮教,再如此下去,你便不配再為洛氏之女了。”說罷,她轉身欲離去。

傾昀在身後輕輕福下身子,低頭說道:“三夫人之罰,傾昀甘受,三夫人是長輩,傾昀自然尊敬,不過,傾昀還是要說。今日傾昀確實在這蕪沁鄔接待了無憂公子,隻是傾昀年方十歲,而且麵覆麵紗,並未失禮人前,再說內府接待一事,即使傾昀已成年,也無不可,因為在這通達的院子裏,上有神明,下有土地,外有仆從,內有泠語,傾昀實不明何為失宜。”

“你……”靳玥馨點指著傾昀,輕輕顫抖,“你若是我親生之女,今日定不會如此放過,好,今日之事就秉你父親,看他如何處置,如她放任你如此不知羞恥,那這內府主事也不必我來當了。”說完,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那梁思玉看了看依然低頭福身的傾昀,歎了口氣,踱了過來,“淺淺,今日確是你的錯了,姐姐她畢竟是你之繼母,母親的話永遠是沒錯的,即使有錯,做子女的也不能頂嘴,你今日如此,可是犯了人倫大錯,何況你確不該在內院見男子,這樣傳出去,你還如何嫁人,姐姐她也是為了你好。哎,你……,好好反省吧。”說罷她也轉身離開了。

傾昀將他們的話聽在耳裏,隻覺一陣心煩,按這古人的禮法,自己是一步都走不成了。

而泠語在一旁也是一陣眩暈,走過來攙了傾昀走進房間,“小姐,這官宦人家實在煩人,哪有那麽講究的,還是武林兒女快意恩仇來地舒服。”

傾昀以手撫額,輕輕歎息,“這便是了,進府第一日我便說過,這洛府大家規矩甚多,稍有不慎,就會被人尋著錯處,今日不是你被人捉錯,反而是我呢。”

“這些個什麽禮儀,怎那麽多規矩,我看武林兒女也沒什麽講究,也沒出什麽狀況嘛。”

“是呀,不過泠語,你知道,這洛府還是幹淨的,這三夫人,二夫人都不是心惡之人,她們講理,卻不會惡意對你整治,倘若你處於一處妻妾爭寵,姐妹相爭,仆大辱主的大院裏,那是非更多,煩惱更深。所以,今日你還是幸福的,你可明白。”傾昀抬頭看看泠語。

泠語難得地給了傾昀一個白眼,“不明白。這還叫幸福。”

“是呀,不過這三夫人也實在小題大做,其實這種事在這熙朝也是平常的,我不過在這內院見了一個男子,而且我才10歲。就算我已成年,隻要開通些,便也無事了。你看看那尋常人家,那些農婦,庶婦,她們怎麽可能不見外男呢,而你們武林兒女,更不用說了,偏是大院裏才規矩甚多,可是真正掌握權力的大家裏,又有誰在乎這些規矩呢,古有黎朝真平公主,養食客,參民事,開黎朝文壇佳風,萬人追慕。後有武朝敏怡太後,後宮見外臣,金殿論朝政,創武朝中興盛世,當時我洛氏相輔,對這位太後讚譽不絕。就是今朝,女子見外客,雖不容於女戒,女馴,但隻要不選密地,有人相陪,也不是什麽過分之事,偏那三夫人,二夫人都是被那些個言論熏壞腦子的,不過嘛,她們不足以論。”傾昀清了下腦子。

“不足以論?小姐托大了吧,如果你是目無尊長的人倒也罷了,可你偏偏虛偽,不願落人口實,她們可是你長輩,你能怎麽辦?”

傾昀此時有些詫異地看著泠語,怎麽沒發現這個丫鬟如此毒舌,當下笑笑:“泠語,厲害呀,小姐我是不是該治治你的犯上之罪呀?”

“小姐,你不會的,外人麵前你要麵子,內在嗎,你喜歡聽實話不是嗎,我們關起門說,即使公子麵前,我也不會講的。”

“哦,嗬嗬,看來泠語知我甚深呀,不過,你知道我從不胡說,這個不足以論嗎,她們是人,都有弱點,既然她們知禮,就針對她們的弱點,讓她們對我無話可說。”傾昀眼中流光浮動。

…………

臨淵閣。

“聽說你罰了淺淺。”洛相剛下朝,一麵淨麵,一麵問著靳玥馨。

“是,今日淺淺在內府大院接見外男,妾身罰她禁足抄寫女則。”靳玥馨低頭斂眉回答著丈夫的問題。

“哦,外男?何人?”洛相已洗淨塵土,正接過洛風遞過的絹巾幹手。

“聽說是齊家的無憂公子。”靳玥馨知無不答。

“無憂公子?”洛相難得有興趣地挑了挑眉,他從不幹涉這兩個兒女的事,因為他年輕時也不喜歡被人幹涉,他刻意給他們自由,不是監視,不過其他的方式的得知,這是他作為父親的關心,何況這無憂公子大名在外,他卻有興趣,“可知何事?”

“聽說,日前曦兒去了趟凝照齋,可沒看上人家的東西,人家無憂公子親自登門,這次是特為給傾昀送首飾道歉的。”靳玥馨對於這商人,頗有些不屑,覺得這無憂不過是個溜須拍馬之人。

“送首飾來給淺淺的?你可見了?”

“不曾,淺淺女兒在蕪沁鄔接見外男,實在不宜,妾身前去問罪,她還強辯佞上,妾身在此問一句,相公可覺得妾身做錯了。”靳玥馨麵帶屈辱,看向洛相。

洛相歎了口氣,那麽多年,性子是改不了了,隻是她這樣的人,教育出來的如如會怎樣呢,自己太忙,根本無暇照應,可歎了這個女兒,“你沒有錯,隻是做事講究循循而進,此事也不算太過,淺淺尚未成年。”

“相公此言差矣,這女兒之教育應從小而為,不然長大行差踏錯,可是誤了一生呀。”靳玥馨毫不相讓。

“玥馨,你知道洛氏大門,並非小戶,凡事如都如此刻板,那還怎麽成事,淺淺吾兒,我自知,她不會有辱沒門風之舉的。”洛相淡淡道。

“相公你說你知,她離家七年,你如何知,妾身明白相公心疼女兒,但相公應知妾身,妾身難道是那虐待女兒之人?我所做一切隻是為了教化她禮儀,她多年離家,想畢未曾通讀女馴教則,妾身也是一片好心。”

哎,洛相睨了靳玥馨一眼,輕輕歎息,兒子女兒離家七年,他如何不覺得遺憾,他說他了解也的確不足以服人心,靳玥馨說的沒錯,教女兒些禮儀沒錯,隻是嘛,這個女子,實在是太講究規範了,今日淺淺所做,其實也並不算太過,不過多讀些女子德儀對淺淺這個女兒想必也沒錯,讓她以後做的更好,“玥馨,你沒錯,罰抄女則也罷了,隻是禁足嘛,現在不合時宜。”

“為何?”靳玥馨眼神有些受傷,難道丈夫深愛沈宸霜不夠,對這個女兒亦如此相寵,不顧自己這個嫡妻的麵子嗎。

“今日我接到宮旨,明日要宣淺淺入宮。”

“什麽,明日嗎?”靳玥馨有些急躁。

“怎麽了,你不願?”洛相有些不明白這個妻子為何作此反應。

“非也,而是淺淺離家七年,回到家後又一直病著,妾身尚未教之以宮禮,明日恐怕在天家皇威前失儀,那定損這女兒顏麵,可否相緩呀,妾身定日夜相教。”靳玥馨急急解釋道。

“哦,嗬嗬,玥馨呀,你,哎,無妨,明日隻是柔妃想見淺淺和奧曦,都是自家人,無事的,你不必如此著急。”

“哎,相公此言差異,宮中禁地,規行矩步,我怕這女兒出錯,不過既然不能改期,相公,請容妾身先行告退,妾身現下便去叮嚀淺淺。”說完,她福身行禮,轉身告退。

洛相看著離去的靳玥馨,搖頭歎息,她的確不是個惡毒女子,隻是太過死板了。

而一邊,蕪沁鄔裏,靳玥馨拉了女兒如如,又帶了梁思玉的女兒思思,直盯著傾昀學禮儀,學說話。隻是傾昀的表現,讓他們都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