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八章 秋節盛會

(第二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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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辭了君兄。”

飲完天吾山的美酒,斷了一條手臂,微微跛足的男子搖晃起身,朝向周繼君淡笑著說道,神色輕鬆。

“虛兄,我天吾山雖不大,可也能將就容下你,更何況......”

周繼君開口道,還未等他說完,虛柯便已躍出窗欞,轉眼後身形消失在夜幕下的山野盡頭。

遲疑著,周繼君沒有追出。三月前,監管山裏大小事項的齊靈兒被人報知有獨臂男子重傷來到天吾山,求見君公子,齊靈兒一見之下大吃一驚,來人竟是周繼君七州時的好友虛柯,齊靈兒連忙將虛柯送上君子峰,並命山人嚴加防範小心守衛,能將虛柯打成重傷的,絕非善與之輩,極有可能是那個三十年前在大唐皇宮暗算周繼君的南柯國皇子。

天吾山上君公子聲名遠播,即便虛柯遠在七州也應該聽聞,百多年未曾見過一麵,卻在如今突然找上山來,周繼君心知若非虛柯被逼到絕路,定不會如此。看著斷臂折腿的虛柯,也不用他再多說什麽,周繼君便知他已被那個南柯皇子找上門,隻要再吃了虛柯,那南柯皇子便能繼承南柯國大統,修為達到大成。修養了三月,虛柯的傷勢雖未完全恢複,可卻不想再呆在天吾山上,他是南柯國中的異類,血脈中流淌著無拘無束的性子,即便這天吾山是他生死之交的君公子所有,他也不願這樣一直寄人籬下下去。

“終於要開始你的反擊了嗎。”

幽幽一歎,周繼君揉了揉眉頭,轉眼看向往生火,細細思索著。

西遊雖開,可輪回之局卻在西牛賀州,磨磨蹭蹭走了三十年,唐玄奘和沙摩尼方才開始去渡東勝和西牛間的大海,也不知是這路真的這麽難走,還是特意留下三十年時間讓輪回故事裏的人物成長起來。平天和後土的那顆棋子於此時前來天吾山,究竟是後土一人所為,還是聯手數方勢力的反攻。

天吾山雖隻占東勝南麵一隅,可雲荒有遊俠盟,大唐有碧華,大周有羅通,明裏暗裏,天吾山的勢力幾乎遍及東勝神州,三十年後的天吾山君公子也已今非昔比。手中的權勢越大,煩心的事也越多,夜深人靜時周繼君點上一柱香獨坐樓閣,常常生出一走了之的想法,卻都轉瞬即逝。他曆盡艱險走到今日,可離他此生的宏願仍有長長一段距離,隻要聖人不死,天吾山的勢力便如鏡花水月,隻有等到那個願望實現,或許他才會放心的轉身離去。

“虛叔叔走了嗎?”

門簾掀開,俏生生的少女走了進來,看向打開的窗戶,暗暗歎了口氣,隨後目光落到閣樓內,就見師父正提毫寫著什麽,嘴邊浮起若有若無的笑意。打從師娘離開後,師父的眉宇間總會隱著幾分憂傷,可能見著師父一笑,已是極難得的事了,或許因為虛叔叔來到的緣故吧,齊靈兒心中暗道。

見著周繼君寫得正入神,齊靈兒踮起腳尖,繞過桌案輕手輕腳的走到周繼君身旁,看向案上的卷帙。不多時,她也抿嘴一笑。

“靈兒,此計如何。”

“好是好,隻怕苦了那兩位大王。”

“這些年來山上愈發冷清,也該是讓那兩位出來熱鬧下的時候了。”

周繼君說道,眉梢流淌過淡淡的憂傷,筆尖落定,卷帙遞給齊靈兒。

“這場好戲就由你來操辦吧。”

“是。”

齊靈兒低聲應道,看了眼又望向窗外出神的周繼君,張了張嘴,話到口邊又吞回肚中。

師父你一天愁眉不展,整個天吾山也會跟著黯然若傷,非是聰聰囉囉那兩個活寶能熱鬧起來的。

三天光景轉眼過去,天吾山界西北來了兩個陌生的旅人,一男一女,風塵仆仆。

“打尖嗎?”

“上山。”

兩人間的話很少,即便已走了一路,跨越兩洲之地,兩人依舊沒有放下陌生和矜持。

“你行刺君公子,究竟有什麽深仇大恨。”

打量著熱鬧非凡的天吾山地界,青年沉吟半晌,開口問道。

三天沒日沒夜幾不停歇的奔波,讓走遍大半個西牛賀州的他也稍覺疲憊,他遠在西牛賀州,卻也常聽人提到東勝神州的君公子,世之梟雄,東勝神州的巨頭。即便如此,可他打家劫舍慣了,再厲害的妖王再龐大的國度也敢犯,來到天吾山之前也打著搶擄一番的主意,可見到這裏的百姓安居樂意,一副其樂融融的景象,不由得讓他踟躇了起來。

聞言,宵玉蹙了蹙眉,麵上浮起一絲彷徨,良久搖了搖頭道。

“總之是有大仇。”

青年氣結,這個女子古古怪怪,語焉不詳,可偏偏自己也不問個清楚便長途跋涉和她來到這,打從見到她的那一刻起,自己似乎也變得奇怪起來,這又是為何。

“你若不願意去,便留在這吧。”

輕咬朱唇,女子幽幽說道,她的眸子如水中彎月,一路的風塵也沒能令她的容顏失色,青年細細看去,心中忽地生出一個念頭,莫非自己跟她前來是因為看上她了?

“先打聽一下,準備妥當後再上山去。”

女子剛邁出腳步,就被青年從身後拉住手臂,三天以來,這是他們最“親昵”的一次接觸。仿佛被電到一般,宵玉雙肩微顫,猛地轉身,柔荑中現出一雙金黃似龍的剪刀,指向青年。

“你做什麽!”

“我隻是讓你先打探清楚,免得上了山也不知去哪找君公子。”

青年攤開雙手,無奈的一笑道,兩人對視著,下一刻同時扭開頭,望向別處。

“伍長大人來了。”

遠處傳來哄鬧聲,天吾山西北山麓下是一座座村寨,雖說是村寨可熱鬧程度不下去府城裏的市坊,青年疑惑的看去,就見長街遠處行來兩匹劣馬,馬上都坐著一員身披鎧甲的青年,在百姓們的簇擁下向一旁不遠處的酒家走來。

目光落到那兩個伍長身上,青年瞳孔猛縮,下意識的運足道力聚於手心。

“怎麽了?”

察覺到全身氣息凝滯的青年,宵玉疑惑的問道。

“他們......都是玄天強者。”

“那兩個伍長?”

宵玉哂笑著,可當她目光落向馬背上那兩個青年,神色微滯,半晌喃喃道。

“區區伍長便是玄天,那麽山上那個君公子.......”

兩人互視一眼,同時沉默了起來,不遠千裏前來刺殺君公子,孰料隻他手下一個五人之長便有玄天境界的修為,看來那傳言中君公子勢大非但不假,還遠遠不止,這樣的人物又如何去刺殺。

“兩位是來參加我天吾山秋節的嗎?”

後邊傳來樂嗬嗬的聲音,青年回頭看去,就見從酒家中走出一個身形削瘦的中年人,正熱情地招呼著他們。

“在下是這酒家的主人,別人都喊我老範,不知閣下尊姓大名。”

微微猶豫,青年平靜的開口道。

“我叫牛天。”