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傾昀並沒有怎麽睡好,她也不準備隨冷攸痕出門了,現在她紅唇瀲灩,確實不宜給外人看見。不到五更天,她便起身了,輕紗遮麵,屋中隻她一人,再次整理腦中的訊息。先是有消息傳到相府,她一點都不懷疑那個傳消息的人,因為這人是洛族的一個門生親信。然後是冷攸痕借了傾昀的旗號一起來了杭州,趟了這渾水。根據華姨的消息,冷攸痕還沒有什麽動作,隻是他們在昨日剛到的第二日,就遇到了麻煩。這是巧合,還是人為呢?那個叫聽竹的女子很正常,可是那個男子就怪了很多。另外還有魔教,他們也來了,是不是準備一起呢??
這所有的一切好像有一個無形的手,在背後推動。這和戰場不同,雖然戰場上詭計百出,可是你知道誰是你的敵人,不像在這裏。還是應了鳳凰山四長老的話,朝堂上風起雲湧,戰場上變化萬千,非書本所能盡述。?
想到這裏,傾昀端起麵前茶杯,站了起來,踱到了窗邊看看外麵景色,外麵依然繼續著黑暗,傾昀的唇邊綻了淺笑,暗道:迷霧又如何?我洛家傾昀從來都是弈棋人,想拿我當棋子,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還要問問我願不願意。雖然敵不動,我不動這個準則很好,可是現在要想破除迷霧,那唯有天綻靈光一途了。?
可是如何出擊呢?將心中的人物一字排開,劉唐很無用,看來應該讓華姨去會會那先生了,而自己,傾昀決定去見見那個知府大人。但是首先要做的便是,確定身邊有沒有耳目,畢竟魔教的人已經到了。到了這裏,傾昀她眼神一跳,踱到外院,天色尚未亮,傾昀來到墨雪住所外,沉沉開口:?
“墨雪,來我這裏一次。”說完,傾昀回屋,等待著。?
“小姐。”?
“進來。墨雪,憑你的武藝,和北宮靖纏鬥,誰能勝呢?”?
“他不如我。”?
“八皇子的那兩個侍衛武藝如何?”?
“一般,未必及得上心媚。”?
“墨雪,這兩日,你的任務便是看著有無人盯梢,或許很辛苦,不過確是極重要的,而最重要的,便是不能暴露華姨,你我的行蹤恐怕已經被有心人探知,所以華姨便是暗棋。無論是這杭州府還是暗處,都有人盯著我們。”?
“屬下定然盡力。”?
“墨雪,你既然是我洛氏最忠心的護衛,那我也不瞞你。”傾昀慢慢踱到屋子中心的圓桌處坐好,“這杭州的水太渾,江湖上的魔教已經到了。”?
“魔教?”墨雪顯然是知道的。?
“墨雪知道?能和我說說看嗎?坐吧。”?
墨雪一聽,也沒有客氣,來到圓桌旁坐好,定定開口,“這磐移閣是10年前崛起的,從不按常理出牌,邪地很,為何稱之為魔教,是因為他們的閣主說,甘願身入魔,不願心隨波。他做事從來隻按好惡,不分善惡。”?
“嗬嗬,好一個,甘願身入魔,不願心隨波,他為何不說甘願心入魔呢,他的心難道還想入聖道?”傾昀覺得很諷刺,“那麽他做過什麽惡事嗎?”?
“惡事?要看了,8年前,江湖人去剿滅盤龍島匪徒,魔教的人也參加了,造了極多的殺孽,為正道人所不齒,事後掠奪了大部分財物,以後凡是有事,魔教的人殺孽與捋財並重,終於將這個‘魔’字坐實了。”?
“鋝財?他們很需要錢嗎?”?
“魔教人,按江湖人的看法,總是貪財的。”?
“墨雪,你知道嗎,北宮靖就是魔教的,他在磐移閣內應該差不多算個第二把交椅的身份了。”?
“什麽?”墨雪不可置信地看向傾昀。?
“不要懷疑,這是明叔查出的消息,我也不懷疑。隻是墨雪,你了解磐移閣的閣主嗎?”?
“沒人知道這個人?聽說他武功極高,出行總帶著羅刹鬼麵,幾次他教中參與的剿滅活動,他都沒有露過真容。年歲也不知道。”?
“嗯,我明白了,隻是墨雪,我懷疑,這個閣主也在杭州,你對上他絕討不到好,所以需處處小心。不過我從來相信他不會來親自盯梢,而其他人,你來對付,定沒有問題,就算北宮靖親自來也不怕,但是,還是要注意,華姨的存在必須小心。”?
墨雪在聽了那句,這個閣主也在杭州時,眉頭就是一跳,但是他是忠心的護衛,不是鬥狠的江湖人,所以小姐的話,他必當謹記,“諾!”?
“墨雪,你去幫我把泠語叫來。”?
這杭州的街,傾昀昨日已經逛過了,不過今天她有了明確的目的,她雖然從來是個大家閨秀,可是不等於她不會挑事,但是她挑事也得顧念她們洛家的名聲,不然青樓賭場是很好的場所。可是除此之外,她一個被人盯上的女子,天不亮就出門,能挑什麽事呢??
“小姐,這蘭亭寺是這杭州一景,今日恰逢龍抬頭的日子,大家都去上香的。”泠語的聲音傳來。?
的確,傾昀今日就是去蘭亭寺的,龍抬頭的日子,這裏不比帝都,沒有帝王的禱告,沒有宰相的祈福,大家隻有向神靈祈求了。這一日,恐怕有點本事的女眷們都會想來上個頭香,可惜了,頭香嘛,隻能屬於知府夫人,但是傾昀就是來挑事,搶這個頭香的。?
本來嘛,別說這古代,就是現代,也是凡事有次序的,手上有權,自然有辦法。可是今天不好意思,知府夫人,隻能從你下手了。?
現在廟門外有些嘈雜,傾昀和知府一家似乎很不高興,泠語看的有些納悶,她家小姐從來不在乎這個,而且就算她真的在乎,也不會挑戰什麽地頭蛇,或者惹麻煩,所以今日她必然有目的,泠語隻有緊守傾昀身旁,生怕有個閃失。?
“我隻是想上柱香,也不行嗎?”傾昀的聲音平淡。?
“不是不行,而是要等,這個香,是你配第一個的嗎?”一個丫鬟,挑著眉,仰著臉。?
傾昀掃了下那個後麵的夫人,不過20歲出頭的樣子,一句話不說,一副很高傲的樣子,就由著她家丫鬟這般,而她的身後還有很多打扮各異的夫人們。?
“哦,不是先來者先上嗎?”泠語也出聲了。?
“誰跟你說的,這龍抬頭的日子,當然得我家夫人第一個,你家的小姐算個什麽東西?”?
“你最好把話收回,不然……”泠語很冷,眸光掃視一圈,“我怕你會後悔。”?
那個丫鬟有點被泠語嚇到了,隻能看向她家夫人。?
那二十掛零的夫人,看了看泠語,很漂亮,而那個小姐,麵覆輕紗,應該也是個有勢利的,那麽嘛,“這位小姐,定是要這頭香嗎?”?
傾昀不答,隻看著那夫人。?
“若是平日便也算了,可今日是龍抬頭的日子,這知府夫人上這頭香,有為杭州百姓祈福的意思,卻不可讓你了,不然百姓也不會答應的。”?
好個知府夫人,這樣的夫人,會配上一個懦弱的丈夫嗎,傾昀很想知道,“夫人既然如此說,不知小女可排到第幾呢?”?
“這個就不知道了,後麵還有府丞等人的夫人,小姐怎麽也得排著隊吧。”?
“嗬嗬,泠語,你說,我的祈福重要,還是她們的,我的祈福有用,還是她們的?是知府大人的分量重,還是我二叔呢?”傾昀冷笑盯著對麵的夫人。?
泠語看了一眼傾昀,她已經明白了小姐的意思,既然點出了二叔,小姐是想亮身份的,“當然是小姐。”?
“你們到底什麽人?”那知府夫人不屑的神色開始收斂,她身後一幫子夫人也開始安靜。?
傾昀不理她們,直接往裏走,而泠語淡淡飄出一句,“幾位夫人既然覺得論資排輩很有意思,那麽德沛公主自然配來上這第一柱香了吧,德沛公主是為帝王祈福,為熙朝百姓祈福,自然也會為這杭州一代的風調雨順祈福的,夫人們就跪在後麵吧。”?
的確,前路不明,是因為大家都在迷霧中,既然這樣,傾昀便亮了身份,她便是那盞明燈,要做的就是住進這知府府衙,她以養病為名,不宜住進行宮驛館。所以她既然一個好勝,點破了身份,那知府夫人隻能堅持迎侯,這也是正常,她就是要住進他們家,一副蠻女的模樣,坐實了她蠢小姐的名號。而事後知府也不敢趕她走,她不點穿冷攸痕的身份,這要看冷攸痕的意思,不過他如果不想暴露,傾昀就等著冷攸痕到時來求自己了。她這個笨小姐,首先暴露,有著太多的好處了。?
這府尹府甚好,並不富貴,反透著靈氣,果然江南園林呢。傾昀順應了府尹夫人的意思,住進了這主院,但是她卻不喜歡和他們有任何牽扯,她來是有目的,惹了人情債,不好收拾,一個不好反而遭恨,她不喜歡麻煩,而且這樣更坐實了她高傲孤僻的性格,沒什麽不對的。?
隨著傾昀,那泠語、心媚及墨雪全都住進了這府尹府,山不就我我就山,深入虎穴才會有所斬獲。?
而這收獲來的是那樣地快,當晚,那府尹就來拜會了德沛公主。?
“下官杭州府尹嚴思儒拜見德沛大長公主。”?
傾昀往下一看,隻見低頭跪著一個身著玄色官服的男子,很恭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