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西遊路上誰逍遙 第七百七十九章 南柯欲爭席 公子怒拔劍(上)

“陛下有請,虛某恭敬不如從命。”

朝向玉皇大帝拱手一禮,虛行天施施然走向右手末席,就在這時,一直打坐療傷的平天陡然睜開雙眼,眸中精光乍閃,隨後閉合,卻開口道。

“陛下見諒,這最後一席已有歸屬。”

“哦?”

玉皇微微驚訝,隨後哂笑一聲道。

“莫非是覆海大人?不對,不對,以覆海大人身份又怎會做得末席。”

“既然東道主還有客人未至,此席當保留才是。”

陸壓道人玩味的打量著虛天行,幽幽說道。他雖不喜插手權勢爭奪,可又不願見著聯盟失衡,讓玉皇一家獨大,玉皇本已是中央天帝,若再成為聯盟的主使人,日後國戰之時他若生出異心,還有誰能製住。

“道人此言有理,想來陛下定不會行那等喧賓奪主之舉。”

坐於陸壓一旁的鎮元子附合道,他腰間掛著一柄色澤黯沉的長劍,正是天地四絕中的地仙劍,今次前來積雷山他特意攜帶於身,一來以表重視,二來也有震懾之意。上上輪天地大戰後,他建立西樓,卻置身戰事外,或在萬壽山中修養,或隨著陸壓閑遊,無比的逍遙自在。世間強者重他地仙之祖之名,卻鮮有人還記得他上上輪*大戰天地第一君聖之威,以及這柄濺血上百穹天的地仙劍。

陸壓和鎮元子同時表明立場,玉皇也不再堅持,目光一轉,落向左手末席的周繼君,嘴邊浮起濃濃的笑意。

“虛先生到的還真不是時候,卻將我們先前的還未商討完的事打斷了。”

聞言,周繼君心知不妙。先前他借機禍水東引,將眾人的注意力轉到南柯皇子身上,誰想竟被玉皇輕而易舉的化解,顯然早有準備。眼下繞了個大圈子,眾人的注意力又都回到他身上,足以見得玉皇心思詭譎,行棋高超,當真可怕。

“我等齊聚積雷宮,是為了同心協力破解西遊之局,公子兩次出手援救唐僧四人,莫非有什麽隱情?”

玉皇滿臉促狹,打了個哈哈道。

“若公子真有難言之隱,不欲向唐僧出手,那也可以。隻要公子退位讓賢,回轉你天吾山,吾等自會念在公子往日功勞上,不會為難。”

玉皇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占足大義,在場諸人雖知他有意提攜虛行天入席,壯大自己在聯盟中的勢力,可若君公子當真不願對付唐玄奘四人,他也隻有退位讓賢的份,諸巨頭也無法插手。

夜風幽冷,吹拂過殿柱上的火把,火光搖曳映上周繼君的麵龐,眾人目光所及,就見他神色淡漠,悠哉悠哉,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公子還在猶豫什麽?嘖嘖,莫非是貪圖權勢,戀寨不去?也是,能坐上眼下這個席位,不知花了公子多少年的心血。”

虛行天陰陽怪氣的說道,眸中掠過殺機。

周繼君對他欲殺之而後快,他何嚐不想將這個天吾山君公子活生生吞入腹中,不談他一身奇妙的功法戰技,光是他東勝神洲幕後之主的身份就令他垂涎三尺。他南柯皇子吃人,最喜歡吃的便是擁有玄功奇技的強者以及權傾一方的霸主,隻有這樣才能讓他的虛榮和不平得到釋放,亦能得到真正的快感。更何況,君公子還是那頭喪家之犬的好友,當年他吞食虛柯一條臂膀,幾乎將虛柯逼入絕境,不曾想虛柯竟放下尊嚴,逃竄入天吾山,躲過一劫。

那時的虛行天尚有些忌憚周繼君,可如今他吞食了聖人的心神,雖未完全消化,可精氣神無不壯大了數倍,再加上玉皇暗中相助,此時的他再不懼怕周繼君。

上下打量著周繼君,虛行天獰笑著,剛想說什麽,就見周繼君緩緩抬起頭,轉爾起身,冷笑著朝向殿上諸人拱了拱手。

“君某兩番相救唐玄奘一行,的確有所隱情。”

話音落下,玉皇嘴角高揚,平天雖仍雙目緊閉,可眉頭卻忍不住輕輕一顫,另一邊的陸壓道人則暗歎一聲。

就聽周繼君話鋒一轉,又道。

“不過,君某今日既能坐於此處,那也是抱著和諸位一般的心思,若非君某一心想破西遊輪回,又怎會隱於西牛化作一區區小妖?”

“君某能有今日和諸位平起平坐的資格,卻是一拳一腳打出來的。而這個南柯皇子生性殘暴,手段卑劣,生食同道修士漲修行,又何德何能?若他入主聯盟,諸位就不擔心他日被人從身後反咬一口?”

聞言,平天君聖眉頭稍舒,而玉皇大帝則皺了皺眉,輕笑一聲道。

“虛先生品性如何且不談,當務之急卻是斬殺唐玄奘四人破解西遊輪回,公子和我等不同心,又何必白費口舌掩人耳目?”

“陛下此言差矣。我等結盟非是一日一年,而是為了日後不知會打多久的那場國戰。那日陛下在天宮口口聲聲說要同心協力,共迎國戰,可若聯盟中有此異類,我等心存顧慮,互相猜疑,那仗還未開始打便鬧起內訌來,試問陛下會作何感想?”

周繼君不卑不亢,徐徐道來,雖不得大義卻占得道理,一時間隱隱占得上風。

聽得周繼君一席話,玉皇哈哈大笑,眸中閃過寒光,半晌他止住笑,緊緊盯著周繼君,正欲說什麽。

“君公子所言也不無道理,這位虛先生來曆古怪,手段詭譎,的確讓人難以安心。”

卻是陸壓道人突然插口,搶先說道。

“可此人既是陛下所薦,修為亦能躋身頂尖強者之列,那也勉強有入席的資格。這樣一來,卻又難辦了。”

說著,陸壓看向一旁的鎮元子,鎮元子又怎會不知自己這位好友的心思,指尖彈擊著案前的地仙劍,圓滾滾的臉上浮起莫名的笑意道。

“道人所言極是,不若這樣,關於君公子和虛先生的爭議且先延期,兩人皆不入席,待看到我等解決了西遊輪回之事再做定奪。”

陸壓和鎮元子為穹天巔峰的絕世強者,他們雖保持中立,可一旦發話分量極重,誰也不敢小覷。眼下他們一唱一和儼然決定了周繼君的命運——暫退聯盟,置身事外,也就是說不再有資格插手西遊輪回。

莫名的笑聲回蕩在積雷宮中,眾巨頭微微詫異,紛紛向左手末席望去,就連平天君聖亦睜開了雙眼。

一衫白衣飄過眼簾,四大部洲後起之秀、天吾山君公子邁步走到殿中央,一頭銀發翻飛在身後,他雖在笑,可眾人誰都能看出他眉宇間的不平和怒意。

袍袖獵獵抖動,君子劍出,直插入地,和周繼君一般,直直豎立,劍身卻在不住顫抖著。

目光流轉於君子劍,隱約間,眾人依稀看到當年長安城中,那個悍然迎戰聖人通天的男子。

“何必這麽麻煩。”

目光掠過玉皇落到虛行天身上,周繼君嘴角浮起濃濃的冷笑。

“不知諸位可信天?”

話音落下,在場諸巨頭無不一怔,隨即莞爾,他們若是信天,又怎會站在如今億萬人之上的高處,隻手遮天,俯視眾生。

“我知諸位都不信,君某也不信,可君某昔日曾在東海宗藏經閣做過幾年執事,翻閱古籍,讀到一則故事。那故事說的是四大部洲外一處小洲的人文風情,在那裏,帝王最大,主宰生殺,可每一個被問罪的人都有一個辯駁的機會,在那裏稱為問天。尋一強者而戰,若能活下來,便是上天判定無罪,就此赦免。”

說著,周繼君緩緩拔出君子劍,指尖輕彈,冷鋒流轉,直指虛行天。

“既然諸位難以判奪是非,那隻能去問老天了。不知虛先生可敢和君某一戰,若君某敗了,或是死了,那席位自然歸你,反之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