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 明心意
臥房之內,寧久信緊緊盯著麵前的女子,她很美,很靜,宛若雕像,也就隻是一座雕像,她沒有愛人的心。她的容貌可以輕易勾起男人的喜愛,可是她的入骨冰冷也可以輕易澆滅男人的興致,為什麽,為什麽,他難道就喜歡靠近一座無生氣的雕像嗎?她有什麽好,讓他現在總想見她呢?
緩緩閉眼,好,上戰場也好,至少可以逃離她。
傾昀望著自己的丈夫說不出話來,在這裏她不曾關心過什麽政事,她一直是想享福的,有人養她何樂而不為。她隻是關心洛家,對於這寧國她的確無甚了解。她的丈夫要出征,去哪裏?他怎麽會去,朝廷沒人了嗎?要他一個七陰絕脈的病王子親自去?
傾昀的沉默讓寧久信再次落寞地笑了,他頗有些悲涼地跨了出去,不顧後來傾昀的醒神,“殿下,哪個前線?”
寧久信的腦想起了段染塵的話,“那個美人是鐵石鑄成的!”,也想起了傾昀的話,“我從來冷心無情!”
是的,她很無情,即使她的身體是暖的,可心卻冰涼一片。這是寧久信第一次碰到比自己更無情的女人,她冷心卻並非薄愛,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女人。
寧久信又想起了雲笑棲,曾經這個女孩說喜歡他,以前不是沒人說,可沒有一個像雲笑棲這般,她真誠,她了解他的寂寞,她願意用自己的女兒柔情來溫暖他,她是第一個不顧一切愛他的女子,而且笑棲是如此優秀。
但是洛傾昀呢,她不優秀嗎?但難道自己隻是被她的優秀所吸引?
不,不是的,洛傾昀能引起靈魂的震撼,這是從不曾有過的,她即使不顰不笑,也能牽動心弦,可是不明白呀,寧久信不明白,這是什麽感覺,這是為了什麽?
寧久信不能一直兒女情長,他有他要做的事,北地海域是他寧國邊境,一直以來,和國虎視眈眈,但從未撕破臉皮,那和國年年進貢帝都,表麵上恭順祥和,其實包藏禍心已久,這次他們借兩國漁船間一點小摩擦,居然大動幹戈,還上書帝都說了寧國7大罪狀,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但是能派誰去,寧國最威武的尹大將軍鎮守草原之地,其兵萬不可撤,而且這些人都善於陸戰,不擅水戰。整個寧國善於水戰的共有2位將軍,一位郎元帥,可謂經驗老道,可是現在大敵當前,他居然一病不起。還有一個是金將軍,但現在朝堂上眾說紛紜,無外乎是金將軍不足以應對這個場麵,定要再派一個主帥。
金將軍其實是老斥海將軍之子,斥海將軍過世後,他將門虎子,繼承了爵位,可是他經曆的小仗不少,大仗沒有,大家的擔心沒錯,但是又有何用?派個人還不是一樣沒經驗,所以不能在戰功上讓人服,隻有在身份上讓人服,王子之尊最是有用了。而他寧久信權傾一國,智謀帷幄,最為合適,寧國主親自開口,他也有心逃離傾昀,所以一拍即合。
天遺閣,寧久信纖長的手,翻開奏折,他隻是一個孤家寡人,自己的父親推出自己是出於無奈,自己的妻子不關心自己是出於不愛,他的手裏隻有權力,唯有權力才能陪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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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昀在第二天就知道了寧久信的出征路線,她又開始忙碌,她是他的妻子,不管如何,都已經是了,她作為妻子,這幾天必須幫寧久信打點一切行裝,漩無雙也在忙,他也要跟著去,寧久信的身體不能離開他。
夫妻兩個還是不見麵,仿佛那晚的談話並不存在,傾昀在為寧久信打點的同時,也不忘去漩無雙那裏看看。
“幽篁,這次你帶這些藥材夠嗎?”望著那些曬幹的藥,傾昀知道這是為老九準備的。
“應該夠了,到了那裏還可以就地取材。”漩無雙也看那些藥材。
“幽篁,你去過海邊嗎?”
“不曾。”
“幽篁,那準備點防潮的藥,殿下身體不好,海邊潮濕,容易讓關節受損,也容易引皮膚病或者腸胃病,再要一些保心藥,殿下他心肺皆虛。”這是傾昀的經驗談,光準備那些針對他的病的藥,還不夠,另外這氣壓變化,寧久信會很容易疲勞,“我那裏有一支雪靈芝,幽篁你拿去吧,平時加在殿下的茶裏,讓他不容易累。”
說完後,傾昀朝著漩無雙一笑,便轉身出去了。
而漩無雙則長久站立,這個女子細心,聰慧,她懂很多,難道她去過海邊?這真是一個在帝都長大,從不出家門的女子?傳言不可信,傳言不可信呀!雪靈芝,她果然大方,漩無雙作為一個醫者,自然喜歡好的藥材,而這些藥材的價值,他是懂的。
忙忙碌碌就是2天過去了,這一日,寧久信三軍祭師,寧都起拔,王城之上,寧王寧天正攜所有王室成員登高相送,城下武百官列隊擺陣。王城街道之,寧久信不騎馬而乘華車,寂寥地打起車簾,兩旁人頭攢動,無不對他仰望膜拜,王室人員裏沒有他的妻子,他想,這個女子從不和人多來往,她的心裏除了洛家人,大概摒棄了一切吧。
寂寥地望著路旁的人,他們如此興奮,仿佛出征的是自己,好像一出征就可以建功立業,寧久信覺得十分諷刺,這些人不懂呢。
那是....,寧久信的目光突然凝住了,前麵人群站著的是....
看到了,那人在馬車裏,他的眼神孤單,他還是他,是那個人讓人心悸,讓人想要去愛的寧久信。
雲笑棲她本是仙山玉蓮,卻因為寧久信而沾染了淤泥,她不悔,她愛他,可是那人,那個孤寂的男子就要去海域蕩寇了,他吃得消嗎?他為何如此多折?她和他還有將來嗎?
寧久信望著雲笑棲,他能夠讀到她眼的不舍,是呢,笑棲,你一直都在,無論我變成什麽樣子,你總是在那裏,說不感動是假的,縱是寧久信也無法忽視雲笑棲。可是笑棲,何必呢?我許諾護你一世,笑棲,這個許諾不會變,任何時候,隻要我在,就會護你。可是,不要再堅持了,我不值得。
淡淡然,寧久信就想閉眼,活著太累,人生難料。
可是,前方再有一抹身影竄進了他的眼,鳩羽色朝陽五鳳16幅長裙曳地,輕紗遮麵,從玉轎上步下,嫋嫋婷婷,她終於來了。
今日一早,寧久信出門,就是沒有等傾昀,他故意不想見她。
而傾昀是因為繡房來送玄緞披風,才晚了些,可是也不算太晚,但趕到時,她的丈夫已經離開了一炷香的時間了。拿著手的披風,這是她讓繡房日夜趕製出來的,錦邊彈墨,禦風遮寒,正適合他出海。可是現在怎麽辦?壓下心思,誰讓自己是妻子。
寧久信讓車駕停下,他自己走了出來。
兩旁的人群沸騰了,絕色天人的九王子出來了,無論男女皆更為興奮了起來。而那裏雲笑棲和雲思嬌兩姐妹也笑了一張臉,雲笑棲笑,是因為能更看清那人,雲思嬌笑,是因為她已經看到了洛傾昀,她不是她姐姐,她更會讀世情,九王子不會屬於姐姐,姐姐需要清醒。
傾昀看到寧久信鑽出馬車,她就向前了,身後的可琪捧著那披風,她得做出她妻子的模樣。
兩旁的人也看到了傾昀,這是寧都人第一次正麵見到大長公主,這下安靜了許多,都換成了小聲嘀咕。
“這個誰?”
“定國公主!”
“怎麽現在才來,還在這個地方送行,不起王宮城樓?”
“標新立異!”
“哎,不知道這個公主怎麽樣?”
“看樣子還好!”
......
......
“你來啦!”一句廢話,寧久信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鑽出馬車,在裏麵不是一樣可以嗎?現在三軍都因為他而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集在他們夫妻的身上。
“嗯,為殿下送行!本宮祝殿下馬到功成!”十分公式化的話語出自傾昀的口。
寧久信落寞地站著,城樓之上是他的父王,可是離他那麽遠,城樓之下是他的妻子,離他那麽近,心卻摸不到。
“那你回去吧,本殿走了!”
“嗯,殿下,這是本宮命人趕製的披風,算是一點心意吧!”傾昀溫柔一笑,對著折後擺手,可琪接到一絲,走了上前,拜於寧久信身前,舉托盤過頭,將那件玄色披風呈現。
手輕輕地摸了上去,繡工精湛,布料考究,可惜不是她做的。
“這是公主親自選的?”
“嗯,希望殿下喜歡!”
“你幫我披上!”這句話像命令,卻更像懇求。
寧久信就這樣歪著頭看著妻子,不懂,他在等她。
微微一笑,縱然覆著麵紗,依然絕代風華,傾昀玉手伸出,取過披風,一抖而開,罩上了寧久信的身,他平常穿白色為多,其實這玄色一樣配他,傾昀覺得自己甚有眼光,這種玄色遮去了他的寂寥,顯出了他的傲然氣勢。雙手在他的脖頸處打了個漂亮的蝶飛結,很是滿意地抬頭,傾昀覺得自己算個好妻子。
身暖了,心也暖了,她的心空又如何,她是他的妻,他就算一點點地填,拚命地擠,也有信心,她的心會為他而滿。
兩旁的百姓現在已經連小聲嘀咕都沒有了,全都目瞪口呆,九王子緊緊抱住了公主,這一抱是因為什麽?
大庭廣眾,傾昀不知道寧久信作何想,她隻是安靜地窩在他的懷裏,聽著他的心跳,他到底存了什麽心思?
時間靜止了,雲笑棲的心被割開了,寧久信抱得多用力,抱得多用心,她就有多疼,不止她,就連雲思嬌也不相信,她隻想讓姐姐認清她無法嫁給九王子的事實,而不是這個畫麵,那個就是說要護姐姐一世的男子嗎?他現在算什麽?他是真的喜歡上了定國公主嗎?可是為什麽如此快,如此傷人,男人,你的別名果然叫薄情。
“傾昀,在這裏,我抱著你,可你要是不抱我,那我太沒麵子了!”寧久信現在緊擁馨香,他低低耳語,他想要的,傾昀能給。
無恥!低低罵了句,傾昀慢慢伸出手,極不甘願地環上了寧久信的腰,這是她除了大哥以外,第一次主動抱住男人,心裏把寧久信咒了個遍,這人比狐狸還壞,而且陰晴不定,不知道他心裏想什麽。
外人眼裏,他們夫妻相擁,恩愛纏綿,這一刻,寧都再次沸騰。傾昀聽不清他們喊什麽,隻知道寧久信抱了自己很久,他好像不勒斷自己的肩不甘心一樣,如此用力,做給誰看,男人實在沒幾個好東西,他這樣一來,人家還以為那人多愛她,這寧都的女人不要恨死她了?或許第二天她就被他嫉妒的小妾毒死了。
放開懷佳人,寧久信這一刻是激動的,他感到她的手在他的腰間,雖然輕,卻帶的他全身敏感。
“傾昀,等我回來!”話語堅定。
“恩!你定能凱旋!”一旦分開,傾昀還是傾昀。
“這次回來,我要你的一樣東西,作為凱旋之禮!凱旋之後,你不得不給,不然,你給我小心點!”威脅的話語,帶出一絲絲氣勢。
“你要什麽?”傾昀皺眉,還不得不給,你要我命,我也給嗎?我最惜命,這個世上,小命最重要。
“嗬嗬,回來就知道了!”寧久信轉身回車,不再停留,隻給傾昀一個玄色背影。
傾昀,等我回來,我要你的心,我要你甘心情願成為我的女人,今日送行,我終於明白,我對你已然失心,你可以輕易勾起我的怒,我的喜,我的哀,我的情,還有我的欲,傾昀有你一人,我再看不見其他女子了。既然如此,你怎麽還可以獨善其身,傾昀,從今往後,你的心裏隻能有我一個。
不管寧久信,傾昀在車駕過去後,就轉眸準備回府。不經意間,她對上了雲笑棲的眼,那是一雙怎樣悲戚的眼,傷痛和堅定,她終是被寧久信傷了。低頭微微一笑,寧久信,你今日之舉,隻是為了讓心上人死心吧,很好,你果然對雲笑棲不薄,現在看來你也不是那麽絕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