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 心無依

“別亂動!”聖鏡緣很淡然地飄出一句話,剛才的一切,那種輕柔,好似是不存在。

他從來都是這樣的人,就算是最窘迫的境況也可以變成極坦然,其實傾昀何嚐不是,隻要她心裏無垢,她絕對理直氣壯,對於聖鏡緣她更不會窘迫,聽到那人的話,她也當做沒事了,心裏還在不舒服,他讓她別動,那她就不動好了。

嗯,很好,聖鏡緣望著那出眼角,覺得,現在好像不那麽討厭了,終於幹淨了,長公主這樣的女子,就是適合幹幹淨淨,他真的不喜歡段染塵,更不希望他去玷汙。

傷口被聖鏡緣很小心地處理好了,隻是……。他猶豫了下,還是伸手拆下了那個愣女子的髻,三千青絲立刻散落,遮住了她的小臉,黑與白的混合讓她顯得單薄而淒美。

再次抬頭,傾昀愣愣的,她的頭,他怎麽可以拆,他……

聖鏡緣也望著傾昀,這個女子哪裏看得出是已經二十一的已婚婦人,她分明就是盈盈二八的美少女,但是想這些有什麽用,洛家人從來得天獨厚,這個早就知道。這個女孩的父親,她的姑姑哪一個不是絕代芳華。

聖鏡緣取過旁邊的紗布為她纏繞,剛才那層層疊疊的髻,實在讓他無從下手。

“包紮在髻下,可以嗎?”知道了聖鏡緣的意圖,傾昀也不說什麽了,其實早該知道,隻是現在的她有些楞。

“可以!”

終於弄完了,聖鏡緣坐了下來,兩個人又再次無話。

“國師,有什麽書可以看嗎?”

聖鏡緣沒有想到傾昀會提出這個問題,他望了望那個女子,歎口氣,她太孤寂了,“公主想看什麽書?”

“不知道,隻是需要書打時間!”女子的眼不知道在何處。

……,聖鏡緣也不知道怎麽說了,“我找找看吧!”

“好,什麽都可以,隻要是沒看過的!”

“嗬嗬!”聖鏡緣笑了,“但是大長公主應該是博覽群書了吧,想要找到長公主未曾看過的書,恐怕緣要去翻聖族典籍才有可能了!”

“可以嗎?”聽了這個話,傾昀的眼帶了些許渴望,她的聲音孱弱地像個孩子,很有禮貌地詢問。

聖鏡緣忽然覺得心裏一突,對麵的女子額上纏著紗布,鳳眸中秋水盈盈,低低的請求,這樣的女子讓人怎麽拒絕。

“可以!”

“謝謝!”得到滿意答複後,傾昀再次轉了頭。

他們兩人又恢複了沉默,半晌後,“國師,有鏡子嗎?”

“跟我來吧!”聖鏡緣真的很難拒絕傾昀,他站了起來,引著那個絕美的女子。

傾昀隨著聖鏡緣,這才現聖殿之側別有洞天,原來聖鏡緣的起居就在這裏,裏麵很簡單,就如同當初的那個竹居,但是很舒服。

看著那打磨光潔的銅鏡,傾昀心裏還在評判,及不上她的玻璃鏡呢,隻是算了,能將就的她從來可以將就。

就著銅鏡,她細細地整理妝容,放下兩側的,遮住圍繞的紗布,她的驕傲不容許她有一絲狼狽,鳳凰攬月環也不用帶了,額垂下,遮住傷口,她從來手巧,她從來精致,她的儀容在那雙柔荑之下,又變得高貴冷漠,隻是垂下的,綰出貼麵的模樣,更多了絲嫵媚,但配合著她的氣質,卻應是冷魅才對。

聖鏡緣就在一旁看著她的動作,她的臉上沒有一絲龜裂,剛才的怯弱好像曇花一現,那傷口已經看不到了,她解開了兩層紗布,隻留下一道,所以用頭遮住,半點不顯露,這樣的她再出去又是長公主了,這樣繁複的髻正適合她的身份。

“剛才有勞國師了!”美人兒綻出了絕色的笑容。

“無妨!”

“看不出來了吧?”雖然是問話,卻也肯定,傾昀笑地柔光四射。

“看不出了!”

“那就好,不然爹娘會傷心的!”傾昀依然在笑,“爹娘總是喜歡看到兒女開心的!而臥,一定會是最開心的!”

聖鏡緣說不出什麽話了,他的心也變得有些奇怪了。

“今天真是謝謝國師了!”站起淺笑,傾昀要離開了。

走出聖殿,洛家傾昀的笑就一直都是大氣婉約的,她洛傾昀再悲再慘再苦,也輪不到人家指手劃腳,她答應了爹娘,會幸福一生,今日是祭日,她不哭。

聖鏡緣沒有跟出來,望著那個女子掉下在聖殿的鳳凰攬月環,耳邊又響起她剛才的話,“等我洗幹淨,就把這個手帕還給國師,其實5年前,我還欠國師一件長袍,一直在洛家擺著呢,真是對不起,每次見,都那麽狼狽!”

“洛傾昀,其實你很好了,一點都不狼狽,不會嚎啕大哭,不會儀態盡失,沒有放棄責任,你隻是太……優秀了!”

惜花亭下,洛宓喬笑地一臉幸福,她手撫自己的腹部,那裏正孕育著生命,洛堯縝看著妹妹的幸福他也覺得高興,兩位洛家的兒女,都是幸福的,他們笑地真心,不遠處也有一位笑地幸福的女子,她站於頂端,世人眼裏,她是最尊貴的長公主,走過的不論是宮人還是嬪妃,都紛紛向她施禮,她幸福地看向她們,走向她的弟妹。

“思思,堯縝!”高貴井然帶著嫵媚的婦人總是吸引人的眼球。

洛堯縝和洛宓喬同時轉頭看向了他們的大姐,分別一年,大姐她……好像更美了,悲情亦可抓人,洛傾昀身上的寂寥氣質,還有冷漠疏離從來都在誘人墜入深穀,她的容貌已經無所比擬,她早就是絕響。

“大姐!”

輕輕地步進亭子,沒有一點聲響,她洛傾昀穿木屐走路都沒有聲響,遑論現在,“沒有想到這次帝都來的是堯縝呢!”

“是的,帝王親許,也希望我們一家可以聚一下!”洛堯縝就算對這個姐姐也是欣賞沒有偏見了,可是很難熱情。

“嗬嗬,二哥,你呀,和姐姐說話不需要這樣!我們就不能親密些嘛!”坐在石階上,上麵還鋪著軟綢,洛宓喬現在也是一身富貴。

“思思,你有寶寶了?”看出來了,應該有些時候了吧。

“嗯!”微微一個低頭,洛宓喬害羞了,但是那幸福感也不是假的,“其實本來不來的,但是子睦……”說到這個名字,洛宓喬又是一個害羞低頭,從來這個稱呼不能在外叫,在外他是國主,隻有閨房之內,他隻容許她喚他的表字,但今日當著兄長姐姐的麵,她又失口了,“他還是讓我陪他,就當散心,現在雖然才五個月,不過子睦說多走動走動,生下的孩子會很健康!”

洛堯縝隻是笑,妹妹的羞窘,他這個哥哥如何看不出來。

“嗯,萬炫影沒有說錯,的確,適當的運動對於孕婦來說是好的也是必要的!”企業看著那隆起的腹部,還有思思的嬌潤麵色,“思思,你記得多補補身,但也別太過,適當為最佳,不然將來生產的時候,胎兒太大,苦的是你!”

企業的話很正確,可是在古代,哪裏有這個講究,誰都認為越補越好。

“思思不怕苦!”重重的宣誓,其實也是一種幸福。

“你呀,為了萬國主,自然就不苦了!”洛堯縝笑了,實在為這個妹妹高興,貴妃也好,沒有王後那樣重的責任,而且萬炫影實在寵愛思思,給了她很多,現在她也有孩子了,算的圓滿了。

“二哥……”拖拖的一聲,有些撒嬌。

企業也是含笑看著,她一樣沒有想到這個二妹也有這樣的一麵,原來以為洛宓喬就是有王後之才,因為她夠聰明,夠明白。可是現在看看,她小女兒嬌態一樣不差呢。

“大姐,你也趕快為姐夫生個孩子呢,如如又懷孕了,它真的很幸福,這次她和我說,希望是個女兒才好!”洛宓喬的話帶著濃濃的幸福感,她知道大姐善良,定然已經不怪小妹了,現在提一下小妹正好幫小妹說說好話,讓大姐恢複她的縱籍身份。

可是洛堯縝一聽,就知道壞事,自己的妹妹身居萬國宮殿,大概不會知道外麵的事,萬炫影也不會去說,給她添堵,她不會知道這個姐姐被逼立誓,說她永不誕下就殿下血脈,現在自家妹子的話,不是讓姐姐難過嗎?

可洛堯縝估計錯了,角色的美人兒還是在笑,連僵硬都沒有,“知道啦,知道你幸福,但是這種事,哪裏急得來!我們會努力的!”

笑地幸福恬淡,好像她從未承諾,好像她一直如此,洛堯縝突然恍惚了起來,他開始仔細端詳麵前的大姐,她正在和如如聊著家常,淺笑倩兮,美目盼兮。

洛堯縝覺得如果不和外人直說的話,或許有人會錯認思思為姐姐,因為他們的大姐太受上天眷顧了,她還是那個樣子,她和爹一樣青春難逝,一直都是二八少女的模樣。隻是大姐身上的大氣,還有她的冷淡,她的疏離又會讓人覺出她的成熟,那是不一般的女子。

但洛堯縝強烈地感受到,大姐好像變了,她好讓人心疼,她的笑怎麽好像那麽奇怪,那麽完美,那麽地假,她的臉上帶了最精致的人皮麵具。

“思思,記得哦,千萬好好照顧自己,吃的方麵尤其要注意,有些東西對於我們平常人有補益,對於孕婦卻不好,記得讓那些醫女盡盡心!”

“知道了,大姐!”洛宓喬再次撫上肚子,真的很滿足了。

“堯縝,你在戶部任職了嗎?”傾昀轉向弟弟,她還是關心的。

“是的,自從戶部侍郎岑天被……”洛堯縝沒有說下去,他相信大姐明白,那人在獄中就是不吐露什麽,大哥沒有下黑手追查,因為了姐姐,因為了寧國,隻岑天一個人被淩帝正法了,“我便在那裏任缺了,官不大,一個小主簿,隻是原來禮部的職務還沒卸任,所以這次派了我來!”

“嗯,戶部的事從來繁瑣,但也是極重要的,堯縝,你要多費心了,其實大哥一直想在通商上做手筆,你也可以幫幫他!”

“嗯,好!”可是談何容易呀,大姐,洛堯縝不是不想幫,實在不知道怎麽幫。

“對了,你要是回去時,和我說一下,我有個東西帶給大哥,他會需要的!”傾昀笑了,很真心,這個是她擬的建言書,曾經她就想上奏給淩帝,現在正好給大哥看看吧。

“嗬嗬,哥哥以後一定是個好官!”洛宓喬笑著打趣。

傾昀望著這個妹妹,再看看她的肚子,從來洛女不配王室,要嫁必是帝王至尊,沒有想到到了這一代,竟出了她們兩個嫁給藩國王室的姐妹,真的是好奇怪的一件事。

“宮宴快開始了!”洛堯縝站了起來,然後他就去扶那個懷著孕的妹妹。

但傾昀一直沒動,她不想站起來,抬頭笑笑,“思思,堯縝,你們先去吧!我還想再坐一會兒!”

“啊?這不好吧!”兩個人同時出聲,好奇怪。

“嗬嗬嗬嗬!”傾昀低頭再笑,“沒事,我,帝都的長公主,自然要千呼萬喚始出來才對!”

無語了,那對兄妹隻有向姐姐告別。

傾昀的笑一直沒有收起,她不想去,真的不想去,怎麽辦?原來她也挺任性的,可是為什麽她不能任性,她就是不想去。

微微轉了頭,傾昀看到了那裏慢慢走過的人,其中就有段染塵,微微撫了心口,自己真是個狠心情淡的人,她好像又沒什麽感覺了,看著這個人也沒什麽了!真的挺好!她大概成功了吧!慢慢地,她就可以接受了吧!嗯,應該是這樣的,她從來都是這樣,什麽都可以拋棄,前世的事,她也不曾多想,全忘了!

“爹,娘,到了時間,女兒就回來祭拜你們,你們不要急!”勾唇一笑,傾昀還是那個大長公主,她何必委屈,她應該高興,她是最幸福的。

隻是宮宴還是得去,誰讓她是這該死的長公主,誰讓她是這該死的洛氏嫡女,誰讓她是這該死的九王子妃。

“定國長公主,萬國洛貴妃,洛侍郎大人到!”太監的唱喏聲點亮了整個大廳。

洛堯縝還是拖著妹妹等了大姐一起,他說,這樣就算晚到,別人也不會說大姐恃寵生嬌什麽的了,洛宓喬一聽也對,洛家子孫向來團結,就這樣他們姐弟兄妹便相攜到來。

鳳凰傲世,三個洛姓子孫進入了這個大廳,頓時滿殿生輝,群臣們望著當的女子,隨後的女子,她們都如此耀目,整個大廳除了寧國國主外全部起身,“見過大長公主!”

“見過國主!”傾昀淡淡一福身,身後的人一樣。

“九兒媳平身吧!”寧國主笑地慈祥,對於這個兒媳他本就沒什麽好說的。

回身一看,傾昀掃到寧久信的身側有著她的位置,她的位置就隻能在他那裏了,默默地走上,思思也是,兩位洛女分別迎向自己的丈夫,卻是極不同的,一個笑地真幸福,還有一個笑地真淒美,卻隱在麵紗之下,無人見到。

林國的使臣是藍睦天,現在他已經是林果的駙馬了,梣馨公主的夫君,他也算得幸福了,這對歡喜冤家終於成了正果。藍睦天坐在那邊,對著傾昀直努嘴,打眼色。絕美的女子看著她師兄這副模樣,也抿嘴輕笑,這個師兄呀!

寧久信看著妻子的眼,其中笑意盎然,他的氣又開始升騰,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他和她就隻能走到這一步嗎?酒液永遠是孤單落寞的人的朋友,酒從來可以迷醉人的心,寧久信隻能一杯杯地喝著杯中物,他希望這個時間快點過去,不然有可能他會醉死在這裏。

“九弟,怎麽一直喝酒?來,咱們一起來恭祝父王!”五王子寧悟賢舉著杯子對寧久信說道。

看了看對麵的五哥,寧久信對著國主淡淡舉杯,“恭喜父王!”

“哈哈哈!好,好!”看著下麵齊刷刷的王子公主,寧國主心裏也是有安慰的,“王室之後有諸皇兒,孤王真是欣慰呀,但求我寧國王室永遠昌隆!”

這是一句豪邁的話,也是一個念想,底下所有人都祝賀,包括萬炫影還有聖鏡緣他們。

“寧國主的願望一定會實現的!”萬炫影舉杯一樣遙祝。

這一場宮宴很平靜,有的隻是寧國主開懷的笑,還有眾人的吹捧,酒至半酣,那邊的表演也開始了,一段清揚的樂曲,一個嬌豔的舞者,在廳外清越而出,而整個大廳的光芒配合著開始暗下,隻有那裏的美人處才有熙熙燈光照耀,這本該是很獨具匠心的設計,這本該是這個舞者的天下,可是……

可是傾昀特別不舒服,因為她失算了,她今日所帶的飾物乃是她出嫁之時,洛知淵特別請人為愛女打造的“七星環月”,七星乃是七顆夜明珠,就是當年淩帝轉賜的萬國貢品,洛知淵把這12顆夜明珠分給了三個女兒,自己留下了7顆,全打造了這個華麗炫目的“七星環月”,給最寵的長女,那月是雪間白璧。

有了那“七星環月”嵌在髻之中,傾昀她不動也是豔光四射,動了便是流光溢彩,現在她倒成了焦點,那個舞者瞬間無華,隻是她洛傾昀從來都是焦點,從來都是讓人想忽略都難。

但對於那個舞者來說,再無華也得完成這個舞,再比不上還是得繼續,雲笑棲要以她最好的姿態向寧王獻舞,也是跳給心目中的男子看,衣袂飄飄,她隻希望自己心中沒有遺憾。

輕盈的美人兒,寧國曾經最動人的女子,現在趾間躍動,水袖浮動,就算她已不算花季少女,可是依然醉人,多少朝臣,多少王公,先是偷眼看看那個帶著麵紗的公主後,再把目光投向場中的雲笑棲,這個雲笑棲才是真實的,她是活生生的。

傾昀依然在懊悔,為何就選了七星環月,她從未正式用過這繁複的飾物,就是今日,反而還是這樣,哎,歎口氣,她很無奈。

寧久信一把就摟向了傾昀,場中的美人依然在旋身,沒什麽人注意他們。

輕輕轉頭,傾昀身上沒什麽情緒,她就這樣看向寧久信。

寧久信也沒什麽話,隻是緊緊盯著那個女子,然後慢慢地撫上她的臉,他的動作其實牽動了許多人,有些男子就盯著寧久信的手,隻是大家都沒辦法說這個九王子什麽。

麵紗還是掉下了,傾昀沒有阻止寧久信的動作,如果他去翻她的額,或許可以現傷口,但是那人終究還是沒有,隻是揭下了她的麵紗,九王子妃的麵容也就是這樣,第一次暴露在所有寧國權臣的眼裏。

場中的舞者終於結束,寧久信也終於放開了傾昀。

“笑棲祝國主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哈哈,好好!”寧天正今日怎麽都是高興的,他笑著看向下麵跪倒的女子,“雲郡主果然是蕙質蘭心!”

“嗬嗬,笑棲她能為國主獻舞也是她的福分!”雲侯笑著幫腔,這個女兒什麽都好,就是太重情了。

“笑棲有一事相求國主,萬望國主答應笑棲!”美人不抬頭,她低低請求。

但她的話讓幾個人都變了臉色,寧久信望著場下的女子,淡淡閉眼,笑棲,你到底想做什麽,我不是和你說清楚了嗎?你為何……

寧天正眯起了眼,雲笑棲,你不要不知好歹,定國公主那裏不是你撞得起的,別說定國公主,你這樣的性格的女子,根本不適合嫁給老九。

聖鏡緣看到那個美麗女子,她真是癡情女呢,不過這樣的事,如此的卑微,她洛傾昀大概不會做吧!

“雲郡主想要什麽?”寧天正還是開口了。

“笑棲願入護國寺修行,為國主,為我寧國祈求萬世太平!”

一句話震響了整個大殿!

感受著身邊那個有些“小小”激動的丈夫,傾昀的心裏也是激動的,她望著下麵誠懇一片的女子,雲笑棲呀雲笑棲,你是一個好女子,你的愛讓我汗顏,我比不上你,你的執著從不低廉,你是一個忠於自己心的女子,他寧久信真是何其有幸!

“笑棲……”雲侯極為激動,他站了起來,老臉上一派傷心,然後望上金座,“望上,小女她不懂事,隨便說的!”

“笑棲是認真的,願意獻身寧國宗廟,永世祈福!”再次伏倒,她絕不會出賣自己的心,嫁給不愛的人,就算心上人不幫她,她也不會去嫁,愛上他本就是她的決定,她不悔。

望著這個女子,寧天正歎了口氣,雲笑棲呀,連孤王都佩服你了,你實在是個配得上老九的女子,可是你的這股性子實在讓人喜歡不起來,“雲郡主之心,孤王領了,請雲郡主歸坐吧!”

眼淚掉下了,雲笑棲不願,她已經退無可退了呀,難道一定要殞命嗎,是不是隻有這樣才可以保全自己的心?她望向了寧久信,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織,裏麵有什麽,有什麽?傾昀看不懂,她隻是低頭抿茶,她吃醋嗎?談不上吧!她難過嗎?沒什麽感覺,但是寧久信是她的丈夫,諷刺還是有的,她是個不喜歡這種感覺的人,好像自己硬生生地做了壞事。

“嗬嗬,聽說雲郡主是咱們寧國第一操樂人,不如請雲郡主奏一曲,再退下!”寧王後也笑,好戲不能那麽早退場。

“王後,這個寧國第一操樂人,恐怕雲郡主要讓位了!”七王子笑看雲笑棲,再看對麵的洛傾昀。

所有的臣子有些不明,他們的眼在這些王室成員的身上轉來轉去。

這次雲笑棲起身了,她終究還是成了笑話,慢慢地退下,她不會和七王子一起,她不會參與他們,給定國公主難看,因為這也是她的難看。

“哦,這倒是忘了,好像定國公主的琴技很得林國主的賞識呢!”

手一緊,傾昀覺出了身邊人的憤怒,他握住了她的手,是如此的用力,現在已經不需要他來說話了。

“本殿的王妃自然是天下無雙!”

這樣一句話讓王後氣紅了臉,可是旋即反應過來,“那便請九兒媳為自己公公奏一曲賀壽吧!”

這樣的要求很合理,那是公公,是丈夫的父親。

“實在對不起王後,王妃日前為本殿奏曲,弄傷了手,實在彈不了!”九王子手一勾,清冷的女子便倒入了他的懷,撞上了他胸前的玉石,他充滿寒意的眸子掃向王後,一瞥之後,成功見到那不懂事的女人顫抖了身,然後他又看向寧國國主,“父王要是想聽傾昀彈琴,改日讓她進宮,為父王單獨彈奏好了!”

“嗬嗬,好,早就聽說傾昀你,才藝傲人,改日一定要聽聽看!”

“是!”傾昀柔順一低頭。

洛堯縝看著對麵的姐姐,她很單薄呢!

剛才硬生生地倒入寧久信的懷,傾昀的額頭又撞上了,錘骨的痛再次傳來,那紗布隻纏繞了一層,十分單薄,現在她痛得有些冷汗溢出,但是不能出聲,她不能出聲,在這裏,那麽多人,她不能說什麽。

聖鏡緣看著這個女子的動作,他很清楚她傷在何處,他更清楚那個力度會讓她再次受創,那個傷口本就不輕,可是能怎麽辦,他也沒辦法。

宮宴後來就進行地很順暢了,慢慢地就是尾聲,大家先是恭送了寧國主和王後離開,也就要紛紛散開了。

傾昀的身體有些虛弱,她的傷口裂開了,她知道,不過還好她包紮地好好的沒人可以現。

“思思!”傾昀喚了妹妹到角落。

“何事,大姐?”扶著腰,挺著肚子,洛宓喬慢慢地走了過來。

“今天是爹還有我娘的忌日,如果可以,你和堯縝要不要陪我一起去祭拜!爹娘會高興看到我們的!”

洛宓喬抬頭看向那個大姐,她立馬握住了她的手,“大姐,我去喊二哥,我們一起,我再去把子睦一起叫來,大姐,你等我!”

還要叫他?那我是不是也該叫寧久信?傾昀在心底微微地問自己,她垂眸暗思。

“長公主,夜寒露重,早點回去休息吧!”聖鏡緣望著這個呆的女子,他實在不明白,她什麽呆。

“多謝國師關心!傾昀明白!”淡淡一個頷,傾昀就往外走,她還是去喊寧久信吧,爹娘也會高興看到他的。

寧久信站在廊下和段染塵說話,他已經等地不太高興了。

“祈驀……”

“回去吧!”寧久信沒有等傾昀說完,他便急急打斷。

“今天是洛相夫婦的忌日,公主是想去祭拜吧,時辰也快到了!”段染塵在一旁淡淡地插嘴,他注意到這個女子再次變得灰暗,變得迷蒙,他知道她一定不會忘了父母,他更知道她在等時間。

寧久信愣了一下,他也看向傾昀,這個女子笑地很美,很假,“是呢,我們要去祭拜!”

“祈驀,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美麗的女子抬頭,夜光中她的飾十分耀目。

他忘了,倒是皓蒼……,寧久信心裏有種奇怪的情緒開始升騰。

“姐姐,姐夫,我們走吧!”洛宓喬右手拖著丈夫,左邊是她的哥哥。

“殿下去嗎?”傾昀依然笑,她嘴角的弧度都沒有變過。

“善!”

延慶湖畔。

“大姐,我們就在這裏祭奠爹和大夫人嗎?”洛宓喬還有洛堯縝有些莫名。

“嗯,不必在乎形式,爹娘都不是拘禮的人兒,該有的祭禮洛家祠堂裏,大哥都會做的,我們盡盡心意就好!”傾昀手抓一把土拋向湖麵。

“爹、娘,你們放心吧,我們都很好,很好!”

其他人也紛紛效法,可是不得不說,這場祭祀沒什麽意思,其他人心裏嘀咕,這樣的祭祀,沒有祭品,沒有香燭,沒有跪拜,大概也就這個奇怪的洛女做得出。

祭拜完就是回府了。

隻是這個夜晚,當傾昀沐浴完,就準備回來換藥休息時,就現了寧久信,那個人在她的床上等著她。

他們之間相視一眼,傾昀就知道了自己的心,她還是接受不了呢,淡淡地走過,“殿下!”

“上來!”寧久信眼皮都不抬。

傾昀不知道自己可以退到哪一步,但是現在她撫上自己的額頭,很痛,可是越痛她越清醒,她就越能忍。

“為何離我那麽遠?那麽不願意碰我?那麽想推我入其他女人的懷?淺淺,你很高興是不是?”強行拉了傾昀入懷,寧久信恨恨地。

“不,我不高興!”

“……”

“我隻是說,如果你要,我會同意,如果你要,寧久信,我都會同意,我可以退的,我都會退!”傾昀還能說什麽。

“睡吧!”

可是我還沒換藥,但是……,她真的不想讓他看見,“祈驀,你能不能去天遺閣睡?”

“如果我一定要留下呢?如果淺淺,我不止要留下,還想要你呢?你知道的,你反抗不過,我是不是對你太好了?你以為你可以趕我了?”寧久信笑地諷刺,她居然開始趕他了,曾經她就算再不甘不願,也會閉上眼,努力去適應,可是現在算什麽,算什麽?

“你不走是嗎?那我走好了!”我還要去包紮,我不想留下什麽難看的疤痕,傷口已經破開。

“不必了!”寧久信憤而起身,望著那個一直低頭的女子,他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厭惡,“淺淺,其實你……,你從不曾說過今日是什麽日子,你知道我這段時間忙,本來這種事就該是妻子提醒丈夫,你卻一句話都不說,不然我不會讓你去什麽宴會,我會為你準備好一切,可是你總是忘記我。”

“可是那又怎麽樣呢,就算你忘記我,我還是想,是你太傷心了,才會這樣,我還是想來抱著你,我還是想著在今晚來安慰你,我怕你一個人時會哭,記得你父母逝去的那個晚上,你躲在你哥哥的懷裏哭,我想今夜至少,在你哭的時候,可以在我的懷裏,可是淺淺,你好絕情……,你要趕我是嗎?不用了,以後都不用了,洛傾昀,你說,我還怎麽愛你?洛傾昀我多麽想不要再愛了!”

寧久信他一麵說,一麵穿衣離開,他沒有現,傾昀的額頭又開始滴血了。

傾昀微微側開頭,她一聲不吭,她錯了吧,她對不起寧久信!她讓他傷心,可是她該怎麽辦?她該向誰去說?他還是走了,他沒有多看她一眼,她的床上已經匯聚了血色,傾昀的傷口隻有一個人舔,而寧久信……他的傷口是不是也是一個人在消化?

很多人現,長公主現在換了型,雖然她經常換,可是現在的貼倒是更嫵媚了些,九王府裏的侍妾們紛紛效法,外麵的命婦們也在效法,那場宮宴,絕色風華的公主讓整個寧國的貴族沸騰了,大長公主的一切又再次成了這個寧國貴婦們打扮的風向標。

“公主,殿下讓老奴來通知!明日就是春狩,各國使臣都要過去,望長公主做好準備!”顧全很盡責地做了他們殿下的傳聲筒。

“善!手裏捧著聖鏡緣送來的書,傾昀很淡然,額頭上的傷口還沒好,她這次撞地真夠重的。”

“小姐,你的騎馬裝都舊了,怎麽才通知呀,害你都沒時間弄新的!”心媚撇嘴,小姐從來都是最美的,穿戴都要最好的,這個誰不知道。

“沒事,就算是以前的,一樣豔冠群芳!”傾昀繼續翻書,聖鏡緣送來的書的確不錯。

噗,無語了,不愧是她們小姐,夠不要臉,夠直白,但是也夠坦率,她家小姐側騎正騎哪樣不是天下無雙,穿上騎馬裝,執起小馬鞭,那身段,那種氣勢,誰敢不服,哼,心媚想想就開心。

“小姐,明天帶我去吧!”小丫頭眨了眨眼,有點哀求,有點撒嬌。

“不行!”

“啊,為什麽?”心媚很不服。

“你剛剛成親,萬一你有個閃失,不好向你夫君交代,而且新婚嘛,萬一你已經身懷六甲了,隻是沒診出來,我帶你去跑馬,豈不害了你,所以你給我在家呆著!”

哦,心媚臉紅了,紅地透透地,她已經知道,小姐身上以前不是疹子,都是某人化身禽獸時幹的獸行,不過現在,她實在害羞,一代小魔女落荒而逃,逃了還不忘說,“小姐,你壞!”

“哈哈哈哈!”傾昀笑地高興,她的生活裏還是有許多樂子的。

這個狩獵場,傾昀是第一次來,她帶著鬥笠,跟著自己的丈夫,一旁也有很多宮廷命婦,春狩一直有著重要的意義,而今年又逢寧國主6o大壽,各國來賀,所以場麵更加宏大。

這個圍場就是王室獵園,現在被重重圍起,圍場十分壯觀,綿延起伏,凹凸井然,適合野獸躲避,適合王侯追射,這裏的牧草有專人培育,在傾昀的眼裏,這裏堪比野生動物園。

所有的王公貴戚都匯聚於此,所有的女眷都追隨著自己愛慕的男子,她們希望自己的他是最勇猛的那個。作為王侯,不想射虎獵豹,他們隻想逐鹿,鹿從來有最尊貴的意思,逐鹿中原,稱霸天下,傲世一切,誰主沉浮,今天是個讓人興奮的日子,王者勇士都會脫穎而出。

傾昀望著那一個個興奮的男子,她不湊熱鬧,她看看便好,那邊寧國主開出了第一支金辟箭後,群雄齊出,男子們全都躍馬而出,隻是有情人的都會先偎依在情人的耳畔,這本就是個民風彪悍開放的國家。

“你有想要的嗎?”

傾昀覺得有些恍惚,這是寧久信對她說的話,這是那晚之後他第一次對她開口。

“沒什麽,都好!”

伸手挑起傾昀麵前的輕紗,寧久信撫上她的頰,“那我為你獵隻鹿,可好?”淺淺,這是我對你的讓步了,你一定要接受,要是你不接受,我真的不知道怎麽辦了。

獵鹿?祈驀,這是你的願望吧!“好!”

“嗯!”寧久信也躍馬出去了,他的心總算安慰了些。

天空中翱翔著雄鷹,兩邊壘著最激昂的戰鼓,傾昀看到就連聖鏡緣都騎馬出去了,看來男人的骨子裏都有這樣的情緒,那就是好鬥。

不一會兒,也有些女眷開始躍馬了,她們可以跟在男子身後獵些小獵物,剛才傾昀也讓墨雪去了,看著墨雪也挺興奮的,他便讓他跟著寧久信了,現在她的身邊一個侍衛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